第 3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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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盖有奖 更新:2021-02-20 06:19 字数:4908
车里播放着一手英文歌,她一直记得是很多年前喜欢过的,她英文那么烂,却对歌词记得烂熟于心,只因为这是顾轼曾经给她唱过的:“I/would/call/you/up/every/Saturday/night;And/we/both/stayed/out/till/the/morning/light。And/we/sang;〃Here/we/go/again”
原来很多事情都过去的这么匆忙,连感情都是,只有回忆起来,方知这个位置已经换了别人……
她将视线抛向窗外,目光无神,胡乱地想着事情。她的表情语气太过异常,他瞥她几下,一面开车一面问她:“你怎么了,去过医院了?”她点头,有些无力:“谢意深,我怀孕了……”
他只是笑,趁机空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傻丫头,这不是好事么,也不给我一个惊喜,你这老婆做的太失败了。”
她低下头,仿佛在克制,在压抑,但是还是没有忍住,侧头看向他:“可是,谢意深……我,我看到顾轼了。”谢意深表情滞了一下,听她又说,“我不是故意遇到他,只是吃东西的时候吃到吐了,然后我想去洗手间,我撞到人,我不知道是他。我以为他还在医院里,我以为他还在枫丹白露工作,做他的董事长,我真的不知道他回来了,真的不知道他又做回律师,我不知道他……”
“闭嘴!”好像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跟她发火,连声音都高了几倍,“你再敢说一个字,就给我滚下去。”
她被他的怒斥吓了一跳,有些委屈,有些难过,不知道是因为遇见顾轼,还是因为他凶她:“我真的不知道……谢意深,你相信我。”
他呼吸愈发急促,将车子一拐,扎进了一条巷子,猛然踩下刹车。
“李晚照,你给我记清楚,不相信你的人从来不是我!”
她咬着嘴唇,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火气似乎窜了上来:“你想知道什么,顾轼为什么会到枫丹白露,为什么死活不肯原谅你,是吗?好,我告诉你。枫丹白露之前牵涉一起贿赂案,被人陷害,他姐姐叫他回去的。对手想置他死地,他不忍心让你涉险,这答案你满意么,是不是很感动?”
她睁大了眼,错愕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记得,人不能太自私。不管当初他因为什么离开你,我们已经结婚是事实,请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
她声音都在发抖,只问:“这些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为什么要去查这些事?”
谢意深冷哼:“李晚照,你是个孕妇,我照顾你的情绪,可以不跟你计较。”她却执拗起来:“你为什么不敢说?”
“给我闭嘴!”
他砸了一下方向盘,手臂伸过去将她捞到自己怀里,深深印上她的唇,这一吻极具霸道,似是要将她整个人火火吞掉一般,只有唇齿交缠,痛而酥麻的啮咬。
他声音悲而凶狠,一字一句传进她耳朵里:
“我是爱疯了你,才管你这么多闲事!你再敢提他,我一定活剐了你。”
'2012…05…13 072【冷战与真相】'
“那你就剐了我吧。”
冗长的沉默后,她一字一句咬出这句话。他温热的呼吸似乎还在她周围萦绕,但是对她而言,她更需要一个解释,不是为了让他相信她,而是说服自己相信他。
谢意深嗤笑了一声:“所以你是后悔了,后悔跟我结婚,跟我生孩子?如果可以,是不是想把我换成顾轼?”
“没有!我只是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而你却一清二楚!”
谢意深没有回答她,只是靠回到椅背上,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放到了嘴里,然还没点上,又懊恼地将它揉碎了,塞进了车载烟灰缸里。他想起不久之前,她失魂落魄地从c市回来,跑去叶骞的酒吧喝酒,醉得一塌糊涂。他知道了,火速从c市赶回来,把她带回家,照顾了一晚上。可她醒来第一句就是质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是他……
他那时候大概也是不好受的,所以顾自沉默,一如现在这般。
终于,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哑声开口:“如果你不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难道不是么。”
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咚地沉了下去,脑袋里不自觉地想到林迈可曾经对她说过的,他拿了谢意深的钱,理所应当替她说话。就连那个酒后乱/性的晚上,她也是与林迈可在一起喝酒……
太多太多不好的东西涌过来,扎进她脑袋里,她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陷在了手心,已经有些疼了:“那个晚上,你跟林迈可……你们……”
“我不会回答你,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他打断她,继而沉声道,“我要去t市出差,大概三天,所以请你今晚给我一个好一点的睡眠环境。我不想跟你吵。”
她终于松了拳头,苍白地哼笑了一声:“谢意深,我很失望……”
他没有看她,直接发动了引擎,然后说:“其实,我也是。”
……
谢意深去了t市出差,为期三天。
梁书云要她回家里去住,她拒绝了,只说怀孕两个月又不是临产,干嘛大惊小怪的。梁书云想想也是,又嘱咐了她几句,让她平时一定要注意着点。
其实还能怎么注意,她向来神经大条,有很多事情都是因为不注意,就那么错过和溜走了。
接到顾桩的电话,是在假期的最后一天。
顾桩的号码她从没有存过,但是哪怕只有那一次通话,她都已经印象深刻。她的声音比起上次,风发很多,只是褪去了那层孤傲,显得亲和:“李小姐,我现在人在a市,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约你吃个饭。”
晚照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顾桩不可能是仅仅约她吃一顿饭,她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
她们约在一家环境较好的馆子,她赶到的时候,顾桩已经候她多时了。
晚照说了句不好意思,坐到了顾桩对面。
几个月不见,顾桩倒是没什么变化,眉眼仍是精致,笑得优雅得体,见了她便单刀直入:“李小姐,我想你肯定猜到我约你是有事要说的吧。”晚照点点头,说:“你说吧。”
顾桩看着她,笑容逐渐褪去:“上次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顾轼已经昏迷了几天了。医生说,他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我很怕,很自责……如果不是我前夫恨透了我,他不会联合别人害他的。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他醒不过来,我还能怎么继续坚守下去。所以,我给你打了电话……”
晚照有些无奈:“顾小姐,即使我去了也不一定能帮上忙,不是么?而且,我已经结婚了,我需要考虑我丈夫的感受。所以,我很抱歉。”
顾桩摇摇头,说:“你帮到忙了。还记得你的那条留言么,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吧。我当时觉得很无望,但是医生说,如果顾轼的潜意识里很想见你,不妨让他听听那条留言。”
晚照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桩,只想从她表情里找出一丝虚假的东西,然后再安慰自己,顾桩在骗她,她说的不是真的……可是顾桩的脸上毫无波澜,仿佛只在叙述一件事实,连眼睛都始终盯视着她:“我不知道将那条留言放了多少遍,但是我很庆幸他终于醒了。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这么爱你。”
“不……”她声音有些发慌,甚至吞吐,“顾小姐,我已经结婚了,你知道的。”
顾桩点头:“你放心,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左右你。顾轼车祸之后,会不时头疼,医生交代过,不可以让他受太大的刺激,但就在前天晚上,他像疯了一样,喝了整夜的酒,我怎么劝都劝不过,最后他喝多了,抱着我叫你的名字……”
顾桩眼里渗出泪来,却强忍着,挤出了一个笑:“原谅我是一个自私的姐姐,我不求你放弃现在的生活,只希望你知道,曾经有一个人,这么爱过你。也请你给自己,给顾轼一个机会。把一切想想清楚。另外……”
她顿了一顿,豆大的泪珠掉在了衣襟上:“我为我当年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
晚照不敢去看顾桩,一眼都不敢,她将头压得低低地,看着木质的桌子,看着上头的花纹,渐渐眼前氤氲一片,就连喉咙里都似乎卡主了什么东西,让她喘不过气来。
前天,她知道的。
他带她去医院肠胃科看医生,却阴差阳错地与她一起得知了这个怀孕的消息。他的表情一直冰冷而僵硬,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可是顾桩却告诉她,那晚上,他喝了一夜的酒……
他是顾轼啊,当年不抽烟,不喝酒的绝种好男人顾轼啊……
她终于想起来,他背对着她,站在枫丹白露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告诉她:“牺牲了太多东西而得到的,怎么可能不重要。”她在这一刻方知,早在很多年前,他就为她放弃过这一切了。
很久以前,她幻想过在多年后与他相遇的情景,他为人夫,她为人妇,彼此遇见了,点一下头,擦肩而过……可是为什么,真的实现了她脑子里的那些幻想,她反而难以接受,心痛不已。
顾桩叹了一声:“我无意让你为难,但是,如果不告诉你,对顾轼太不公平。”她顿了一下,说:“其实,关于枫丹白露行贿案,你可以去问一下谢意深……很抱歉影响了你的情绪,如果你需要,随时打我电话。”
顾桩走了,留给她一句可疑的话。
她趴在桌子上,无力而孤独……她不相信谢意深做过这些,哪怕她曾经怀疑过,也质问过,但是在顾桩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最大的感觉就是,她在骗她,这一定不是真的。
服务生送餐过来,看她神色不好也不敢多问,东西放下,一鞠躬就走了。炒乌冬的香味钻进她鼻子里,却勾不起一点食欲,反觉得油腻,叫人作呕。她摸了摸肚子,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又再调皮了。”
她这样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饭也没吃,就准备结账回去了,才出了门口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倚在车门上,似乎低头等待着什么。她又走近了两步,顾轼才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送你回家吧,我很抱歉,不知道我姐姐跟你说了什么。”
晚照苍白地笑了下:“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约我吃个饭。”
顾轼替她打开车门,一面说:“那就好。”
她钻进车里,看他默默发动引擎,眉眼淡淡,侧脸线条明晰,好像就在不久前,她还坐在他车里,与他一起讨论回c市见他父母的细节,他那时总是对她微笑,用手指碰碰她,说她是“傻丫头”……
“我明天回c市,晚照,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他目光犹在前方,却一字一句,极慢地说给她听,“这其实,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晚照忽而无言以对,两只手绞在一起,半响才说了句:“谢谢。”
两人都不再说话,直到车子停下,他说了句“到了”,她方回过神来,只是讶异顾轼会把她送到谢意深的公寓楼底。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再见。
顾轼点头,在她就要打开车门迈出去的时候又叫住她,目光认真而黯然:“晚照,我很后悔当初没相信你。也许曾经有机会的,是么?”她动作停滞在那里,一只脚在车内,一只脚在车外,手指还死死抓在车门上:“不是的,已经太迟了……回不去了。”
但是她不知道是时间太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被占据了。她松了手,头也不回地钻出了车子,迈着很大的步子朝公寓走去。
才进了电梯,她的手机就响了。
顾轼一成不变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对她说:“谢意深是个好男人,晚照,你会幸福的。”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可是枫丹白露的……”
“替我说句谢谢。”
她有些错愕:“你说什么?”
顾轼顿了一顿,再次重复:“这次的贿赂案,替我谢谢他。”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她的手还维持着打电话的动作,听筒里面已经嘀嘀的传来了忙音。
良久,她才垂了手臂,一面笑,一面哭出声。
仿佛是在感激,更是在庆幸。最后变成了愧疚,和自责。
那些她怀疑过,质问过的事情,谢意深说“你不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就好像几年前看过的一部香港电影,印象最深刻的一句台词便是“你不信我,怎么帮我”,当这些真相被别人说出来时,她才知她的伤害有多深。
顾轼的一句“替我说句谢谢”,如五雷轰顶一般。
她还记得他狠狠地吻了她,说爱疯了她才会管她这么多的闲事……这种感觉,不需要他来活剐了她,是她自己想给自己两个耳光。
顾轼与她,终成过去;而谢意深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竟然还在怀疑他。
这一切,无关聪明与否,也无关真假,纵使再愚钝,她也彻底明白了。
……
晚上,梁书云打来电话,说顿了鸡汤给她,叫她回家吃饭。
晚照正在收拾东西,那天买回来的大包小包,还有未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