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
开盖有奖 更新:2021-02-20 06:19 字数:4928
“那张,那张照片,还,还有电话,顾轼,不是那样子的,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是他朋友打来的,照片,照片是误会,真的……”
顾轼的身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钻进她的鼻子,陌生而忧伤,就好像眼前的人也是这般气体一样,只与她一面相交,耳后擦身而过,想抓都抓不住。
终于,顾轼站了起来,将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转身离开了。
“明天,我送你回家,这件事暂时还不想让我爸妈知道。”
关门前,只留下这句话。
她突然很恨,恨自己,也恨谢意深,她抓过床上的手机,朝着地板狠狠一摔。顿时哗啦一声起,零件四散,有的滚进了床底,有的滚进了墙角。
她无助地蹲坐在床脚,背靠在床边,用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屋里开了冷气,窗缝有风滚进来,在她身边化身无数冰冷残忍的碎片,有着那样锋利的顶端,细细麻麻,一片一片刺在肌肤上,刺进心口里。
密集得让人几乎快要窒息。
顾轼……顾轼……
她在心里喊着他的名字,用眼泪告诉自己:
我爱你,别走。
'2012…04…27 031【酒不醉人】'
不开心的时候,做什么?
小时候每次不开心,晚照都会在学校操场一角挖一个洞,把眼泪埋进土里,然后告诉自己这样就算过去了;上了大学后,没有那时候的勇气,也在意周围会不会有异样的目光,就一个人躲在安静一角,听一首一首的歌疗伤。
耳机里全是听不懂的语言,日语,法语,德语,韩语,有时候就算是英语她都听不懂,脑子跟着旋律动,慢慢闭上眼,把自己的不开心变成歌词写进去,唱完了,也就过去了。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有些痛无法被疗伤,有些不开心也无法当它已经过去。
她不止一次问自己,真的回不去了么,她从来那么厚脸皮,然而在仅仅问了顾轼一次之后,她已经没有问第二次的勇气。
她嘲笑自己:“李晚照,原来你还是要脸的。”
顾轼将她送到a市,她没有让他继续送自己回家,她不敢看他,只是用几乎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必了,我自己走一走。”
然后一个人打车到最热闹的一条街,买了街边最便宜的冰淇淋,里面掺了大量水,并不好吃,她却一口一口全都吞到了肚子里,忽然感觉脸上湿湿的,才用手背抹着一把。
她没有想过,两年前发生过的事,如今会重现。
不过这次说分手的,不是自己。
然而又有什么区别,因为伤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街上有音像店放着旋律忧伤的情歌,似乎是:一转身谁能把感慨抛在脑后,在时过境迁以后,这段情就算曾经刻骨且铭心过,过去了还能算什么。她像个傻子一样,突然蹲在了地上,用胳膊贴着脸,肌肤相贴的地方潮湿了一大片,而后蔓延。
无数路人从她旁边走过,有的拍拍她,问几句,但是大多数都是面无表情,或者看了几眼就把视线抛开了。这世界上,每天有多少失恋的,可能都见怪不怪了。
又有人拍她,一下一下,她终于把头抬起来,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人笑着,染成了彩虹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极为扎眼:“小妹妹,要不要去吧里待会儿,哥哥请你喝酒怎么样?蹲在街上哭管什么用啊。”
她用力甩开那人的手,站起来就要往前走,可是乍一起身,忽然有股晕眩感,险些使她站不住,她扶住墙壁,听到身后的“彩虹头”咒骂了一句,她回过头,抹去眼里的泪,抡起包包就砸了对方一下,破口大骂:“滚,人渣,欠抽是不是,你TM再骂一句试试?”
“彩虹头”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无奈街上人多,也只能作罢,瞪她一眼走掉了。
她又回归落寞,双手将包包抱在胸前,紧紧地抱着,一时间没有方向。
也许,那个“彩虹头”说的对,她可以去喝酒,醉了,睡了,然后暂时就能忘了吧。
晚照跌跌撞撞找到一家酒吧,连名字都没看,进门就朝着吧台走去,说:“我要喝酒。”
调酒师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淡淡看她一眼,说:“好女孩是不来酒吧喝酒的。”
她有些生气:“你才是好女孩!你全家都是……”
对方摇摇头,笑道:“还没喝就已经醉了,你是第一人。”
然后他调了一杯浅蓝色的液体地给她:“它叫做海之泪。”
晚照没去理会他,伸手就抓过那杯液体,一股脑灌进喉咙里,穿过齿间的微凉感,然后逐渐四散开来,那苦,涩,刺激的感觉,在她胃里相会,可是只有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调酒师递给她一个彩纸包裹的糖果:“吃颗糖吧。”
她看了眼他手里的糖果,又看了他一眼,接过来直接放到嘴里,一手扯着糖纸,将糖块与之分离,调酒师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没说什么。
酒吧里放着一首外语的慢摇,灯光昏暗里,里面人并不多,可能是因为是白天的缘故。她将糖果含在嘴里,试着找寻自己最想要的甜蜜,幸福的感觉,可是很久过去了,只有腻,只有稠。
她看向调酒师:“你爱过人么?”
她看见他睫毛稍微抖了一下,脸上淡笑开来:“爱过,她也是调酒师,但是她已经不在了。”
他的笑容里面似乎没有一点点的悲伤:“然后,我就在这里开始找,看看有没有一眼就使我能爱上的人,好重新开始。”
她骂了一句“有病”。
而他只是笑:“放心,不是你。当我看了很多很多人之后,才发现,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她眼皮渐渐垂下来:没有一个比得上……
嘴里的糖果慢慢有了味道,她知道,那是回忆的味道。
“小叶,你又在泡妞啦?”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走过来,身上的香气扑面而来,只是刺鼻,她一伸手,勾住了调酒师的脖子,“你上次答应我什么的。”
调酒师摇摇头,轻叹一声:“请你喝酒好了。”
女人娇笑一声:“就你会说话,来一杯‘海洋之心’,你请我!”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埋在音乐里,晚照看了几眼,目光落回到手里的蓝色液体中,最后将糖果咬碎,吞进了肚子里,抬起酒杯,将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
回头对调酒师说:“再来一杯,不,三杯好了,再来三杯,我要慢慢喝到天黑。”
可惜祸不单行,她才开始喝第二杯的时候,看见一条彩虹慢慢靠近。
那人一呲牙,啐道:“这妞,真是口是心非啊,哥哥带你来还给拒绝了,这不是跑来等哥哥了。”
伸着手就要碰她,她一恼,将桌上一杯酒全泼在了那人身上,“彩虹头”这下彻底被她激怒了,骂了句娘,就要过来揍她。
晚照想,随便吧,打吧,大不了就是痛,反正身体,心里都应该只有这一种感觉。
她闭上眼睛,可是半响什么疼痛都没有,在她睁眼之际,听见那个调酒师淡淡的声音:“别在我这儿惹事,滚出去。”
那个“彩虹头”面色突然惊恐起来,吞吞吐吐喊了一句“叶哥”,便双腿打着颤,连滚带爬地跑了。
晚照看了他一眼:“你是黑社会?”
那调酒师的表情突然变得戏谑起来:“怎么,要不认我当哥哥,至少这条街没人敢欺负你。”
她呸了一声:“有病!”
不再理会他,她拿起最后一杯酒,啜了一口。
头已经有点晕了,是醉了么,那为何还是感觉心里那么不好受?
“少喝酒,有人会心疼的。”
她不理他,说了个“屁”。
“你喝多了,待会可怎么回家?”
“屁。”
“哎,要不要认我当哥哥……”
“屁。”
“你看你,脾气可不怎么好。可惜就是有人喜欢不是?”
“屁。”
……
“叶骞,她在哪?”
“屁。”
“喏,喝醉了……”
“屁。”
“晚晚……”
“屁。”
她感觉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很温暖很宽阔的胸膛,也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晚晚”。她忽然就哭了,又哭了,口中喃喃着:“顾轼……”
'2012…04…27 032【人间总有痴情种】'
谢意深将她抱在怀里,瞥了叶骞一眼:“怎么让她喝这么多?”
叶骞眼皮一抬,似笑非笑:“便宜你了呗。”
晚照还在谢意深怀里,偶尔接一个“屁”,或者是叫顾轼的名字。
“刚从c市回来?真是,人间怎么有你这么个痴情种。”叶骞感慨。
谢意深将晚照混个儿抱起来,向外走去,一面回答他:“你别五十笑百,你我彼此彼此。”
他将她带回公司附近的那套公寓,一路她都把他当成了顾轼,说着胡话,最开始他还与她回复几句,最后实在懒得理会,便随她干嘛,他只默默开车。
到了地方,他几乎连拖带拽地把她弄进屋子,因为她喝多了实在不老实,话多就算了,还喜欢动手,才将她放到床上,她一个“激灵”般的做了起来,朝着他就挥下一爪子。
谢意深没来得及躲开,脸上生生给她抓出两道子来。
他将她按住,抻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心想就当自己被猫抓了把。
可是如果真被猫抓了,公猫阉了,母猫也得毒打一顿!偏偏这人是她——李晚照。
暂时他是没法出这口鸟气,只是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头一偏,渐渐睡着了,他才关了灯,带上了卧室的门。
晚照第二天醒来,就如同上次醉酒醒来一般,头痛欲裂,一睁开眼,满目场景都是陌生的。
却又有一点熟悉。
她脑中叮的一声,终于想起来:是谢意深的家!
她慌乱地从床上跳下来,几步就要跑出去,却在拉开门的一瞬间撞到了谢意深。
他向来早起,见了她只是说:“你醒了,要不要去洗个澡。”
她眼睛直视着他,唇上绽开一个冷笑:“谢意深!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别了他一眼,又往客厅走去,然后坐在了沙发上:“如果不是在我这里,你就是宿醉街头了。”
“照片是你发的?”
他有些莫名奇妙:“什么照片?”
她冷哼:“你说呢,曾经威胁过我,要全公司人手一份的不正是你么?现在你满意了,顾轼看到了,我们完了,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又破坏了我一段感情……呵。”
谢意深想了一下,说:“不是我。”
“敢做不敢当?”
“我说了不是我。”他语气生硬起来,脑子里不断回忆着有哪些可以的线索,良久他才再次开口,“应该是童颢。”
晚照这下笑得更冷,几乎是不屑地念了他的名字,说:“谢意深,想不到你为了推卸责任,连好朋友都可以推出来。当初你住院的时候是不是他看你,你喝酒了是不是他怕你出事儿,才给我打电话?”
谢意深高高的身子漩在沙发里,他面无表情,只是听着她话里的不信任与不屑,他其实很想拿出手机指给她看,到底有没有这样一条记录,或者打给童颢,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在她现在的质问中,他忽然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哑口无言了么?”她垂眼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我都爱他?我们已经互相见过家长,就可以结婚了,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让你这样对我?你答应过回到从前,答应我不再为难我们,可是谢意深,你这次又是在做什么!
“从小到大,不管你怎么对我,笑话我,欺负我,陷害我,我一直都没有恨过你,但是谢意深,我现在……恨死你了,你知不知道!”
她靠着墙壁,渐渐*去,身体蜷成一团,小而可怜。
过去二十几年,似乎都没有这几日流过的眼泪多。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她才听到谢意深的声音,沙哑,生硬,似乎还有微微的颤抖:“你真的,那么爱他?”
她声音几乎失控,像是哭,是喊,又或者两者都是:“对,我爱他,我这辈子从没这么爱过一个人!”
“这件事,你不用去想了,我会找顾轼说清楚。”
她仰起脸,满脸泪痕:“你找他做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还不够吗?”
谢意深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他脸上有两道鲜明的红道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抓的,他沉默了那样久,才扯了一个淡淡的笑:“晚晚,你会幸福的。相信我。”
他起身,先是打了个电话,开口便是问:“照片是不是你发给晚晚的?”
然后是沉默,冗长的沉默,最后他沉沉呼了一口气,将手机挂了。
“是童颢。他说只是想让你看一下,当初我们……反正他不是恶意,以后他也不会在乱叫你了。你去洗澡吧,顾轼的事情,我会处理。”
她已经不再哭了,听完谢意深的话,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翻滚纠缠,许久找不出头绪。然而在他刚刚的保证中,她竟然在第一时间,有心安的感觉。
她明明不再相信他了!
她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没有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