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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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盖有奖 更新:2021-02-20 06:19 字数:4879
谢意深仍旧那副表情:“你爸妈出去晨练还没有回来,至于早餐——很抱歉,早上喊过你了,你没回应,大家都当你在怄气故意不吃早饭的。”
晚照眯起眼:“也就是说,我的早餐被你们吃掉了?”
谢意深不置可否,这下她更怒了:凭什么啊,她才是这个家的孩子不是吗,凭什么他一来就如此动摇了她的低位,不仅空间被侵占,如今连饭都不给她吃了?
她点点头,有点怒极反笑的样子:“很好,谢意深,你是真的勇士,我佩服你。”
她抓起包包,转身就走,身后人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嘱咐她:“下班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鬼混。”
晚照摇头狂奔,只想迅速脱离这个BT男。
路过他停泊的黑色卡宴,她气不顺地踢了一脚,鼻孔向天空上扬45°,喷出一股温暖的气流。
“去死!BT男!”
'2012…04…20 005【何处不相逢】'
这是晚照自上班以来,第一次饿着肚子来公司。
她任职的单位是一家小报社,主要报道本市的社会新闻,大到凶杀案件,小到鸡毛蒜皮,只要算是新闻,就有人去跟进报道。
刚一进门,就看见主编靠在自个儿办公室门上对着她招了招手,她颠颠跑过去:“头头,喊我啥事?”
高建先是把她夸了一遍,因为来得早,随后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刚刚我来的时候,看见一群农民抄家伙带武器地围在顾成律师事务所楼底下,这么大一件事,我敢肯定外头没人知道……怎么样,这次的奖金算叔叔送你的,乖,去吧。”
晚照想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主编啊,你都说了人家抄家伙带武器的,我一个女孩子,万一……”
高建摆摆手,满脸无奈:“别说这么多,你知道我辛苦栽培你们为了什么吗?我就快退休了,这个位子还能坐几天,将来咱们报社还不是要靠你们。任我当年‘挥斥方遒,书生意气’,如今也只能是‘老骥伏枥’……”
高建还没说完,晚照已经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开门而去了。
反正从来这里上班开始,全报社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叫李晚照的丫头,人笨得要命,做事又拼命,不管多难搞的案子,只要交给她,她绝对不会拒绝。
就连上大学那会儿,苗小苗都曾经问过她:“晚照,你是不是不知道‘拒绝’两个字怎么写啊?”
她当然明白,并且越大越懂得需要去拒绝,因为慢慢地她明白了另外一些事情:比如对于你的不拒绝,有太多人在排着队来欺负你。
以前身边有个顾轼,别人丢给她的活儿,她又丢给他,他也往往任劳任怨,然而如今她失去了这么一个人,还想要像当年一样揽那么多的烂摊子,只能是自找苦吃。
她做公交车到了顾成律师事务所,果然看见一群人聚在楼底下,可是手中拿着的不是兵器,而是各种土产的瓜果蔬菜,还有人抱着一笼子鸡。她颠颠凑过去,看到已经有些记者赶过来了,她暗暗叫了一声不妙,速度更提高了几倍。
“俺们要见见顾律师,俺们不是流氓,不是坏人。”
那记者捏着录音笔,问道:“你们为什么来找顾律师,是不是因为前阵子轰动一时的‘讨薪案’?”
被问的农民将怀里的老母鸡抱得更紧了,脸上本来就黑,如今又被憋得红红的,颜色煞是奇怪:“俺不知道啥是讨薪,俺就想见见顾律师。”
晚照摇头,心想如今的记者真是鱼龙混杂,先不说水平如何,首先就得学会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不然能够问出什么来,更何况如今的局面抓住先机去采访那位顾律师才是首要。
这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顾律师来啦!”
晚照立马打鸡血般地冲了过去,果然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她当即大喊一声“地上有条金项链”,趁着大家慌乱低头的空当挤到了最前面,将录音笔递上前去:“顾律师……”
她忽然怔住了,亦如对面的人见到她,也忽然怔住一般。
顾轼,顾轼……
那个她每天在心里偷偷惦念的人,这一刻竟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瘦了,也黑了,但分明还是以前的模样;他不爱笑,但是也不爱拧眉头,表情永远平静如水。她怔怔地,握着录音笔的手开始颤抖,直到身后人一齐撞过来,险些将她踩到,她才回过神来。
他伸手扶住她:“小心。”
她头压得低低低,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挣开了他的手,慢慢后退。她从老不是懦弱的人,只是这一刻,她不敢面对。
人群实在嘈杂,她越走越远,茫然不带目的,只想告诉自己:这一切是假的,幻觉,她不可能遇见顾轼的,他早就……被她赶走了……
……
晚照一直记得,说分手的那天是两年前的四月二号。
他有些不可置信,似乎唇角还有笑意:“李晚照你够了,昨天是愚人节,但是已经过去了。这种无聊的玩笑你去找别人开。”
她强调了几次,顾轼都不理会,最后她有些急了,直接冲他吼出来:“杨晴没告诉你吗!”
顾轼这才错愕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关她什么事?我跟你说过了,我从来和她没有关系,不管外面怎么传,我这里问心无愧。”
晚照冷笑了一声,后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冷笑很具威慑力,因为当时的自己都颤抖了一下:“顾轼,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更没必要在一起了。当初我以为你是她男朋友,我才死皮赖脸地追你,我要的只是她难过,如果你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就是闲的没事做都不会来接近你。”
她看见他的表情变得冷凝,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她笑了笑:“你以为你很受欢迎,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但是顾轼,我没有,我从没有喜欢过你,我只是为了报复杨晴。既然你们毫无任何关系,我想我们,也没必要维持现在的关系了。”
顾轼淡淡地看了她半响,说了一句:“我不信。”
她知道他的脾气,凡是认定了的人事,都不会轻易放弃。
这就像她追在他身后的辛苦一般,投入与回报总是如此相近,只可惜这份回报她实在要不起。
“是,我承认你很优秀,可是比起我哥,你什么都不是。我耍了你,我道歉,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有往来了。”
顾轼的脸色突然泛白,张开了嘴,但是一直没有说话,她如果只说不爱,只说欺骗,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但是她说了他那个哥哥——从小到大,一直戏弄她,欺负她,蹂躏她的哥哥。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眼底的落寞,半响才说了一个字:好。
她转过了身,背对着他,明明眼泪已经不受控制,蜿蜒如小溪一般在她脸上漫爬。
她迈着灌铅的步子,一步步往前走,眼泪模糊了视线也不敢停下来,只恐他会突然叫住她,或者追上她,说他仍旧不信,
如果那样,她实在怕自己会忍不住将他抱紧,说她不要分手,说她爱他。
可他没有追过来,甚至都没有动一下。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在他们经常窝在一起打闹欢笑的榕树下。
'2012…04…21 006【那些年】'
当年一起厮混的时候,晚照总是最没形象的一个。不止苗小苗,寝室长孙芳菲也不禁咋舌,说她没有正型儿。
杨晴一成不变的打击她,没事儿扯几句:“顾轼还没甩了你啊,真是奇迹。”
苗小苗就会跟她吵起来:“哎呦,吃不到葡萄光说酸,真没意思。”
等到了没人的时候,苗小苗也会感慨:“我说晚照,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会有个顾轼这么爱你。”
当时晚照正在整理自己的采访稿,回答得敷衍:“不就是方便写些采访稿嘛,这有什么。”
苗小苗有些嫉妒:“你还说,我是不敢想象素来清高的顾大帅哥会被你折磨成这样。”
晚照想了一下,感觉心里有几分甜蜜。
顾轼的确有点冷,最开始对她也是不理不睬的,但如今但凡她有什么要求,再怎么为难,他都会答应。
就像上次的采访稿,她问得问题那样稀奇古怪,他不过是嘴巴抿一抿,眉头皱一皱,随后如实回答。她饶是兴奋,拉着他的手起腻:“顾轼,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再帮我做几个,你这么棒,稍稍投入一下就可以了。”
顾轼接过她的稿子,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让我假装芭蕾舞演员?”
她信誓旦旦:“就一次!绝对就一次!”
他将稿子丢给她,冷冷一声:不行。
她磨了他那样久,见他仍旧不为所动,也只好死心了,哼了一声开始收拾东西。顾轼却按住了她的手,仿佛是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只此一次。”
从那以后,他开始充当她的各种采访对象,而他自然也是有要求的,每次采访结束,她都会凑上去笑嘻嘻地亲他一口,说:“辛苦啦。”
慢慢地,反倒是顾轼希望她作业多一点,接触多一点了。
于是,在一个天朗气清的下午,在那棵榕树下,她又说了那句辛苦啦,顾轼却没有放过她,身子向前一凑就吻了上去。
扑面而来的,他的气息,他的味道。
晚照觉得自己实在有够没脸没皮的,因为她脸红心跳着还敢调戏他:“顾轼,跟你咬嘴巴也挺好玩的。”
顾轼狭促地笑了笑,说:“那我们继续。”
晚照笑嘻嘻地用手挡住他的嘴:“顾轼,跟我在一起后,你好像也变得挺不要脸的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他去参加一个学术讲座的路上。她化身土匪窜出来拦路,连腔调都痞痞的:“喂,帅哥,给个面子,帮忙填个表格吧。”
其实已经忘记像这样拦截了多少人,但很明确的是几乎没人有胆拒绝“女流氓”,尤其是带点姿色的“女流氓”。
顾轼看了她一眼,将递到面前的纸张拂开,迈步就走。
晚照素来不要脸,死死追着,只问:“同学你说句话啊……”
苗小苗一看她拦着的人是学校法学才子顾轼,一下就懵了,连忙叫住她,用口型对她说:放他走,他是顾轼。
晚照没有反应过来,随口就问了句:“同学你还有故事啊,真是一个现成的素材库啊。”
顾轼终于停下来,黑着一张脸看向他,他必须承认,这么多年来都不曾遇见这样厚脸皮的女孩子!
而她在与他对视几秒后,突然张大了嘴巴,恍然大悟:“你不能说话?同学……真对不起!”转身落荒而逃,留下顾轼一人哭笑不得。
只是顾轼没有想到,会再次遇见她。
他去食堂打饭,感觉被人撞了一下,他没做理会,继续往前走,那人却追了上来,笑得极为殷勤:“是你啊同学,咱俩好有缘。”然后看了看他手里的饭盒,二话不说就给夺了过去,“你肯定不方便打饭,我帮你!红烧肉吃不吃,打菜的大爷跟我熟得很,每次分量都很足……”
顾轼平时沉默寡言,班上人都觉得他是把所有的语言天赋都用在了专业上。他先是皱眉,然后双手抱胸,看着她扎进人堆里去打饭。
等到她满载而归,顾轼只是拿过自己的饭盒找了张空桌坐下吃饭,仍旧没有理会她。
晚照挠挠脑袋,慢慢凑过去:“诶,同学,其实你不用如此冷漠,真的。人人都有缺陷的,但是你看你这么帅,指不定多少人嫉妒你呢。”
顾轼安静吃饭,尝了尝红烧肉,味道还不错。
她继续:“而且,大家都是极为有爱心的人啊。你看我,从小到大都是劳动标兵,文明卫士,可见……”
顾轼继续安静吃饭,只是觉得红烧肉的分量似乎真的太多了。
突然,一只白皙的小手覆了上来,扣住了他的手。他这才怔愣一下,有丝丝的不悦,然而那只手的主人却哀叹一声:“以后我帮你打饭吧。”
顾轼凝眉,挑眉,最后连自己都不可置信的笑了一声。
从此,顾大才子每逢吃饭都会有一个机灵的跟班挡在前面开路,手握顾氏饭盒,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最后打完饭菜将饭盒乖乖呈上。
最开始顾轼没太在意,只当她是做戏。换做以前,他绝不会有兴趣陪她玩,只是这个游戏既然不吃亏,也很有趣,他便姑且不动声色地演下去。
这样持续了大半个月,终于有一天顾轼没看到她,他笑了笑:果然放弃了吧。
然而当他自行打了饭,安静享用之时,她才狂奔而来,气喘吁吁地说了声抱歉。他抬头,见她衣衫脏乱,额角红肿,不由得心惊了一下,她却坐下来,忿忿道:“太TM倒霉了,今天去看足球赛,被一个二货一球砸到头了,差点毁容!以后打死我也不去做体育新闻了!”
然后,她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近过来:“我发现我真的好佩服你啊,我室友说你是法学系的高材生,想你不能说话还能如此优秀,叫我好生嫉妒!”
顾轼额前一排黑线,终于不咸不淡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