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2-17 02:12      字数:4780
  那和尚沉吟了半晌笑道:“我原来的姓名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你愿意我姓什么就姓什么就是了!”
  柳春帆一听,世界上哪有自己的姓名,由别人愿意叫,就称呼什么之理?当即忍住笑道:
  “你老人家真会开玩笑?”
  怪和尚又是长笑道:“好啦!就算我姓钱好啦!”
  柳春帆等人听了,齐皆莫名其妙,小猴字也忍不住问道:“和尚这是什么意思?可把我小猴子弄糊涂啦!”
  和尚微微一笑道:“世界上的人,谁都想跟‘钱’拉关系,一切人世间的恩怨仇恨,皆由此而兴,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所以我认为‘钱’这个姓,最有意思,而且交朋友也最方便?”
  小猴子等人,听了和尚现身说法,妙语如珠,格外有趣,小猴子遂又问道:“为什么姓钱,跟交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呢?”
  怪和尚仍笑道:“常言道:不跟人亲跟钱亲,如果姓钱,别人一定认为既是孔方兄的一家,那还没钱用,当然交朋友也可以方便得多。”
  这时,正好店家送上酒菜,刚放在桌上,柳春帆为了表示尊敬之意,所以问道:“不知大师父可否用些素酒?”
  和尚眼瞪着酒菜,显得馋挺欲滴,咽了咽口水笑着道:“岂止素酒,俺丈人来我家时十斤牛肉一顿,俺还嫌吃不饱呢!”
  柳春帆等人一听,不禁齐在肚中暗笑:“长了耳朵,也从未听到和尚不避荤腥,而且有丈人之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和尚见众人怔住了,似已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的是什么,遂旁若无人,左手拿起酒壶,去了壶盖,举起就灌,右手伸起漆黑枯瘦的五爪金龙,攫起一条鸡腿,往嘴里直塞,一面瞪眼吐舌,唾沫飞溅,笑道:“嗯嗯,好酒!鸡味道也煮得不差,喂!小娃娃你们用呀;怎么可以在我老人家面前这样拘束呢?嘿!这年头和尚讨老婆也算新闻哪?我这个外国和尚,更是百无禁忌的,你们吃呀!”
  众人听了这些怪闻,又好气又好笑,尤其爱洁是姑娘们的天性,如今见这位不速之客的怪和尚,伸手就在菜里去抓,她们一个个都只有缩手瞪眼,把个小嘴嘟得老高。
  怪和尚嘴里虽然塞得满满的,仍然不放弃说话的机会,向着素月等三位姑娘,一面用右手摸了摸长满焦黄稀疏胡子的嘴和下巴,一面露出零乱黑色的牙齿,笑眯眯的说道:“别跟我老人家挤眉弄眼的,像什么样子,等会你们这位玉面神龙吃起醋来,我可受不了哪!”
  三位姑娘齐皆羞得粉脸霞飞,正待发作,幸柳春帆及时用眼色阻止。虽未发作,一个个低着头,忙着吃饭,只当听不见。
  怪和尚见了,又是哈哈长笑。
  小猴子跟房大头可不肯吃亏,特别是在吃东西这方面,向来是以饕餐著称,一向未遇过对手,此刻当然也不会后人。
  小猴子首先下手,一手夺过酒壶,一手在大盘中肉里抓起一把就吃,一面也笑道:“大师父一个人吃得太寂寞,为了尊老起见,我小猴子帮忙,是义不容辞的事。
  怪和尚见二人动手,顿时紧张得龇嘴咧牙,手忙脚乱,点头笑道:“对!言之有理,咱们来比赛,看究竟谁的技术高明。”
  房大头虽然呆笨,但在吃东西的时候可不落伍,倏然从小猴子手里拉过酒壶,伸长了脖子就灌,谁知灌了半天,竟是半滴未剩。
  和尚瞧了,也顾不得吃东西,指着小猴子哈哈大笑道:“你这娃儿真有一手,手明眼快,刁钻古怪,乃可造之材。”
  房大头此时酒未喝到,顿时把酒壶一丢,一面大声道:“伙计,快添酒来。”
  一面双手抢过盘中的鸡,往嘴里就塞,小猴子更落箸如雨点,囫囵吞咽,把个和尚急得龇牙咧嘴,睁眼伸脖,嘴里满着,手里抓着,眼尚睁得好大。
  等会,店伙送上酒来,早被和尚手明眼快,一把抢过,抛掉壶盖就咕噜咕噜的灌将起来。
  一口气喝干后,复将壶摔掉,双手抓菜。
  房大头见酒都叫二人抢光,自己仍是滴酒未沾,不禁连声嚷道:“伙计快送酒来,干脆整坛抬来就是。”
  柳春帆与三位姑娘以及楼上的其他客人,见到他们三个人狼吞虎咽的吃法,都一致看得惊愕不已,忘记了自己在吃东西。
  等到店伙将坛抬到,和尚跟小猴子房大头三人,像赌气似的,不约而同拿起碗来,向酒坛边就跑。
  柳春帆在旁边看到和尚,肩膀未动,竟一下就跃到小猴子房大头面前,伸掌向洒坛轻击一下,随手一揭,竟把酒坛上的泥封连同坛颈揭了下来。
  却把柳春帆与三位姑娘吓了一跳,用掌击碎酒坛并不困难,但碎得如此整齐,竟如用刀削截泥团一般,如非有精湛的内功,怎能如此。
  和尚仍然若无其事般,抛下泥封和坛头,顿时浓烈的酒香四溢,野和尚向怔在一旁的房大头小猴子招手笑着道:“嗯!好香,竟没想到在这小地方还能喝到这多年的好酒!来呀!小娃子,让他们看热闹去,咱们可要喝酒呀。快拿碗来,等会我老人家喝光了,可别说我欺了你们哪!”
  说着,自顾的舀了就喝。房大头此时再也不甘落后,一碗接一碗的往嘴里灌。
  半晌,整坛酒已是一滴不剩!和尚丢下碗,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摸摸肚子笑道:“嗯!
  这顿酒瘾过得还不差,我老人家老毛病又犯了,小伙子,你们自管吃吧!我可要睡了,别吵我哪!”
  说着,即时伏几而卧,霎时,鼾声如雷,竟睡着了。
  柳春帆虽然对和尚知道“仙窟”秘密之事发生怀疑,但心知和尚并无恶意,故并不因和尚这副糟样而轻视,只是心上有些嘀咕,很想找个机会跟他聊聊,谁知他吃够了就睡,故只好轻摇着头。
  二位姑娘中,以素月最调皮,今天好端端一顿酒,被怪和尚一来,害得他们三个人没吃好,故心里很不舒服,嘟起小嘴想骂。
  柳春帆忙上前摇手,轻嘘阻止。谁知此时素月忽然惊叫道:“啊!和尚呢?……”
  柳春帆等人闻声向和尚坐位上看去,齐皆惊得跳起来。原本在睡觉的和尚,竟已不知去向。
  尤其柳春帆等一众,武功造诣,虽未达登峰造极之境,但在光天化日之下,身旁平空溜掉了人,竟会毫无知觉,这人的轻功造诣,可想而知。
  这里地近琼岛,假如这和尚是“南天一怪”的帮手,那自己及六大门派的人,哪还有命在?这人简直是神仙或者是鬼怪嘛?
  想到这里,柳春帆等人,顿时面面相觑,连酒意阑珊中的小猴子与房大头,也骇得酒意全消。
  柳春帆忙问李霞青道:“霞妹可曾听说过,这怪和尚是谁?”
  饶是李霞青自幼随乃祖沧浪叟遍走武林,见闻广博,但始终想不起此人是谁,只好摇头答道:“真奇怪,我并未听到祖父他们说过,看来这人如果是‘天南帮’贼子请来的帮手,那我们琼岛之行,就凶多吉少了。”
  柳春帆也点头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咱们不如早一天赶到蒲庙,去问管老伯他们,可能会明了真相。”
  随着,叫过店伙来算帐。
  谁知,柳春帆伸手在怀里一摸,顿时脸色骤变而且那只手竟拉不出来了。
  原来柳春帆等六人,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向例是不喜欢身上带钱的,而三位姑娘,也因为与柳春帆同在—起,所以身上也不带钱。
  柳春帆从“仙窟”出来时,所带的一包一百多颗珍珠,除了一年来的花用,以及重建柳家庄,疏导淮河,周济贫困,前后共化了廿多颗以外。
  其余的八十多颗原都存放在“花雨银燕”哪里,以后,李老太太在柳家庄时,复将之交给柳春帆之妈。
  平时,柳春帆心存济困之念,故身上经常带着十多颗珍珠,以及几千两银票。
  上午在上林村替房大头订亲之时,身上的银包珠包尚在,明明放在贴身衣袋里,怎会一下就不见了呢?
  柳春帆将手探入怀内后,顿时俊脸通红,连只手也拉不出来了。众人即知有异,霞青笑着问道:“帆哥怎样啦?”
  柳春帆苦笑了下,将空手伸出道:“糟!钱袋不见了!吃的东西怎么办?”
  众人听说齐皆骇了一跳,惊得半晌无语。
  此时,正好店伙走上笑道:“小爷!你们的帐,有位朋友替你们付了,连小帐都给了。”
  柳春帆等人一听,顿时放下心来,怀疑的问道:“朋友!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朋友呀?”
  店伙笑嘻嘻的答道:“小爷真是贵人健忘,你的朋友,就是刚才那位师父呀!他走的时候还吩咐小的,转告小爷们今晚千万别离开这镇,他老人家还有事跟你们商量呢?”
  柳春帆等人一听,就明白了大半,一定是那怪和尚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此时,有苦也讲不出来,幸好饭钱已付,好在今天也不急待要走,就等他一天,看他怎办!
  想念定后,当即起身下楼离店。
  在路上,小猴子闷闷不乐说道:“阿帆,咱们到哪儿去呢?天快黑了,今晚住到哪里去呢?”
  柳春帆笑道:“随便吧!反正,咱们人多,山林野庙,反正是不会要房钱的,咱们暂时找一间,到了明天再讲吧!”
  三位姑娘虽非出身于显宦之家,阀阅之庭,但从小就娇生惯养,那受过半点委曲。
  此时的素月,特别将小嘴噘得好高说道:“哼!那臭和尚看来就不像好人,帆哥!我敢打赌,咱们的钱,一定是他偷去的,等会要碰到他,不要他叩头道歉我才不饶他哩。”
  柳春帆宅心仁厚,劝道:“素妹的火爆脾气终不改,别乱说八道,今天要没有他,我们在酒店里可就出不来了。”
  青娥也寒着脸道:“你呀!到现在还帮他说话,我看那和尚根本就不像个出家人模样,六根不净,酒肉不忘,而且满口胡言乱语,谁知他是干什么的呀!”
  房大头也插嘴说道:“看样子,那酒肉和尚手下可能真有几手,等会咱们真要遇到他,还得要小心才是。”
  小猴子顿时跳起来拍手笑道:“对!房大头咱们合作,等会要碰到那酒肉和尚,咱们得好好揍他一顿,看他下回还敢抢我们的酒喝吧!”
  三位姑娘闻言,也齐拍手赞同。
  柳春帆仍然摇头劝道:“算了吧!和尚要不来了,就算了,要真来了,咱们也得对人客气些,说不定此人是前辈隐贤,游戏风尘的异士,故意来试探咱们也未可知,要不小心得罪了人,多树了个强敌,那可更糟呢?”
  小猴子似对刚才酒楼里的一幕,仍难消恨,所以立即拍着胸部笑道:“阿帆就是这样怕事,等会要瞧见他,看我小猴子一人对付他就是,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
  柳春帆见众人都如此说法,知道劝也无用,六个人一面谈着,一面踏着夕阳余晖,沿着山脚,落荒而走。
  在夜雾迷离中,隐约看到前面现出一座深谷。
  一入谷口,在星月光辉下,依稀觉得此谷绿野葱笼,草长木茂。
  柳春帆抬向谷里一望,只见山谷深处,现出二橡茅屋来,柳春帆心中骤喜,忙向后面喊道:“你们快走,前面有房子了!”
  说着,首先窜起身形,直向谷底扑去。
  小猴子等人闻言,齐皆心喜,一个个身形如飞,随后跟进。
  霎时,即到茅屋门前。
  众人见屋里没灯没火,黑沉沉的虚掩着两扇柴扉。
  柳春帆等人只道里面人已睡,遂要众人停下,自己迎着门轻声问道:“请问里面可有人在,小可深夜迷道,特来借宿一晚,未知可否?”
  谁知里面毫无声息。
  半晌,柳春帆用手轻敲着门板,又叫了两遍,依然没有回音。
  柳春帆只道里面的人不愿理睬,心想深更夜半,吵闹了人家委实不对。
  想着,转身想走,偏小猴子性急,跳上前去,一面喝道:“好大的架子,叫了半天的门还不开,难道小要饭的自己就不会开哪!”
  一面用手—推双门,砰的一声,双门突开,险些把小猴子摔了一跤。
  小猴子不由大怒,跳进门去,谁知柴门开处,蓦然一股阴风,由里面直袭出来,侵入肌肤,使人毛发皆竖!
  小猴子一向怕鬼,但此时仗着人多,抖开绿玉杖,壮壮胆,在门口停了半晌,屋中声音寂然,并无其他怪异之事。
  小猴子胆子益壮,仗着星月由窗口透进的微光,一步步走进屋中,谁知向屋中仔细一看,顿把他吓得魂飞天外,“啊!妈呀!”的一声惊叫。
  并同时迅如电闪的窜了出来,张目结舌开不了口。
  柳春帆与房大头等人,也同时紧张的叫道:“小猴子,什么呀!有妖怪么?”
  半晌,小猴子始抖抖索索的摇了摇头,口吃地说道:“不……不是妖怪……恐怕……恐怕是有鬼。”
  说着仍有余悸似的躲到柳春帆身后,拉紧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