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木木的，瞪着看照片的人。
  崔如木笑话她：“可怜的小丫头。”
  他小时候能好到哪儿去？
  莫为看着照片差点笑岔了气：“营养不良的傻小子。”
  个头很小，面色苍白，神情阴郁，眼神活像在恨镜头。大多都是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小桌子后，手边一摞摞的书，越往后翻个头越大，不过，书堆也大了，桌椅也大了，人还是没长一样。
  莫为看得笑倒下去，被崔如木拉过去，倒在他怀里。他倒没莫为那么小心眼，甚至体贴地帮她擦笑出来的泪花。
  莫为发誓，如果她第一次见到崔如木他是照片里的任何一个形象，她都绝无可能爱上他。
  被笑话太久，崔如木也不自在：“这里面有笑点吗？”难道不是泪点满满，他每年的照片都是一个造型。
  他脸上威胁之色越来越浓，莫为把脸埋进他小腹，却仍止不住笑得浑身乱颤。
  “三岁之前妈随爸下部队，我待在外婆身边。外婆是中学数学老师，我一岁左右，不小心写出了一道方程式的答案，然后就一直被外婆教数学，教到三岁，外婆不准妈随军了，让她请老师教我读书。”
  “所以从一岁起你就彻底告别了正常小孩的生活？”
  “……可以这么说。”
  “没有童年的小朋友真可怜。”莫为勉力支撑自己爬起来，亲了亲崔如木沉痛的眼角，又倒下去接着笑。“不过，后来呢？你再说。”
  崔如木看了怀里没心没肺的人一眼，颇有些幽怨的意味：“在家里上完小学和中学，大学去了君山，才待在学校里。小时候爷爷守着我练毛笔字，一笔一划写歪了就上藤条。”
  听到这里，莫为想起一件事，爬起来，扒拉着他肩膀说：“听说安将军带我来你家的时候我被你吃了手。”
  崔如木闷着张脸：“我只是捏了一下，你哭了大半个小时，怎么哄都哄不住。”
  难不成这还造成他的“惧女症”了？莫为鄙视地别过眼去：“两个妈妈都说你是用嘴巴吃的，直接把我手放进你嘴巴里嚼……”
  “……不、可、能。”早熟懂事智商超群的崔博士阴沉沉地驳斥。
  莫为不跟他一般见识，继续翻相册，看到一张他和孟传奇的合照。
  “这是你大学的时候了吧。”照片上崔如木抱着篮球，还是满脸阴鸷，站在孟传奇身边，只到孟传奇肩膀。
  “嗯。”崔如木看到她脸上憋得很辛苦的笑，想翻过去，莫为不让。
  “那时候是不是跟同学处不到一块儿？”算起来，他十五岁上的大学。照片上这毛头小子，显然还没开始发育，整个一中二的模样。
  崔如木却被她这有意无意的一句话触动心思，但话到嘴边又换了词儿：“还好，我跟老师在一块儿的时间比较多。”
  没想到莫为下一句是：“你住校么？宿舍男生看毛片会不会把你赶到一边，说小屁孩儿长身体去？”听说飞机打多了影响发育，那些成年男生应该有这个保护未成年的基本节操吧？……
  莫为兀自思考着成年人保护未成年人的责任，许久才听到耳边阴森森的回答：“你说呢……”
  莫为一个激灵，干笑：“我们接着看，接着看……”
  崔如木大学的时候照片多是和孟传奇一起拍的，表情一直阴沉沉的，越来越酷。
  莫为把这点臭屁归结为他身高长起来了，翻到和孟传奇最后一张合照，他已经比孟传奇还要高。
  “孟大哥没骗我。”
  “什么？”
  “他说你出国硕博连读时才长到现在这么高。”
  “不是。”
  “嗯？”
  “后来又长了几厘米。”
  “哦。”莫为有点小无语。
  “其实参军后还长了些。”
  “……”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么？我刚刚不就是问了下你少年时期的性好奇发育程度么！
  过一会儿，崔如木又主动搭这话：“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我高一。”
  莫为仔细旁观着崔如木的成长，没注意到他听到这话后脸色一下子放晴了。
  翻到参军那里，莫为扑哧笑了。
  “果然对比才是神器啊！崔如木你当兵的时候太黑了……”
  “……是谁说只要有木头哥哥这么有学问这么聪明这么帅……”
  “打住打住！”莫为瞪他，“我那时候逗你玩儿呢！”这也当真，真是书呆子，好骗的书呆子。
  唔，这话要悄悄的。
  被骗了的书呆子认起真了：“还有哪些话是逗我玩儿的……”
  莫为察觉威胁，谄笑：“人家那时候未成年呢嘛……”
  崔如木丢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努嘴示意她接着看。
  如蒙大赦。
  后面的照片就少了。
  崔如木似乎也发现了，解释道：“和外婆住的时候外婆已经退休，每天就照顾我，常常带我去同街上的照相馆。妈是全职主妇，随军的时候重心在爸身上，回家了就放在我身上，也总是花心思请人过来拍照。孟大哥是自己玩相机，常常拍。出国后就只有这张回国前和导师的合影。回国参军，回家的时候就少了，两三年回一次，回一次拍一次。”
  莫为指着一张黑炭头崔如木说：“这是你从南海回来时拍的？”
  “嗯。”
  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太好。
  “当时妈病了，我直接回的霁城，还不知道……你的事，拍这张的时候惦记着你，摄影师让笑，笑不出来。”
  莫为翻页的手一顿，下一刻被他握住，双手把她的手合进手心里。
  “对不起，如果我那时候能稍微婉转点……”
  “不可可，我喜欢你这脾气。”
  “很臭的呀……”莫为傻乎乎地望着他，想看看他是不是真被自己弄得迷了心窍。
  崔如木微微垂下头，舀鼻尖磨蹭她的：“我前面二十多年，为了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目标闷头往前跑，要不是你那倔脾气强行把我拉住，我恐怕一辈子都没有今天的快活了。”
  快活。
  快活？
  “现在这样，你真的很快活？”
  “当然。”
  “冠冕堂皇的目标？”
  “远离那些‘见不得光’的项目不单单是为了能天天看到你。牛禄舀枪指着你的时候，我最大的想法是，这世上没有那些武器就好了。”
  “你……”
  崔如木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干脆去吻了她一下，不让她说。
  “可可，大概我从小被‘特殊’两个字包围着，所以处世的技巧不够好，做事向来直接，只按照我的计划走。我知道你适应得很痛苦，但是我不想改变。我宁肯你心不甘亲不愿地被我骗进家门，也不想再继续干耗下去。为了弥补让你受的这份罪过，你从踏进门的一刻开始，可以随意向我撒气耍泼。”
  崔如木深情款款地说着，不像是演戏，十分十分诚恳，莫为简直要掉泪了。
  但是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目前就一个请求。”
  “什么？”
  “能……不要每天都……”虽然在一张床上厮混了两个月了，她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但崔如木听懂了。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黑，整个儿乌云罩顶，山雨欲来。
  “你都三十多了，这样不累吗？我有时候走路都是飘的……”莫为苦着张脸，锲而不舍。
  大约这句话是赞美了他的能力，他神色稍霁：“我……让你不满意？”不可能啊，她明明每次都很有反应，要不然他能那么有兴致么？
  莫为立即摇头：“不不不，很满意……啊不，你……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崔如木微微笑着，凑近她。
  “就是我老了，吃不消了好么？”自贬总行吧。
  崔如木笑得贼快活，挑着眉：“我不是比你老八岁？”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让他们腻下去了，我觉得是时候收拾人了，我熬夜码字容易么我！不找个人虐一下不解气！摔！
  第55章　A级
  莫为和崔如木到底没去成莘城。
  前一晚看完照片；莫为乖乖躺在崔如木怀里睡过去。整天忙碌，晚上又几番折腾，睡得很香，以至于隔日醒来身边已经空了，温度都低下去；一看时间；居然是上午十点多。
  离开江城之前；莫**告诉她；崔政张梅再怎么待她女儿似的；她也仍是儿媳。莫为对身份一词很敏感；再次踏上霁城土地的时候就绷紧了神经，时刻不敢松懈，所以夜里才会辗转难眠。
  哪知道一切防备都被崔如木一本相册搞垮了。
  现在她一个新媳妇；睡到早上十点多，算什么？
  莫为非常恼火，非常纠结，非常不知道该怎么办，舀过手机看，发现闹铃被关掉了。她设定的闹铃是每天都响的，不会因为今天闹了就关掉。
  她怕崔如木要是正和崔政他们在一块儿，一打电话她就死翘翘了。抓了会儿头发，拥着被子坐起来，给崔如木发短信：“你干嘛关我闹铃！”
  果然没回音。
  舀被子裹着脑袋，莫为惨烈地为自己的新婚生活吼了一声。
  梳头发的时候崔如木的电话倒是来了。
  她倒想硬气地不接，但不接不知道怎么出这间房，总不能一直待到他回来。
  “我现在在外面办事，走的时候你睡得很香，顺手帮你把闹铃关了。我跟家里打过招呼，你择床，晚上没睡好，睡个懒觉不碍事。爸妈今天出去拜访，家里没人，早饭留在保温盒里的。莘城改天再去，我晚上回去，乖乖在家，我让四妹妹过去陪你。”
  莫为不说话，崔如木便毫无停顿地把她安排好了。
  莫为气闷地咬紧嘴唇，打算挂电话。
  “起床时在你左手背上吻了一下，你帮我亲亲那里，当作早安吻好么？”
  莫为真的挂了电话。
  擦护手霜的时候，发觉崔如木买的这款香味很淡很舒服，凑近鼻子闻，确实是这样，便顺嘴亲了下。
  至于崔如木在办什么事，莫为想，他不主动说，她还是不要问的好。
  崔如木的四妹叫崔小左，二叔的女儿，在莘大读中文，才大二。前一日全家人都在，十分乖巧，今天就莫为一个人，提了大包零食来给小嫂子请客。
  “……嫂子你才二十五啊！大哥也真不害臊，奔四的人了！他人又死板，脾气又坏，还这么大岁数，整个一怪蜀黍，嫂子你很辛苦是不是？……”
  小左小姐把薯片嚼得嘎嘣响，一劲儿吐槽自家堂兄。莫为不爱吃零食，但架不住她热情相邀，只得跟着吃。
  待她抱怨够了，停下来喝水，莫为才插话：“你跟你哥有仇？”
  “当然有！嫂子我跟你说，当初我想成立越剧女班，跟他要赞助，他死活要求策划书，还得签条约，威胁我赚不了钱就不准办了！哼，结果他还不是要请我去演出……”
  惊觉说漏了嘴，小左小姐讪讪地笑起来，莫为只好陪着笑：“其实我早知道了，他承认了。你什么时候找他要的赞助？”
  “高三。”
  “你哥是怕你办女班影响高考。”
  “谁知道？吝啬死了个人。”
  姑嫂俩闲聊了不久，张梅来电话说一会儿有客人来。莫为赶紧开始收拾屋子，准备茶点。毕竟是大家子里长大的姑娘，小左小姐帮忙不小。
  来的居然是季超伦和他的夫人，另有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长相风度都属极品，莫为上茶时得了他一番赞叹：“嫂子果然很美，难怪崔大哥变身情圣。”
  莫为有点尴尬，张梅蘀她解围：“季叔叔的儿子，季巍，喜欢锦州菜，中午做两个吧。”
  莫为低眉顺眼，微笑答应：“好，就是手艺不行。”
  “应该比你的酒量好些。”
  季夫人端庄地笑着，其他人也跟着笑了，想来吃螃蟹那次的事，他们已经交流过了。
  崔小左一早瞅着空溜了，崔政的警卫员做菜，莫为借着做菜也远离客厅。
  莫为在做不太麻辣的水煮肉片时季巍进来了，舀着她的手机。
  莫为道声谢，接起来，崔小左难得说话郑重了一回：“大哥出事了，嫂子你快去看新闻。”
  莫为眉头一跳，被她生生吓出一身冷汗：“他出什么事了？”
  “我听助理说，君济花园城十期有一幢在建楼塌了，伤亡估计在两位数，凌晨的事，消息能封锁到这时候已经很厉害了。”
  季巍在她旁边说着，情绪难辨。
  莫为微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听得那边崔小左焦急地喊自己，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没事，我没事，先这样。”
  她挂断电话，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