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
风格1 更新:2021-02-20 06:16 字数:4846
,生怕花不够。
除了钱,还有别的事:“考试怎么样?”
莫为咬咬唇:“帮我请个家教吧,我做物理题总是不太灵光。”其实她数学不差,但理化上面就是反应不过来。
家教老师是莫明慧同事的儿子肖兴,今年才通过物理竞赛保送到霁城大学。
肖兴皮肤白,脸上的青春痘很厉害,整张脸坑坑洼洼的。
虽然肖兴家和莫明慧住同一栋教师楼,肖兴和莫为都是不出门的人,这倒是有两三年不曾见。
肖兴见莫为第一眼,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可可妹妹都长这么漂亮了。”
肖兴是很正经的学生,莫明慧十分放心,对他笑得慈祥怜爱:“就是不长脑子,小肖老师可要耐心点。”
肖兴面上微红,看看莫为又不好意思地低头:“应该的,应该的。”
肖兴挺认真负责,拿莫为这一学期的物理作业和试卷全部看了一遍,又拿她的数学作业和试卷看,末了,仍红着脸:“可可,你做物理题是不是很慢?”
一张试卷一半没做就交了。
“对啊,我做一道空间几何题只需要五分钟,做一道抛物线题要花半个小时。做出来都对了,我想肯定是我思维方式不对,所以才做得这么慢。”
何止思维方式的问题,简直是没物理思维。
不过,腼腆的小肖老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在莫为并不笨,肖兴帮她把题型整理出来,再给她设好解题框架,按照那些条条框框做,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但能对付考试和能思考明显是两回事。
莫为想起崔如木那些难解的砖头,不禁打起退堂鼓:“肖老师,你知道造原子弹除了和物理学相关,还和什么学科相关吗?”
肖兴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关心这个?还和化学有关系,主要是核物理。更详细的我不太清楚。”
“你不是物理保送生?”
“但我现在的专业是金融。”
“为什么不继续学物理?”
“金融比较好找工作。”肖兴很诚实,“你数学好,不用死磕理化,高二选文科,大学学财会或者金融,以后的路会更宽一些。”
莫为垂下头,翻了会儿书,说:“你还记得高中化学吗?帮我一并补了吧。我让莫老师给你加点工资。”
莫为整个寒假都在与理化作斗争,莫明慧见她是认了真,给高三的补完课,她独自回了娘家,没把莫为一并拎回去。
年三十安恺照例过来陪她们母女吃午饭,吃过便走——这是常态,安恺每年都和下层官兵一起过年。
往年安恺来,莫为都很高兴,这次却遭了秧。
莫明慧不知道崔如木去塔克拉玛干了,安恺却知道得很清楚的。
一下子露馅儿了,安恺一走,莫明慧就开始训人,要把她转回江高,莫为死活不同意,本来稍有好转的关系,一下子又冻僵了。
没过完年,君高就开学了。
没想到孟传奇开着车来接。
送莫为回来的时候莫明慧在给江高高三补课,忙得昏天黑地;这次倒是正面碰上了。
莫明慧对着孟传奇还能有好脸色,给莫为最后那个警告眼神,却着实不是闹着玩儿的。
莫为没理会那是什么意思,问孟传奇过年有没有崔如木的消息,答案为否。
她开始给崔如木写信。寄不去沙漠,总寄得去二炮的驻地。
第一封,写她心里绵绵密密的想念,怨念。
第二封,她发觉上一次写的太无趣,太直白,便抄了首情诗。
第三封,她把《牡丹亭》给讲了一遍。
第四封,她不知道写什么了,只写了七个字:崔如木,我很想你。
第五封,她把张爱玲的《有些人我们一直在错过》抄了一遍,然后在末尾加了一句:你来看我之前我都不会再理你了。
虽然封好信封就后悔了,她还是寄了出去,悄悄抹了会儿眼泪,收起心学理化。眼看就要分科考试,理化考不好,老师也会劝她选文科,她向来禁不住压力。
分科考试是在五一假之后,莫为借着考试,没有回家,没想到肖兴从霁城飞过来了。
正好,帮她复习复习。
肖兴看了她这学期的考卷,把年前那话又说了一遍。莫为默默拿回自己的东西,犟道:“你不愿意帮我补就算了,我自己看。”
肖兴从莫为的寒假结束就开始想这个小姑娘,想到他自己去了学校后茶饭不思。舍友追问之下,他招了。从家里得知五一莫为不回去,舍友直接替他做了决定买了机票。
都到这地步了,他还能拿她怎么样。
七天假期,从早到晚给她整理这学期的题型,教她解题思路,帮她预测分科考的走向。莫为没问他一句来这里做什么,待到七号晚上也不回去是不是没问题,但他一点也不介意,他介意的是她今天还没对他笑过。
七号恰值农历十五,满月高悬。莫为紧张地算了一天,此时趴在书页上小憩,灯光照在她恬静的面孔上,比之白天更加眩惑迷人。
肖兴看着看着,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吻了下她唇角。
他不敢久留,立刻退回座位,生怕惊醒了她惹她生气。
到一刻钟,肖兴叫醒莫为,给她讲最后一个题型。莫为还不能自如地控制睡眠,捂着嘴打哈欠。肖兴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忽然换了话题:“可可,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想请你和我在一起。”
他刚刚还在说小球在轨道上的运动,一下子转到这里,莫为吃了一惊,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
“我是认真的,我不会影响你上学。”她的反应让肖兴有点着急。
莫为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委婉地拒绝:“我年纪太小,莫老师会很生气的。”虽然她更小点的时候就希望和某个人谈恋爱了,只是你不是那个人而已。
肖兴果然无力:“我知道,我可以……等你毕业。”
莫为体会过喜欢而不得的那种心情,便没了戏耍旁人的兴趣:“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造原子弹的,你不要白费力气,听说大学有很多漂亮女孩儿,她们会喜欢你的。”
说完,她忽然想起付明航,默默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肖兴没有缠她,只信誓旦旦地说等她长大。她虽然不如以前坏心眼了,但劝解不得,便也不再做无用功。
和肖兴告别后,抱着书回宿舍。经过草坪的小树林,想起和崔如木告别崔如木的光景。
他箍着她腰的双手很有力量,说话很狠,亲吻却很轻。
她回味那个动作好多遍了,因为她想确定他是要等她长大而不是彻底拒绝她的意思。
五月来了,小树林的树叶青绿绿的,极为喜人。
莫为腾出一只手,摸摸左颊,仿佛还感受得到他双唇的温度。
有点烫。
那时候她只有154厘米,他要弯腰那么多才能亲到她。现在她已经169厘米了,他只需要低个头,或者她踮起脚也行。
从十月到五月,再有五个月他就该回来了。
一年,过了大半。
想到这里,她高兴起来,抛开拒绝肖兴产生的愧疚,脚步轻快地转过弯,进宿舍楼。
宿管阿姨叫住她,有包裹。
“是个当兵的,好像是送你来上学的那个。”
啊,他果然走到哪儿都给人惊为天人的感觉呀,这都快一年了,不相干的人还记得他。
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没有找她,他只是留下东西便走了。
莫为绷着一口气,跑回宿舍,没理会室友的询问,急吼吼地打开来。
只有一个盒子,盒子上面印着亮晶晶的紫色手机图案。
旁边的人看到了,惊喜地喊出是某某牌子的新款诶。
莫为不懂这个,只急切地拆了包装,把每一个角落缝隙都拆开来。
但是找不到片言只语。
手机被一惊一乍的室友拿去了,手上只有个空荡荡的盒子,莫为抖着手,试图冷静,最后还是没忍住,将它摔在门上。
第14章 第十四章
我死了的时候,亲爱的
别为我唱悲伤的歌
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
也无须浓荫的柏树
让盖着我的青青的草
淋着雨,也沾着露珠
假如你愿意,请记着我
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我再不见地面的青荫
觉不到雨露的甜蜜
再听不见夜莺的歌喉
在雨夜里倾吐悲啼
在悠处的昏暮中迷惘啊
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许,也许我记得你
我也许,我也许忘记
江城的夜色霓虹里,崔如木无意中看到那个修长的人儿时,脑子突然回闪出莫为给他的第二封信。
比起第一封信连篇累牍的诉说和埋怨,第二封信简短含蓄得令他心生歉疚。
仿佛她的满腔热恋,都被他不解风情地拿冰水泼熄了。
不想被人发现,但又不舍得这诗句,他便照着写在笔记本的扉页上,每次记完重要数据和理论便会回头翻一翻。
崔如木确信他看到的人是莫为。虽两年多不见,但她模样并没太大的变化,只是两年前幼嫩的树苗,经过初夏的阳光和细雨,到此盛夏时节,已伸开了枝叶,青葱了梢头,长成生机勃勃的小树,迫不及待地奔进她最郁郁葱葱的年华。
莫为穿苹果绿的连身裙,站在硕大的广告牌下,神情迷惘地四处张望。晚风轻拂,将披在肩背上的长头发吹得翩翩地飞。
崔如木再次想起初见她那晚的论断,果不其然,长大了,就能祸国殃民。
她那张脸,配上一脸迷路的表情,若不是时间已晚,行人稀少,怕是要惹来一身麻烦。
然而,正是时间太晚,麻烦不多,却也有。眼看着,她就没忍住,拦住了路过的花裤子青年。
崔如木正要推门出去,之前离开去给老婆买结婚纪念日礼物的小刘喘吁吁地跑回来。
他又收回手,道:“先别开,你去把那个女孩子带过来。”
“中校……”
“她迷路了,我们送她一程。”
在自己出生长大的城市里迷路,所幸这本事他早在她身上见识过。
话到此处,眼见那青年已将爪子放到莫为腰上,崔如木心头气血翻涌,却见莫为主动往小青年怀里一靠,下一刻,已借着青年的力道将他侧摔在地上。小青年四叉八仰地躺倒,疼得龇牙咧嘴,大概嘴里还说了些不干不净的,但莫为只迈开长腿往崔如木的车跑。
她大概是早就看到车上的军牌,但当年夏蓉蓉的事情犹有余悸,才抓着行人问路。
崔如木看着她,却没主动靠近,心里是怨怒多还是愧怕多,他自己也说不清。
有这一会儿,小刘已推门下车,将莫为护在身后。那小青年以为莫为独身一人,爬起来便追,看到突然冒出个人高马大的警察同志,登时蔫了,拔腿便逃。
小刘同志是巡警,任务在于维持街道治安,小姑娘安了,小青年跑便跑吧,又不是通缉令上声名赫赫之辈。
回头一看,小姑娘揪着书包背带,看着敬职敬业的巡警哥哥,却是一脸忐忑和警惕。
“警察叔叔,谢谢你啊,你知道要去纪念碑该往哪个方向吗?”
小刘被那声叔叔呛得郁闷,他虽然结婚一年了,但也才刚刚二十五啊。
【木头尘:崔叔叔也会很郁闷的,你不吃亏。】
别说警察叔叔心里不爽,莫为这时候也忐忑得不行。
把WORD长文档编辑彻底搞上手了,老师没嫌她烦,公交车已因她磨蹭弃她而去。晚上九十点,都是打车回家的人,她眼力劲儿向来差,在十字路口是打不到了,只能往住处先走着,看路上能不能遇上空车。
但是,晚上霓虹灯一上,十字路口哪条去柳巷街,她这资深路痴咋分得清,她也不过是第三次来这个路口。
眼前这警察板着脸,目光不善,但她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她运气没那么糟,遇到的制服都是渣。
警察板着脸不说话,她只好出声儿:“叔……”
“你去纪念碑做什么?”
声色俱厉。
莫为心头一跳,想起上次表姐说起纪念碑那一带常常有特种服务人员出没……该不是被怀疑了吧?
忍着吐血的心情,继续交待:“我要去二桥。”
“去二桥做什么?”
疾言厉色。
莫为不得不继续泄底:“回家。”
“你家在二桥哪边?”
雷霆见弱。
莫为硬着头皮,心想,这人只是不假辞色,不是坏人,给他说地址也没什么,他还穿着警服呢。
“柳巷街。”
哪知方才轰隆隆的雷声此时消弭于无形,凶狠过分的警察身子一侧:“上车,正好去那边巡逻,送你过去。”
莫为哭的心都有了,在警车里呼救谁信啊!
“怎么?不够坐?要不把囚室打开?”警察叔叔站在打开的中门边,瞪眼看她。
莫为再拗不过去了,内心哭号着祈祷着,钻进车里。
车门合上时那“嘭”的一声,吓得莫为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而后突然想起,那个警察刚刚说的是去柳巷街那边巡逻,可这车挂的不是警车牌照,是军车牌照!
军V打头,二炮司令部的牌照。
莫为心大跳,眼锋一扫,这才发现身边还有个人,带着酒气。
她没敢去看,只从靠门的那边微微往后扭头,后面哪是警车标配的囚室。
这事情有点大条,莫为有跳窗的冲动,却见外面飞速掠过的景物渐渐熟悉,确实是快到纪念碑了。
指甲掐进手心,安慰自己不是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不会出什么事的。
莫为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