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节
作者:
缘圆 更新:2021-02-17 02:11 字数:4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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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郁小姐,你好!”我在作了几个深呼吸之后,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你坐啊,别站着啊。”
“徐公子好。”金秀郁淡淡地回了一礼。
“好。我好得很,哈哈,有事吗?外面有人吗?快上茶啊!还有什么好吃的糕点、水果全都端上来,记在李大人账上好了。”我一声令下,门外零乱的脚步声马上响起。
金秀郁显然对我的大张旗鼓有些不太适应,“徐公子,不用那么麻烦,秀郁坐坐就走了。”
“哦!”我的内心一阵失望,但马上自作聪明地道,“我也坐坐就走了,等会儿我们一起走好了。哈哈,秀郁小姐有事说事,徐杉洗耳恭听。”
金秀郁的眼中流过一阵窘意,尴尬地望着门外忙碌的丫鬟,“这个,徐公子也要出去,秀郁的确有些事情,不如我们还是到外面说吧。”
“这个最好。我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南京古迹名胜无数,我们不如顺便游逛一下,秀郁小姐,你看如何啊?”我把‘胆大、心细、脸皮厚’这七个字的真言发挥到了极至。
金秀郁眉头一皱,似乎就要开口拒绝,我抢先一步跨出大厅,伸了一个懒腰,“秀郁小姐不开口就是同意了,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我们走吧。”
卷六 广陵止息 第六章 金陵凤凰
南京乃是八朝都会的古城,城中胜迹无数,城墙、陵墓、宫址、寺庙、石窟、石雕、石刻、浮图、殿宇、楼台、古钟、园林和湖泊,无一不是大有来头。尤其是荡涤着脂粉香味的秦淮河畔,那更是我向往已久的地方。当然身边带着金秀郁这样的女神,我自然不会提出这种近乎自杀的愚蠢要求。
“秀郁,你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呢?”我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对她的称谓省略掉了‘小姐’两字。
“秀郁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随徐公子决定吧。”
“哦?那么我们去凤凰台吧,从第一次读到诗仙他老人家的‘登金陵凤凰台’,我就想去一饱眼福了。秀郁你看如何啊?”我故意说了个离此较远的景点。
“这个。。。”金秀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螓首。
我的心中喜不自禁,语气也欢快了不少,“秀郁读过诗仙的‘登金陵凤凰台’吗?”
金秀郁点了点头,用极低的声音‘嗯’了一声。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我颇有架势地吟诵起诗仙这首脍炙人口的传世佳作,“秀郁知道诗仙为什么要写这首诗吗?”
“听说好像是为了和另一位诗人崔颢斗胜才写了这首‘登金陵凤凰台’。李太白读了崔颢的‘黄鹤楼’诗后,写了‘鹦鹉洲’一诗,想与崔颢一较长短。写完后,太白公自了觉得比不上崔颢,便在黄鹤楼上题下一首打油诗,‘一拳击碎黄鹤楼,两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然后掷笔而去。太白公回家之后,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又写了此诗,才觉满意。”
“秀郁真是好学问,不仅武艺出众,文采更是风流。呵呵,不像某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家伙。”说完这句话,我警惕地瞄了一下四周,以防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唐栖冷不丁地冒出来给我一个大暴栗。
“不过秀郁可知太白公写这首诗,远不止争强好胜那么简单呢?”
金秀郁好奇地看了我一眼,“秀郁但闻其详。”
“这就要从当时太白公所处的天下之势说起了。唐代安禄山之乱,迫使唐玄宗迁蜀避难,太子即位于灵武,太白公也因永璘王事件被流放到夜郎。太白公那时年轻气盛,又是胸中锦绣,自然是豪情万丈,希望能替国家做一番大事,但始终不曾得到皇帝重用。而后安史之乱爆发,太白公眼见大唐江山,遭胡兵蹂躏,他心中的感慨可想而知,于是他写此诗时首句便用了这句‘凤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这句诗和太白公心中的感慨有和关系呢?”金秀郁神色不再像刚才那么拘谨,而是多了几分随意。
见到佳人主动发问,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当下更加卖力地展示少的可怜的诗词造诣,“因为传说中,凤凰鸟只有在天下清平的治世才出现,因此古代都以凤凰鸟的出现做为祥瑞的象征。太白公眼看安禄山危害唐室,想念昔时凤凰鸟憩息凤凰台的传说,而今凤凰鸟不再来,只有江水依旧向东流,以此来暗喻当时的天下之势和心中的深深忧虑。”
金秀郁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秀郁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秀郁知道这最后一句‘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的含义吗?那是因为在诗词里常以浮云指小人,以白日比喻君主。浮云蔽白日是指奸邪之小人,围绕于君王四周,向君王进谗言陷害贤臣,使忠臣没有机会向皇帝进谏言。下句‘长安不见使人愁’,乃是太白公感叹自己被放逐,眼见天上浮云杳杳,忧愁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到长安。所以说太白公写这首诗纯粹是由怀古而引发怀君之思,加以感伤自己因遭小人谗言所害而被贬谪,登上凤凰台,望不见长安,一时触景伤情而写下这首诗,并没有与崔颢争胜之意,两人争胜之说全是后人附会的。”
金秀郁闻言笑了一笑,“这个‘长安’和‘太阳’的比喻,秀郁倒是略知一二。此典故出自‘世说新语’,相传晋明帝小时候坐在晋元帝膝上,元帝问他,长安远还是太阳远,明帝答说长安近太阳远,因为听说有人从长安来,没听说有人从太阳来,元帝为他的聪明高兴,第二天便当着群臣面前再问明帝同样的问题,没想到明帝却答说,太阳近,长安远,因为抬起头来见得到太阳,却见不到长安。秀郁小时候听到这个典故,就觉得这个晋明帝极为顽皮,本来他的父王是想在朝臣面前炫耀一下儿子的聪明伶俐,结果在朝堂之上晋明帝却换了一种说法。让他的父王措手不及。”
“想不到偶尔附庸一下风雅,也是颇多乐趣。可惜我从小就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店小二,没读过多少书,唯一的一点墨水也是住在茶寮附近的一个教书先生强灌给我的,唉,教书先生。。。。。。”说到此处,我竟然有些惦记那个行事出人意表的文先生了,自从白山寺一别之后,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失去了踪影。
金秀郁乌黑的眼中流出深深的好奇,“你以前真的是店小二吗?秀郁一直以为那次茶寮相遇,你正好是在执行什么秘密的任务呢。每次遇到你,你的身份就大不相同,一开始是店小二,然后成了到我们府上应征的下人,接着又成了白知府的世侄,等到了京城,你又摇身一变作了锦衣卫千户。到底哪一个是你的真正身份呢?”
“这个。。。。。。”我还真有些无从说起,“可以说应该每一个都是我的真正身份吧,这只能怪造化弄人了。其实我还是希望能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现在的生活让我觉得很累,昨天晚上我就差点被唐门的人毒杀而一命呜呼了。”
“真的?你没事吧。”金秀郁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对我的关心让我心中一颤。
“呵呵,我命贱,不会那么容易去给阎王爷报到的。可能是我触及了这些武林世家的利益吧,其实上次的蛊毒连环凶案,我就怀疑可能和唐门有些牵扯,身为武林第一用毒世家,而且又是地处西南,对于蛊毒一定有所研究。而这次案发期间,唐门之人又频频现身,不得不教人起疑啊!”
金秀郁似乎一下子没了兴致,“唉——为什么要你争我斗呢?绛袖、我的同门都死地不明不白。难道人命在这些权力野心家的眼中都是那么一文不名吗?”
“也许这就是我们所处的人世吧,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持出污泥而不染,如果尚有余力的话,尽量伸出援人之手而已。令尊在这方面就是当世楷模,‘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可不谓至理名言。”
提起老泰山,金秀郁脸上扬起自豪的笑容,“徐公子过奖了。对了,徐公子,秀郁有一事一直不明,不知道今日可否代为释疑呢?”
我愣了一下,“哦?秀郁请讲。”
金秀郁玉容上涌起疑惑,“为什么那天合围黑衣人的时候,你会知道秀郁是步行,而刘维宁他们是骑马先行的呢?”
我闻言停下脚步,目光深深射入佳人的乌黑的眸子,“因为我看到那天你鹅黄色的绣鞋上满是泥泞。”
‘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佳人避开我灼灼的目光,“徐公子,凤凰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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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南朝刘宋元喜年间,有三鸟翔集山间,文彩五色,状如孔雀,时人谓之凤凰,特筑台与此以为纪念,金陵凤凰台也因此文明遐迩。然而历经千年世事,沧海桑田,古凤凰台历经变迁,早已不知所踪。为复历史之名胜,增旧日之景观,唐玄宗年间,在这二水中分之地重又矗立起巍峨壮观的凤凰楼,当日神韵俨然又重现于白鹭洲上。新建而成的金陵凤凰台气势恢宏,主体建筑凤凰楼高五层八丈有余,整体设计以六朝风格为主调,而又体现唐代建筑技艺。历存七百年,尤自笑傲金陵。
“当。。。当。。。当当。。。”,琴声杀伐阵阵,琴音雷霆万钧。
我的眼睛忽然一亮,“秀郁,你识得这首曲子吗?快听!就是楼上传来的那首曲子。”
金秀郁对我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转过玉颈,侧耳倾听,“如果秀郁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古曲‘广陵止息’。”
“‘广陵止息’?”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曲可由什么来头?”
金秀郁续道,“‘广陵止息’,又名‘广陵散’,是一首曲调较为激昂的古琴曲。‘广陵散’这一旷世名曲,因聂政刺韩相而缘起,因嵇康受大辟刑而绝世。因而古曲‘广陵散’的背后,实际上包含了聂政和嵇康的两个典故。”
“两个典故?”兴奋之情流过我的内心,“秀郁快讲,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广陵散’的各曲段分为九段,分别为井里、取韩、亡身、含志、烈妇、沉名、投剑、峻迹、微行,与聂政刺杀韩相的整个过程大致相切合。”
“聂政?”我似乎依稀听过这么一个名字,“是不是那个有名的春秋刺客?”
金秀郁点了点头,“春秋韩国大臣严遂与韩相韩傀有仇隙。严仲子花重金试图收买聂政去刺杀侠累。聂政原本为一市井‘屠狗辈’,因要赡养老母,故拒绝了严仲子的厚礼。后来聂政的母亲离世,聂政在安葬母亲之后,对严仲子说自己本来是市井之徒,而严仲子作为‘诸侯之卿相’,不远千里,驱车前来以重金邀请。此番礼遇,聂政自然要回报,因此他‘将为知己者用’,誓死报答严仲子。严仲子说自己的仇人是韩相侠累。他一直想请刺客去刺杀侠累。但侠累是韩国国君的叔父,宗族盛多,周围防卫森严,恐不易得手。聂政随即答应了严仲子的请求。聂政仗剑只身前往韩国邑都。到了邑都后韩相侠累正在府中。侠累虽然有大量侍卫层层保护,但聂政还是如探囊取物般刺杀了侠累。在又连杀数十人,聂政终于力竭。最后把剑指向了自己,割面,剜眼,剖腹。聂政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有人认出自己而连累严仲子。后聂政被暴尸于市,可无人认得他。韩国国君以百金悬赏提供线索的人。”
“那后来呢?”
金秀郁似乎对我的急切之情颇为不解,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后来聂政的姐姐聂荣听说有刺客刺杀了韩相而被暴尸街头,就怀疑是自己的弟弟聂政所为,于是聂荣立即动身到韩国去探询究竟。聂荣到达聂政的暴尸之处后,认出了自己的弟弟,大哭不止。聂荣对围观者说‘这是我的弟弟聂政,他受了严仲子重托来刺杀侠累。为了避免株连我,竟然自破面相。我不能连累聂政的声名啊’,然后聂荣哀恸而死。聂荣此言显然误会了聂政的意图。聂政这么做的目的是保护严仲子,而聂荣以为是为了避免连累自己。但也有人分析聂荣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以列其名’,以避免聂政成为无名刺客。”
“以列其名?”我默念四字,“那个什么鸡糠猪糠的典故呢?”
“噗哧!”明媚的阳光照在金秀郁的脸上,让她迷人的笑容更加灿烂,“什么叫鸡糠猪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