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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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601 更新:2021-02-17 02:09 字数:4726
“卫国公,薨了。”
一个慌神,皇帝是,梨玉也是。皇帝终于放下手中的瓷碗,交给宫人,起身转向彭尽忠,道,“再说一遍。”
“陛下,卫国公,昨日夜里,薨了。”
“怎么回事?探子前两日的回报还说他身强体壮的。”
“卫国公不是病故,是意外。”
“怎么个意外?”
“说是,昨日侍弄家里养的锦鲤时,一时脚滑,摔了下去,刚好手里的鱼食碗也砸了,就是那么不巧,卫国公摔在了碎瓷片上,一个大大的破瓷片正好刺中卫国公的脖颈,血流如注啊,才一会儿功夫,人就没气儿了。根本来不及救,卫国府里的人都吓傻了,连探子都是!”
“没有可疑的地方吗?”
“没有,御医们和刑部的提刑官都去看过了,没有可疑的地方。”
皇帝沉着脸,听着彭尽忠的禀告,开始琢磨起前因后果,又或是可否有利用的价值,来打击对面的青雀。见皇帝一直不说话,彭尽忠也不敢讲后面的话,直到皇帝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才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额,卫国公府,他们想送卫国公的梓棺回祖籍,不知陛下是否能应承他们?”
“回祖籍?”这点似乎激起了皇帝的兴奋,卫国公是太后唯一的胞弟,同青雀的情分自然也不浅,卫国公在这时忽然死了,传给青雀,定能打击到他的士气。皇帝本早想利用太后的性命让青雀后悔举兵,但太后毕竟抚养了他,正如当年的原因一样,他得留着太后,留着她,能堵住悠悠众口。而如今卫国公死了,真是天赐良机,用他打击青雀是一样的,正如当初他故意将梨玉有孕的消息流到对岸一样。皇帝很满意自己的盘算,笑着对彭尽忠说道,“告诉卫国公府,就说朕允了,让他们去准备吧。”
彭尽忠见皇帝如此高兴,猜到了他是怎么想的,犹豫着没有领旨,道,“陛下,他们可是要去对面呢,您,真的放行?”
“一副棺材而已,去便去了,正好让他难受。”
“可万一他们要带些消息出去呢?陛下,是不是等会儿再下旨意,传召几位将军进宫商议一下吧。”
“混账!”皇帝听了彭尽忠的话很是恼怒,一脚踹向了他的心门,“朕说允了就是允了,你一个内侍都要怀疑朕的谋略吗!找那个几人做什么?他们不是因为朕打了他们的女儿,要疏离朕么?正好,滚得越远越好,看朕自己怎么打赢这场仗!还不滚出去?把朕的旨意带去卫国公府!”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彭尽忠捂着剧痛的心口,转身下去了。
皇帝转身,想着青雀知道这消息后的样子,便洋洋得意地又笑了。却见床榻上的梨玉,坐起了身,皱着眉头,苦恼的样子。皇帝的脸立刻拉了下来,走到榻边,抬起梨玉的脸,怒气问道,“你这样子给谁看?想起他难过的样子,你心疼了?”
梨玉睁着惊恐的眼睛道,“我是在想太后!她,太后知道卫国公过世的消息,肯定很心痛。我,能不能回宁安殿,看看太后?”
“不行!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哪里都别想去!”皇帝重重地把梨玉推到在了榻上。一提到青雀,皇帝便没了好脾气,纵使梨玉现在已经对他服软,纵使他前一刻还温柔地亲自喂她服药,但只要一让他认为梨玉还在惦记青雀,就立刻没了好脸。
而另一边,皇帝不让梨玉去看太后,却让人把卫国公过身的消息告知了太后。宁安殿里,太后虚弱地躺在榻上,捂着心口,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太后没有料想到弟弟是用这个法子送出消息,她即哀怨自己把弟弟推上绝路,却又无可奈何想到,只有这个主意又快又保险,自负的皇帝一定会上当。太后自从上次病后,一直未能康复,即使开始吃药,也已拖得太晚,无力回天,只靠着想再见青雀一眼的念想支撑着,却现在听到胞弟为了她的孩子而送命,一口气急攻上来,似离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了。
没撑到夜里,宁安殿就来人到和勤殿禀告:太后快不行了。这次梨玉没有顾忌皇帝,直接径自跑到了宁安殿,皇帝带着人,在后头跟着。梨玉跑到宁安殿里头,荣李氏和盈盈都围在太后的床榻边,荣李氏哭得眼睛通红,看着梨玉,悲痛地摇了摇头,梨玉急忙跑过来,扑在太后跟前,哭着喊着“太后”。太后慢悠悠地转过头,睁开眼,看到是梨玉后,又闭上眼转过头,气若游丝地道,“您这样的贵人,还来此处做什么?”太后的话,蔑视鄙夷尽漏无疑。当然梨玉知道,这都是演给皇帝看的,却感叹她们到了这个时候,仍然要演戏,不能真情相对。梨玉没有办法,也继续配合着太后,为太后的“话”而委屈落泪,皇帝则是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在宁安殿被太后冷待了半个多时辰,皇帝终是忍不住,要带着梨玉回去,但梨玉怎么都不肯走,说要陪着太后最后一程。眼看皇帝就要发怒,彭尽忠却这时劝皇帝道,“陛下,不如就让淑妃陪在这里吧,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天的功夫了,淑妃陪着,兴许太后去得还快些呢,但淑妃心里却舒坦了不是?您若此时硬拉了淑妃回去,她是断然不敢跟您闹的,但也是郁郁寡欢呢,您说是不是?一直把这股怨气憋在肚子里,还怎么能宽心为您诞育皇嗣呢?淑妃是吃软不吃硬的,您若现在答应了她,太后去了后,最多也就伤心两日,但却已经完全没有了依靠,不倾心向着您,又能去投靠谁呢?最重要的是,心宽了,才能更容易地受孕。”
彭尽忠的话,皇帝似乎很受用,踌躇了片刻,就应了梨玉,独自回去了。
看着众人随着皇帝离开,仅留下了宁安殿的人,荣李氏又替太后清了他们出去,只剩下一家四口人时,她们才敢低声相认。太后强撑起身子,拉着梨玉的手,颤微微地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梨玉攥着太后的手,哭着摇头道,“我们都是为了夫君,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要说辛苦,您和卫国公……”说道此处,梨玉说不下去了,把头埋在了锦被上,痛哭起来。
太后抬起手,轻抚梨玉的头,笑着道,“别伤心了……我自己都不难过。这辈子,我终于为了,我自己的孩子,拼过一回了,于私,我对得起青雀,于公,应该也对得起整个皇朝,这还多亏了皇帝的‘辅助’,是不是?”太后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讲笑话,但梨玉一点都笑不出来,她拉着太后的手,道,“您再撑一下,就撑一下,卫国公府既然就要出发,那夫君很快就能过来了,你们母子很快就能团聚了!太后,您再多撑一下,我们一定能见到夫君的!一定能的!”
太后无力地摇了摇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我也想啊,但就是怕……”
“不,您别这么说,不会的,您一定会等到青雀的!”
“没关系……就是等不到也没关系,我只要知道,他一定会好好的,就行了,没人再会欺负他,他不会再受苦,就行了……以后,就交给你了,好孩子,代我,照顾好青雀,嗯?”
“太后……”梨玉肝肠寸断,她痛苦地摇着头,抓着太后的手,不忍放她离去。
☆、梨花玉落(十四)
太后终于是撑住了这一口气,梨玉也留在了宁安殿,照顾太后身子。
而另一头,卫国公府的丧仪结束,卫国公的梓棺,也要上路了。伽罗以长子的身份主持完父亲的丧礼后,让自己的长子暂且在家里扮演他的位置,而自己躲进了卫国公梓棺下的机关,用伤心过度而病倒的借口,希望能瞒过各处的探子。梓棺由皇帝的卫军护送,上了西去的路。伽罗小心翼翼,一路上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纵使宛儿放了干粮和水在梓棺里面,他也不敢吃喝,生怕会惊动卫军。直到梓棺被放到了船上,他才舒了一口气。
运送梓棺的船,由一众被喂了哑药的人护送,一到了运河对岸,就被青雀的卫军给扣下了。梓棺被侍卫们送回了营帐。青雀站在营帐边,看到舅父的梓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身边的阿慧也一道跪倒在地上。然正当青雀要给卫国公的梓棺叩头时,里头传出了木板的敲击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青雀拉起儿子赶紧后退一步,而后又是一串声音,青雀和裴德静互相看着,最后裴德静吩咐侍卫道,“开棺!”
侍卫们得令,向卫国公的梓棺行了大礼后,便拿起工具,开棺。他们把卫国公的尸身请出,裴德静探着脑袋在梓棺里头仔细探查,这时,又传出一阵声音,裴德静对着青雀严肃地说道,“有夹层,是双层棺!”
“赶紧开!”
“是。”
侍卫们赶忙要用工具凿开梓棺,却被裴德静拦下,梓棺的第二层非常薄,只能容下一个人,若就这么凿下去,肯定会伤了里面的人,不管这个是什么人,一定要先让他平安地出来再说。裴德静趴在地上,绕着梓棺四周仔细地看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个机关,赶忙让侍卫把梓棺打开,拉出了里面虚弱的伽罗。这几日伽罗不敢吃不敢喝,连小解都尽量忍着,身体已经给熬坏了。一出来见到天日,伽罗直重复地讨水喝。而青雀一见到表兄,就拨开侍卫,跪倒在伽罗身边,大喊道,“大哥!怎么会是你?”
然伽罗看到青雀,激动又虚弱地,不能言语,青雀赶忙让人把伽罗送进了自己的营帐,再去找军医过来。经过军医把脉,说是伽罗并无大碍,休息两日便可,伽罗在吃了些东西后,便拉着青雀不放手,有许多话要说,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激动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幅布阵图,交给了青雀。
青雀疑惑地接过布阵图,展开来,却再也无法移开眼睛,一帐子所有的将军也被这幅兵力布阵图所吓到,指着图,惊喜地半天却说不出个字来。青雀抓着图,扑到伽罗跟前,紧紧抓着他的臂膀问道,“这图哪里来的?”
“是,玉夫人拿到的!”伽罗吃力地回答。
“玉儿?”青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图居然是梨玉拿到的?为了他拿到的?对,一定是为了他!
“我和父亲都相信,玉夫人是为了这幅布阵图,才会成为‘淑妃’的!”
“玉儿……玉儿!”青雀再次打开布阵图,颤抖着手仔细地抚着图上粗粗画过的线条,心疼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图上,他仿佛能看到梨玉在画布阵图时的模样,仿佛梨玉为了这图所经受的痛苦和屈辱,都一幕幕地展现在他眼前。“玉儿!”青雀的心被揪得生疼,他大声哭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背弃我的!我就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你怎么可能抛弃我?你不会的!”青雀兀自放声大哭,诉尽对梨玉十年来的思念,和心中的委屈。众人也不阻止他,由他放肆一回,已经十年了,放肆一回,也是应该的。
伽罗也伴着青雀一道哭,他握着青雀的手道,“殿下,玉夫人为了你受尽屈辱和不堪,还有太后和家父,都是为了能把图送到您手上才……”
“你说什么?我母亲她?”青雀震惊地看着伽罗,他没想到还有令人心痛的消息等着他。
“太后她,快不行了,您一定要快,您一定要好好利用这张图,太后、玉夫人和您的女儿,还等着您一家团圆!”
青雀捧着布阵图,看着伽罗,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会的,哥哥放心。哥哥在这里休息两日,我很快就带你回去,不能再有人为此牺牲了。”
伽罗也点了点头,靠着床榻,歇息了下去。
青雀等人拿着图,去了边上的营帐,开始研究起布阵图,调兵遣将。
☆、梨花玉落(十五)
依照布阵图的指引,青雀的军队找准了运河守军的位置,顺利地过了运河,直捣黄龙。此下,便一发不可收拾,青雀和裴德静领着两支健壮勇猛的骑兵队,一路避开守军,直直地往京城奔袭,而其他将军们,则按照守军实力,分别领军攻打,因为自己有所准备,又攻他们的“趁其不备”,所以赢得甚是轻松,跟随在青雀的后面,大军也向京城聚拢。
自青雀过河,还不到半个月,京城就眼看要守不住了。皇帝书房里,满满一殿的人,所有人都阴着脸,害怕皇帝的责骂,已经有多个官员死了,没有死在青雀的马蹄下,而是死在了皇帝的刽子手下,人心惶惶,都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鬼。皇帝的脸黑得不能再黑,这几日来他阴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暴怒,每回一暴怒,就会有人被杀,不是内侍就是官员。皇帝一直想不通,青雀已经在对面困了一年了,怎么忽然就如神兵天降一样,一下子击垮了他的驻军?已经有很多官员怀疑布阵图被泄露,所以和勤殿和书房的内侍已经被他严刑拷问了个遍,但没有人承认。刑部也审核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