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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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2-20 05:39 字数:4768
。我们在靠东边第三排的一张铺有红白相间桌布的桌子前坐下。桌子很干净,显然是刚擦过的。桌上放着几颗蒜,一个醋壶,一个白色的小瓶,里面装有一些加碘的食盐。我们面对面坐下,萱子没有说话。几次我都想找个话题打破这僵局,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话题。萱子神情淡漠,脸色白皙,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披散的头发显得有些过分干燥。
一位穿浅绿色上衣的服务员,拿了两个带有花纹的玻璃杯放在我们面前并倒满了水。
“喝点水吧?”我说。
“你先喝吧。”这时她才开始说话,声音中带有一丝疲惫。
她神情淡漠,脸上复杂的表情让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不禁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些悔恨,就我和她昨天晚上的事情,无论对萱子来说还是对杨子来说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我本想为此作些解释,可一时却不知如何解释。
这时,那位穿绿色上衣的女服务员端来两碗清汤面放在我们面前。
“给你拨一些,我吃不了这么多。”萱子说。
“你吃吧,我已足够了。”我不想要,可她还是给我拨了一半。
饭后,我把萱子送到女生公寓楼口,并告诉了我的详情及宿舍电话。“有事找我的话,就打这个电话。”
回到宿舍之后,我一头钻进好些天没有叠的被窝里,一股浓烈刺鼻的汗臭味迎面扑来。疲惫像没有密度的海水将我淹没。
晚上八点多钟时,徐阳来找我,说要去巴黎之春跳舞。“不去可以吗?”我说。
“我给硌青说了,杨钒和张芸芸也去。你一个人在宿舍里也无事可干,还不如出去透透气,吃饭了吗?”徐阳问。
“没有,刚刚睡醒。”
“你快穿衣服,要不我给你在学生餐厅里打点饭?”徐阳说。
“带回来吃还是到外面吃?”
“也不怎么饿,你到学生餐厅里给我打点米饭,最近常在外面吃饭,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徐阳给我去打饭。我慢条斯理地穿上昨夜留有萱子体香的衣服,去水房洗了把脸,刮了胡子。
徐阳给我打了一份米饭,一份炒黄瓜,一份番茄炒蛋。在他的催促下,吃完了饭之后,我们便前去巴黎之春。
到巴黎之春,时间大约九点钟。这时正值娱乐场所营业的高峰期。一位穿着十分妖艳的中年妇女怡然自得地站在门口,表情中有种成功者的喜悦和有钱人的傲慢。
那位穿着耀眼的中年妇女见我们几个人来,便面带商人特有的微笑问道:“过来玩了?”说话的语气好像是过去我们早就熟悉或是在前世有某种血缘关系。“她是这里的老板。”徐阳指着站在门口的中年妇女说。
我没怎么看这位已丧失了青春气息的女人,便跟随着徐阳、硌青一同走进了音乐厅,这时响起的音乐是重金属乐队迪厅版的Steel-Heart-She’s Gone。吧台上两名穿着露肩背心的女孩子不时地变换着舞姿,台下不大的舞池里拥挤着许多陌生男人和陌生女人。在疯狂的音乐和旋转的霓虹灯中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一样,凶猛地晃动着那微弱的灵魂。我们在西边墙角的一张桌上坐下,一位穿白色衬衫打领结的酒吧服务生拿着一个菜单,硌青接过看了一会,问我们都喝什么。“随便吧。什么都行。”我说。
随后,硌青将菜单递给那位服务生。我从下衣兜里掏出一盒中南海香烟。给硌青和徐阳各点燃一支。又给我自己点燃一支,我们围坐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里。一会儿服务生将硌青刚才点的东西端来:一杯白兰地,五杯啤酒,两瓶雪碧,还有一些花生米和瓜子之类的。
“我们一起去跳舞吧?”硌青说。
“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你们去吧。”徐阳竭力地在桌子对面冲我说话。由于音乐的声音过大,我一时很难听清他说的内容,但从表情可以看得出,他是在邀我一起去跳舞。我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推理摇了摇头,以示谢绝。杨钒和张芸芸在疯狂的音乐声中显得过分激动,拼命地摇动着身子。
随后,他们几个便一起在疯狂的音乐声和旋转的霓虹灯中融入了陌生的人群中。我一个人一边喝着掺雪碧的白兰地,一边努力地猜测着音乐来源。
一位戴红色胸罩的女孩,手里夹着一支香烟,走到我面前。“先生,请问你这里可否借我一坐?”
一向不大喜欢和陌生人搭讪的我没有对那位外露Ru房供陌生人欣赏的女孩予以理睬,说着她便坐在我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双腿翘着,又吸了一口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没人陪你吗?”
“有朋友,他们在舞池里。”
“你喜欢喝酒?”那位女孩没话找话地问。
我对没有任何必要性的提问几乎没有作什么回答,只是简单敷衍几句。那个女孩见我不怎么好搭讪,便故意和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打了个招呼顺势走开了。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女孩,情形和第一个女孩类似。无非就是想搭讪。为什么如此努力地想与一些陌生男人搭讪的目的我也不大明白。
在疯狂的音乐声和旋转的霓虹灯中,我冷漠的表情送走了两个前来搭讪的陌生女孩子,又喝了两杯白兰地,硌青、徐阳、张芸芸和杨钒也从舞池里回来了。
这时,已到中场时间。
他们一个个满头大汗。张芸芸从下衣兜里摸出一点纸,擦了擦头上的汗。徐阳端起桌上一杯雪碧,一口气喝了个精光。雪碧从喉咙里经过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从林阴茂密的山涧里流出的溪水回旋的响声。
硌青在我的对面坐下,杨钒坐在硌青旁边,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喝白兰地。音乐也由刚才重金属乐队的Steel-Heart-She ’s Gone变为芝加哥乐队的Stay The Night 。我给他们讲了刚才两位女孩搭讪之事。他们都为我冷漠不予理睬而感到遗憾。“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把握。”张芸芸说。
“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旅行者,别人是玩弄世态的复合人,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俗的在校学生罢了。”
“唉,真为你感到遗憾。”他们几个不约而同地拿着刚才我提出的话题大肆地予以讨论。讨论也罢,渲染也罢,对于我来说这不重要。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该拥有的东西总会拥有。这只是时间的问题。我和杨子之间,虽说还没有完全确立关系,但这不到一年的相处,我已明显地感觉到她接受了我,对我来说这一切是求之不得。不管将来的结果是什么样的都无关紧要,就其带给我的快乐,却是一生的快乐。
我的大学因杨子而变得更加美丽。
她在我年轻的生命里所占的比重远远超过我所需要的和我想要的。有时,人需要的东西并非是人想要的。杨子虽然不能作为某个实物让我简单地拥有,可在这一年的相处中,我感觉到她已进入了我的生活,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我的生活。
我深知,在我单薄的青春里,需要某个人的影响,否则,将会是极为惨淡的。
大概是太重的音乐声。我一时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样,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似的。
张芸芸凑近徐阳的耳朵,也不知两人在说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看上去极为亲密,一会儿两人都笑了。
“要不你们几个先玩吧?我今天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先走一步。”我说。
“再坐会儿吧。”硌青说。
“我感觉不舒服,脑袋像裂开了似的。”
从巴黎之春出来,我一个人走在被霓虹灯照亮的街区上。此时的街区与白天的街区完全不一样。时时都在变换颜色的娱乐场所门牌的灯光和寥落的人群,显得极度的赤裸和过分的冷漠。
走在我前方不远处的四五个女孩带着酒精刺激的混乱情绪不知所措,晃动着情欲奔放的身体像是在寻找什么。
一股穿过温暖而带有寒意的冷风,夹杂着几丝尘土向我扑来。一辆红色的出租车从昏黄的路灯照亮的街区深处驶来,又以同样的速度向我身后的马路上驶去。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将这个城市淹没。
回到宿舍,小河南正在激|情十足地给同楼常来串门的几个同学讲着自己与一个低年级女生的艳遇。
生活对于小河南来,似乎永远都呈现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邂逅。
星期天下午,一位许久没有见面的初中同学打来电话说是要来看我,在这单薄而缺乏感染力的生活中,有朋友来探望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那位同学已经很久没见了。
时间久得竟让我无法记得在那些已逝去的岁月里还曾有过这样一位同学。接到电话时,他风趣的谈吐让我觉得很熟悉,名字让我有些陌生。挂断电话之后,我回忆了很久才想起在那个不被人记起的年代里确有这么一个人。
“生命中的过客。”我自言自语地说。
他说我是中学时那个班里唯一上大学的一个同学,其实他一直在惦记着我。很早以前就有来看我的想法,由于工作的关系,一直拖延到现在。
走过这么多年的青春岁月,站在生命的交错点回望流年,才发现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一种没有遗忘的遗忘中走过。
在我周围的人群中,大家都在记忆中生活而我却在遗忘。大家都在遗忘的东西我却一直在纪念。
这位许久未曾见过的朋友,中学毕业以后就借助家庭关系进了一家企业单位,现在也算事业有成。
“这个世界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有时让我们不知所措。菁轩,你是我们那个班里绝无仅有的一个大学生,是我们的骄傲。”
“何以谈得上骄傲。一切显得过于平凡或者说是微不足道。这是一个相对真实的世界。生存需要你这样的条件。”我半开玩笑地说。
“其实,在社会上待得越久越怀念学生时代。”
“怀念是对于过去的一种怜悯。因为我们现在无法再回到过去。”
……
和那位中学同学谈了很久,谈话过程中总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使我压抑得有些不像平常。
“你现在还在读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你现在遇到困难我还是能帮上的。”他用一种极为诚恳的腔调说。
“谢谢。”
“好好读书,将来的事情你就不用想那么多了。”朋友的话,似乎一切关于我未来的事可以为我解决。也许,别人可以帮我解决,年纪轻轻便已成就了事业,在过几年完全还有高升的可能。
我对于一些无能为力的话也只得连声应合。
生活就是这样。
这便是生活。
送走同学之后,我一个人在下午带有冷意的暮色里回了学校。刚到女生公寓楼口时,遇见了上次在西方美学史课上见过的那位女孩,她披散着顺柔光滑的头发,穿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在我还没来得及向她打招呼时她便首先向我打招呼。
“你好。”
“你好。”我点头示意。在我正要走开时,她问我今天下午没去上《西方美学史》的原因。
“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从家乡过来,有些脱不开身。”
“老师今天一一点了所到和没到的学生的名字,所以你作为少数缺课人中一个被老师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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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果是否不容乐观?”
“老师看上去有些不大高兴。说是今天缺课的同学在下一节课上为这节缺课陈清缘由。否则,期末成绩以不及格论处。”
“你对这位老师的授课方式有陈见!”
“勉强还过得去。”
“为什么总是逃课?”
“有时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坐在课堂上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我也说不清缘由。”
“难怪第一节课上了一半就逃了出去,莫非那次也是因为心里惶惶不安而至。”
“也并非都是这样。不过对于我来说,做事不需要为自己找理由。一切完全由性情所致。这样的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为难了点。”
“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叛逆性十足的人,从骨子透露出的一种不合时宜的气息。”
“叛逆倒还谈不上,只是喜欢按自己的方式来生活。我是一个让别人难于接受的人。”
“让别人难于接受?”
“对,让别人难于接受。很多时候我只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做我想做之事。对于别人是如何想的我不大喜欢去考虑。”
“上次青青冰激凌店里的那个女孩是不是你?”我问。
“原来就是你呀!蒙的灯光使我们难于辨认对方。”陈琳说。
“我也一样,几次想来和你搭话又怕认错人,只好就此作罢。”
“你喜欢去青青?”
“那地方给人一种亲近感。”陈琳说。
后来,我们俩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