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
  犹豫了一下之后，赵菲只好点了点头。
  或许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一物降一物，不知道怎么的，在其他医师面前一向强势的赵菲在面对田路的时候总是有些放不开，似乎被对方的气场所压制一样！
  把赵菲打发回病房陪自己的儿子，田路则是来到了会议室，开始了每日例行的早交班。
  昨天大致了解了自己出国后科里发生的事情，把现在住院的患者的情况也都掌握住了，田路很快就把今天的工作给安排了下去，然后巡视了一圈病房之后，把今天没有安排手术的癫痫治疗小组成员们都叫到了值班室。
  “大家这段时间做的不错！”
  会议刚一开始，田路就微笑着先鼓励了大家一番：“我走这段时间里面，你们成功的又完成了两台癫痫外科手术，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患者的术后状况相当的不错！祝贺你们，现在咱们科的难治性癫痫水平相当的成熟了，而且慕名而来的患者人数也是在逐步增加之中，可以预想得到，未来一段时间你们肯定是咱们科的中坚了！”
  田路的话音一落，癫痫治疗小组成员们的脸上都显出了欣喜之色。
  这些事情大家自然都是看在眼中，喜在心头，只不过无论别人如何的赞誉，在小组成员的心中始终都比不上田路的这一番话来的激动。一手建立起癫痫治疗小组，并完成了前期大规模临床合作研究的田路，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癫痫治疗小组的组长刁全笑呵呵的说道：“主任，这大半都是您的功劳，我们这些人只不过是贯彻执行您的诊疗方案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
  田路摆了摆手笑道：“理论体系的建立固然是前提，不过具体方案的实施也是非常重要。这一点你们做的非常不错！对了刁老师，你今年申报主任医师的资料准备好了吗？回头交给我，连我的一起给报上去吧！”
  刁全四十多岁了，无论是发表的文章数量还是个人的工作资历都足够申报主任医师的职称，只不过当初在他上一家医院工作的时候。因为人际关系等种种原因。申报主任医师的事情一直给耽搁了下来。不过来到了附二院工作之后，田路可是不会再阻挠了，相反还一直鼓励着他去申报，这次在出国之前就又提醒了对方一次。
  眼中闪过了一丝感激之色。不过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刁全还是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道：“主任，我看……今年就算了吧！”
  “啊？为什么？”
  田路的眉头一挑，颇为疑惑的问道。
  “这……”
  刁全挠了挠头，苦笑着说道：“您今年不是也要申报吗？那要是这样的话。咱们科今年就要一次性的申报两名主任医师，而以科里医师的数量和规模来看，按照不成文的惯例，恐怕上面只会批一个名额下来，那样的话咱们两个就……”
  话没有说完，刁全的意思很明白了。
  基本来说，评定职称靠的是医师的实力和能力，有些时候甚至还要依靠个人或科里其他方面的影响力，就像当年田路晋升副主任医师一样。冷冽和评委们的一番话甚至比田路自己的成绩都要重要一些。在这样的工作中，有时候也会有一些不成文的惯例，比如就像刚才刁全说的那样，一个科室每年，或者说近几年晋升的人数会和科室的医师人数和综合实力有关。如附二院神经外科这样的科室，人数少，以前的实力、口碑也不算很强，基本上一年晋升一个是极限了！
  刁全是不想去和田路竞争。还不如再等上一年更有些把握些。
  田路虽然了解的不多，差不多也立刻猜到了刁全的心思。所以眉头不由得深深皱了起来：“刁老师，其他的因素不要去考虑太多！你的条件到了，我们科里也有这方面的需要，就尽管去申报好了！至于说批不批那是评委们的事情，我们医师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足够了！”
  “这……”
  虽然田路的口气不算很重，刁全还是隐隐听出了一丝对自己的不满，不由得再次苦笑了起来。科里这位田主任什么都好，在学术上的能力更是毋庸置疑，偏偏对于一些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惯例或者潜规则不愿意接受，很多时候甚至会直面挑战，这让碰了几次壁之后一向循规蹈矩的刁全有些头疼了。
  “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刁老师您尽快把申报的材料交给我！”
  挥了挥手，田路不容置疑的给这件事情定下了基调，然后眉头一展，把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向了其他的方向：“接下来，我们大家一起来讨论一下咱们的临床案例，就是第一病室那个叫刘宇的小患者。大家知道，我昨天下午给他又进行了一次更加全面、详细的神经心理学检查，结果反应了许多特殊的情况，咱们来详细的讨论一下……”
  第三百四十八章　认真的考虑
  “……总的来说，刘宇的情况并不是最复杂的那种。”
  作为癫痫治疗小组的组长，介绍完了刘宇的情况之后，刁全说道：“对这个少年，我们严格按照咱们既定的检查方案进行了详尽的检查，没有遗漏，而且也依照着咱们的诊断程序给出了诊断，除了没有开颅做颅内电极植入之外，其他的常规手段全用过了。只不过，第一，他的病灶不止一处，第二，现在的头皮电极记录广泛起源，无法精确定位……”
  “颅内电极植入为什么不做？”
  听完了刁全的介绍，田路的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刁全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建议过了，只不过患者的母亲，也就是那位赵女士并不是很愿意接受，或者说她也可以接受，前提是必须保证植入电极之后就必须找出所有的病灶，一次性手术根除癫痫复发的可能性，这……我们可没有这样的把握！”
  事实上，田路开展那么大规模的实验室基础研究以及临床合作研究来确定癫痫病灶的位置，并没有使用什么超前的检查手段，都是现在成熟或者开始发展的检查手段，最常用的还是mri、pet、视频脑电图等等，只不过在对这些检查信息进行综合分析的时候，田路引入了一套新的判断程序，正确率要高了许多而已。有时候，患者的情况如果不是那么单纯，仅靠这些常规的检查手段就很难确定病灶的位置了。
  颅内电极植入，现在就是一种渐渐开始广泛应用的检查手段。
  癫痫是大脑神经元突发性异常放电造成的，简单的说，确定病灶就是找到异常放电的部位。如果在头皮上用电极检测不准确，或者说检测到的病灶广泛起源时，就可以实施手术，把患者的颅骨打开，然后在大脑皮层上放置电极或者联合皮质或深部电极。可以检测到头皮电极无法发现的微小放电，从而精准的定位病灶。
  这是一种有创的检查手段，而且有时候要检测两三周的时间，所有赵菲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想想也是，把头盖骨打开。在娇嫩无比的大脑上放进那冰冷的电极片。而且一放还要放上那么长时间，是个人心里都会发怵吧？
  “说白了，还是一个成功率的问题！”
  刁全叹了口气道：“作为一名医师，我们当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作为孩子的母亲，赵菲却要求我们必须保证这一点，再加上他们的特殊身份，我想，这大概就是前面几所医院都不愿承担责任的原因吧。”
  小组的其他几个成员此时也是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这些天以来田路不在，他们可是在这个患者身上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别人还好说，院长刘明隔两天都会打电话过来询问一下情况，搞得大家越发小心翼翼，最后只好把都寄托在等田路了。
  大家一致的态度让田路的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保证患者的安全，尽量减少他们在诊疗过程中所受到的创伤是医师们的天职，所以有时候小心一些是应该的，如果这种小心到了影响患者诊断或者治疗的程度，那就绝对是得不偿失了。
  即便是田路亲自上马。难道就能保证百分之百？
  医学上，尤其是在精细的神经外科领域，这种概率是不存在的，即便是对于拥有未来系统辅助的田路来说也是如此！
  见田路也皱起了眉头，大家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都不是刚上班。自然明白像这种患者是最难处理的，只有宋晨阳犹豫了再犹豫，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小心的问道：“主任，您昨天给那刘宇做的神经心理学检查。呃，到底是……”
  “呵呵。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而已，先在这个小患者身上试验试验。”
  对于好学的人，田路一向是非常喜欢的，笑着说道：“不过暂时来说，还只能是个人的一个试验，如果想要在临床上应用的话，一是必须开展相应的基础课题，二是临床上的应用研究也要进行比较长时间，所以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咱们只能是先个人私下交流一下。”
  “好的，好的，谢谢主任！”
  宋晨阳心中大喜，连连的点头应道。
  见到宋晨阳欣喜的反应，其他众人此时又向他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大家都知道自己这位主任的本事，既然敢拿出来的东西，那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将来很有前途的课题，宋晨阳这小子看来又赚到了！虽然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让他主持这项课题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能够参与其中对自己本身就有极大的好处，盼都盼不来的好事情！
  扯完了闲事儿，田路把话题又转回了眼前的病例上面，沉吟了片刻后笑道：“好吧，患者家属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做，我和她沟通好了就通知你们，我们还是先把颅内电极检测给做一下，纯粹依靠着现在的检查结果是什么也干不成的！”
  “好！”
  作为组长的刁全当即就答应了下来，有田路的这句话，可是让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倒不是说在处理这个特殊患者的时候刁全的魄力不够，实在是以他个人的职务和学术地位而言，想要说服赵菲这个见过大世面的家属确实不容易。不过田路的话就大不一样了，作为神经外科的主任，同时在癫痫外科领域又有着炫目的学术成绩和地位，哪怕是院长的压力也尽可以扛得住，神经外科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可能去说服那位赵女士了。
  “那就散会吧！”
  事情说完，等大家都走了之后田路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给自己倒了杯水，扫视着录入系统中的检查结果，田路渐渐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对于刘宇的各项物理检查结果田路了然于胸了，而昨天神经心理学检查的结果证实，前面的结果确实很难尽如人意，至少两者结果相比之下有不少出入。
  只不过，田路不可能直接使用自己昨天下午的结果来进行判断。
  无他，没有相应的实验室和临床研究结果证明，仅仅凭借未来系统中的理论，别说说服患者的家属，恐怕连癫痫治疗小组的医师们都说服不了！虽然大家现在对田路都极为信服，用没有任何依据的理论来进行诊断和治疗，任何一名合格的医师都是无法接受的！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说服赵菲接受颅内电极植入的检测。所以说就又回到了事情的原点上了，想要说服赵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恐怕必须要给出一定的保证才行了……
  “田主任，您来了！”
  见到田路的那一刹那，赵菲的眼中闪过了浓浓的期待之色，连忙迎了上来：“吃过午饭了吗？”
  “呵呵，承蒙关心，我吃过了。”
  笑着客气了一下，田路把目光就转向了病床上的刘宇身上。
  脸色一如昨天见到时的苍白，
  田路心中暗暗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癫痫这种病，儿童的发病率要高于成人，对于这些孩子的伤害也要远超成人！有的时候，生理上的损伤还在其次，心理上的损伤却是一辈子的事情。普通人把癫痫叫做羊角风或者羊癫疯，这两个词语本身就包含着一定的歧视信息，对于心性还没有成熟，又比较敏感的孩子来说，心理上的负担确实是很难承受的。
  心中叹息着，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不会表现出来的，田路对着刘宇笑呵呵的问道：“小伙子，今天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呗。”
  蔫蔫的回应了一句，小家伙并没有什么交谈的兴致。
  做医师做的久了，对于这种情况自然是习以为常，田路也不以为意，依旧是很温和的喝刘宇聊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身，冲着赵菲温声道：“赵女士，这会儿如果方便的话，咱们去我的办公室聊聊？”
  “呃，好的！”
  赵菲马上就领会到了田路的意思，心中一喜之下，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给专门请的护工交代了一下，嘱咐她好好照顾儿子，赵菲随着田路一起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请赵菲在沙发上坐下来，田路主动地给对方倒了一杯白水，然后自己才坐到了她的对面。
  田路刚一坐下，赵菲马上就直起了身子，焦急的问道：“田主任，您昨天给我们家小宇做的那种叫神经心理学的检查，结果是什么？我们家小宇要是做手术的话，您有多大的把握？”
  “赵女士，您不用这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