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月寒      更新:2021-02-17 02:06      字数:4789
  唐尘伸手握紧藤绳,秋千吱呀吱呀的呻吟着,眼前的萧条的景色随着秋千起起落落,晃来晃去,灰绿色的眼神扑满了眼帘。他自然记得那条路,水磨润滑的青石板,从南铺到北,从母亲的白纱轿中无数次的向外看过,藏在父亲的胸前无数次的骑马走过,更用自己的双脚丈量了无数次,手里拿着那两个人偷偷塞给他的风车,从街头跑到结尾,撞了无数人,只为让那五彩的小风车在风中再转快些。
  楚三笑着,使力越来越小,秋千渐渐缓了下来,楚三说:“天衢路上有座祠堂。”唐尘低下头去,他只觉得外面风有些冷,“刺客祠,你见过吗?”那座小小的祠堂,暴晒在日头下,锁在铁链里,黑压压的,阴森森的,他也确实见过。
  楚三推着秋千,看着唐尘用力拽紧绳条的苍白手指,一下一下的推着秋千,看着唐尘束着明珠的鬓发,在风中被高高吹起。“定都的时候,有人对麟帝说,这里不太平,宣州青石路上都是血沁,不太平,于是选了两具最完整的尸体,灌了蜡,立在祠堂里,请道士施了邪法,镇在那里,魑魅魍魉,再不敢出来。”楚三看着唐尘在风里僵直的背影,轻声说:“我昨日偷进祠堂看过,名牌上一个写着严青,一个写着赵丹,你或许认识。”
  两张俊美的面孔,不再模糊,清清晰晰的刻在失而复得的记忆里,一个总在笑,一个板着脸,叫他,唤他,青葱的岁月里,齐腰的蔓草,拌着糖葫芦的味道,一丝一丝的洗去枯黄的苔痕,他确实认识,这两个假以时日便会无人不识的名字,却只剩下他一个人认识了,只剩他一个人凭吊,流泪,铭记,缅怀,爱。
  秋千晃着,高高低低,高处可看到远处群山,低处擦着草尖飞过,他觉得自己像是在风中打转的落叶,他想落地,却被越吹越远。唐尘终于开口:“楚三,你知道吗,我当年,为什么没和他们一起死。”楚三犹豫了一下,他想去看唐尘的表情,可看着秋千下一刻就朝他狠狠撞过来,只好站在原地,看着唐尘风中的背影,继续推下去,楚三说:“你提到过,你抽到白色的珠子。”
  唐尘的声音似乎有些发抖,但又似乎是异常平静的,流水般清澈和缓:“因为我抽到了白色的珠子,我是丧葬人。所以我不能跟着他们一起,不能看哥哥们暴尸荒野无人收拣。楚三,我要一场风光的大葬,要满城白衣,天下缟素。”楚三歪着头看他,轻声说:“虽然我答应过你,事成之后,只要我能做到,就替你实现一个不危及景帝的愿望。可你得知道,祠堂一空,国祚不安,你再笑百官怪力乱神都没用,莫说是我,就算是摄政王,也没这个能力帮你。”
  “我帮的不是景帝吗,清君侧,多大的功劳。楚三,你去问问你想帮的人吧,如果他愿意立下字据给我,莫说让我侍寝一人,便是千人万人又有何难。”
  唐尘说着,又握紧了颈上的珠子,低声重复道:“唐尘,是为了这个愿望,才活着的。”
  第29章
  楚三摇着头,似乎并不乐意,过了很久
  才说:“他是个滥好人,自是会帮你,可我却不能像他那样胡来,凡事都有个值不值得……”他说着,突然噤声,视线扫到唐尘不知喜怒的面孔,思索了一会,轻声道:“别生气啊,美人。也对,我真是糊涂了,你自然是值得的。”
  楚三把字据带过来之后,便从此绝迹摄政王府。另一边,或许是因为萧青行的不管不问,下人们对唐尘周遭的事情也渐渐疏于打理,除了笑眯眯的老管家隔三差五还会来看看,他不来的天数,唐尘不说只言,旁人无有片语,从旭日东升到满天星子,只能听到昏鸦枯啼,风声萧然。
  屋门一直是紧锁的,要从窗户逃出去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要在管家眼底做的天衣无缝,多少有些难度。送饭送水的人若是忘了唐尘,少不得饿上一两天的肚子,碰上人来的时候,唐尘总想讨要些清水洗漱,但每次都没有说。饿的时候不管愿不愿意总会想起在萧王府,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原来如此奢侈。
  再往后的几天,总管不再出现,门窗紧锁,食水断绝,原来从软禁到囚禁,也不过是摄政王一个念头的功夫。
  萧青行再次见到唐尘的时候,唐尘正缩在床榻的一角,瘦了很多,脸色也是灰白的,沾着灰,但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那双漆黑鎏金的眸子更加清冷了,幽幽的瞳色,乍见时几乎无法移开视线。萧青行朝少年笑了一下,拍了拍手,就有人鱼贯而入,端着热气腾腾的佳肴,很快便摆满了桌子。
  两个侍女将唐尘扶到桌前,为他盛好饭菜。萧青行施然在他对面坐下,轻声道:“吃啊。”唐尘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突然埋头大吃起来,毫无礼仪的吃法,汤汁蹭的袖口一片油污。只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胃,哪里接受的了大鱼大肉,吃到一半的时候便捂着肚子干呕起来。萧青行请清冷冷的笑了一下,站起身子,然后过去扯着唐尘的头发把他拉起来,用另一只手欣赏货物的一般的,捏着唐尘的脸左右审视了一番,再放开。萧青行离开的时候轻声嘱咐道:“把他洗干净,送过来。”
  只为他这一个吩咐,饿的再没有一丝力气的唐尘又被人拖了起来,他皱着眉头,使劲的想甩开他们,虽不能暴露功夫,更不能开口,但至少要告诉别人他自己会走,那些人却不由分说地拖着架着,送进一间静室,被手脚麻利的丫鬟除去衣物按进盛满热水的大木桶里,用力洗去满脸尘土。到最后唐尘累的已经不再挣扎了,任她们一遍遍的换水,最后换上浸着香料花露的温水,再替他穿上轻薄的丝绸长袍,送进一间更舒适宽敞的庭院。
  身体所触及的床榻舒适宽敞,一层层锦被绵软如天边彩云,柔滑如少女的肌肤,唐尘俯趴在床上,想转身,却饿的四肢疲软,身后是男人除衣时悉悉索索的声音,这一天比唐尘想象中来的更快,也更加没有征兆,甚至莫名其妙。萧青行伸手按在了唐尘的肩膀上,不让他转过来,那种缺少感情的,冷静而没有起伏的声音在少年身后响起:“你。一定很奇怪吧。”
  唐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点头。那人微冷的手指,似乎剥夺了唐尘仅有的体温,一边将少年身上的衣服慢慢向下拽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改主意了。我说过,我是个很记仇的人,不喜欢按照别人的意图做事,前些日子不过是小施惩戒,唐尘,”他习惯直呼少年的名字,冷冰冰,硬邦邦。“我总在想,你那次究竟想玩的是什么花招,挑拨,刺杀,投毒,还是别的?我很好奇。”
  “如今给你机会发挥,唐尘,千万不要令我无趣。”萧青行说着,手稍稍用力,拉下衣袍。看着唐尘消瘦的脊背僵硬而顺从的裸露在空气里,男子皱着眉头俯身上去,轻声说:“你放心,为了报答你的苦心,我一个印子都不会留下的。”他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手指在床边的小瓶中抹了足够多的油膏,伸进唐尘赤裸的股间细细的摩挲着,冰冷而灵巧的手指就像在作画一样,用最完美无误的方式,耐心而缓慢的扩张,甚至比萧丹生更为耐心。只可惜这种温柔的假象,仅仅是因为欲望的缺失,才会如此从容不迫,如此冷静,如此残酷,面面俱到,如同博弈。两个冷酷的人靠在一起,只能让不圆满越发的缺失罢了。男子在唐尘身后淡淡的微笑:“大多数人,都有太多事情不敢做,其实是因为他们做不好,他们蠢笨。可惜我不是,唐尘,无论你信不信,和我算计,吃亏的只会是你。”
  唐尘把脸深深的埋进手臂里,没有人能猜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当男人缓缓挺入的时候,唐尘几乎感受不到痛苦,可他还是觉得冷,牙齿一直在上下碰撞着,身子颤抖个不停,双手用力的抓着被褥,另一个男人可恼的脸一直在眼前晃着,他生气的时候,发怒的时候,认真的时候,微笑的时候,“尘儿。”那人在唤。唐尘捂着耳朵,身后男人缓慢而有力的律动着,陌生的气味,陌生的触觉,寒意和苦涩从喉间往下蹿,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栗和悲鸣,唐尘强迫自己伸出手去,朝床边摸索着,紧靠着床榻的矮几上除了油膏,摆满了各式助兴用的瓶瓶罐罐,无外乎是烈性不同的春药,不知是谁上供的东西。唐尘想抓起它们,可萧青行抓着他的手,轻声说:“不准……想好受些吗,不准,谁叫你自己选的。”
  唐尘耳朵嗡鸣起来,他呜咽着,抗拒着,萧青行一声冷哼,将那些瓶瓶罐罐统统扫落在地。唐尘终于无声的大哭起来,他一会想起自己趴在那个人膝盖上小憩的时候,一会想起自己不敢带来的风车,那个人曾无数次背着他抱着他,拉着他并排而坐抵足而眠,肌肤炽热,心跳急促,为何此刻却发现,与人肌肤相接居然恶心至此。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尘几乎以为自己会在这场交媾中大呕起来的时候,耳鸣声才渐渐弱了。他听到萧青行在他身后轻轻的喘息着,黏腻温热的液体从股间留下来。终于,彻底,曾经的愿望,回去的路,一败涂地。
  萧青行轻轻喘息着,伸手把唐尘从残存温暖的被褥中推下床去。唐尘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摔在地上,还是一直在发抖,尽量蜷缩起身子。他记得他曾经蹑手蹑脚的,朝一个人身后跑过去,偷偷捂住他的眼睛。告诉他说今天的花都开了,院子里很香,阳光很好,尘儿睡的很好,很幸福……
  原来竟也是一场奢侈的梦境。
  第30章
  若非地上铺的是柔软厚实的氆氇地毯,萧青行几乎有些怀疑唐尘这样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地上,也许是摔疼了。萧青行将衣服一件一件的整理的服服帖帖之后,才从袖中掏出白帕,弯下身去,用脚分开少年紧闭的双腿,表情冷漠而慢条斯理的擦净顺着少年后穴流出的白浊液体。擦干净了,又细细审视一番,直到确定那里没有撕裂和红肿,甚至没有在这具消瘦白皙的身子上留下一点瘀痕,就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这才将蔽体的衣物踢到少年身前,轻声命令道:“穿上。”
  唐尘缩在氆氇地毯的一角,微微弯过脸去,看到萧青行清清冷冷的表情,又深深埋下脸去,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水迹,用颤抖的手慌乱的系上衣服,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正要落荒而逃的时候,又被萧青行喝住了:“站着,穿成这样是什么意思,那么想别人知道吗?”
  唐尘稍微抬了一下头,又飞快的侧过脸去。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不停发抖的少年,比起刻骨的恨,更加害怕这个男人,或许第一眼开始就怕着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城府,能让那个曾一令之下血染长河的屠夫,气质在岁月的打磨中越来越臻于内敛和完美,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逼人贵气,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天生的危险人物。
  萧青行似笑非笑的弯了一下唇角,伸手帮唐尘理正衣冠,那如同蛇一般冰冷修长的手指,不顾少年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灵活的替他系起衣带,然后又挽起少年的头发,犹豫了一下,把少年按在椅子上,从桌上拿起半月形的精致银梳,一缕一缕的梳理着唐尘因汗水泪水!腻在脸颊和雪白脖颈,两人看似亲昵的身影,照在桌上磨的水磨腻滑的铜镜里,唐尘似乎是痛,咬着唇,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等萧青行终于为他束起长发的时候,毫不意外的看到手中的银梳上沾了血迹。
  “你要如何玩下去,唐尘?要如何让别人相信我碰了你。”唐尘看着面前的镜子里,背后的萧青行似乎是在温柔的笑着:“觉得委屈吗?你莫非才知道我讨厌你。”他很少在一天之内说这么多话,更少说得这般刻薄,唐尘避不看他,视线游离了很久,终于发现墙边上放着的八仙桌上放着香茗茶具,于是犹犹豫豫地走过去,将手指伸进茶壶中,沾了茶水,想在桌上写些什么,萧青行几步上前拉着他的手,低声喝斥道:“你干什么,那是雨前的龙井!”唐尘直到此刻才真正愣住了,再也受不了这般羞辱,双颊慢慢的红了起来,用力挣开男人的手跑了出去。
  萧青行静静思索了一会,将染血的银梳丢在桌上,视线一扫,却无意间落到少年刚在在桌上蘸着茶水留下的未完的字句:好饿,能不能……
  歪歪扭扭的字,但字中潇洒不羁的筋骨却依稀认得,一看就知道是谁教出来的字。老管家不知何时跪在门口,却不进来,只是低声说:“大人,你有事找老奴?”
  萧青行轻声说:“也罢,送些清淡的饭菜给他,饿死了岂不麻烦。”老管家正要应诺,不料萧青行突然改口说:“不,先别送,拖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