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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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诉 更新:2021-02-20 04:55 字数:4675
【译文】
唐朝时,洛阳人刘贯词,大历年中,在苏州要饭,遇上一个潇洒英俊的名叫蔡霞的秀才。一相见。蔡霞的态度就非常殷勤,称刘贯词为兄长。接着,他又携带着羊肉和酒来宴请刘贯词。酒将残尽的时候,他问道:“兄长现在泛游江湖之间,干什么呢?”刘贯词说:“要饭罢了!”蔡霞说:“能要得够吃吗?广泛地到各大城邑中去要吗?”刘贯词说:“像蓬草那样,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要罢了。”蔡霞说:“那么你要到多少才能拉倒呢?”刘贯词说:“十万。”蔡霞说:“像蓬草那样飘到哪里算哪里,还指望要到十万,这是没有翅膀就想飞。假设一定能要到,亦要废弃多少年的时间。我住在洛中附近,家里也不穷,因为别的原因避到此地,音讯早就断了。我诚心试意地希望兄长能回去,路上的盘费,飘游的愿望,用不多长时间就都能得到。怎么样?”刘贯词说:“这是我很愿意的。”于是蔡霞赠送十万钱给刘贯词,又交给他一封书信,交待道:“在客栈里突然有了一个周济你的想法,就忘了仪容礼貌,立即就表露出内心的真诚。我家长是鳞虫,住在渭桥下边。你合上眼睛敲打桥柱,会有人答应的,一定邀请你进屋。我娘接见你的时候,你一定要请求与我小妹相见。既然是兄弟,感情不应该疏远。信中也让她出来拜见你。她虽然年纪小,但是性情特别聪慧,让她帮助,作为主人,赠送一百缗钱,她是一定能答应的。”刘贯词于是回归故乡。来到渭桥下,看到正是一潭深广澄澈的水。用什么办法能到里面呢?许久,认为龙神不应该欺骗我,就试探着闭上眼睛敲那桥柱。忽然有一人答应,他就睁眼看去,而没有桥和潭了,有的是一所朱红大门的宅院。宅院楼阁参差,很壮观。有一个紫衣使者站在门前,拱手问他的来意。刘贯词说:“我来自吴郡,带来了你家郎君的一封书信。”那人拿着书信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说:“太夫人请你进去。”于是进入到客厅里。太夫人有四十多岁,衣服全是紫的,容貌俊美可爱。刘贯词拜见她。她也答拜。而且致谢说:“我儿子远游异乡,久绝音信,有劳您看得起,几千里把书信送到。他和上司不大相投,怨恨不减。自从他出走,三年来家里一直很寂寞。如果不是您特意前来,我的愁绪还在增加呢。”说完,她让刘贯词坐下。刘贯词说:“郎君和我约为兄弟,他的小妹就是我的小妹,也应该见她一见。”夫人说:“我儿子信中也说了。她略微地梳梳头,马上就出来见你。”不一会儿,一个婢女说道:“小娘子出来了!”只见她年龄约有十五六岁,容色美丽,是个绝代佳人。她巧言狡黠,拜见之后便坐到母亲的下首。于是令人准备酒饭。饭菜精美干净。刚开始吃饭,太夫人忽然间眼珠子发红,直瞅着刘贯词。女儿急忙说:“哥哥来到咱家,应该以礼相待,况且让他消除祸患,不能动摇。”于是就说:“信中由哥哥嘱咐,让我赠给你一百缗钱。既然难以独自供养,必须多少给一些馈赠。现在送给你一件东西,价钱相当,可以吗?”刘贯词说:“已经是兄弟,寄一封书信,难道还应该接受赏赐吗?”太夫人说:“郎君贫游,儿子在信中说得很详细,现在这样做与他的请求相符,你就不要推辞了。”刘贯词表示感谢。于是就让人取来了一只“镇国碗”。继续吃饭。不一会儿,太夫人又瞪起红红的眼珠子,口里流出涎水。女儿急忙捂住她的口说:“哥哥很真诚地托人来送信,不应该这样。”于是就对刘贯词说:“我娘年纪大了,风病发作,不能对她恭敬。你应该先出去。”女儿好像害怕的样子,让一个婢女拿着镇国碗,自己也跟出来交给刘贯词说:“这是罽宾国的碗,他们国家用它镇压灾难鬼疠。唐朝人得到它,本来没有用的,能卖上十万钱,就可以把它卖了,不到十万不能卖。我因为娘有病,必须侍奉于左右,不能从从容容地做成什么事。”她对贯词行了再拜礼,回家而去。刘贯词拿着那只碗走出几十步,回头一看,碧绿的水,陡峭的桥,和刚来时一样。看看手中的碗,乃是一个黄色铜碗,它的价钱只不过三五环罢了。他很不相信,认为龙妹胡说八道。他拿着碗到市上去卖。有给价七百八百的,也有给价五百的。考虑到龙神着重信誉,不应该骗人,就天天拿着这只碗走在市上。等到一年多以后,西市店中忽然来了一个胡客,胡客见了碗非常惊喜,就打听它的价钱。刘贯词说:“二百缗。”胡客说:“这东西应有价值,何止二百缗?况且它还不是中国的宝物,有它有什么好处?一百缗可以吗?”刘贯词因为当初约定的只是这样,不再多求。就卖了出去。胡客说:“这是罽宾国的镇国碗。在他们国家,特别盛行免除灾难的祭祷活动,这只碗丢失了,国家就闹饥茺,就发生兵戈之乱。我听说是被一个龙子偷去了,已将近四年了。他们的国君正用全国半年的税赋往回赎它。你是怎么弄到的?”刘贯词把实际情况详细地告诉了胡客。胡客说:“罽宾国的守龙上诉,应该追寻到此,这是蔡霞之所以避身异地的原因。阴冥的官吏严厉,他不敢露头,就借着你的力量把它送走而已。殷勤地让你见她妹妹,不是他本来就亲近你,而是考虑到老龙嘴馋,怕你被吃掉,让他妹妹保护你罢了。这只碗既然已经出现,他也应该回来了,也是消除祸患的一条道路。过五十天之后,洛水大波涌起,雨天灰暗,这就是蔡霞回来的征候。”刘贯词问:“为什么要五十天以后回来?”胡客说:“我带着碗过岭,他才敢回来。”刘贯词记着,等到五十天后去一看,确实是那样。
韦氏
京兆韦氏,名家女也,适武昌孟氏。唐大历末,孟与妻弟韦生同选,韦生授扬子县尉,孟授阆州录事参军,分路之官。韦氏从夫入蜀,路不通车舆,韦氏乘马,从夫至骆谷口中,忽然马惊,坠于岸下数百丈。视之杳黑,人无入路。孟生悲号,一家恸哭,无如之何。遂设祭服丧舍去。韦氏至下,坠约数丈枯叶之上,体无所损,初似闷绝,少顷而苏。经一日,饥甚,遂取木叶裹雪而食。傍视有一岩罅,不知深浅。仰视坠(“坠”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处,如大井焉。分当死矣。忽于岩谷中,见光一点如灯,后更渐大,乃有二焉。渐近,是龙目也。韦惧甚,负石壁而立。此龙渐出,可长五六丈。至穴边,腾孔而出。顷又见双眼,复是一龙欲出。韦氏自度必死,宁为龙所害。候龙将出,遂抱龙跨之。龙亦不顾,直跃穴外,遂腾于空。韦氏不敢下顾,任龙所之。如半日许,意疑已过万里。试开眼下视,此龙渐低。又见江海及草木。其去(“去”字原阙,据明抄本补)地度四五丈,恐负入江,遂放身自坠,落于深草之上。良久乃苏。韦氏不食,已经三四日矣,气力渐惫。徐徐而行,遇一渔翁,惊非其人。韦氏问此何所,渔翁曰:“此扬子县。”韦氏私喜,曰:“去县几里?”翁曰:“二十里。”韦氏具述其由,兼饥渴。渔翁伤异之,舟中有茶粥,饮食之。韦氏问曰:“此县韦少府上未到(明抄本无“到”字)?”翁曰:“不知到未。”韦氏曰:“某即韦少府之妹也。倘为载去,至县当厚相报。”渔翁与载至县门。韦少府已上数日矣。韦氏至门,遣报孟家十三姊。韦生不信,曰:“十三姊随孟郎入蜀,那忽来此?”韦氏令具说此由,韦生虽惊,亦未深信。出见之,其姊号哭,话其迍厄,颜色痿瘁,殆不可言。乃舍之将息,寻亦平复。韦生终有所疑。后数日,蜀中凶问果至,韦生意乃豁然,方更悲喜。追酬渔父二十千,遣人送姊入蜀。孟氏悲喜无极。后数十年,韦氏表弟裴纲,贞元中,犹为洪州高安尉。自说其事。(出《原化记》)
【译文】
京兆人韦氏,是一名家的女儿,嫁给武昌的孟氏。唐大历年末,孟氏与内弟韦生同时入选,韦生被授扬子县尉,孟氏被授阆州录事参军,分别上路赴官。韦氏从夫到蜀地去,蜀道上不通车子,韦氏只好骑马。跟着丈夫走到骆谷口中,忽然马被惊,她掉到岸下几百丈深的地方。往下一望,黑幽幽的,没有人可以下去的道路。孟氏悲号,全家恸哭,也不能怎么样,就设供品祭奠,穿丧服戴孝,舍她而去。再说韦氏,她掉到大约几丈厚的枯烂树叶上,身上没有受伤。起初好像闷死过去,不一会儿就醒了。经过一天,她非常饥饿,就拿树叶裹上雪吃。往旁边一看,有一条岩缝,不知有多深。仰视掉下来的地方,像一口大井,按理说早该死了。她忽然从岩谷中,看见有一点光亮像灯,后来还渐渐变大。竟然是两点光亮。渐渐近了,这才看清,原来是龙眼睛。韦氏非常害怕,背着石壁而立。此龙渐渐出来,有五六丈长,到了洞穴边,腾起身来从孔中飞出去。顷刻间又看见一双眼睛,又有一条龙想要出去。韦氏自己估计必死无疑,宁肯被龙伤害,等着龙将出去的时候,一下子就把龙抱住,跨到龙身上去。龙也没理会她。直接跃到洞穴之外。于是就腾飞于空中。韦氏不敢往下看,任龙愿意到哪就到哪。好像是半天左右,她心里怀疑已经飞过万里,就睁眼往下看。这条龙渐渐飞得低了,又看到了江海和草木。她离地大约四五丈高,怕自己被龙背到江里去,就纵身自己掉下来,正好落到深草之上,好久之后才醒。韦氏已经三四天没吃东西了,气力渐渐疲乏,走路的速度极慢。遇上一位老渔翁,老渔翁惊讶她不是人。韦氏问这是什么地方。渔翁说这是扬子县。韦氏暗自惊喜,说:“这儿离县邑多远?”渔翁说二十里。韦氏详细地讲述了她的来由,又加上饥渴,老渔翁感到同情而又惊异。老渔翁的船上有茶粥,就给她吃。韦氏问道:“这个县的韦少府到任没有?”渔翁说不知道到没到。韦氏说:“我就是韦少府的姐姐,如果你能把我载去,到了县府一定好好报答。”老渔翁把她载到县府门外。韦少府已经上任多日了。韦氏到门前,让进去报告说孟家十三姐来了。韦生不信,说:“十三姐跟着孟郎入蜀地去了,哪能忽然上这儿来!”韦氏让传话人详细地述说因由。韦生虽然吃惊,也没有深信。出来一看,他姐姐号哭起来,述说她的苦难遭遇,颜色萎靡憔悴,简直不可言状。于是让她进屋休息。不久也就平复了。韦生始终有所怀疑。后几日,蜀中的凶信果然到了,韦生心里这才开朗起来,才更加悲喜交加。他酬谢老渔翁二十千钱,派人把姐姐送往蜀地。孟氏悲喜无比。几十年后,韦氏的表弟裴纲,贞元年中,还做洪州的高安尉,他亲口讲述了这件事。
任顼
唐建中初,有乐安任顼者,好读书,不喜尘俗事,居深山中,有终焉之志。尝一日,闭关昼坐。有一翁叩门来谒,衣黄衣,貌甚秀,曳杖而至。顼延坐与语。既久,顼讶其言讷而色沮,甚有不乐事。因问翁曰:“何为而色沮乎?岂非有忧耶?不然,是家有疾而翁念之深耶?”老人曰:“果如是。吾忧俟子一问固久矣。且我非人,乃龙也。西去一里有大湫,吾家之数百岁,今为一人所苦,祸且将及。非子不能脱我死,辄来奉诉。子今幸问我,故得而言也。”顼曰:“某尘中人耳,独知有诗书礼乐,他术则某不能晓。然何以脱翁之祸乎?”老人曰:“但授我语,非藉他术,独劳数十言而已。”顼曰:“愿受教授。”翁曰:“后二日,愿子为我晨至湫上。当亭午之际,有一道士自西来者,此所谓祸我者也。道士当竭我湫中水,且屠我。子伺其湫水竭,宜厉声呼曰:“天有命,杀黄龙者死?言毕,湫当满,道士必又为术,子因又呼之。如是者三,我得完其生矣。必重报。幸无他为虑。”顼诺之。已而祈谢甚恳。久之方去。后二日,顼遂往山西,果有大湫,即坐于湫旁以伺之。至当午,忽有片云,自西冉冉而降于湫上。有一道士自云中下,颀然而长,约丈余,立湫之岸,于袖中出墨符数道投湫中。顷之,湫水尽涸,见一黄龙,帖然俯于沙。顼即厉声呼:“天有命,杀黄龙者死!”言讫,湫水尽溢。道士怒,即于袖中,出丹字数符投之。湫水又竭,即震声呼,如前词。其水再溢,道士怒甚。凡食顷,乃出朱符十余道,向空掷之,尽化为赤云,入湫。湫水即竭,呼之如前词。湫水又溢。道士顾谓顼曰:“吾一十年始得此龙为食,奈何子儒士也,奚救此异类耶?”怒责数言而去。顼亦还山中。是夕,梦前时老人来谢曰:“赖得君子救我。不然,几死道士手。深诚所感,千万何言。今奉一珠,可于湫岸访之,用表我心重报也。”顼往寻之,果得一粒径寸珠,于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