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孤独半圆      更新:2021-02-17 02:04      字数:4881
  徐光田两眼一直,道:“怎么,小玉你是……”
  金玉环道:“大人恕罪,婢子不得已。”
  徐光田离座而起,道:“你怎不早说,怎不早说,要不是今天李侍卫说破,岂不让徐家委曲了你,来人,看座。”那名下人忙给金玉环搬过了一把椅子。
  金玉环连称不敢,说什么也不肯坐,徐光田却是说什么也非让她坐下不可,最后她在恭敬不如从命的情形下到底还是坐下了。
  她落了座,徐光田拍手一挥,道:“请夫人跟姑娘。”
  那下人答应一声,快步出门而去。
  李玉琪欠身站起,道:“大人,卑职等暂时告退。”
  徐光田摇手笑道:“不必,不必,二位请坐,二位请坐,我要是拘这俗礼的话,就不会派人到后楼把拙荆跟小女叫来了,二位只管坐,二位只管坐。”他这么一说,李玉琪跟曹金海只好又坐了回去。
  徐光田随即转望金玉环道:“金姑娘是梨园名角儿,我虽不常看戏,可是对金姑娘的大名却是如雷在耳,怎么金姑娘会……”
  “大人。”金玉环抬眼截口,未语先露几分羞愧,几分凄楚,而后把她的遭遇详细地禀告了一番,却没提纳容兄妹的事。
  静静听毕,徐光田感慨无限,大为同情道:“原来如此,真是造化弄人,像金姑娘这么个红角儿,谁会想到会有这种遭遇,金姑娘尽管放心在舍间住下,如不嫌弃,不妨把舍间当成自己的家,我自会派人寻找令兄几位……”
  金玉环道:“谢谢大人,承大人这么爱护,婢子感激不尽,只是婢子是由人做中,自愿卖身府中,所以仍请大人……”
  徐光田一摇头道:“金姑娘不必再多说了,徐家绝不敢再委屈金姑娘……”
  那名下人走了进来,躬身禀道:“禀大人,夫人跟姑娘到。”
  李玉琪跟曹金海忙站了起来,这时候,一位慈眉善目,衣着朴朴的老妇人跟一位年可双十的清丽大姑娘,由一个丫头搀扶着进上房。
  徐光田立即迎上前去含笑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老妇人听得微微一怔,愕然说道:“你这话……我喜从何来?”
  徐光田笑道:“夫人今天要看名角儿,明天要看名角儿,如今名角儿到咱们家里来了。”
  老妇人善目环扫,讶然说道:“名角儿,你是指……”
  徐光田一指金玉环,道:“这位就是金玉环姑娘。”
  老妇人一怔:“怎么说?小玉就是……”
  金玉环矮身裣衽,道:“婢子见过夫人跟姑娘。”
  老妇人伸手扶住了金玉环,道:“小玉,你……你就是那位名角儿金姑娘?”
  金玉环点了点头:“不敢再瞒夫人,婢子就是金玉环。”
  老妇人睁大了一双善目,转望徐光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光田把金玉环的遭遇又转说了一遍,最后指着李玉琪道:“要不是这位李侍卫当面看破,咱们这一家几口还不知要懵懂到何时呢!”
  老妇人惑然望向李玉琪,道:“李侍卫……”
  李玉琪欠身—礼,道:“侍卫营李七郎见过夫人跟姑娘。”
  徐光田在一旁说道:“李侍卫是来查案。”
  老妇人恍悟地“哦”了两声,也深深地看了李玉琪两眼,同时老妇人身后那位刑部千金徐姑娘也不由向着李七郎投过几瞥。
  老妇人抬了手:“二位请坐,二位请坐。”
  大伙儿都落了座,徐光田看了金玉环一眼,轻咳一声,开口说道:“夫人,我打算从今天起让金姑娘搬进后楼,跟玉兰做个伴。”
  “好啊!”老妇人道:“只不知道人家金姑娘愿意不愿意。”
  金玉环道:“大人跟夫人这份盛情好意……”
  徐光田道:“我看还是让玉兰说句话吧。”
  徐姑娘徐玉兰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立即轻启檀口,轻轻说道:“金姑娘……”
  徐夫人截口道:“叫什么金姑娘,我看你要比金姑娘小两岁,干脆就叫一声玉环姐吧。”
  徐玉兰不愧玲珑心窍,立即改口说道:“我求玉环姐做个伴儿。”
  金玉环美目一红,泪水直在凤目里打转,道:“大人、夫人跟姑娘都对我这么好,这份恩情叫我……”
  徐光田笑道:“姑娘只要答应跟玉兰做个伴儿就行了。”
  金玉环头一低道:“大恩不敢言谢,只要姑娘不嫌……”
  徐玉兰道:“玉环姐,这是我的福份。”
  徐光田笑了,接过话去道:“好了,就这么说定了,金姑娘你快把昨晚的情形告诉李侍卫,然后跟玉兰回后楼去吧。”
  金玉环抬眼望向李玉琪道:“李爷……”
  李玉琪双眉一扬,望着徐光田道:“大人,卑职有个不情之请。”
  徐光田道:“李侍卫有话请只管说。”
  李玉琪道:“卑职想单独跟金姑娘谈谈。”
  徐光田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当即站起来说道:“夫人,玉兰,咱们后头去。”他带着徐夫人跟徐玉兰走了,临走,徐玉兰又向李玉琪投过一瞥,李玉琪却始终没留意。
  曹金海也很识趣,欠了欠身道:“李爷,我到外头各处看看去。”
  李玉琪心里明白,可是他没吭气,曹金海出去之后,他抬眼望向金玉环,可巧这时候金玉环也望着他,那双目光带着异样光采,使得李玉琪为之心神震颤,他忙把目光移向一旁,道:“金老板,请坐。”
  金玉环轻轻地说了声:“您也请坐。”
  两个人都坐下了,李玉琪第一句话便问道:“金老板,伤碍事么?”
  金玉环浅浅一笑道:“谢谢李爷关注,只伤了些皮肉,没伤着筋骨,不碍事。”
  李玉琪道:“伤在哪儿?”
  金玉环道:“就是这条胳膊。”她抬了抬左臂,也许牵动了伤势,她眉锋一皱。
  李玉琪忙欠身抬手:“别动。”
  金玉环深深一眼,含笑轻轻说道:“不要紧。”
  李玉琪忽转话锋,迫:“金老板怎么这么委屈自己……”
  金玉环凝目说道:“李爷去过客栈找过我?”
  李玉琪点了点头。
  金玉环轩动了一下柳眉,神色中带点悲凄地愀然说道:“那天晚上李爷送我出城之后,刚进客栈,两个琴师就走了,他们怕事,他们是怕侍卫营的再找我,其实谁不怕,我也怕,可是我一个弱女子到了这地步还有什么办法,我不能怪人家在这时候撇下我,我只能怪自己命苦,命薄……”
  李玉琪忍不住一阵难过,叫道:“金老板……”
  金玉环道:“李爷,我说的是实话。”
  李玉琪没说话。
  话锋微顿之后,金玉环接口说道:“还好,有一个琴师临走发了善心,他有个亲戚在这儿当差,由他做中……我走投无路,无依无靠,也只有点头,于是我就成了徐大人府里的丫头……”
  李玉琪道:“金老板该去找我去。”
  金玉环道:“我也曾想过去找您,可是我怕给您惹麻烦……”
  李玉琪道:“给我惹什么麻烦?”
  金玉环道:“李爷,您知道,我是个戏子……”
  李玉琪双肩一轩道:“金老板不该说这话。”
  金玉环微一摇头道:“我知道李爷不会怎么样,也不会撵我,要不然就不会有当初,可是李爷该知道,人言可畏,李爷刚刚到京里来,还没扎稳根儿,我去找李爷,李爷怎么安置我?定然是给我找个地方住,供我吃喝穿,我不能让人说您刚刚到京里来,什么都还没着落就先养了戏子……”
  她娇靥酡红,话锋至此一顿。
  李玉琪心头一震,道:“金老板,你怎么这么想……”
  金玉环摇头说道:“李爷,不是我这么想,我是怕别人这么想,其实,像我这么一个女人,能有李爷这么一个依靠,那该是我的福份,可是我不能毁了李爷……”她娇靥再泛酡红,缓缓地低下了头。
  李玉琪心神为之震颤,胸气翻腾,回肠荡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他才说道:
  “我只觉得金老板太委曲自己了……”
  金玉环低着头轻轻说道:“辛爷,您想,我还能怎么办?”
  的确,一个弱女子,到了这地步,处在这卧虎藏龙的险恶京城里,与其哪一天毁在淫邪丑恶的权势下,倒不如找个安稳地方,居人之下保全清白身。
  金玉环这意思李玉琪不是不懂,他在心里盘算了一阵,沉默了半响,忽一扬眉道:“金老板是多少两银子卖的身?”
  金玉环抬起了头,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李爷问这……”
  李玉琪道:“我打算跟徐大人商量商量……”
  金玉环一阵激动,道:“谢谢您,李爷,您的意思我懂,可是如今不必了,您看见了,徐大人一家几口不再拿我当下人看待,等于把我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玉琪道:“可是金老板住在这儿总不是长久之计……”
  金玉环道:“我知道,不管人家对我怎么样,寄人篱下心里总是别扭,好在徐大人已经表示代我找我哥哥他们,一旦找着他们之后,我就会走的。”
  当然,这个“走”字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可是李玉琪这个时候心里却就泛起了离情别绪,怅怅然,竟有魂销之感,半天他才微一点头说道:“也好,既然这样,金老板就暂时在这儿寄身好了,我只要有空,会随时来看金老板的,至于侍卫营的那些人,金老板不用担心,自有我挡他们……”
  金玉环“哎哟”一声忙道:“李爷,您可别为我得罪他们,我不是说了么,您刚到京里来,还没扎根,您怎么闹得过他们。”
  李玉琪摇头说道:“金老板放心,我不怕谁。”
  金五环道:“您不怕我怕,我所以不去找您就是怕给您惹麻烦,要这么一来,不是还是免不了么,再说要让人说李某人刚到京里来就为个戏子争风吃醋,那……”脸一红,低下头去。
  李玉琪心里有点那个,他道:“金老板放心,我不会拿刀动杖跟谁起冲突的。”
  金玉环道:“李爷,住在徐大人这儿很平安。”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金老板,除非他们不找你,只要他们打算找你,休说是这徐大人府,你就是住在哪个亲王府也是一样。”
  这话不错,大贝勒泰齐可不怕什么和硕亲王。
  金玉环柳眉一皱,旋即凄然一笑道:“真要像李爷所说,我这个戏子戏台上的长靠短打,不是真工夫,斗不过谁,我只有一条路。”
  李玉琪忙道:“金老板……”
  金玉环道:“李爷,那您说我该怎么办?难不成让我跟他们去,让他们羞辱,任他们摆布?”
  这话听得李玉琪一阵激动,他陡扬双眉道:“金老板放心,只我李玉琪有三寸气在,任何人他休想动金老板你一指头。”
  金玉环凤目一睁,道:“李爷,您……您叫李玉琪?”
  李玉琪一怔,旋即赧然而笑道:“是的,金老板,我行七,也叫七郎。”
  金玉环凝目问道:“您怎么没把这两个字儿告诉我?”
  李玉琪不安地笑道:“我不是说么,我也叫七郎,都一样……”
  金玉环深深地看了他两眼,没再往下问,也没说话,当然,金玉环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儿家,她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么?
  李玉琪更不安了,他忙转移话题,道:“金老板,昨天晚上是怎么个情形?”
  金玉环道:“您是问……”
  李玉琪道:“我是问昨天晚上闹贼的事儿。”
  金玉环“哦”地一声道:“是这样儿的,昨儿晚上大人睡在书房里,夫人跟玉兰姑娘在后楼,只我一个人在这上房里收拾东西,那时候夜还不算太深,还不到三更,我只觉脑后起了一阵风,回头看时,眼前站着两个穿黑衣蒙着脸的夜行人,差点儿没把我吓死,我张嘴就叫,其中一个抽刀就砍,另一个伸手一拦,那一刀砍偏了,砍在我的胳膊上。我连吓带疼就昏了过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是第二天一早大人回上房来才把我救醒的,还好大人、夫人跟玉兰姑娘不在上房……”
  李玉琪道:“也幸亏那另一个伸手拦了一拦。”
  “可不是么?”金玉环勉强笑了一笑道:“要不是那另一个伸手拦一拦,我再也别想见李爷了。”这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要是无心的,那更……
  李玉琪听得心头一跳,道:“可曾发现丢了什么东西?”
  金玉环道:“我醒来时看见屋里箱翻柜倒,乱七八糟的,可是—经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