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1-02-20 04:40      字数:4735
  过了好半天才说:“好吧,我讲一个他家的悲惨故事给你听听。”说着指指旁边那个抱孩子的男人。
  毕生才兄妹二人,妹妹叫毕生花。生才高中毕业没有考取大学,但人却聪明能干,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自从承包土地后,日子还算过得去。家里盖了三间瓦房,吃穿总不用愁了。
  毕生才成|人后,如同雨后春笋,一下子窜到1米8。浓眉大眼,一表人才。老两口看着儿子,心里像吃了蜜糖似的。农村人哪能都考上大学,只要人好,这年头日子会好过的。生花16岁那年,初中快毕业了,成了前后三庄的一朵花。高高的个子,窈窕身段,乌黑挣亮的头发扎着两条长长的大辫子。一双柳叶眉下闪动着动人的凤眼,高高鼻梁下像是画上的玫瑰,含雪似的唇红齿白。两颊始终留着小小的酒窝。皮肤奶白而透着红润。邻居都说:毕家老两口怎么就栽出这两棵苗的呢?
  一天晚上,吃完晚饭毕生花就上晚自习去了。按往常,九点钟晚自习结束就回家了。可是左等右等,毕生花还是没有回来。
  快10点时毕生才拿上手电筒,直奔乡中学。到了学校,偌大的校园到处漆黑一片,大门紧锁着,他放开喉大声喊道:“妹妹,生花,毕生花……”喊声冲破黑夜的寂静,喊声在沉睡的旷野中回荡,喊声给人间添上悲凉凄惨的一笔。哥哥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父母焦急万分地把独生子盼回来了。可是却不见女儿的踪迹!母亲流着泪,但她又偷偷地抹去了。父亲没有主张,死命地抽着旱烟。毕生才看着桌上的闹钟,已经11点了。他什么话也没说,又出去了。
  他在黑夜中毫无目的地奔走着,夜色像阴霾一般迫近。仿佛黑暗随着夜气同时从各方面升起,甚至从高处流下来。夜的黑暗,心的焦急,像一只可怕的牢笼,把他罩住。……出了村庄,好像四周的田野朦胧地发白;远处的田野,阴沉而黑暗形成巨大的团块升起来。他的脚步声在凝滞的空气中发出钝重的回声。苍白的天空发出蓝色,但这回是夜天的蓝色了。星星在空中如同鬼火一般地闪动着。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向何处走去,他只觉得眼前一片苍茫,定睛细看,呵!沂水河,这条河如同弓似的弯成弧形,把沂南县城拦在大弯里,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少年时代他和小伙伴常在夏季到这河边玩耍,孩子们谁也不敢向河中间游去。除了冬季,这里的河水总是闪着浅蓝色光亮,淡绿色的河水永远不停息地流着。刹那间他忘却了心中的焦虑,沿着河滩往前走。几秒种后,他清醒地意识到,他得赶快去找妹妹。于是焦急和忧愁袭上心头,他发疯似地沿着河滩往前跑……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前方。他继续往前跑,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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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一个人,这人慢慢地向河中走去。他停住脚,揉揉眼睛,确实是一个人。脚已经漫过河水,一种不祥的征兆冲击着他的心头。他大步跑过去,双脚陷进沙滩,伸手去拉这个人。她像惊弓之鸟,拼命地撕打着,大声骂着:“流氓……”
  啊!妹妹,是妹妹!毕生才如同从梦中被惊醒,惊吼着:“妹妹,生花!我是你哥……”
  她瘫倒了,跌倒在河水里。他抱起妹妹,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岸!一边抱着妹妹一边问:“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呀……”
  他怀着疑虑、痛苦,一口气把妹妹抱着跑回家。父母亲一见儿子抱着水淋淋的女儿回来了,确实是惊喜万分。他把妹妹放到床上,在灯光下只见她头发蓬乱,脸色苍白,上衣撕破了。她睁开那失神的眼睛看着父母亲,看着哥哥,猛扑到母亲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全家人惊呆了,愕然了!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生才看着家人,把妹妹换下的内衣藏了起来。
  修车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抹去眼角的泪水说:“好端端的家庭,天上掉下来的灾难哪!”
  中年人睁大双眼间:“那后来呢?”
  修车人又说:“这仅仅是他家灾难的开头!”
  从此以后,毕生花不上学了,也不说话,整天披头散发,精神极度萎靡。这年初,毕生才报名当兵,他想,如果能当兵,说不定将来能有出息,不再受气。是呀!这样的小伙子,又是高中毕业生,谁看了不喜欢。报名,政审,体检都合格了。终于没有当上兵。后来有人在私下里传说,乡里定兵时,毕生才的名字被乡党委书记安小宾划掉了。
  愤怒之下,这个有血气的毕生才离家出走了。两年后,他又回来了,不仅赚了钱,还带回一个外地姑娘。村里人都说这姑娘比他妹妹还俊,两个年轻人没要家里一分钱,结过婚了。准备和全家安安稳稳过日子。
  尽管妹妹的悲剧几乎使父母亲死去一回,但是儿子带着媳妇的归来似乎又给这个充满悲哀的家庭带来了活力。这场劫难给这两位刚刚进入天命之年的农民打击太惨重了。在短短的两三年时间里,夫妻两个头发几乎全白了。
  家庭生活的重担落到了毕生才身上了。好在土地承包了,他有力气。在昆明也赚回一些钱,小夫妻带回21寸彩电,又买了家具,日子总算好过了许多。
  媳妇是一个西双版纳姑娘,体态婀娜多姿,21岁。即使穿上谈装布衣。也无法掩饰住她那翩翩舞姿的温柔身材。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充满灵气,稍稍偏厚的嘴唇时时含着甜蜜的微笑。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她是一个傣族姑娘,名叫文莉娜。姑娘不仅美丽,而且聪明能干。会一手绝顶的织编工艺。村里很快传开了,男女老少开头几天像看戏似的到毕家目睹这个下凡的“仙女‘。还有人说,世间哪有这事,简直像《聊斋》里的故事,说这姑娘像狐仙。
  说起来还真有一段姻缘。毕生才离家出走后,一路挨冻受饥,本想去海南打工,却糊里糊涂地跑到了昆明。身无分文的毕生才晕倒在大街上,等他醒来时却被一个姑娘和一个30多岁的妇女救走了。姑娘正是艾莉娜,那个30多岁的妇女是艾莉娜的小姨,名叫双秀。双秀在昆明经营服装生意,生意做得十分火红。她们给毕生才喂了糖水,精心照料着,他醒来后,一切都明白了。面对这两个善良的女人,他留下了激|情的泪水。决心要为她们贡献自己的所有力量,以报答救命之恩。双秀看这个年轻人相貌堂堂,聪明能干。留他在公司锻炼一番后,另外租下一个连锁店,让他独自经营。不久双秀发现艾莉娜爱上了这个为人实在的青年。并从中促成这桩婚事。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毕生才思家心切,惦念父母,还有那个不幸的妹妹。于是,再三恳求双秀,带着艾莉娜回家了。临走时双秀还不停地嘱咐,把家里安顿好,随时都欢迎他们回昆明。
  文莉娜怀孕了。十月后生下一个孩子,全家人把她当做掌上明珠。毕生才几乎天天守着艾莉娜。
  毕生才带回一个西双版纳聪明、美丽,并且有一手编织手艺的姑娘,这个消息早就传到乡党委书记安小宾那里了。他苦思冥想着如何见到这个被传说得活灵活现的仙女。
  这天乡妇联主任带着另外一个女干部来到毕家,艾莉娜大大方方地接待了这两个陌生的女干部。毕生才见是乡妇联主任,也就随她们去了。心想,不过是来看看艾莉娜的容貌。
  妇联主任说:“姑娘,听说你会编织手艺,而且是一手绝活。
  乡里准备办一个工艺编织厂,让你当厂长。怎么样?“并且说:”筹备期间月工资800元。工艺厂投产后,工资可翻一番。“艾莉娜一口答应下来了。
  妇联主任走了,毕生才得知此情后,满腹不快。但看着天真单纯的文莉娜又找不出阻止她的理由。
  艾莉娜上班了,她开心极了,全家也都非常高兴。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想干一番事业,谁都想实现自我价值,文莉娜就是这样一个纯洁的姑娘。
  转眼又过去两个月,又是一个初秋的下午,艾莉娜和往常一样上班去了。可是到吃晚饭时还没有回来,全家不免又焦急又是担心。毕生才沉不住气了,跑到工艺编织厂,这里门锁得紧紧的。他去找妇联主任,也不见人影。逢人就问,谁也不知道。刹那间妹妹失踪的情景一幕幕地在头脑里闪过,一种不祥的预兆倏然袭上心头!他觉得心脏一阵猛烈的收缩,犹如箭刺一般的疼痛。顿时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片漆黑……
  毕家又乱了。
  直到夜很深了,毕生才像掉了魂似地一头撞过家门。母亲迎上去,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接着雷鸣闪电,大雨倾盆似地倒下来,全家人犹如站在油锅里一样,熬煎着、强忍着、等待着、期盼着……
  天亮了,雨也停了。一夜未眠的毕生才发疯似地冲出家门,工艺编织厂的门仍锁得紧紧的。他在荒野里乱跑着,对着长空大声喊道:“艾莉娜,我的艾莉娜!你在哪儿……”
  这时,他看到村庄里的人一个个朝前跑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随着人们往前跑,突然听到有人说:“好惨呵!真是丧尽天良呵……”
  又听一个妇女说:“可怜啊!一丝不挂……”
  他觉得自己的腿像是绑了块千斤重的石头,怎么也跑不动。
  前面是一片玉米田,玉米叶子还没有黄,玉米秆子有半人那么高,一场暴风雨,有的玉米秆歪了,有的倒了。一群人站在玉米地里,有人叹息,有人捂着脸,有人低声骂着什么。毕生才直往前闯。当他冲上前时,一幕惨不忍睹的现状令他魂飞魄散!一个女人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周围的玉米倒的倒,断的断,大约有一间房那么大的范围,显然是这女子撕打、搏斗的痕迹。不远处|乳罩挂在树枝上,上衣撕破了,被雨水弄脏了。那条淡红色的三角短裤在裸露的身底下。死者被雨水浸泡得已经有些变得苍白。
  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啊!天哪!这不是艾莉娜吗?他简直如同万箭穿心,更令他锥心的是,她的荫道里被塞着一个玉米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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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拼命地抱着艾莉娜的裸体,他心爱的姑娘,发疯似地狂叫着:“艾莉娜!我的文莉娜!……”他昏过去了!
  两个妇女脱下自己的衣服,把这个可怜的女人裸露的身体盖起来。人们这才明白,这个就是毕家儿子从西双版纳带回来的那个“仙女”!
  消息随即传遍了周围的家家户户。没等儿子回家,毕生才的父亲听到消息后,突然一头倒在地上,老伴慌了手脚,等找来邻居,可怜的毕老头已经断气了。老伴心灰意冷,再也无法面对眼前的惨状,拿起农药大口大口地喝着……
  待人们把艾莉娜抬回家,毕生才也被人们架回来了,此刻的毕家已是三条人命。工具尸体并排躺在堂屋的当间。周围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不敢看这悲惨现状。村民们没有一家吃下一口饭,痛哭,流泪,咒骂,愤恨……
  修车人已经泣不成声了,泪水洗着他那苍老的面容。他哽咽着……这个外地的中年人早已不断地用手帕擦着泪水。他如同看了一场悲剧,是电视、电影、还是小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又面对什么样一些观众!哭了好半天,他才似乎有些清醒,他用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和表情说话,人们无法形容。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颤抖着声音说:“这样大的案件,没人管?”
  修车人用肮脏的手擦着泪水,泣不成声地说:“是啊!县公安局来人了,查了个把月,没有结果。老百姓奇怪的是,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乡党委书记安小宾被免职了!”
  中年男子点着头问:“那后来呢?”
  修车人又说:“这是前任县委书记的事,可是那个县委书记调走了,现在这个县委书记汪登生上任不久,又把安小宾官复原职!不久这个安小宾又调到商业局当局长了!”他愣了半天又说:“还是当官好啊!有权、有钱、有势!”
  中年男子又问:“这个安小宾到底怎么样?”
  修车人说:“那就是天晓得了,只是老百姓都称他叫‘大色狼’!”
  “这种人怎么能当官呢?”
  修车人看看他说:“如今官也好买,只要有钱,在这县里什么官买不到?你拿5万块钱,包你也能买个书记、乡长当当!”
  中年男子问:“真的?”
  修车人说:“你是外地人,又是第一次来沂南,感到奇怪。
  老百姓已经习惯了。反正老百姓买不起。那些当官的买官也是用公家钱,他自己哪来的钱?老百姓其实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有饭吃,平平安安的,管他呢?谁当官都一样。只要不害老百姓,可是他们还要害人!“他指指旁边的高个青年又说:”就像他家,这就是毕生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