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节
作者:
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17 02:04 字数:4784
随即,天上的风灵再度把手,也就是龙卷风伸到地面上来,频频用细小的风尖触摸殷拿云。
龙卷风中似乎有某种魔力,殷拿云每被他触摸一下,就长高长大一分。这真正是俗话所说的“见风长”了。
虚粲蜃首次出现时,个头也非常小,每被空雨花砍上一剑,个子就增大一分。其与殷拿云如今的情形如出一辙,不过殷拿云生长的速度更快一些。
殷拿云很快就恢复成正常大小,右手一捞,把龙卷风抓在手里,像缠线团似地将龙卷风连同天上的乌云、漩涡卷在一起,围成拳头大小。
经过折叠、扭曲、压缩,龙卷风就变成了一个毛线团。这个毛线团上的每一根毛线其实都是龙卷风的一段,运动没有停止,但彼此泾渭分明,没有纠缠在一起。这真是一个神奇的玩意,不知道殷拿云还会用它来干什么。
仔细想想,殷拿云在短短的时日内得到不少好东西,首先是虚粲蜃的浑身功夫,其次是罔象刀,再次收服了风灵、怪族和猊樨兽。
也许这是上苍对他犯下杀戮乡亲之错的补偿,只是对他来说,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总之,这一切都发生了,不可能重头再来。
不管未来如何,他都得一直走下去。
殷拿云把龙卷风放进裤兜里,重新把罔象刀操在手里,“杲杲白日,朗朗乾坤,惠风和畅,正宜手谈,敬请羽先生匍匐在地,借尊背一用。”说到底,他还是把羽警烛背上的伤痕当作棋盘。
对羽警烛来说,背上的伤痕是永远的耻辱,如今又被殷拿云提起,心中那种羞愤,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他成名已久,毕竟要顾及身份,不便在后生小子眼前暴跳如雷,于是强压住心里的怒火,“不就是棋盘吗?羽某不是吝啬之人,成全你就是,但匍匐于地就大可不必了。”
他右手从肩头绕过去,拇指和食指捏住那块棋盘右上角,轻轻一撕,揭下那十九横十九纵的网格,抛向殷拿云。然后,又飞快揭下第二个网格抛出。如是再三,眨眼间就有二十个网格向殷拿云飞去。
网格不是血肉,也不是其他任何实在之物,有形无质,只是伤疤的影像。影像的形状和色泽与伤疤本身完全一样,非常逼真,如果不是伤疤还在羽警烛背上,如果网格不是有二十个之多,任何人都会将这影像当做伤疤本身。
殷拿云笑道:“羽先生自揭伤疤,就是要转变自己的身份,变第八奇人为旱地渔夫吗?你这几片破网想捞什么大鱼呀?”他这是明知故问,羽警烛这个旱地上的渔夫撒出的破网当然是要捞他这条大鱼的。
二十个网格连在一起,劈头盖脸罩向殷拿云。除了地面,其他方位都被网格封死了,重重防护让他无法躲闪,也没有抵抗。
于是破网捞住了他这条大鱼。
空雨花暗自摇头:殷拿云在肉身完全毁灭的情况下尚且能够说重生就重生,羽警烛你这张鱼网纵使网住他,又有何用处?不过是显得你羽警烛的手段高明,而殷拿云的工夫更神奇莫测罢了。
殷拿云对这张鱼网视若无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足以说明他居于不败的地位,而其他人再怎么出招,也不过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罢了。
鱼网虽然有形无质,一旦收紧,却牢牢缠住殷拿云,令他动弹不得。鱼网继续收缩,勒进殷拿云的肌肤,将他的躯体分割成无数小方块。
殷拿云开口:“羽先生,我只是在你背上留下一些漂亮的印痕,你却想把我切成一堆难看的碎肉,这太过分了。”
羽警烛回答:“你的灵体可以独立存在,何必在乎这身臭皮囊?你的目标是铁焰城,别主次不分,和我们穷纠缠有什么意思?”
“是的,这身臭皮囊是不值钱,但这话得由我说,而不是你讲出来。至于铁焰城,我纯粹出于兴趣才来攻打的,如今已经尽兴,倒也不必在意是否攻下了城池。而对你,我拿定主意要将你纳于麾下,所以得礼贤下士,做到仁至义尽。”殷拿云这么说着的时候,鱼网更深地勒进他的躯体里,每一道网线从身体的这边勒进,从身体的另一边透出去。
羽警烛等三人都站在殷拿云的正面,透过这些缝隙,可以看到原先被他身体挡住的背后的山脉树木的一部分。如此一来,他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由无数块血肉堆砌而成的人形物体,而每块血肉与相邻血肉都隔着丝线宽的距离。
到了这时,鱼网的使命完成,于是消失了。而殷拿云被割得七零八碎后,竟无一丝血迹。
然后,殷拿云朝前跨了一大步,拼凑出他身体的那数百块血肉颤颤巍巍,摇摇欲坠。他手握罔象刀,刀身切入自己身体,顺着横七竖八的缝隙,快速地游走了一遍,满意地道:“不错,非常不错,我敢说,这副模样绝无仅有。今后以这副模样纵横梦幻大陆,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把对手吓死。”
他嘴里和羽警烛、空雨花、虚子莹说着话,手上却对铁焰城出了招。
他从裤兜里掏出揉成一团的龙卷风,手腕一抖。龙卷风风尖露出,迅疾刺向铁焰城。
~第五十五章缠夫丝~
龙卷风一般竖立在天地之间,而殷拿云手里的龙卷风却平行于地面。与其说他拿着的是龙卷风,毋宁说是一柄“风锥”。
说时迟、那时快,龙卷风已到了铁焰城城门前。风尖如入无物,锥进城墙,钻出一个大大的窟窿。就像引燃一个大礼花,城墙的砖头被龙卷风的旋转之力一带,或上天、或入地;或左旋、或右飞。
龙卷风继续向城里推进,所过之处,一切物事都不能幸免。因为其余城墙的遮挡,羽警烛等人看不到城里地面的情况,只看见那些被卷到空中的花草人畜和房屋碎片。
很快,龙卷风的风锥钻透了铁焰城,被殷拿云收回。
那些被龙卷风卷上天的物事也纷纷尘埃落定。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从殷拿云、空雨花等人所处的位置看过去,正好看见那个大窟窿。这个窟窿横贯整座铁焰城,透过它,可以清楚看见铁焰山山脚。
虚子莹心想:这一记狠手,不知伤了铁焰城多少性命呢!殷拿云不是说不在乎铁焰城了吗?怎么又突然发难?
唉,这人是疯子,不能以正常人的心理去推测他的举动。
空雨花也在思忖:他要攻下铁焰城,原是易如反掌的事,却偏偏零敲碎打,让铁焰城的人受尽煎熬,在恐惧中慢慢死去。
对我们,他肯定也是同样的打算。在他心里,大概把自己当做了猫,而把我们当成老鼠。
羽警烛说:“你这是要炫耀给我们看的吧?要不要我们鼓掌啊?”
“不仅让你们看,还要你们参与呢!你们帮帮忙,快点将铁焰城捣成蜂窝。”殷拿云手里的龙卷风再一次伸出,龙卷风分成三股,分别抵在羽警烛、空雨花和虚子莹胸口,然后每一股龙卷风再伸出二十根手指,抓住了他们。
这是风灵的手,在鬼啸森林时,风灵轻而易举便将他送上天,自然也能让羽警烛等人脱不了身。于是,这三股龙卷风带着空雨花等三人,再次奔袭铁焰城。
三股龙卷风都在疯狂旋转,才朝铁焰城延伸六、七尺,风尖上的三个人已经转了十八个圈子。
在刚被风灵抓住的时候,他们还能同时清醒地想:糟,如果殷拿云依旧用龙卷风去撞击城墙,我们就得粉身碎骨,死得非常难看了。可是现在,他们还没到铁焰城,已然晕得一塌胡涂,脑子里一片空白了。
与前面的情形完全一样,三股龙卷风钻进了城墙,横贯城池中心,从另一面城墙透出去,然后倏地收缩回殷拿云跟前。
和三个人猜想的想法,他们没有粉身碎骨,就和刚被风灵抓住时一样,没有增添任何伤痕,甚至连衣衫也没有丝毫磨损。
殷拿云开口:“我刚才说过,时势造英雄,时势也造奴才,时势更造联盟。我们每个人都给铁焰城添了个大窟窿,有了这个共同点,你们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铁焰城的人也会把我们当成一伙的。”
虚子莹只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双手胡乱抓来抓去。
殷拿云笑着说:“虚姑娘,此处就你一个女子,如果跌倒那多煞风景啊。好歹我也算受过令尊的恩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丢这个脸吧?来,我扶你一把。”他抓住虚子莹的左手。
虚子莹身子突然不摇晃,左手顺势抓住殷拿云的右手,她目光炯炯地说:“我总算抓住你了。”
殷拿云心里一颤:虚姑娘要使坏!继而一想:她的功夫都是她父亲教的,而我得到虚粲蜃的全部功夫,她能奈何得了我?
虚子莹的左手突然变得极细极长,如同蛛丝,顺着殷拿云的右手一直缠过去,缠住了他的脖子、头颅、上身、腰部和双脚,将他那数百块血肉都缠住了。
殷拿云被捆绑得牢牢实实的,挣扎不得。虚子莹夺过罔象刀,把自己的左手齐肩砍下,新的左手随即又长了出来。
她笑吟吟地对殷拿云说:“没想到吧?最终竟然会栽在我的手上?”
殷拿云却也不怎么慌乱,问道:“白蜡危家的缠夫丝?”他得到虚粲蜃的所有功夫和大部分记忆,所以看出了虚子莹这种功夫的来历。
原来白蜡危家不仅制蜡之技独步天下,而且这缠夫丝也是绝技。从名称上可以看出,这门绝技传女不传男,是专门用来对付负心薄幸之徒的。
也许预感到自己会被蜡像取代,虚夫人早早地就把这门功夫传给虚子莹。幸亏如此,这门功夫才不至于失传,也幸亏如此,今日才能困住殷拿云。
当然,这门功夫不仅仅针对丈夫,也针对所有有负妻子的男人。如果一个男子对妻子忠诚,这门功夫对他就没有任何威胁。空雨花刚到蜃中楼的时候,虚子莹也用这一招抓住了他。
当时空雨花并无妻子、未婚妻或者情人,之前他喜欢薛泠泠,但因为薛星文要把自己的好意强加于他,反倒使他渐渐疏远了薛泠泠,现在,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她;而他之所以被缚,只是因为功夫低微,后来炫天岚的灵体很轻易就把缠夫丝解开了。
不过殷拿云的情况则有所不同,薛渺渺是他的未婚妻,一直以来都算是两情相悦,因为梦精灵送给他的噩梦,他把薛渺渺腰斩了,尽管这不是他的本意,都否认不了伤害未婚妻的事实。
所以,他在铁焰城耀武扬威的结果是,被虚子莹的缠夫丝捆住了。在醒悟到自己受困于缠夫丝的一刹那,他突然想起薛渺渺,心里不由得一痛。
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怎样脱困这件事上面了。
虚子莹说:“你只猜对了一半,若仅仅是缠夫丝,还制不住你。”
空雨花说:“缠夫丝好像是由龙筋做成的吧?”
“你当然最清楚了,这龙筋还是你送给我的呢。”虚子莹嫣然一笑。
“我送给你的?”空雨花一愣,随即便明白对方的意思,“虚姑娘所说的你是指炫天岚而不是我空雨花吧?”
虚子莹点头,“炫先生到蜃中楼邀请我父亲参加寻梦队时,给了我十八条龙筋当见面礼。先前我只是拿它当跳绳用,后来母亲教我缠夫丝,我就把龙筋揉进去了。现在我使出的缠夫丝非常有韧劲,你就别徒劳无功地挣扎了。”这后半句话却是对殷拿云说的。
殷拿云说:“你缠错了人吧?缠夫丝是用来缠夫的,我又不是你丈夫。”
“听你这话,似乎还会有轻薄言语出笼,那多下流啊,与你现在的身手不符,就此打住吧。”
“你多疑了,我向来是有口德的。”殷拿云突然话锋一转,“我如今是你的俘虏,你准备怎样处置我?”说话的口气依旧很狂妄,毫无做了俘虏的颓废、绝望之状。
“罔象刀本属于虚家,得物归原主。”虚子莹准备将罔象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虚姑娘且慢,这些血是羽某的,不能白白抛洒。”他迎着虚子莹平端着的罔象刀走去,罔象刀锋利无比,直直切进他的腹部。
他继续向前跨了两步,就这两步,足以让罔象刀腰斩了他。但他腰部没有任何伤痕,罔象刀也没有从他背后透出来。他似乎就是空气或者液体,罔象刀断不了他。
当然,这仅仅是他玩的幻术。而罔象刀的消失很好理解,因为血迹被羽警烛的身体吸收,所以刀身看不见了。
殷拿云啧啧称奇:“羽先生,你根本不惧罔象刀嘛,先前你故意让我在你背上雕刻棋盘,目的就是在虚姑娘拿下我之后再施法夺下罔象刀。”
“罔象刀刀身虽已看不见,但我握着刀柄,这刀还在我手里。再说,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