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节
作者:
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17 02:03 字数:4778
空雨花的身子突然僵硬了,他知道这是羽警烛控制了他,但他也明白,即使羽警烛没有控制,他也躲闪不开这阳光飞轮。
说时迟那时快,阳光飞轮已经切在他手腕上。
空雨花手腕不由自主的向下一沉,感觉到阳光飞轮的力道,但那没有疼痛,只有一麻。
阳光飞轮的锯齿每切割一下,他的手就跳动一次,阳光飞轮旋转得非常快,锯齿切割他手腕的频率也非常高,他手腕的颤动自然也快得无以复加。因为这个缘故,左手手腕、手掌的具体轮廓无法看清,只留下一团模糊的影子在闪动。
以阳光飞轮之锋利,只需旋转一周就可以切下空雨花的手掌,根本毋需不停旋转。
但事实上,飞轮根本奈何不了空雨花的手腕,最终反而在火花飞溅中将自身磨损殆尽,空雨花却了无损伤,只在手腕上留下一道白印,这是阳光飞轮的唯一成就。
空雨花想不到自己的手腕竟如此坚硬,乐了,笑道:“羽先生再次帮我验证了我的确是皮粗肉厚,可以说已臻刀枪不入之境了。”
羽警烛也不气馁,扬起溟琥剑道:“刀枪不入?羽某手里的家伙非刀非枪,不知能否割下你这只皮粗肉厚的手?”说话间,溟琥剑已划出。
空雨花想起是自己亲手把溟琥剑送给了羽警烛,如今对方拿它来对付自己,心里直懊恼不已。他当然知道溟琥剑的厉害,而且此时自己全身不能动弹,别说是割下他的手了,即便是要将他剁成肉酱也易若反掌。
溟琥剑果然是神兵利器,一剑下去速度丝毫未减,空雨花的左手已自手腕处被齐刷刷的切断。
羽警烛淡淡地道:“在溟琥剑面前,任何东西都是不堪一击的,你要怪就怪炫天岚吧,别怨恨羽某。”
虚子莹忍不住大叫起来:“羽警烛,你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竟然还要别人不要怨恨你,简直太厚颜无耻!”
空雨花到现在还来不及对羽警烛产生恨意,眼看着左手掌随着溟琥剑剑势向地面坠落,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失去左手了,我成残废了!
亲眼见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离开自己,对他来说是绝无仅有的经历。如果不是被羽警烛禁锢住了身子,现在肯定已不假思索的扑向自己的断手,可悲的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溟琥剑太过锋利,切断手腕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在断手将要坠落地面的时候,创口处不仅没有鲜血喷出,甚至连血珠子也没有一粒,同时空雨花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
羽警烛孜孜以求的就是炫天岚的灵体,他当然不会让空雨花的断手落在地上,于是手上微微用力,溟琥剑加快速度下沉,与断手拉开距离,同时让剑面保持水平状态,赶在断手碰到地面野草以前接住了它。
炫天岚的半个灵体烙在断手掌心,断手正落在溟琥剑上,而溟琥剑就握在羽警烛手里,很明显,羽警烛终于得偿所愿,拿到炫天岚的灵体了,一向不苟言笑的他,这时嘴角也泛起了一丝笑意。
在不长的时间里,他相继得到虚粲蜃的记忆,重创了寄生在虚粲蜃身上的怪族,使其不敢再现身,又从空雨花身上导引出炫天岚的灵体。现在,红泥沟内其他人都受了或多或少的打击,只有他是胜利者,只有他有资格笑,也应该笑。
但在他刚刚有了仰天大笑的冲动,还未采取行动时,事情又起了异变。
断手突然伸开五指,抓住了溟琥剑剑刃一扭一送。
这一次,血肉做成的手指没有被无坚不摧的溟琥剑割断,因为此时剑锋变成了剑柄,剑柄成了剑锋。
一扭的结果,是羽警烛再也握不住溟琥剑,但即使没有这一扭,就冲着剑锋剑柄互易这一点变化,他也会主动弃剑,而不愿意以自己身体正面对着溟琥剑,因为无论是他主动还是被迫弃剑,都免不了要受伤。
从剑身上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炽热,将他右手掌的皮都撩了下来,幸亏他及时弃剑,否则恐怕整只右手掌的血肉都会被烧掉,只留下枯骨之掌。
而一送的结果是剑身暴长,倏地就有了两丈余长,若非羽警烛闪避及时,肯定早已被开膛破肚,刺了个透心凉。
他猛然跃起,同时向后急掠,刚刚跃起,溟琥剑就从他脚底滑了过去。
他在后退,剑身在延伸,因为他的脚底离剑身很近,感觉就好像站在剑尖上,而且两者速度一致,这就给人一种假象,好像不是他在后退,而是溟琥剑将他往后面推,或者不是剑身在延伸,而是他用脚把溟琥剑拉长。
羽警烛这一后退,终于与溟琥剑拉开了距离,掠过草地,掠过雪月湖湖面,落在湖心那道横跨南北岸的阳光长堤上。
逼退羽警烛后,溟琥剑收缩回本来的长度,同时没有受到任何外力,断手突然凭空向上一弹,就接到空雨花左手手腕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痕,就像从未被切断过。
随着羽警烛的退去和左手的愈合如初,空雨花所受禁制也解开,能活动自如。
适才发生的一切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虚子莹已看得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做了场梦。
空雨花却十分清楚,这不是梦境,因为溟琥剑回到他手里来,羽警烛退到湖心了。
无疑是炫天岚的灵体击退了羽警烛,并为他夺回溟琥剑。
剑交右手,空雨花痴痴地看着左手掌心,上面的心形烙印犹在,红彤彤的,就是炫天岚的灵体。
是它,曾经让他吃了那么多苦头,也是它,数度救他于危难关头。恨它还是爱它,他无法分辨,也许是爱恨交集吧。它从心里移位到手上,若与光灵身上那半个灵体相互吸引会带来痛楚,那么他再也不必承受心上的煎熬了,这是唯一可以肯定的幸事。
空雨花心想:如果我能和炫天岚的灵体融合,那真是千载难逢的好事。那样一来,他就拥有了炫天岚的绝世身手,从而顺理成章接过梦幻大陆第一人的大旗,到那时自己还用得着惧怕谁呢?
空雨花这样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了无穷的力量,这种力量蠢蠢欲动,火一样撩着他,他大叫一声,左手伸出去,抓住虚子莹的手轻轻一个跨越,风驰电掣般飞过雪月湖,到了北岸假虚粲蜃身边。
虚子莹承受不住如此快速的飞行,立刻晕厥。
空雨花控制不住那股使不完的劲儿,放开虚子莹砰的一声又跳到南岸去,然后再跳回来,如此反覆数次,边跳边叫道:“羽警烛,我不怕你了!”
羽警烛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虽然只在乎炫天岚的记忆,而不是觊觎其身手,可亲眼见到空雨花不费一点力气,没付出任何代价,凭空就继承了炫天岚的部分功夫,对照自己当初学艺时的艰辛,心里顿时很不平衡,忿忿地道:“你就像猴子那样蹦蹦跳跳吧,当心乐极生悲,摔个一嘴泥!”
羽警烛一语成谶,竟然说中了。
空雨花从北岸跳到南岸,刚跳到一半,身上突然没了力量。此时力量的失去和适才力量的获得一样突然,一样让他猝不及防,他就像撞到空中一道无形高墙似的,当下直端端坠落。
此时他离湖面大概有二十来丈,倘若是直接摔在地面上,只怕就要变成一块肉饼了。他在四肢挥舞、乱喊乱叫的同时,也相当庆幸自己是掉进湖里,而不是摔在草地上。
湖里的阳光波光粼粼,飞快向空雨花奔来。
虽然让羽警烛那乌鸦嘴说中了,但摔跤也要摔得漂亮,不能让他看笑话。空雨花嘴里依旧大呼小叫,手脚却不再胡乱挥舞,他调整了下姿势,准备来一个漂亮的跳水,倘若入水时不溅起一丝水花,那就更完美了。
他突然忆起在不羁山碧玉潭的经历,心想:在雪月湖的阳光里跳水,或许会比在碧玉潭的水面上蹦来蹦去还要逍遥得多。
他心想事成,这一跃下去,绝对不会有水花溅起。
还有两三丈就要跃进阳光里了,湖面却突然裂开来,不是裂开一条缝,而是裂开一个铁锅似的坑。就像遭受到陨石冲击,这个坑起初只有五、六尺大小,随着空雨花的不断坠落,坑越来越大。当空雨花下落到与别处湖面同样高度时,坑的直径已有百十丈长,坑底和空雨花相距数丈。
可以说,空雨花就是陨石,只不过其他陨石只有在撞击后,才会让地面出现深坑,但空雨花还没碰到阳光,湖面就先行出现深坑。
也许是阳光也害怕溟琥剑,所以自动闪避,但更有可能是羽警烛造就了这个深坑,其目的就是要让空雨花摔个一嘴泥,啃雪月湖湖底的泥。
空雨花一直向下坠落,阳光闪避,湖底最终暴露出来。
空雨花四肢摊开,平平的摔在湖底的烂泥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与空雨花的预想稍有差异,虽无水花溅起,却有烂泥飞出。
烂泥积得很深,足足有丈余厚,若无这么厚的烂泥,空雨花这么平躺着摔下去,肯定已经丧命,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了。饶是如此,他的背部也撞得整个发麻,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就仰躺在烂泥里,看着四面的阳光,看着上面那个由阳光合围而成的圆洞,自嘲道:“我现在还真像只井底之蛙啊!”
羽警烛出现在圆洞边,看着湖底的空雨花说:“跳得高摔得重,躺在烂泥堆里的感觉怎么样啊?”
“羽先生知道‘仰不愧于天’这句话吗?就是说只要行正坐端,即使是仰对青天也没什么可羞愧的,何况面对的是你呢?至于感觉嘛,周身几乎没有知觉,不过嘴皮子还能动,这就够了。说到这里,我不免得责怪一句,你实在不应该让我摔得这么惨。”
“我一番好心倒被你当作驴肝肺了,是炫天岚让你从天而降,羽某怕你在湖面上砸伤了,所以赶紧造了这么一个大口袋来接你呢。口袋是大了点,但你好歹也落在口袋里了,无论如何总比砸在湖面上强。”在羽警烛嘴里,雪月湖裂开的这个大坑成口袋了。
“如果你真有心,应该把口袋扯到半空中来接我,而不是放在地上,这样不是和没有一样吗?我不相信无所不知的羽先生,会连这点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所以只能认为你是在说风凉话了。”
“那你要不要上来嘛?要不要羽某拉你一把?”
“谢了,我自己有办法。”空雨花突然又有了力量,背后仿佛装了一部强力弹簧,一压一松就将他弹到湖面上来。
“空兄弟,你连出惊人之举,刚才是不是故意摔给我看,以便让我心里好受一些的?”
空雨花实话实说:“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身不由己这四个字真是他的真实写照,说穿了就是炫天岚的灵体操控了他的身体,与虚粲蜃受制于怪族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虚粲蜃连意识也被控制,但空雨花的脑子还属于自己。
羽警烛心想:自己已经不可能得到炫天岚的灵体,若要寻找梦幻之泉,便少不得要藉助空雨花。退一步想,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虽然这大大便宜了空雨花,自己心里的芥蒂一时半刻还消不去,但至少得到了虚粲蜃的记忆,红泥沟之行也算有所斩获。
往好的方面想,就渐渐能心平气和,于是他开门见山表明态度:“空兄弟,就像你说的,你毋需怕我,我也毋需害你,你我今后就是伙伴,就是朋友了。”
空雨花脑子里飞快权衡了下利弊,做出决定:“我今天实在太走运了,一下子从你的俘虏晋升为朋友,真是受宠若惊。行,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羽警烛道:“那走吧,去看看蜃楼主怎样了。”说罢,他咻的一下跳到阳光长堤上去了。
~第四十四章虚无之境~
空雨花想起刚才那一摔,犹有些惧意,不敢再逞能直接跳到北岸去,于是跟在羽警烛身后也上了长堤,两人一前一后朝北岸行去。
在他们右手边,阳光洒下来,填平了那个巨大的深坑。这一幕落在空雨花眼里,他想:倘若我刚才没上来,岂不就被阳光碾压成粉碎而葬身湖底了?
虚子莹刚刚转醒,空雨花从空中摔下并落入雪月湖湖上深坑等一连串事件,她都没看见,如今眼见羽警烛和空雨花向自己这边走来,她心里不禁犯嘀咕,完全搞不清楚这两人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说是敌人吧,两人又是一起来到蜃中楼,并一起与蜡像战斗过;说是朋友吧,羽警烛又曾经以野草刺进空雨花的胸膛。越想她就越头疼,她暗想:算了吧,旁人的事情不必去管,她现在应该关心的是父亲。
虚粲蜃木桩似的立着,显然依旧处在羽警烛的禁制之下。
在蜃中楼的篱笆前,虚粲蜃最初是以复制羽警烛的形象出现的,不难推断,他已被假虚夫人封在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