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
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17 02:03 字数:4792
他食指顺势一弹,击中黑球。
黑球倏地奔袭羽警烛。
黑球从一张红木椅子上方凌空飞过,两者相距一尺。椅子本来好端端的,再用上几百年也没问题,但黑球在上方这么一飞,它中间的一部分就平空消失了。
黑球的速度不快,所以能清楚地看见椅子中间那部分是如何消失的。先是椅背中间消失,然后是凳面从后至前渐渐消失。这种消失与冰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消融的情形差不多,只不过冰雪消融后变成了水,而椅子消失后却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红木椅子左右两半齐朝中间倒下,相互撞击了一下,然后摔在地上。可以推测,如果羽警烛被黑球击中,肯定也会彻底消失。
在复制羽警烛刚把黑球取出时,羽警烛已然看出他要玩什么花样,也把溟琥剑收起,用同样的办法切下了一束阳光。不同的是,羽警烛没有把阳光围成光圈,而是双手夹住阳光的一端,猛力一搓。
阳光的另一端抖动起来,散成千万缕细小的光线。待黑球飞至面前,他手执这千万缕光线迎面刺去。
黑球个头不小,速度又慢,羽警烛这一刺,便刺了个正中。光线刚刺进黑球,黑色就顺着光线向上蔓延,仔细看去,黑色不是在光线的表面而在其内部运动。原来这千万缕光线都是空心的,是一根根小管子。
这些光线插进黑球,吸食着黑色,所以不是黑色在消融光线,而是光线在分解黑色。
黑球迅速萎缩下去,不消片刻,便被光线吸蚀殆尽。
羽警烛反手这些光线抛出,它们完全散开,齐头并进,穿破东边的墙壁,飞到屋子
外面去了,不知所终。东边墙壁于是变得千疮百孔,阳光透射进来,在屋子的地面上洒下筛网状整齐的光点。
羽警烛道:“你的黑煞法被我破了,施展另外的伎俩吧。我给你三次机会,看你还能从这个光圈里掏出什么法宝来。”
空雨花对复制羽警烛说:“你也不想想,我身边这位羽先生何等人物,无论你玩什么花样,他都先知先觉了。你耍弄这些黑不溜丢的东西,一点也不赏心悦目,只会让人气闷。
我劝你还是拿出跑江湖混饭吃的压箱底本事,变些鸽子、兔子出来,娱乐娱乐大家,多好。”
复制羽警烛冷冷看了空雨花一眼,不说话,又将右手伸入光圈中心。掏了几下,突然拎出一个人来。“其实变鸽子、兔子也没意思,你瞧瞧,我变出的这个人能让你赏心悦目吗?”他提着那人的衣领,将其正面转向空雨花。
空雨花说:“谢谢你,刚才我恳请借镜子一用,希望复制几个自己出来,而虚公子
却吝啬得很。现在你大变活人,成全了我。如果你愿意,不妨多变几个出来。”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不仅那面镜子能变出人来,这光圈也有这种功能。
原来复制羽警烛手的那个人竟然是空雨花的复制品。
“这是我的武器!不是为了成全你。”复制羽警烛左手拎着复制空雨花的衣领,右手突然挥掌横削,劈在复制空雨花的脖子上。
掌风如刀,如入无物,顿时将复制空雨花的脑袋削下。之后,复制羽警烛右手绕了一个弧形,顺势下沉,捞起复制空雨花的双脚,左手放开衣领,抓住复制空雨花的腰部,将他的脖子对准羽警烛。
直到现在,复制空雨花的脖子才喷涌出鲜血,鲜血激射羽警烛,这一幕实在太过血腥!
羽警烛“咦”了一声,神情凝重,连虚夫人、虚氏兄妹也变了脸色。
至于空雨花,反应又不一样。虽然复制空雨花的死亡并未使空雨花自身有任何不适,但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就这么猝然间掉了脑袋,他还是异常不舒服,先是胸口一闷,继而肠胃翻滚,若非强自忍住,当场就要呕吐。
羽警烛身形突然向左边一晃,从虚夫人面前掠过,到了虚树滋身边,右手衣袖一拂,将他扫到一边,提起那面镜子,左手已拔出溟琥剑,刺向复制羽警烛后背,之后凌空一跃,回到原位,将镜子放下,镜面朝向复制羽警烛。
虚树滋向后跌出,重重地撞在墙上,当即晕厥。
复制羽警烛想不到羽警烛竟然说话不算数,自食其言,只给他两次机会就发难。羽警烛动作太快,复制羽警烛来不及有所反应,后背右肩胛骨已被刺中。溟琥剑何等锋利,连剑身带剑柄完全没入。
羽警烛显然知道这一剑要奏效,所以放开了溟琥剑。溟琥剑余力未尽,穿过复制羽警烛的身子,从他右胸穿出,继续向前飞去。当羽警烛回到原位时,溟琥剑也飞回来,恰好落在他右手里。
羽警烛早已算计好了这一切,所以劈刺时才敢放弃溟琥剑。
镜面刚转向复制羽警烛,从复制空雨花脖子里喷涌而出的鲜血已射至,端端正正打在复制羽警烛映在镜中的影像上。
镜子顿时碎裂,镜中人像也随之散成几十片。
羽警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从他看见复制羽警烛以复制空雨花的鲜血为武器攻击自己而决定反击,到镜子碎裂,几乎没有先后之分。
与此同时,复制羽警烛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其实,他发出的惨叫不只一声,而是两声,只是因为两声惨叫之间没有间隙,所以听起来只有一声。
猝然重创于溟琥剑这样的神兵利器,他本能地发出第一声惨呼。
当对面的镜子被复制空雨花的鲜血击碎,镜中人像随碎片四处纷飞时,复制羽警烛的身子也相对地切割成几十片。这时,他发出了第二声惨呼。
复制羽警烛使的“血杀之术”是最歹毒的几种功夫之一,在梦幻大陆基本上属于人神共愤。懂得这种功夫的人相当少,而他们如果不到性命攸关的紧急关头,是绝计不会使出这种功夫来的。
而复制羽警烛却在蜃中楼使了出来,所以虚夫人、虚氏兄妹都变了脸色。这事如果传出去,虚家数百年建立起来的好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正因为复制羽警烛冒天下之大不韪使出血杀之术,羽警烛立刻变主意,决定不再和对方周旋,而立即置对方于死地。
先前羽警烛还以为复制羽警烛只具有与自己一样的形骸,而对方却连续使出黑煞法和血杀之术,很显然对方也有自己的神髓,一不留神,对方取代自己就可能变为现实。
而如何置对方于死地,羽警烛并无良策,但他有个直觉,既然镜子能够创造出复制羽警烛来,那么它也有可能毁灭自己的创造物。事实证明,他的直觉非常准。
被割裂成几十片的人当然活不了。
若无意外,复制羽警烛生于镜子,也必将死于镜子,度过非常短暂的生命,连朝生暮死都算不上。那声合二为一的惨呼,也将成为他生命的最后一个音节。
见镜子破碎,虚夫人、虚氏兄妹先露出痛心的神情,随即看见复制羽警烛割裂,脸上瞬息间换上一副喜色。
虚夫人甚至忍不住叫道:“你死定了!”这不是针对复制羽警烛,而是说给羽警烛听的。
在溟琥剑从复制羽警烛右胸飞出的同时,羽警烛身上也出现一道与复制羽警烛完全一样的剑伤。在这一瞬间,他猛然觉得不妙:我和他同生同死,杀他就等于杀我自己!
刚意识到这一点,镜子已经破碎,复制羽警烛随之血肉纷飞,而他的身躯也散成了碎片。
羽警烛也与复制羽警烛一样,发出了一声合二为一的惨呼。两者的惨呼声不分先后,长短高低完全一样。
幸亏羽警烛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和复制羽警烛是连在一起的,所以能即时采取对策。
在身躯刚刚散开、惨叫的同时,他右手举起,重重击在自己头上,当即把自己打晕。
先前空雨花建议他施展昏迷大法,他不肯,现在却不得不使出这一招来救自己,这是唯一能救他性命的功夫。
当然,光有这功夫还不够,关键是得赶在自己还没丧命之前使出来。
身躯虽然四散纷飞,他却没有立刻死去。
正是这短得不能再短的时间,让他能一拳打昏自己。
这一拳救了他的性命,当然也救了复制羽警烛的。
两人身躯分成几十片,每片之间刚露出一道窄窄的缝隙,还没来得及散开,就因为羽警烛昏迷的神奇功效而重新拼合在一起,恢复其完好之躯。
从两人身上那数十条缝隙出现到消失,时间非常之短,几乎只是一眨眼的亿万分之一。相对地,羽警烛也只昏迷了一眨眼的亿万分之一。
羽警烛醒了。
羽警烛得救了。
他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向右边一飘,抓起空雨花,脚下用劲,身子平拉,如箭朝镞向后面激射,撞破西边的木墙,一直飘飞几十丈,落在外面那齐整而没有灵气的草丛里。
脚刚落在草丛中,他已面向南边。之后,他跃起数丈,再次横拉身子,头部向前,朝雪月湖边飞过去。在向上跃起时,他还顺手摘了一片杜鹃树叶握在手里。
从复制羽警烛从光圈里变出一空雨花的复制品开始,到现在羽警烛提着他飞行,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令空雨花目不暇给,脑子跟不上。
他被羽警烛拎着,看着两边的花草飞快地朝后退去,他再次感到身不由己的悲哀。
不过,第一次看见羽警烛落荒而逃,他又情不自禁感到些许的快意,虽然羽警烛的落败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须臾,到了湖边,羽警烛落下来,顺道也把空雨花放下,让他也面朝湖面。羽警烛从湖岸的柳树上折下一根柳枝一端握在手里,一端抛向湖水。柳枝只有丈余长,可他这么一抛,柳条的一端竟然横过湖面,落在对岸,插进土里。
羽警烛随即把柳条往后面拉,将对岸的土地扯过来。
此时,雪月湖湖岸的土地就像是面团,被羽警烛随意揉搓。北岸未动,南岸在柳条的扯动下向北岸靠近。被柳条黏连的地方正位于南岸的中间,呈弧形伸入湖里,将湖水朝两边排挤。在南岸的不断推进下,湖水溅起白色的浪花。
随着南岸越来越靠近北岸,雪月湖的湖水朝东西两边倾倒过去,淹没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南岸终于抵达北岸,雪月湖被切割成紧挨着的两部分,一个湖变为两个湖。羽警烛与空雨花一脚从北岸跨上南岸,然后扔掉了柳条。没有柳条的牵制,南岸倏地弹了回去。
由于它退回去的速度极快,湖水来不及回填,以至于在原来湖心的位置成为空白,露出了从来不曾见过天日的湖底。
之后,湖水回流。雪月湖深达十余丈,湖水这么一回流,其实就是一堵十丈高的水墙快速冲击南岸。瞬息间,湖水便扑到了南岸。
两者撞击在一起,湖水溅起数丈高的浪花。对如此强度的浪花而言,不仅吞没站在岸边的羽警烛和空雨花是一件小事,就是淹没整个南岸并且继续扑上南边的山坡也异常简单。
而且,湖水对南岸和山坡的冲刷不会只有一次,而是要经过多次的来来往往才能平静下来。
羽警烛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湖水离南岸还有几丈之遥,羽警烛飞身而起,迎面冲向水墙。与直立的水墙相比,他显得太渺小。水墙也是墙,他这样的举动实际上无疑是飞蛾扑火。水墙只消压下来,他就成肉末骨粉了。
他冲向水墙的最高点,右手抓住平坦湖面和直立水墙的连接处,就像挂在悬崖上。
与此同时,他和水墙碰在了一起。他的身躯没有撞进水墙里去,而是紧贴在其上。
水墙继续向南压过来,羽警烛也随之倒退。在水墙刚接触南岸时,他双脚也重新踏上南岸的土地。
这时,他突然弯下腰,将右手按在水面上,然后,踩在水面上,制住了湖面下汹涌的湖水。
水墙猛烈撞击南岸,发出惊天动地的轰然声响。
没有浪花,没有水沬!
湖水在南边沿岸鼓起一道长长的弧形的包,那是湖水力图争脱水面的约束。但羽警烛脚低力量何止万钧,牢牢地踩着水面不放。那弧形的水包在南北方向上来往晃悠了几下,最终归于平静。
隔湖眺望蜃中楼,虚家母子都没追出来,可能是羽警烛的自救让他们太过震惊,还没回过神来。换作别的任何人,见到四分五裂的血肉之躯重新组合在一起,而且复活,都会惊得目瞪口呆,茫然失措。
羽警烛这才有空开口说话:“好险!羽某差点就将性命断送在蜃中楼了。”
空雨花似乎还惊恐于复制羽警烛一掌削去复制空雨花脑袋的血腥一幕,神情呆滞,不过嘴上并没闲着,闻言立刻答道:“幸好羽先生能化零为整,方不至于东丢大腿西丢手,南扔脑袋北扔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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