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17 02:03      字数:4814
  原来里面是一张椅子,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此人脸色碧蓝,额头上镶着一颗大大的珠子。他双手捧着一柄剑,眼睛直勾勾看着屋子的西边。羽警烛觉得这人好生面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猛然站起来,问虚夫人:“这是谁?”与此同时,对面的人也站起,把头偏向虚夫人,嘴唇翕动。
  “这镜子果然神奇,竟然能够照出人影来。”空雨花哈哈一笑。
  原来灰布后面是一面镜子,没有镜框,镜面没有一丝瑕疵,加上屋子东面西面的陈设相同,西边家具在镜子里的影像恰好与东面的的家具吻合,所以羽警烛忽略了镜子里的其他影像,而只看见了自己,并且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在他看来,屋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太意外了,所以他吃了一惊。
  “照不出人影,那还叫镜子吗?你这不是废话吗?”虚子莹对空雨花说。
  “虽然是废话,却也很有用处,至少这句话提醒了羽先生,不要把自己当成敌人。
  羽先生这个造型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真是犀利至极。”
  “失态!见笑!”羽警烛显然不想成为揶揄的对象,于是坐回去,“这镜子能取下我额头上的珠子?”
  “这种事情岂敢欺骗羽先生!你瞧着,三两下就帮你除去烦恼。”虚树滋依旧站在镜子侧面,右手扔掉灰布,五指按在镜面上,手背拱起,手掌遮住镜中羽警烛的额头。之后手指向中间并拢,夹住了镜子里面那颗珠子,迅速朝外一提。他伸开手指,那颗蓝色的珠子赫然就在他的掌心,而再看镜子里面的羽警烛,额头上的珠子果然不见了。
  “虚公子很有些门道。”羽警烛赞道,心里却在想:其实这和我的虚杀之技异曲同工,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是一时糊涂,没想起虚杀之技来,否则也不必千里迢迢赶到蜃中楼来了。
  他攻打隼翔宫时,就曾经藉助雾气屏风,用虚杀之技杀了不少人,所以觉得虚树滋这一招不新鲜。
  “不是我有门道,而是这面镜子有魔力。”
  “一事不烦二主,珠子已经取下,还请虚公子把蓝光也拔出来。”
  “别急,待会自然有人帮你拔出蓝光。”虚树滋笑笑,把那颗蓝色的珠子收起来了。
  空雨花见状心想:这颗珠子无论是不是蓝魔的遗物,都是宝贝。从不羁山碧玉潭回来,它已经跟随我很长时间了,应该属于我。这位虚公子倒好,老实不客气将其据为己有了。
  接着他又安慰自己,来蜃中楼一趟也不容易,就当是给他的见面礼吧。
  见虚树滋推脱,羽警烛很不高兴,却被有人这两个字吸引住了,“我很好奇是什么人来帮助我?羽某认识他吗?”
  “你不仅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到底是谁?虚公子不要故弄玄虚,行吗?”
  虚树滋却顾左右而言他,回避了这个问题:“珠子已经取来,羽先生摸摸额头,看是否还有残留物。”
  “珠子又没弄破损,怎会有残留物!最多也就是留个疤痕。”口中虽然这样说,羽警烛还是依言抬起右手去摸额头。这一摸不打紧,他的手有如被火烧了一下,立刻缩了回来,迟疑了一下,又放在额头上,触摸了几下。他的瞳孔放大,缩小,如此再三。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说:“虚公子,你确定把珠子取下来了吗?”
  “羽先生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在梦幻大陆,谁都知道,眼见的未必是实。”
  空雨花闻言,转头一看,立刻发现那颗珠子还好端端地镶嵌在羽警烛额头上呢。他心头突然一动,不失时机说道:“虚公子,连第八奇人羽大先生你都敢戏弄,我真服了你。”
  “你不要挑拨离间。”虚树滋毫不慌乱,显然并不怕空雨花挑拨。
  羽警烛砰地一下站起,“看来你是故意耍我了。”
  “稍安勿躁!所谓生气伤肝,和气生财。羽先生阅历丰富,修养还欠火候,你应该向我们这位先生学习学习。”虚树滋指指镜子里的羽警烛。
  镜子里的羽警烛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羽警烛立刻目瞪口呆,指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道:“我站起来了,他怎么还坐着?
  ”他说这话时,表情发生了变化,而且伴随着动作。可是,镜子中的自己还是没有反应,依旧雕塑一般端坐着。
  虚树滋拿出一副刚发现这事的模样,“是啊,羽先生何等样的身份,你站着,就没人敢坐着。羽先生不要和这样没有礼貌的人一般见识,毕竟他是镜子里的人。当然,他既然已经知道羽先生的身份,肯定会对自己的失礼有所表示。你瞧,他站起来向你表示敬意了。”
  果然,镜子里的羽警烛慢慢地站起来。镜面不大,约莫三尺见方。他挺直腰身时,大半个身子就从镜子里溢了出来。最后,他向南边挪动了两步,把身子完全移出镜子。
  镜子里的人像竟然可以脱离镜子而独立存在!
  现在,这个从镜子里诞生的人就活生生地站在羽警烛的对面。
  ~第三十六章真假羽警烛~
  空雨花不是没见过奇迹,羽警烛、斩万竿、雕骨仙、蓝魔,他们使出来的每种手段都令他叹为观止,认为那是世上最神奇的技艺。然而,与虚树滋的手段相比,却远远不如了。
  因为他变出来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且此人非但不是寻常,乃是梦幻大陆大名鼎鼎的第八奇人羽警烛。
  他由衷地叹道:“虚公子大变活人,手段委实高明之极。”
  “不是我高明,而是这镜子神奇。”虚树滋挺谦虚,不敢居功。“有了这镜子,什么东西都可以复制出来。”
  羽警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原来你们根本就没诚意帮我取珠子,而是想算计我。
  ”
  虚夫人道:“既然羽先生已经看穿了,我们也不好意思不承认。其实,你刚出现在雪月湖对岸,我就打算用这个办法对付你了。你得明白,即使粲蜃不在家,蜃中楼也不是好欺负的。”
  “羽某没想欺负你们。”
  “问题是你根本欺负不了。当初粲蜃离家时,就布置好了这一切。他说,虽然他相信羽先生心高气傲,不会欺负妇孺,但防患于未然,事先采取防范措施总是好的。
  据我所知,寻梦队七人之中,除炫天岚没有家事,其余六个人都做了妥善的安排,不怕羽先生在他们离开后找上门去为难家人。”
  羽警烛闻言神情黯然,“在他们眼里,羽某就如此不堪吗?太瞧不起人了吧。
  ”
  “羽先生的到来说明了一切,粲蜃当初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
  “再此声明,羽某是来找虚兄帮忙取额头上的珠子的。”羽警烛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声音猛然提高了。
  虚夫人不屑地说道:“事已至此,你的来意到底是什么已经显得不重要。你说我们没有诚意帮你,其实不尽然,至少另一个羽先生额头上的珠子已经没了。”
  “嫂夫人提到这个冒牌货,是不是打算用他来对付我啊?”
  “羽先生果然厉害,一猜就中。投桃报李,让我也猜猜羽先生对此事的看法,你一定在心里暗笑:你可以无中生有变出一个活人,你也可以让此人和羽某的模样完全一致,但你休想让这个冒牌货拥有羽某的功夫,所以你用他来对付我,失算啊。”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这个冒牌货拥有与我抗衡的能力?”
  “我只知道他手里长剑的锋利并不亚于你的溟琥剑,至于此人是不是和你有同样的本事,羽先生倒是可以验证验证。”虚夫人轻描淡写地说。
  羽警烛毫不迟疑地答道:“也好,难道真的还输给了假的?”
  空雨花突然站起,冲着在场诸人抱拳,“且慢动手,我有一个恳求,请务必成全。
  ”
  “不会是恳求我们母子三人离开蜃中楼,把这里拱手送给你吧?”虚子莹笑道。
  “如果你们执意要送,我也只好勉为其难收下来。但当务之急是,请允许我照一下你们的镜子。”
  “你好歹也是男子,没必要顾镜自怜吧?”
  “你误会我的用意了,我只是想借这镜子把自己复制也几个出来。”
  “复制几个?岂不是多浪费粮食?”
  “其实我这也是为别人着想,并非为了自己。看你们胸有成竹的样子,羽先生大概凶多吉少,我做第一奇人的希望也该破灭了。现在,我只能说一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剖要剐任凭你们了。我表面上看起来粗野,其实娇贵得很,被蚊子咬一口都可能丧命。
  你们剖了我,就不能再剐我;剜了我,就没有机会再用其他法子折磨我。所以,就想借这面镜子多造几个我出来,以遂你们或剐或剖的心愿。我这番良口用心,你们不会不明白。”
  空雨花这番话虽然听起来像是胡说八道,却是他真实的想法。如果平空多出几个冒牌的空雨花,他就将其送给羽警烛,让他随便去折腾好了。
  虚树滋说:“你得明白,并非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照镜子。”
  “所以我要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有无资格照镜子。”空雨花简直就是在说绕口令了,前半句话里的照镜子和后面的照镜子显然不是同一个意思。
  羽警烛说道:“空兄弟,这镜子复制出来的人多半是一堆死肉,派不上什么用场。
  ”
  “羽先生似乎曾经表达过这样的意思,虚夫人却持不同意见,还叫你验证验证呢。
  ”
  “如果复制出来的人拥有与被复制者同样的功夫,那虚兄为什么不复制一个自己镇守蜃中楼?”
  “如果虚先生有一个复制品,那么其妻子儿女应该如何对待这个复制品呢?这会带来许多麻烦,所以有家室的人不能复制,而你我这样赤条条无牵挂的人却可以多多益善,愿意复制多少就复制多少。虚夫人,我说得对吗?”
  虚夫人不理空雨花,对羽警烛说:“羽先生不敢和自己的复制品比划了?”
  “世上还没有羽某不敢做的事。”羽警烛横剑胸前,准备出击。
  空雨花嘀咕道:“还在吹牛,我就知道你有一件事不敢做,那就是死,你不敢去死!你有种就死给我看看!”把声音控制得很好,既让羽警烛能听到,又让他听不清楚。
  羽警烛说:“空兄弟你说什么?”
  “羽先生你别怕,假如真打不过这冒牌货,你就施展昏迷大法!你看到了吧?那边是墙,一头撞过去保证晕厥,也保证你在昏迷中不受任何伤害。”空雨花出了个馊主意。
  那个复制羽警烛突然哈哈大笑:“昏迷大法?用来装死、诈尸,真是再好不过了。
  ”声音与羽警烛没有丝毫差别。之后嗓音一变,很冷酷地说:“我要取代你。”
  羽警烛道:“尽管羽某不相信镜子能把羽某的功夫复制到你身上,却很有兴趣看看你究竟如何取代羽某。如果我抢先动手,你肯定立刻化成脓水,那就没意思了,所以我让你先出招。”
  虚树滋对复制羽警烛说:“你别和自己客气。”
  复制羽警烛点头,“遵命!”
  羽警烛冷笑,“即使你取代了羽某,也只是虚家的傀儡!”
  几缕阳光从西面的窗子里透进来,射在羽警烛的背上,也射在复制羽警烛的胸前。
  复制羽警烛把剑插回剑鞘,略微侧身,双手伸出,掌心相对,相距约莫四尺。双掌同时切向适才射在他胸膛上的那缕阳光,竟切下四尺长的一段来。他握住这段阳光的两端,微微一扭,将其团成一个圆圆的光圈。之后,他将光圈平放在离地三尺的虚空中,慢慢松开了双手。
  光圈稳稳地搁在空中。
  羽警烛眉毛一挑,“这手功夫还不算太丢人现眼。”
  复制羽警烛还是不言语,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他的右手从上方伸入光圈中心,一直把整个小臂都伸进去为止。光圈的厚度只有一寸,相应地,其中心部分的深度也只有一寸,从光圈下方看过去,复制羽警烛的腹部、双腿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但是,他的小臂却看不到了,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断臂人,断臂处黏了一个光圈。
  空雨花说:“把光圈放头上吧,那样你就成神仙了。”
  复制羽警烛的右手很快取出来,掌心上有圆圆的一黑色球体。这个黑球有形无质,就像是把黑夜挖下了一块,镶嵌在白昼。他把手掌举到嘴边,轻轻吹一口气。
  黑球滴溜溜在掌心旋转起来,越转越快。他抽出手掌,黑球悬在空中,依旧旋转。
  他食指顺势一弹,击中黑球。
  黑球倏地奔袭羽警烛。
  黑球从一张红木椅子上方凌空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