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17 02:03      字数:4729
  后,他松开手,食指在雾锯上敲了三下。
  樊洮见雾锯被羽警烛踩在脚下,遂用力回扯。但听“嗡”地一声响,雾锯完全绷直。之后,他再也无法撼动半分,而且还感觉到雾锯上传来一股力道。这股力道力量倒不是很大,只是又麻又酥,甚至还有冷热变化。樊洮本是冰雪聪明之人,虽不知其缘故,却清楚这必是羽警烛那三下敲击在作怪,当下第一个念头便是放弃雾锯。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还是慢了半拍。那股怪怪的力道已然从他右手注入,瞬间就游遍了他整个身子。他如遭雷击,顿时身躯僵直,无法动弹。雾锯也似乎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粘在他手上,再也抛不开。
  羽警烛看看绷紧的雾锯,摸摸锯齿,说:“这个云梯窄了点,梯格密了点,不过聊胜于无嘛!”轻轻一个腾越,身子飘然而起,落在被他视为云梯的雾锯上。他右手取过“瓖嵌”在虚空中的弓弩和最后一只雾箭,左手掌心朝那幅雾气做成的青绿山水屏风一吐,说:“此画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只是没有人物,到底是美中不足,等一会还得添上几笔。”此时有风,羽警烛的衣袂被吹动起来,发出噗噗的声响,而雾气屏风好象有个透明的罩子,这使得风无法抹去它上面的山水花草,雾气屏风似乎更像是固态之物,稳稳地立在那里,看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
  羽警烛将雾锯的锯齿当做了台阶,踩在上面,一步步向宫墙上走来。他边走边说:“据我所知,隼翔宫最擅长幻术的陶淬霜,怎么没见他的踪影?莫非躲在什么地方咬牙切齿,随时准备出其不意跳出来给我致命一击?”
  羽警烛的分量不轻,全部压在雾锯上,也就是全部落在樊洮手上,他感到右手就要被扯脱臼了,而偏偏无法解除这种压力。说来奇怪,此时他全身僵硬,本应被雾锯扯倒,而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半丝挪动,就像是置于宫墙之上的一根拴马桩。他感觉非常辛苦,只希望羽警烛早一些走到宫墙上来。
  谢翼行说:“姓羽的,是汉子的就别玩这些见不得人的花样,咱们真刀真枪干一场好了。”
  “我这不正送上门来让你砍几剑么?你得把握住机会哟。”羽警烛衣袂飘飘,宛如神仙凌空,御风而行,眼看就要飘到众人面前。
  谢翼行冷哼一声:“天下也不是只有你才懂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几步抢到樊洮身边,右手食指和中指成剪刀状,轻轻一夹,将雾锯切断。樊洮手上的压力顿时解除,遂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谢翼行顺势握住雾锯,猛然一抖:“给我下来吧!”本来僵硬的雾锯陡然变得柔软了,谢翼行这一抖,就像甩动鞭子,而羽警烛则像鞭子上的蚱蜢,一下子就从雾锯上抖落,直端端朝下面坠落。
  隼翔宫的宫墙大约七八丈高,羽警烛是在接近宫墙顶端坠落的,若是摔实了,只怕要摔成一团肉饼了。羽警烛显然没有预料到谢翼行会剪断雾锯,坠落时四周都是虚空,没抓握之物,他脸上失色,道:“谢翼行,你好狠!”
  “别摆出这种恶形恶状来,我知道你不可能摔死!”
  “还是谢宫主清楚我的底细!”羽警烛此时已掉落在半个宫墙高的虚空中,刚把这句话说完,他的身影就突然消失了,事先完全没有一丝征兆,之后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所以才消失得那么彻底!众人顿时傻了眼,都在想:“他去哪里了?”
  谢翼行冲宫墙外高声叫道:“羽警烛,我知道你有移形换影之术,我得让你原形毕露!”突然暴喝一声:“起!”雾锯还在手里,他运足力气一提,将宫外的薄雾都扯离了地面。他双手交替拉动着雾锯,把那方圆数里的薄薄“雾饼”提起来,一直提到头顶的高度,然后用力一抛,说道:“去吧!”“雾饼”带着雾锯朝东南方天尽处飞去,越来越小,眨眼之间就没了踪影!
  地面上只剩下那一块雾气做成的青绿山水屏风!
  以及站在屏风边的羽警烛!
  谢翼行说:“羽警烛,你果然有上天入地之能。刚才你飞升到半空,身姿何其曼妙!接下来你是不是该入地了?至少也埋半个身子在土里让我们惊奇一番?拜服一回?”
  “好端端一条被子,本来已经掩盖住大地的丑恶,你偏偏要掀开这个盖子,把这些肮脏暴露在众人眼下,当真是大煞风景!”羽警烛所说的“被子”显然是指被谢翼行抛到天边的那一大片雾气。
  “隼翔宫里里外外都干净异常,如果要说有什么肮脏和丑恶,那也是你带来的。”
  “幻术是下作的功夫,这种说法很盛行,尤其在你们这些自命为正人君子的人眼里,幻术更是万恶之源,众罪之薮。可恰恰就是你这位隼翔宫的当家人,竟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种下作的功夫使得出神入化。这真叫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欺上门来,却怪我们的手段没有擦脂抹粉,这当真是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天大的一个笑话。”谢翼行对羽警烛的印象又有了变化:“看来‘第八奇人’并无过人之能,否则他怎么会老拿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幻术出来耍宝?”想到这里,觉得先前向对方示弱委实好没来由,胆气顿时壮了,随手掰起宫墙上的一块砖头,向下面一抛。砖头没有掉落下去,而是孤悬在距地面六丈来高的虚空中。谢翼行又掰了五六块砖头扔下来,砖头悬在虚空的不同高度上。之后,谢翼行提起身子,从宫墙上跳下来,首先踏在虚空中最高的那块砖头上,然后一个腾越,跳到另外一块砖头上,如此跳跃了几次,他就轻松地落到地面上。宫墙上众人见宫主玩的这一手太漂亮,不禁轰然叫起好了。谢翼行面朝羽警烛,尽量拿出一副不卑不亢的腔调,说:“阁下剑术之精天下闻名,不知谢某有无这个福气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
  羽警烛点点头:“恭喜,你走运了!”手中的雾气弓弩一抖,立刻成了一柄四尺来长的剑,而那只雾箭被他随手一抛,平飞出老远,大半截插进宫墙里,箭尾颤巍巍抖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瞧你这跃跃欲试的样子,如果不让你先动手,可能就辜负了你从宫墙上跳下来所冒的那份险了。”
  “你难道不晓得我们隼翔宫从来不主动攻击别人么?”谢翼行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不愿意太早亮出从空雨花那里夺来的溟琥剑。这也说明,他的全部希望都放在这柄溟琥剑上,而对自己的剑术不抱什么期望。
  谢翼行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言语,羽警烛也就不再客气,道声“好”,剑尖微微下指,朝谢翼行左肋刺过去。他身躯未动,出剑的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比较慢,而且两人相距大约有五六丈之遥,有这三层原因,按理说雾剑根本不会对谢翼行构成任何威胁,可是只要有羽警烛这位“第八奇人”在场,那么,无论怎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雾剑剑身还是只有四尺来长,而且两人之间的距离有没有缩短,但羽警烛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一刺,剑尖便刺到了谢翼行肋部。这一幕给旁观者这样一种感觉:似乎两人之间的“空间”被压缩了,所以雾剑才能以四尺之身横“跨”五六丈的距离而直达谢翼行跟前。
  雾剑一击而中,从谢翼行左前肋刺入,将他刺了个对穿,剑尖从他背后冒出来。
  宫墙上观战众人见状,不禁大声惊叫起来,其声音之整齐划一就比之适才为谢翼行喝彩毫不逊色。他们虽然从未见过谢翼行施展除幻术之外的任何技艺,却也都听说过他身手卓绝。即便今天挑衅隼翔宫的羽警烛比宫主更胜一筹,两人之间也该有一场龙争虎斗。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照面只一招,宫主就吃了羽警烛一剑。这就难怪他们要惊呼了。
  谢翼行显然也没有料到对方一剑就能刺中自己,也许是身体还未来得及去感受疼痛,也许是太过惊讶而呆住了,他在如此一剑两洞的一击之下竟然半声也没吭。但这并不是说他反应迟钝,相反,他应对得非常迅疾。他没有后退,而是向前一冲,让雾剑刺得更深入。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肉串,附着在雾剑上。这简单的一冲一滑,把他送到了羽警烛的跟前。现在两人不仅直接面对面,而且被雾剑连在了一起。谢翼行笑道:“这种子虚乌有的兵器伤不了我的。既然你不亮兵刃,我也只好动拳脚了。”双拳击出,一奔对方胸膛,一奔对方脸部。
  羽警烛没有想到谢翼行竟会置雾剑不顾而直奔自己,未做任何提防,谢翼行这两拳顿时结结实实落在他身上,发出两记沉闷的声音。这两拳威力奇大,几乎在那两记闷响发出的同时,羽警烛的身躯被击“散”了。这里所谓的“散”,就像是雾气遭遇到一阵狂风,来不及眨眼就风流云散了;更像是一颗焰火,砰然炸开。也就是说,羽警烛被谢翼行两拳就打得凭空消失了。
  但谢翼行知道羽警烛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倒在自己手下的,因为羽警烛是“第八奇人”,是梦幻大陆号称打不倒击不垮的少数几人之一。事实也是如此,羽警烛的声音在谢翼行背后响起:“你错了,子虚乌有的兵器也能伤人!”也不知他是怎么转到谢翼行背后来的。
  谢翼行刚才说那话时,的确没有受伤。当雾剑突然刺到他跟前时,他用幻术造出了自己的幻影,并让幻影占据了自己的所立之处,而真身却在光天化日之下隐藏起来,所以羽警烛那一剑事实只是击中了他的幻影。他知道,羽警烛既然能用雾箭将塔楼的一根柱子射断,那么其手里的雾剑应该和真的兵器有同样的杀伤力。谢翼行说雾剑伤不了人,只是在此时此刻有效。之后他将真身和幻影重迭,冲向羽警烛,并向对方打出两拳。谢翼行当然也知道,羽警烛的幻术比自己更精湛,这两拳未必就能奏效。但那两记闷响又让他觉得两拳可能都打中了,不然绝不会发出如此声音。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羽警烛不仅能制造“幻影”,而且能制造“幻声”!因此,当他听到羽警烛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时,心里就暗暗叫了一声“糟”。他也只想到这里,便觉肋部一疼,然后看见鲜血飞溅出来。
  这鲜血不再是幻影,而是实实在在的,是从谢翼行自己身上迸射出来的。
  羽警烛的话语没有停顿,接下来说道:“不过,我并不想杀你!”
  由此可以肯定,谢翼行受的不是致命伤。
  “可是我想取你的性命!”是时候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了,谢翼行不顾身上的伤势,拔剑!反手向背后刺出。
  溟琥剑终于出手!
  这回轮到羽警烛叫痛了。不过,与其说是痛楚使他呼痛,不如说是惊奇让他发出如此声音。他说:“此剑怎么会在你手里?”
  谢翼行转过身,看着已经与他拉开七八丈距离的羽警烛,忘记了自己的伤痛,得意地笑起来:“不好意思,溟琥剑恰巧就在我手里。”
  和当初被空雨花刺中一样,羽警烛这一次受伤的地方又在左肩。这一次的伤势比上次重得多,鲜血几乎是在喷涌,他的左半边衣服被完全染成了红色。羽警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似的,看看谢翼行手里的溟琥剑,又看看自己的左肩。
  “别看了,我手里的剑是真的,你身上的伤也是真的。”谢翼行说这话时,似乎忘记了,他身上的血也是真的。
  羽警烛不说话,右手缓缓举起来,按在自己左肩,食指和中指插进伤口,勾住什么东西,用力向外一扯。在阳光的照射下,众人只觉红光一闪,羽警烛手里多了一件鲜红的物事。之后羽警烛已双手一揉,将其搓成了一个拳头大的红球。众人这才看清,那红球是液态的。羽警烛将拳头大的液态红球往嘴里一扔,竟无一丝阻隔地滚进口腔里去了。他稍稍颔首,将红球“咕隆”一声吞到肚子里去了。“自己的血不能随意浪费!”他的这句话解开可众人的困惑:原来红球是他身上喷涌出来的鲜血!经过羽警烛这么一收拾,他身上的伤口愈合了,肩头衣服上的破洞也不见了。而更神奇的是,刚才还被鲜血染红的衣衫上竟再无一丝猩红,完好如初。
  这一幕让谢翼行看直了眼,说:“这不是幻术,而是魔法。”
  羽警烛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在短短的时日里,我被此剑连续两次伤在同一个地方,这说明我跟此剑有缘。”
  谢翼行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两次被伤?”
  “空雨花没有告诉过你么?”
  “空雨花?!”谢翼行更糊涂了,“他伤过你?”
  “不过他比你高明,他懂得幻刃功。而你,却只知道使蛮力。两下一比较,真是有天壤之别。你可不要怪我瞧不起你。”羽警烛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