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蝎子王      更新:2021-02-17 01:56      字数:4747
  如非沉思了片刻,想是已经拿定了主意:“一万四方骑,我给你,不过西岭必须与你同去。”
  如是笑了笑,知道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好,此次带军前去鄂城,若不急行军的话,约莫需要半月有余,明日我便点兵出发。”
  “那么东雷与南驰各率四方骑五万人分驻艾城与邶城。”
  “是,末将领命。”东雷、南驰躬身颔首领命。
  “北雪,你率五万四方骑驻于鼎城。”
  “是,末将领命。”北雪躬身颔首领命。
  相邀
  秋夜凉如水,而此时的月宫内,红福高悬,宫女内侍们皆是喜气洋洋的忙碌着,前殿三宫内,人头攒动,前来道喜恭贺的王族亲贵们骆绎不绝。
  明亮柔和的红纸宫灯一只只的吊在宫檐下,那光华将夜色中的宫殿照得虹影重重,如梦似幻。今晚是月国世子与星国公主真正的大喜之日,月国上下无不为此欣喜。同时,这便也昭告了月国与星国既成联盟之势。
  莩瑶池,碧落泉,池中绿水氤氲,美人如雾似花。
  清澈明晃的池水上洒满了花瓣,淡淡的花香融合着池水特有的甘甜的气味,让人闻之昏昏欲睡。
  星琉璃倚靠在池壁上,仰头闭目,似乎是在假寐小歇。一旁侍立着的红衣宫女们不时倒下一桶桶热水,保持池中之水温度不降。片刻之后,又有两个红衣女侍手端了两个小瓶子,走到池边,打开盖子,将瓶中的红色液体缓缓倒入池水之中。
  只见那艳红之色在清澈见底的池水中似浓墨铺画一般渐渐晕开,一潭池水由最初的清蓝逐渐变成了粉红,斜靠在一旁的星琉璃面色忽然一紧,似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待池中之水又逐渐变清,她的面色这才缓缓舒展了开来。
  “请公主更衣。”一旁侍女的声音低缓传来。
  星琉璃睁开双目,手在水中随意的拨动了一下,圈圈涟漪慢慢泛开。今夜一过,她便是名副其实的月国王妃,噩梦或将从今夜开始吧……手中轻掬起一拨清水扑向脸庞,温润的池水混合着心中无可奈何的悲哀从眼角心底流淌而过。
  瑶月宫前的杏树林中,此时正有一抹红色的身影倚树而立,脱离于那宫中的繁华尘嚣,那片林子静静的似独立于孤世之外,树枝在晚风的吹拂下不时发出摩挲的声音,偶有杏花从那人面前飘然而落,却一点都带不起那人丝毫的情绪波动,那伫立着的身影像是一座雕像,几乎要与这静林融为一体。
  “世子殿下,琉璃公主已至瑶月宫,这便等您前去行礼。”站于林外的一个内侍恭敬的唤道。
  林中的男子终于挪动了一下身子,手指轻抚过额间的碎发:“知道了。”手微微一抬,一片杏花恰好落入掌中。手掌闭合,紧握成拳,再展开之时,花已消逝成粉。随着风儿一吹,飘扬了开来。
  月修容抬首再望了一眼这片杏林,转身而出,走过前来禀报的内侍身旁时淡淡的吩咐道:“从明日起将这片杏林都砍了。”
  “是。”一旁的内侍颔首领命。
  瑶月宫内红幔摇曳,红烛闪烁。用上好黄玉雕琢而成的床旁端坐着的是头盖红锦,身着红鸾凤鸣喜服的星琉璃,一旁侍立着的是眉开眼笑的红衣侍女、礼官。
  月修容方才踏入宫内,一干侍女礼官皆拜下道福:“恭喜世子、贺喜世子,愿世子与公主永结同心、举案齐眉。”众人都是一口说辞,一脸的喜气洋洋。
  月修容手微一抬,众人皆起身而立,其中一个女官手持一杆金秤走上前来:“请世子用金秤挑起公主头帕,将来生活必将称心美满。”
  月修容接过那杆金秤,口中轻舒了一口气,嘴角边扯出一抹淡笑,手中紧了紧那杆金秤往床榻旁走去。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如是随便披了一件长袍在身上,斜倚在榻上,手上捧着一本书随意的翻看着,面前花柳木的桌几上放着的双镂空木兰花盏铜烟炉中,淡淡的紫檀香烟袅袅飘出,带过一丝清香。
  不过片刻,那淡淡的清烟香中忽然混杂了一股醇香,渐渐的这股纯美香味便盖过了这紫檀清香。如是合起书册,从榻上渡下,缓步移到窗旁,轻声一笑。推开半掩着的宫窗,足下一点,脚踩窗棂,人一跃而出,飞纵而上,手拉屋檐,借力攀到宫顶之上。
  身形如燕,轻轻落在琉璃朱瓦上。却见屋脊飞檐上正坐着一个玄袍男子,双膝屈起,单手撑颊,正侧着脸,看着她。一轮圆月衬在他身后,皎洁如明盘,亦衬的他面色更见润朗,气质如月皎如星。
  如是眼神在他身上淡淡一扫,便落在他身旁的一只开着口的碧玉葫芦上,勿需细想,便知着醇香之味定是出自这只葫芦。
  玄袍男子手轻轻一摆,一只玉塞便盖住了葫芦口,那阵阵醇香便嘎然而止,晚风拂过,香味四散而去。
  “你个小气鬼。”如是撇了撇嘴,口中嘀咕道,提起群摆爬上屋檐,走到他身旁。
  “看来要引你出来,这九酿酒还真是不二之选。”夜引幽侧着脑袋看着她笑道。
  “切。”如是努了努嘴,撩了撩群摆,盘腿而坐。
  “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到也真是不假。”夜引幽眼神在她身上扫了扫,精致的宫袍长袖,奢华而富丽,发未梳成髻,只随意披散在身后,未施粉黛却也清丽无暇。
  如是斜睨了他一眼,眉梢微挑,并未出声。
  夜引幽看了她片刻,旋即又似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好像还有句话说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的吧。呵呵。”
  有些人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让人有海扁的冲动,无疑在她心中他便是这种人。
  如是伸出双手,十指交握,只听一阵“喀喳”“喀喳”轻响传出,随后便是她阴寒的低笑声:“算命的,我可是很久没打架了,你可别逼我!”
  “你这火爆浪子的脾气到是一点没改。”夜引幽不禁啧啧两声:“真不知世人怎会传皇公主凤仪天生,容雅气华。”
  “唉?谁传的?我怎么不知道?”如是望向他诧异道,怎么从来没人跟她说过有人这么评价她的。
  “呵呵,看来你到是尽知道些别人不晓之事,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到反而不知了?”夜引幽弹了弹长袍,起身而立,舒展了一下身子。
  如是则是屈着双腿,手撑面颊,闲闲的说道:“喂,你低调点,真当我皇宫里没人呐?”
  夜引幽侧过身,看着她笑问:“你这是担心我?”
  “鬼才担心你。”如是低吼一声,脸有些微烫,幸亏夜色朦胧,到也不甚尴尬:“你来干嘛的,难不成专找我来拌嘴的?”这男人一出现准没什么好事,不过既然此时他自动现身,到也免得她费力去找了,只是他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特意给你送一样东西来的。”话完,夜引幽从身上摸出一把东西递给如是。
  如是狐疑的接过,到是好奇什么东西要他特意跑一趟,一手刚接过那把东西,便觉轻滑如丝,沁凉通透。手掌摊开,莹亮的透着丝丝冰蓝的长线,一根根的躺在她的手上,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彩。
  “天呐,这难道是那个……”如是拈起一根,在指上一绕,劲力一催,丝线“崩”的一下拉紧,线中蓝色更浓,莹光更炽。她继又发力,这丝线仍是坚韧不断:“碧蚕丝,果然名不虚传啊!”
  如是将手中的丝线卷了一圈,细细的看着,随后抬首望向面前的男子,疑惑道:“给我?这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于有用之人,它便价值连城,于我等无用之人,它便一无所值。”夜引幽浅笑说道,俊雅的面容拢在月光之下,淡雅柔和:“况且地宫一行,你也是为了救我这才毁了手中长线,于此物相赠我到觉得稍许安心。”
  如是手中绞着丝线,口中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也救过我,我好像没什么能送你的呢。”如是忽的抬首,四目相交,眼神相胶,但却又同时别过脸,越过了对方。
  “谁说没有东西可送,就怕我要了,你不肯给。”夜引幽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眼神与她平视,想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情绪波动,可惜看到的却是一谭深湖。
  “哦?你不说,怎知我舍不得给你。”如是笑了笑,迎着他的双眸,想看出他心中所想,奈何双眸清亮如星,却难窥丝毫。
  两人相视不语,身后夜空寂黑如墨,明月皎皎,晚风轻送,远处依稀可听到知了的蝉叫声。
  许久之后,夜引幽拾袍而起,舒了口气说道:“罢了,东西我已送到,明日我便要去鎏日了,就此告辞了。”话落,便转身想走。
  “等一下。”如是起身,赶忙喝住了他。
  “恩?”夜引幽顿步,转首,疑惑的看向她。
  “明日我也要前往鄂城,或可送你一程。”如是双手负在身后,几许蚕丝在手中绞着,隐在长袍之中。
  “烦劳公主相送,在下岂敢。就此告辞。”话语一落也不多待片刻,身形一跃已溶于黑暗之中。
  “明早卯时一刻我会在东华门口等你。”如是对着他所行去的方向缓缓的说道,并不怀疑她的话能否被他听到。
  柔和的月光淡淡的照下,如是呆坐在宫顶上良久,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过了好半晌,却见她忽然抚颊展颜一笑,眼睛落向身旁地上的碧玉葫芦,手指轻轻一勾,便挑开了盖子,顿时醇香之味飘然而出。
  如是单手执起这只葫芦凑到鼻端前,细细的嗅着,双眼微瞌,似在享受着这美妙之味。良久之后才睁开双眸,眼瞳中流过一道异彩,嘴角边掀起一抹淡淡的弯弧,似笑非笑。
  洞房花烛之夜,即便是半隐在薄云之后的昏黄之月,也带上了一丝朦胧的羞涩之意。
  宫内所有的内侍、礼官皆已退下,偌大的寝殿内只余下了坐在床畔的两人。星琉璃背对着月修容端持静坐着,任由身后的人一双十指在她的发间穿梭。
  月修容替她取下发髻上的最后一根珠簪,眼神从她身上滑过却霎时被她后颈间的一点殷红给吸引了去。手指轻点上那朵细小的朱砂红梅,却引得指下之人身体微微的轻颤。
  “这四国之中想来也唯有星国女子身上还点守宫砂吧。”月修容呢喃道,似蛊似惑的低沉嗓音在星琉璃耳旁徐徐滑过。
  饶是平时再德容大体,静闲质雅,这一刻她亦如同一般的新婚女子,心头漾满羞怯、紧张和一丝手足无措,一双纤手在宽大的袖袍内紧紧的攥着。
  “公主很紧张吗?”月修容感到指下的人身体不自觉的颤动,嘴角边浅浅的泛着一丝笑意,出其不意的俯身吻上那朵红梅,洁滑如丝的雪玉肌肤,沁馨如兰的体香萦绕过鼻端,勾起了他一丝淡淡的回忆。
  星琉璃未想到他会有如此一举,身体忽的一颤,忙单手覆于胸口压下那猛然间如电击般的颤栗,心中惶惶如斯。
  “公主与我已是夫妻,吾之家国亦为汝之家国。”清越低缓的声音在耳畔响过,语落之后,月修容褪身直坐,方才搂在她腰际的左手刚想收回,却被一双修长而略带凉意的手给紧紧的按住了。
  “今日起,汝之家国亦为吾之家国,世子所言甚是。”星琉璃垂首 浅语笑道,这一句话如醍醐灌顶,提醒了她。天下、国、家,无论在谁的心中她早已置于末尾,何孰为?何孰不为?难道还由得自己选择吗?可笑啊可笑,她终究高估了自己。
  “公主慧洁,修容甚喜。”月修容眼眸一敛,隐去了双瞳中影影绰绰的一丝冷意。手中轻扯起她发中系结着的红缎丝带,一头飞扬如瀑的长发顿时倾泻了下来,犹如一块上好的墨缎丝锦。
  身虽近,心行远,奈何?奈何?
  妾身为君惜
  第二日卯时刚过,皇都东华门口战旗迎风猎猎作响,一万战骑静立在城外大道之上,肃容待发。这天尚未亮开,城内依旧是静静的。
  “公主,我们何时上路?”立于战骑前列的西岭,手轻勒马缰缓步轻移到立于城门旁牵着一匹白马的如是身旁,低声询问着。
  凤如是此时一身明黄的长袍,窄袖束腰,外罩寒烟脆羽短马甲,长发被一条紫锦长带束在身后,清爽利落。
  如是眼神往四周一扫,手提马缰,脚跨马镫翻身坐上马背,对着一旁的西岭吩咐道:“你先带骑兵前往鄂城,到不必急行,一时半刻之后我会跟上的。”
  “是”西岭颔首领命,勒转马头一声低喝,身下的白驹跨起大步奔驰起来,待到队首之时蓦然止步。“起!”西岭右手高抬,一声大喝,整支骑队拔旗开行了起来。
  远处城外的高坡上,有一匹黑马静然而立,马上之人玄衣锦带,面色悠然的望着远方一纵骑队缓缓而行。而在身侧一步开外的一匹棕色大马上,有一男子,双眉微蹙,面有疑惑。
  “公子,难道您真要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