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蝎子王      更新:2021-02-17 01:56      字数:4740
  月修容一惊,绝然没有想到有人会在如此场合出手,却并不慌忙,想那皇公主的武功自不在他之下,这一剑怎可能刺中她。然而他错了,错的离谱,仅在瞬眼间那柄利刃便已没入皇公主的身体之中,一剑刺心。侍立在后的宫女早被吓得面色苍白,话不能语了。
  “殿下!”下面是众人的惊呼,那声音唤醒了惊怒中的月修容,他一个跨步上前扶住缓缓倒下的凤如是,一刀拔出,鲜血淋漓,染红了那黄袍凤绣。
  月修容手捏银筷,暗蓄劲力,这一击射出必是刀毁人亡。突然扶着皇公主的右手臂一麻,身上劲力全失,低首,却见她也正看着他,眼中正含着一丝淡笑,却笑意不明。她隐在袍中的手指此时正点在月修容手臂穴位上,让他顿时失力。
  仅仅这一缓,红袂已经持刀向山后跃去,不出片刻整个月宫灯火大炽,宫内所有近卫军出动。
  一瞬间似乎都清明了,什么都明白了。望着怀中昏去的女子,脸上不禁浮出一丝苦笑。
  魇镇
  “花樱,你应该知道若是宫中真藏有,那必会祸及很多人的。”凤如非蹙眉道,历朝皇室最厌恶的就是,只是他们凤室皇脉单薄,父皇后宫也凋零,实在没理由会有人弄这个玩意吧,意欲何为呢?
  “唉?魇镇?”花樱一怔,继而喃喃道:“魇镇……真是小儿科的东西。”
  小儿科……又是一个新鲜的词汇,凤如非手持宫灯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见她慢慢端起香炉,朝他慎重的点了点头。
  凤如非抬步尚未跨出一步,便觉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胸口一划而过,虽只一瞬却仿佛感同身受。
  花樱手捧着香炉,却见他面色苍白,一手捂着胸口伫立不动,不禁走到他身旁关切道:“你怎么了?”上次对弈的时候他也是突然就一副被人捅刀的样子。
  “如是……好像出事了。”凤如非捂着胸口的手微微颤动着,眼神有些慌乱的望向花樱。
  “皇公主殿下?”花樱诧异的望向他:“为什么你能感觉到?”心有灵犀也没这样的吧。
  “我和如是从小感应就特别强,她身上若是哪儿受伤了,我便会在同样的地方感到痛楚。她亦是一样。”他一手覆在脸上,低垂着头,闭起双目,脑中一片絮乱,刚刚那一痛似从心口划过……那是不是代表……他不敢往下想。一只手抚在胸口,紧紧攥住衣襟,微颤着。
  “我知道了,你们兄妹的心电感应特别的强,一般这会出现在双生子上,不过没想到你们也会是这样子的。”花樱似有了悟。
  “心电感应?”凤如非又是一脸不解的望向她,她就不能说点他们能听懂的词汇。
  “这个……我也说不清,因为迄今为止这种谜样的现象还尚未被破解出来。只能说是你们兄妹之间能很强烈的感觉到对方受到的伤害。”花樱很是认真的分析道:“你刚才觉得哪里痛,胸口吗?”
  “好像是在心口,却又感觉偏了点,说不上来,只能感到一股钝痛。”凤如非回想到刚才一闪而逝的刺痛便觉通体寒澈。
  “恩,这样吧,我帮你,或许你能感到现在公主的情况。”花樱牵着他走到一棵梧桐旁,放下手中的香炉,取过他手上的宫灯放置在地上,示意他坐下来。
  凤如非拾袍盘膝坐下,而花樱则在他面前盘坐而下,双手平展摊于空中,并示意凤如非把双掌放在她手掌之上。
  “现在你跟着我做。”花樱压下声音低低缓缓的说道“先闭上眼睛。”
  凤如非依言闭上眼睛。
  “很好……现在摒除你脑中所有的杂念,凝神,让大脑处于最放松的状态。”
  ……
  “在一片漆黑中,你的面前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东西……”
  黑暗的世界里慢慢的浮现出一阵柔光,从远处缓缓展开,似感到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颤动着,它扑通一下,他的心也会紧随着扑通一下,互相交错着跳动,感觉是那么的清晰。
  凤如非缓缓睁开眼睛,轻松一笑:“如是她没有事……”
  面前的花樱也缓缓睁眼,笑道:“借着你的感应,我也感觉到了呢,公主殿下没有事。”花樱灿然一笑,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了他们五台山的法术应诀,此法主要用在夫妻,母子,兄妹身上,用以探寻对方气息,一般的人感应会很浅,很难抓住那条线,通常都需要他们作为媒介的法师来引导,而这个作为媒介体的人法术本领需很强,否则抓不到感应线反而会被当事人带着乱走。只是没想到他们俩兄妹感觉竟是那么强烈,连她这个作为媒介的法力一般的人都无需牵引就能清楚的感应到,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谢谢。”凤如非缓缓吐出一口气,笑道。
  那笑容明媚若灿,清华如月,看的花樱一阵呆愣,脸上不禁浮现一道红霞:“哈哈哈,小事,小事拉。”她只能通过打哈哈掩饰掉自己的尴尬,这男人干什么长那么好看,存心刺激人不是。
  “你刚才要带我去哪里?我们走吧。”凤如非站起身,整了整长袍,拾起地上的宫灯。
  对了,差点忘记正事了!花樱抱着铜炉站起身,手指了指黑漆漆的宫室:“我们要到里面去看看。”
  “花樱,你只说宫内出现了邪物,可是到底是什么呢?”凤如非一把拉住欲往里走的花樱,事情还得先弄清楚的好。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要看了才知道。”花樱一手捧炉,一手挠了挠头发。
  凤如非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再瞧瞧前面黑暗的宫殿,侧耳细听还能听到那门板窗户被风带起的吱嘎声,透过微敞的木门,便能看见殿内悬着的丝幔随风摇舞,在暗夜月光中让人有一种错觉,好像是有人正站在那丝幔之后看着他们一样,怎么看怎么恐怖。
  凤如非心下暗想: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花樱这里曾经吊死过五个宫妃十三个宫女二十二个内侍……
  花樱见他还是有点犹豫,便扯出挂在脖子上的一方白玉,凑到凤如非面前:“殿下,您看看这方玉佩便知道了。”
  凤如非低下头,看着面前的白玉佩,这块圆佩未经过任何雕琢,只是周身被打磨过了,光滑如镜……是的……真的像一面小镜子一样。只是原本应该通透圆润的玉身上,此时染着一朵红雾,似乎镶嵌在了玉里,缓缓晕开,像点入水中的一滴油墨。
  “这是什么?”他问道。
  “这是镜玉,是师父赠于我的,师父他老人家说我感应太迟钝了,一般的邪佞之气在我周围产生我都会感觉不到,这对我们佛家的人来说很危险,所以他老人家送了这块镜玉给我,无论多大的鬼魅之气,这镜玉都能显示出来。”花樱解释道,这块镜玉当年可救了她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镜玉竟如此厉害?”凤如非有点诧异,眼神紧紧的盯着面前那方白玉,只见玉内的红雾慢慢飘动,时而聚合时而飘散,最终形成了一个样子:“天……那好像是人脸。”凤如非不禁惊呼,手上的宫灯几乎拿捏不住。这也未免太诡异了吧……
  “是的,一张人脸,我当时在宫内查看这块玉佩的时候,还只是一团血雾而已,并未成形,我就觉得事情不妥。因为有真龙的浩然正气压制,这鬼魅之气不能在六宫十院内妄为而行,但是有一处却是在那正气之外的。”花樱话语一顿,眼睛望向黝黑的宫室之内:“那就只有宫内唯一的一个偏寂之所了。”
  凤如非听她如此一说,眼神瞬时冷了下来,望向冷宫内的双眸似有寒剑射出,如果真有人敢在宫内魇镇,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殿下可敢与花樱入内一探?”花樱望向他,调皮一笑,似在邀请他去探险游玩一般。
  “有何不敢。”凤如非斜睨她一眼,笑道。他可是真命天子,小小鬼怪能奈他何?
  花樱怪笑一声,走到他身旁,用手肘戳了戳他,低声说道:“殿下,我还要告诉你哦,您可是尚未执掌大宝、昭告天下、祭祖拜神的呢。所以……您还只是雏龙,还不是真龙哦……所以您那正气还没形成呢。”
  吓唬他吗?他又不是被吓大的:“无所谓,反正有你垫背的。”他是真的一点没所谓的,真的……
  “吓,殿下好气魄,让花樱佩服的紧,那就赶紧上路吧。”花樱扯着他的袖袍,不容分说的将他拉入黝黑的宫室内。
  长期无人居住的宫室内,透着淡淡的霉味,他们所过之处便会掀起一阵薄灰,笼在宫灯四周,萦萦绕绕。
  “这儿到底有没有人来收拾的……”凤如非一边甩着袍袖,挥开面前的灰尘,一边低语。向来爱洁的他受不了如此脏乱。
  “那么明显的……肯定八百年没人来扫过了。”花樱手一甩,拉掉面前垂下的一片蛛网。这冷宫呀,只有鬼才来呢……呜,呸、呸、呸这种地方不能想鬼,这种东西非常邪门,你一想它说不定它就出来了!花樱赶紧心中吐了三口口水……
  两人绕过前殿,穿过后厢,而花樱手中捧着的檀香青烟仍旧笔直的向上绕去,即使有风吹过也吹不弯那缕青烟。
  “如何?还是没有吗?”凤如非用长袍捂在鼻口之上,微微皱眉,实在受不了这里的浑浊气味了,越往里那霉味更重。
  花樱不语慢慢前行着,心中却紧张万分……呜!真是刺激啊,好像鬼屋探险哦,只是这冷宫怎么也这么大啊!!
  “咦,殿下,您看那里有个小院子……院子里好像还有口井……天啊!午夜凶铃啊?!”花樱惊诧道,脚步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真是心理暗示也足以吓死人啊。
  凤如非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真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跟什么……:“这只是个小院子而已,平时用来歇息乘凉的,你那副恐怖的样子干什么?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没、 没……突然想到了一些不美好的过去,没事。”花樱抚了抚胸口,压下一口气,并同时在心中暗骂自己一百遍,没那个胆子看什么恐怖片!!以后绝对再也不看了!!只是很可惜以后你想看也看不到了而已。“我们继续吧……”花樱慢慢走过那个小院子,可就在此时,她手上捧着的香炉里的檀妖香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只见原本扶摇直上连风都吹不歪的青烟,此时却慢慢的倾斜了过来,似有东西在压着它一般,慢慢的往一旁折去,直到弯成九十度。而站在她身后的凤如非也看到了如此诡异的一幕,顿时觉得遍体生寒,两人同时向院中望去,月光静静的洒下,朦胧的月色、无人的庭院、清幽的古井构成了一副阴寒莫测的画。
  倾心相许
  “皇公主伤势如何?”月修容看着从丝幔长帐内走出的拎着药箱的王医问道,话语隐有急切,虽然知道她绝不可能有事,只是还是会担心,那样纤细的身体如何能承受长刃入身之痛……她又何苦如此……许多的疑问许多的怒意仍然抵消不了他的关切。
  王医微微揖身,不急不缓的说道:“世子不必担心,皇公主伤势不重,幸亏刀锋偏差了几分并未伤到心脉,休息一月便可康复。”
  月修容终于舒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王医带着侍童退了下去。周围的一干宫人也被他遣退了下去。
  他负手静立在宫灯烛台旁,身形影影绰绰的倒映在丝幔之上,随风轻摆。宫外有夏蝉轻鸣,宫内有火烛噼啪作响,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声响,静的彷佛所以之物都已沉睡过去了一样。
  宫外有脚步声疾步踏来,不时片刻一抹颀长的身形从门外走了进来,快步走到月修容身旁低声说道:“我已依照王兄的吩咐,将公主还有宾客们安置妥当了,只是那刺客尚未找到。”说完之后,眼神垂落,似隐有懊恼,皇公主在他们月宫之内遇刺已是大事!况且这红袂还是他找来的……这事可真是棘手难办了。
  月修容望向这个弟弟,自知他是懊恼自责,不禁展颜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不用担心,这事不怪你……你的用意是好的,回去歇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月修辰抬首望向这位他向来敬重的王兄,只见他眼神柔和,不含一丝苛责,这反而让他更加自责了,这次都不知道要给王兄带来多大的麻烦了……
  “好了,修辰,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许多事等你做呢。”月修容挥了挥手,侧过身不再言语。
  月修辰微叹了口气,身子一揖,转身往宫门外走去。
  踏出宫外,带上宫门,晚风扑面而来,六月天的风是暖的,可是这人为何这么冷?红袂……你如此到底是为何?不解……不解……不解啊。
  宫室之内月修容静立不语,似在等待着某一刻的到来。
  “月世子,请进来吧。”丝幔长帐之内传来柔语轻声。
  月修容抬步近前,掀起幔帐,鼻端飘过一丝药香,青涩而微苦,窗前软榻上斜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