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蝎子王      更新:2021-02-17 01:56      字数:4751
  “天纾公主不必如此多礼,请坐。”如是袍袖一挥,眉目含笑,语声清脆。
  一旁的丫鬟蔹儿不禁有点诧异的看着她们的皇公主,不久之前尚还见她面色潮红,语音沙哑,这才过了没多久,怎么就精神烁烁,连声音都变得那么清朗?那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有病呀?!
  “谢皇公主。”天纾直起身子,挥了挥手,身后的两名侍女捧上两个红匣子放在桌上,随即躬身退立一旁:“天纾得闻皇公主最近身体微恙,正好此次前来备有我国特产的长须参,用以补气养神最有效了,还请皇公主笑纳。”
  “天纾公主客气了。”如是笑回“你们都下去吧。”淡淡的吩咐道,蔹儿带着天纾公主的几位侍女一并退了下去,带上门。
  待人全部退走,坐在桌边的天纾挥了挥长袖,径自取过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水,轻啜了起来,神态悠闲自若。而凤如是则是又倚回了窗旁,举目眺望着窗外。
  “殿下身体微恙,可吹不得风呢。”天纾放下茶杯,眼神带着一丝笑谑看向窗旁的如是。
  “哧……少来了你。”如是笑骂道。
  “你应该不是为了躲我,这才……” 天纾话语一顿,隐下了彼此间心知肚明的话。
  “有时听你唠叨、看你褪去一身精明真是一件蛮有意思的事呢。”如是眼神邪邪的撇向她,单手一撑,人已经跨坐在窗台之上了。半个身子探在外面,那细雨已止,只余下淡淡沁爽,迎着风,心神舒畅。
  坐在桌旁的的天纾紧抿着唇,双颊泛起一道红晕,双眼狠狠的盯着窗前的女子,是的,她一向自诩控制力极好,只是却在她面前屡屡失控。
  “殿下昔日送来的玄叶珠玉,王兄已经服下了。”天纾站起身,慢慢走到窗边,倚靠在窗边另一侧向外望去。
  “恩,如何。”如是拉回视线,眼神盯着她,似有点期待,一点紧张。
  “很好。”天纾回望她,眼神平静,不起一丝微澜。
  “还是……不行。”如是收回视线,眼神落在自己放在膝上的手上,纤白修长的手指微微轻拢着,似抓着什么东西,但却又轻轻的展开,长发随风轻掠过手心,似一道尘烟,扫过,又落下。
  “王兄说过,一切自有天命,殿下不必如此介怀。”天纾头微昂着,眼神依旧望着远处,似要穿过那厚厚的云层看到那九天之上。
  “命……呵……怎么谁都说命,可我却偏偏最不信这个。”如是口中呢喃,微微抬手,似要将朗空下的那一轮旭日托于掌中。
  “天纾也不信,我只信人定胜天。”天纾回过首,望着她,眼神清明却似含有两柄利剑,锋芒毕现。
  如是也静静的回望着她,眼中滑过一丝刺探,许久唇边才浮起一抹浅笑:“你若生为男子……”
  话尚未说完, 已经被截去。
  “倘若我生为男子,必会逐鹿这锦绣天下。”天纾双手一展,似要拥尽这苍茫天下,神情庄严而肃穆,这一空骄阳也为之黯了颜色。
  “好一个气概尤胜男子的天纾公主。”一旁的如是抚掌而赞,彷佛一点都不介怀有人在她面前狂言试图揽尽她家的天下。
  “唉,可惜呀。”天纾叹了口气,垂下了手,似有点惋惜、有点扼叹:“我终究是个女子,这心太小,能装的东西太少了,装不进这天下。”
  “哦?”如是微一挑眉,转过首眼神又落向远处,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中的一丝舒叹。
  “王兄曾经说过,这天下不会是我们墨家的,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王兄无意于这个天下,那么这个天下于我来说那就不值一提了。”天纾淡淡的说道,这绵延万里的大好江山在她心里居然及不过他哥哥的一句话。
  “呵呵……我们还真挺像的呢。这天下的人我都可与之为敌,但是他不能呵……不能……”话中有着一丝释然、一丝宽慰,两人了然对视,继而相视一笑。
  “世人皆说凤朝皇子最风华、昭云国祈王最淡雅、月国世子最清翟、星国殇王最隐匿。不知道这最为清翟的月国世子,到底是如何的清翟无双呢?真是让人好奇呀。”天纾淡淡的说道,眼神缓缓的扫过如是,却见她也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恩,真的是清翟如水,颜月修容呢。”如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
  “恩,怎么,你已经见过了?”连她们这几位正儿八经的呆在王都里的公主都尚未见过那位世子,怎的她出去乱晃的就给碰到了?
  如是不回,只是轻垂着头,嘴角忍笑,清翟如水吗?……自己怎么看都觉得他本性该是炽烈如火的。
  “笑,笑,我到要看你怎么应付人家。”天纾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这眉眼关头的事情,她怎的一点都不着急呢?
  “拒与不拒都很难选呢。”如是抬首,扫了扫落于身前的长发,神情笃定。
  天纾双眸一转,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慢慢欺近如是身旁:“我到是有一计,可解你之困。”
  “你不会是想向月世子提亲吧。”如是斜睨了她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你觉得如何?只要由我在,必能拖住他,你们家的天下,他也别想了。”天纾低声说道,话语缓缓,似蛊似惑。
  如是转过身,眼神正正的看着她,脸色肃然,没了方才的云淡风清:“先别说我决不会拿你的终生大事去作这无意义的事,再者你并未见过她,怎知你定能压制得了他?”
  天纾双眉一挑,似有些不以为意,凭她的手段想压制住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即使她从来没有见过他。
  “天纾你太骄傲了……但是那个人呀……真的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你太聪明了,而他若不能完全掌控你,他便会毁了你的。”如是了然的看着她自信的双眸,也相信她的能力,但是那个男人呀,那双眼深不可测呢。
  “你果然已经见过他了呢。如何?交手了没?”天纾袖掩朱唇,浅笑道,对这个月世子她是越来越好奇了。
  “交手吗……两天后才是我和他真正的交锋呢。”如是又恢复了云淡风清的笑颜,转首望向窗外,却见一抹蓝色的身影走在湖中的九曲桥上,缓缓朝这方走来,那容颜如此熟悉,却又有点不同:“恩?有人来了”
  “恩?”天纾身子微倾向外,这才看清来者何人:“那是月国的二王子月修辰,公主们的食宿住行都是由他安排的,想来应该也是来拜会你的。”
  “真是像……”如是跳下窗台,整了整长袍:“看来得好好收拾收拾来会会这个月国王子了。”
  “那我先告辞了,两日后的风华宴再见了。”天纾盈盈拜了一下。
  “恩,好,你让蔹儿进来。”如是转到九凤雕花屏风后换起了衣服,怎么也得换身像样点的才行。
  天纾则转身走出了房间,缓步下楼,将守在楼下得蔹儿叫了上去,自己则带着丫鬟往桥上走去。
  “天纾公主也来拜会皇公主吗?不知皇公主身体如何了?”月修辰在桥上碰到了天纾,迎上,问道。
  “是呀,皇公主身体已经无恙,月公子此去正是时候。”天纾淡淡而有礼得回道,眼神扫了眼跟在月修辰身后的侍仆手上捧着的东西,不是珍稀补药,不是金镂华服,亦不是绣花珠簪,而是一面玉制屏展,形如檀扇,有双掌般大小,那莹白圆润的上好玉石上雕刻的正是花龙戏凤。花龙戏凤……真是有意思呢,天纾心下微讪,面上却不露丝毫。
  “那么就不打搅月公子了。”天纾微一颔首,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两人便一东一西错身而过。
  九凤华佩
  月修辰脚方才踏上木质的阶梯,便听阁楼之上传来泠泠琴音,委婉而柔逸,清若流水般抚过面颊,似能感到那沁凉的琼泉切过肌肤蜿蜒滑下,让人浑身不禁一激。
  琴曲由心生,如此飘逸清澄的琴曲,不知那弹琴之人该是如何的出尘呢,月修辰对那阁楼中的皇公主更是好奇万分了。
  踏上那阁楼之顶,精致的镂空雕花大门口两侧各站着一个侍女,见月修辰上来皆福身拜下。那清泠如水的琴音便在此时嘎然而止,使得月修辰有片刻的失神。
  门缓缓打开,一个翠衫女子走了出来,在他面前福了福:“月公子,皇公主殿下知道您来了,这便请您进去呢。”
  月修辰淡笑着点了点头,那俊秀的容颜看的蔹儿不禁心中一慌,两颊染上晕红,低着头将两旁的侍女带了下去。
  月修辰定了定忽然有些慌乱的心神,抬步走了进去。偌大的屋子内空无一人,和他所想略有出入,不禁一怔。
  “月公子,这两日之后才是风华之宴,不知今日前来有何事?”一方珠帘后面传来轻语,那声音却也似那琴声一般清泠如水。
  月修辰这才发现隔着内室与外间的珠帘内隐约有一女子端坐于琴前,只可惜背对着他们,让人看不到那容颜。只能在心中暗自猜测。
  “修辰特奉王兄之命,为皇公主送上玉屏一展。”月修辰躬身回道,眼神收了回来,不再落于帘内。
  “刚才本宫所奏一曲,月公子觉得如何?”珠帘后的女子突然问了一个与前言完全不搭边的问题。
  “婉如溪水伶仃,渺如长空浩瀚,柔雅之极、飘逸之极、空幽之极。”月修辰如实说道,闻那琴音便觉弹琴之人有着一颗纤细柔软的七窍玲珑之心。
  “哦?那此曲又如何呢?”话语方落,那琴音又缓缓滑泻了出来,叮咚两声便是起调,没有滑奏便直接荡入高处,琴声之外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来,有狂颜将军手持长刀挥洒于疆场,似英雄长吼,似千军怒喝,似万马嘶鸣,直听得人壮怀激荡,心中血气上涌,一腔抱负无处而泻。
  高处过去,琴音渐渐平缓,似秋风清扫落叶,无边萧瑟。琴声渐低,直至无声。满室寂静,无人出声。
  许久之后,月修辰才缓缓说道:“烈,即便是男子也未必能弹出那慷然的英雄气概。公主让修辰汗颜。”这皇公主到底是纤柔委婉之人,还是灼烈刚毅之人,他还真是分不清了。
  “想不到月公子也是懂琴之人,本宫甚欣。”如是起身而起,拾帘而出。
  这是月修辰第一次见到凤如是,直至许多年后他依然会记起当日这位素衣无华,不施脂粉却仍然使他惊艳万分的皇公主,艳虽不比星琉璃,但却自成风华,绝世无二,那眉眼虽含笑,却不怒而自威,这大概才是皇族威仪吧。
  “修辰见过皇公主。”月修辰赶忙收回惊诧的目光,拜揖道。
  “月公子不必多礼,请坐。”如是手虚扶一下,翩然落座。
  “谢公主。”月修辰优雅落座,身后的侍仆捧上玉屏放置在桌上,随后躬身退后。
  “这玉屏想必是出自玲珑先生之手吧。”如是眼神落到玉屏上,淡淡一扫,说道。
  “公主眼利,这确实出自玲珑先生之手。”月修辰回道,眼神看了一眼面前的如是,却也不敢长视,侧了首,眼神便落向一旁。
  “玲珑先生为我朝第一妙手,他一生有三样作品引以为豪。萳石珊瑚宝塔、邗珞千手观音还有就是这南海玉屏花龙戏凤。这萳石珊瑚宝塔已随景帝埋入皇陵,邗珞千手观音五十前年被一富商带出海去,怎想那船只触礁而沉,那邗珞千手观音便也沉入了东海之底,如今这仅剩的玉屏已不是价值连城可以形容的了,月世子真是大方。”如是侃侃而谈,末了还不忘调侃别人一下。
  “王兄曾言,只有这稀世珍品才配得上公主如此华贵之人。”月修辰如实说道,王兄当初确实如此之说,只是当时他们谁也没有见过皇公主,会这么说也只是源于她的身份,但此时他却是真心诚意的。
  “请月公子代我谢过月世子的厚赠,本宫无以回礼,仅以这块凤佩相赠吧。”如是从腰际扯下一块玉佩递于月修辰。
  月修辰起身而立,双手接过。双手刚触到那玉佩便觉沁凉无比,似一汪清泉徜徉在指间。
  “多谢公主相赠,我必转于王兄。”月修辰揖身回道。
  “月公子与世子是一母所出吧?”她忽然又问了一个很莫明的问题。
  月修辰有点诧异的望向她,一下子有点跟不上她如此跳跃的思维。
  “确实如此。”月修辰依言回道。
  “怪不得长那么像。”如是喃喃说道。
  月修辰更是莫明了……她此话又是何意。
  “本宫有点累了,就不送月公子了。”如是挥了挥长袖,起身而立。
  “公主凤体保重,修辰告辞。”月修辰躬身作揖,起身而去。
  待到他们脚步声渐渐消失,如是这才抬手抚上那展玉屏,片片龙鳞,细细的凤尾羽毛皆雕刻的精细无比,祥龙翱翔于天伴瑞凤朝视天地。月修容……你想成龙伴我于凤吗?只可惜呀,我们凤家的凤凰都是飞于九天之上的呢。
  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