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1-02-20 04:26      字数:4873
  用的那一种。贺延平也回来了,眼看着春运将近,他也不提买车票回家的事,只窝在林桐芝的房子里看碟子听歌,这家伙轮流在温暖的地方和湿冷的地方换来换去,手上骨碌碌地生了N多冻疮。林桐芝好容易访到一个偏方,这天趁了周末,在菜场上找了一只极大的青皮萝卜,回家在萝卜上挖了几个眼放在煤火炉子上烤着,待烤得萝卜眼里嘟嘟地往外冒汁水了,趁热把萝卜汁往患处上浇,因为偏方上说了必须趁热,两个人就都坐在炉火前面,贺延平拿了一张体坛周报在翻NBA,林桐芝提醒了一声,“手”,他便把手伸出去,然后,几滴滚烫的萝卜汁往手上一浇,他冷不零地伸回手跳了起来,只痛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林桐芝不由呵呵一阵幸灾乐祸,还不忘认真地提醒,“喂,手放平,别把它倒掉了。”
  炉中火焰在跳跃,林桐芝听他不时又是一阵大呼小叫,苦兮兮地看着她,好象一个顽劣的学生在接受严厉的班主任的教训一样。不觉莞尔。她眼睛专注地看着炉火上烤得腾腾地往外冒着热气的萝卜,长长的睫毛掩映下来,她面上渐渐有了一点回忆的色彩,说,“小时候,冬天我们经常玩一种游戏,比看谁最勇敢,用手心接蜡油。”
  贺延平难得听她说到自己,不禁也来了兴趣,“你们谁最不怕痛?我猜还是文涛。”
  她轻轻地摇头,“哪里呀,文涛小时候从来不跟我们玩的。”
  贺延平继续猜,“是陈墨?”
  她仍旧摇头,“也不是小墨。”
  贺延平迟疑了道,“难道是你?”
  她微微一笑,闪现出一口雪白的牙,“怎么可能?我看都不敢看。”她微笑着揭露答案,“是鹏鹏,刘鹏程,你不认识的。”
  贺延平想了想,“哦,是他,我是不认识,但是久闻大名了,陈墨的前男朋友吗。”
  林桐芝又露出一点笑,笑容里有些惆怅的意思,然后她悠悠地说,“小时候,很多人喜欢鹏鹏,他长得又好看,又勇敢聪明。虽然明知道他和小墨是不可能分开的,可还是忍不住喜欢他,为了扮家家酒里能让他拉着我的手跑那一下子,我情愿去扮演一个花瓶……”
  这时候,火上的萝卜发出轻微的“哔驳”的声音,林桐芝收了嘴,继续一丝不苟地往贺延平手上涂萝卜汁,贺延平却不再叫了,很认真地问,“然后呢?”
  她低着头忙碌,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直至忙完了这一轮,又重新把萝卜架回火上烤,“然后,我也不是一点心机都不会的人啦,我就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着最臭美的花裙子,头发上扎一对那么大的蝴蝶结,”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蝴蝶结的大小,嘴角微微一点自嘲的笑容,“然后,鹏鹏还没有先注意我,我妈就先注意到啦。我妈就给我洗脑,说女孩子只有漂漂亮亮干干净净才会有男孩子喜欢,但是她又没时间总是帮我这样打扮——我就这样被骗着学会了自己洗衣服,自己梳头发。后来,虽然鹏鹏没有因上喜欢上我,可是我臭美的习惯就这样养成啦。”
  他并没有取笑她,而是很认真地听着,忍不住问,“那文涛呢?”
  “文涛?”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文涛长得虽然好,可是那么臭屁,跟他玩碰到他半点油皮都不得了的,除了小墨,除了那些父母想讨好他爷爷奶奶的人,小孩子都不愿意理他的。”
  然后她终于问,“你呢?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贺延平微笑了慢慢回忆,“我小时候住的还是四合院,家族里有三房人一起住在一个院子时在头,小孩子也不少,热闹着呢。偷钱买零食吃,一起逃学,冬天窖大白菜的时候,大人用那种手推车一车一车地往院子里头运,小孩子就争着比谁抱的菜多……”他沉入回忆之中,真的,小时候一家人的关系那样好,四房的延庆哥哥拿弹弓打鸟不小心打到他眼睛上,哥哥不由分说冲上去就和延庆哥哥打了一架,打得头破血流,被大人拉开后大人怎么打骂也不肯说是为了什么,第二天几兄弟又笑嘻嘻地出去买冰棍吃。可是后来呢?后来怎么会到那个样子?……
  林桐芝也现学现卖问了一句,“然后呢?”
  贺延平收拾起自己心中的惆怅,淡淡地说,“后来家里人更多了,四合院就留给了大房,我们陆续都搬出来了。”
  林桐芝聪明地闭上嘴,成年人都知道说话要看人眉眼,要留一分余地,不要不识趣惹人讨厌。可贺延平说了这句话后却又后悔了,心里还想着她能够继续问下去。这时候见她不问,未免又多添了些惆怅。
  林桐芝一边收拾火上的萝卜,一边状若闲话地笑,“你只看得到兄弟眼中的刺,看不到自己眼中的横梁。”
  贺延平疑是自己没有听清楚,忙问道,“你说什么?”
  林桐芝却调皮了起来,“噢,没什么,我在背《圣经》呢。”
  贺延平一阵啼笑皆非,心下却顿时柔软了起来,这个小女人毕竟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啊。他还要再说什么,两个人的手机(BP机)都嘟嘟地叫了起来。
  他们俩对视一眼,贺延平接听电话,电话那头文涛语无伦次地说,“我女儿给我生了个老婆……”
  贺延平还来不及取笑,林桐芝的BP机上也显示了几个字,“速来医院,给我女儿带衣服!墨。”两个人顿时一阵兵慌马乱,鸡飞狗跳。林桐芝急急地弯腰关煤炉,又回到卧室提出那么大一袋衣服,贺延平正在换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急急地吩咐,“你外头大衣呢?穿衣!穿衣!”
  他们俩赶到医院,陈墨已经睡过去了,文涛在她的病床旁边踱来踱去,半刻也不能安静的样子,陈墨的妈妈坐在病床旁边。几个人还没说什么话,护士抱了一个小小的襁褓过来,陈墨妈妈接过襁褓,文涛搓了手在一边猴急猴急地看着,只是不敢伸手去抱。
  那是一个很丑的粉红色的皮肤打皱的一个小宝宝,可是丑得又是那样的可爱,林桐芝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逗了一下,小姑娘很不耐烦地皱着眉,转开脸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她扁了嘴,哇哇地号啕大哭起来。
  因为生产劳累和兴奋已经睡得很沉的陈墨听到这哭声,立刻条件反射般坐起,她眼睛还没有睁开已经伸出手了,“宝宝?宝宝过来。”
  她抱了抱她的女儿,小姑娘躺在母亲怀里,听着母亲的心跳,很快地安静下来,哼哼唧唧地又睡着了。男人们对于生命的敬畏比女人总是要高一些。林桐芝从陈墨手上接过了那个软绵绵的坏脾气的小东西,看到文涛脸上仍旧交织了一脸的期盼与害怕,她和陈墨对视了一眼,不怀好意地把小家伙塞到了文涛的手里。
  文涛不敢抱她,但是又不敢松手,姿势很生硬,表情很紧张,但是又抑制不住对他的血脉的热爱,脸上那样一种纠结的模样,只怕传出去之后,一世英明便毁于一旦。
  林桐芝捂了嘴咯咯地笑了起来,贺延平看着她,又看看宝宝,眼里有着敬畏,有着感动,有着祝福,还有,还有着对未来的渴盼。
  他们在医院呆了很久才出门,出来之后,贺延平很慎重地说了一句,“过年的时候,我会回家的,你不要太想我哟。”林桐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会意微笑。
  画阑开处 正文 第45章
  章节字数:3311 更新时间:08…09…20 19:51
  贺延平回家后,林桐芝空下来的多余时间就全部花在陈墨家了。不知怎的,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逗弄那个坏脾气的小姑娘,每每轻轻地揪着小姑娘的脸,看着小姑娘的脸上丰富变幻的表情直乐。却把陈墨夫妇看着那一个叫心痛。
  但是这夫妇俩又不好说什么,因为林桐芝做了那么多的事,帮小姑娘洗澡按摩啦啦,给她换衣服喂开水啦,她以不下于新妈妈的耐心和细致照顾着这个小姑娘,陈墨看着她叹气,“你又这么喜欢小孩子,为什么不早点结婚生一个?”
  林桐芝拿了一个响铃在逗小姑娘,头也不抬地说,“那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呢。”
  陈墨朝天翻着白眼,“我们小贺呢?你说这话把我们小贺放哪个角落里去了?”
  林桐芝呵呵地一笑,“哦,他啊,只要没有实现的事都不要抱太大希望不是么?”
  陈墨也不好再说什么,家里电话嘟嘟地响,她接过电话,先是诧异,而后惊喜,只听她很谄媚地喊了一句,“老大,大嫂。”然后就叽叽咕咕地开始了聊天。林桐芝很自觉地抱着小姑娘到厨房里去逗了逗她爹,又到客厅里陪爷爷奶奶太奶奶玩了一阵。等到她在屋子里转了老大一圈回来,陈墨还捧着电话没有放手的迹象。一直到小姑娘饿得哼哼唧唧地抽起了鼻子,陈墨这才放了电话接过女儿,林桐芝帮她把电话放好,话筒被握得滚烫的。她不禁抱怨道,“什么人啊,这么能聊?”
  陈墨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抱过女儿哺乳。一边笑道,“哦,是凌风和刘枫亚,凌风也是老院子的人,又是我的师兄,刘枫亚是他老婆,我师姐,帅哥美女的天作之合,他们现在在北京,也有二三年没见了。”她眼睛骨碌碌在林桐芝面上扫过,颇不含好意地作出猛然想起什么的模样,“对了,我都差点忘了,刘枫亚可是小贺喜欢了很多年的校花级人物哦。”
  林桐芝正在收拾屋子的手抖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常态,陈墨没有放过她任何一点异常,窃笑着继续架火,“我跟你说啊,有一年情人节,小贺买了99朵玫瑰,在刘枫亚宿舍门口摆出一颗老大的红心。这还是我们学校女生三舍的传奇呢。”林桐芝好象在听别人的故事,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其他任何表示,这不禁让陈墨颇觉得无趣。她还想再暴点猛料,却不料身子一动,小姑娘受了打扰,皱着脸又响亮地哭了起来。
  没想到那家伙还曾经这样深爱过,都是成年人,本来也应该是想得到的啊,那种爱情虽然现在想起来很傻,却又是那样的坦诚、毫不遮掩。她林桐芝的当年何尝不是这样炽热的飞蛾扑火一般的女子?林桐芝很想抿抿嘴笑笑以表示自己的不在乎或者是同病相怜,可是她没能做到度己及人,她发现她一点儿也笑不出来。胸口有一种闷闷的感觉,夏天要下雨又下不下来的样子,99朵玫瑰,他送人99朵玫瑰,她心里头想着,情人节的99朵玫瑰是什么样的价格?可为什么送给我最多的却是一句“这么香?今天熬了什么汤?”在反复纠结了这个问题十分钟之后,淡定如林桐芝终于有了丝烟火气,“妈的,难道我在他心里就是一个熬汤的?”
  贺某人如果知道陈墨把某个在他们学校流传已久的一个被他视为傻B的传说故事移花接木到他身上的话,不知会不会和陈墨拼命。不过,他倒是很快就发现(不如说是感到)了异常。
  这天他打电话给林桐芝的时候,他发现那个永远都不会主动挂电话只会温柔含笑听他唠叨的女孩子不见了,还只略略说了几句,她就在那头说,“哦,排骨要烧糊了。”他闻弦歌而知雅意,礼貌地挂了电话。
  又过了两天,他再打电话过去,她开口就说,“哦,不好意思,朋友在楼下,我们约好了去逛街的,有时间再打给你。”也不等他说话,啪地挂了电话。他握了已经断线的电话,不觉又好气好笑,天生就不是妖精的人,要装也装得理不直气不壮。不过她肯跟他赌气闹别扭,倒是令他颇有些意外之喜,谁说男人不是贱骨头?
  这一趟他在家里呆着比之以前,却觉得舒服多了。不是家里新装修或是怎么了令他感官上舒服,而是他为人处世的成熟稳健使得家里上下人等对他的态度大是改观,林桐芝平时常挂在嘴上碎碎念的那几句诸如“吃亏只证明你有的比别人多,不然怎么吃得起?”又或者“说钱不是问题的往往钱才是最大的问题。”这一类如菜根潭一般充满俗世智慧的警句一直在他耳边作响,他发现自己没有从前的嫉世忿俗了,在家的时候,他彩衣娱亲,陪了父母说笑还来不及,至于其他人对他笑的是真是假,他一律赔上笑脸一个。别人的话是由衷之言还是另有玄机,他也心平气和地不再讽刺揭穿。
  过完年,爷爷闲话中问他要不要留在家里,把公司交给别人去做。老太爷发话自然是准备赦免他的流放生涯的缘故。他却恍若无闻,不卑不亢地陪了笑道,“公司刚起步,哪里走得开?爷爷如果想我了,打个电话我也就回来了。”
  爷爷凝视他半晌,似乎想在他脸上找出以退为进或是发泄怨气之类的痕迹,他却丝毫不惧地与他对视,说实话他以前不是没有怨气的,总觉得小公司的业务近似于发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