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
保时捷 更新:2021-02-17 01:51 字数:4756
当时,我拿着夜视镜,我的朋友张娜,用高倍望远镜,我的夜视镜里,可以看见五个人,绝对是五个人;张娜的高倍望远镜,在闪电打起来的时候,她也看清了是五个人,都穿着雨衣。”
“他们在钓鱼?”
岑姗姗摇头:“看不清……船上还有比较大件的东西,因为我可以看见他们的动作,好像在拖拉什么东西。”
“这么说来,他们没有在钓鱼。”
“真的看不清,如果真的有鱼竿,离那么老远,夜视望远镜也不可能看清。”
那兰想想说:“后来陆续有五具尸体浮上来,您有没有认为和所谓的一蓑烟雨咒有关?”
“当然会。那一阵子,我真是吓得要命。”岑姗姗呼吸有些急促,“每天晚上,我都要和张娜聊天聊到精疲力尽,因为哪怕我们有一点点精神,都会被恐怖的念头吓到。”
“你们有没有和警察说起过?”
“当然有……那一阵子,隔几天就有尸体浮出来,闹得江京满城风雨的时候,我主动给他们打的电话,他们也专门派了一个小警察来做记录。不过,我不知道他们会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大用处。”
“但是您肯定也和秦淮讲过?”
“当然。当天晚上,也就是在他妹妹掐得我快要休克之后,他送我去医院的路上,我就告诉他了。我还说,怎么这么邪性儿,刚看了他写的那段什么凤中龙的故事,一蓑烟雨咒的传说,就在湖面上看到了五个穿雨衣的人。”
“他怎么说?”那兰真的很好奇。
“他说,这明明是编出来的故事,怎么好当真。”
那兰心想,至少,现在的秦淮和三年前的他,口径一致。而且,这“引子一”看来几年前就写好了,秦淮的这“惊世新作”看来可以算作史上最难产作品之一!
“秦淮的妹妹伤了您,但您好像并没有对他们有太大意见,真很大度。”
岑姗姗笑笑:“还好啦。毕竟没有被她伤到筋骨和器官,何况,那女孩子是个精神病人,我这个学护理的,这点涵养还是要有的。至于对秦淮嘛……你一定见过他的,很帅很男人味道的一个人,又很温柔体贴,你看他对她妹妹有多好,要生他的气还真不容易。”她下意识地瞥了眼邻桌的准新郎,他的一腔温柔,全心体贴,尽在那幕电视上。
“那您一定也见过他的太太?”
“邝亦慧吗,好像应该算前妻了吧,还是算亡妻?反正失踪这么多年,凶多吉少了。挺可惜的,他们两个人,真的是郎才女貌,叫郎貌女才也可以,好让人羡慕的一对。”
那兰忽然从岑姗姗眼中看出一丝欲言又止的迟疑,于是说:“看来,他们真的很与众不同。”
“有些方面,真是有点古怪呢。”岑姗姗接受了那兰的循循善诱。
“哦?”
“比如,他们经常晚上一起出门,神神秘秘的,这是为什么会找我去护理秦淮的妹妹。可他们每次回来,都像刚洗过澡一样,浑身湿淋淋的。”
那兰大概知道他们去干什么,脑中现出湖面上两条同时扬起的手臂,划两道平行的弧线,入水,脚蹼拍出两情相悦的水花……但她也无法想象他们为什么要在黑夜中游水,甚至专门找了人来护理秦淮的妹妹,就是为了并肩游泳?解释不通。
这时,影楼的一位接待员走过来招呼岑姗姗和新郎去拍下一组白婚纱的造型,那兰觉得岑姗姗已经贡献了很多,连声称谢,说不再打扰了。准新郎这才发现未婚妻一直在和一位超级美女聊天,疑惑地看了那兰几眼,跟着接待员走了。岑姗姗和那兰道别,快步跟上准新郎,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对那兰说:“一蓑烟雨咒,秦淮小说里的故事,虽然是编出来的,但是,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那兰一惊:“为什么?”
“其实……我家好几代都住在昭阳湖边,所以我知道,这个传说,宝藏啊,钓鱼啊什么的,其实早就有。只不过他写得绘声绘色,我们当时看入了迷,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秦淮家有本古书,文言文的,好像是什么明朝还是清朝的笔记小说,就有讲到一蓑烟雨咒的事情。不知道是秦淮还是他太太,在有那个故事的页面夹了张书签。”
不知为什么,那兰感觉岑姗姗还没有走的意思,她问:“您好像还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
“可能你已经知道的一件事……那五具尸体出现后,不到一周,邝亦慧就失踪了。”
这一惊来得好猛,那兰无处闪躲。自己显然不是天生神探,居然没有问清邝亦慧失踪的时日。
显然,邝亦慧的失踪案,和五尸案,很大可能交错在一起。
那兰又谢过,岑姗姗回头走了几步,又转头说:“有句话我忍不住还是想告诉你。”
好,又有新的信息。
“你和她,邝亦慧,好像。”
那人看着那兰走出影楼,在心底又一叹。剪掉长发后,她是不是失了些妩媚呢?谈不上,其实看习惯以后,她显得更气质出众。她进去干什么?准备结婚吗?当然不是,那兰还在“逃亡”生涯中,连个像样的恋爱对象都没有呢。
也许,形势会有突变呢,会真的有闪婚呢,谁知道呢。
可以肯定,她进影楼,一定是在找什么人,获取什么消息。看来,她仍保持着探求的欲望。用“好奇害死猫”这样的话来形容她有点过于亵渎,但喻义确切。她在做不该做的事,做着把自己推向死亡的事。
瞧,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享受安全感的假象。经过乔装打扮、经过南下北上的折腾,她一定确信再没有人跟踪她。
第二十二章 明朝的那件事
影楼对面就有一家避风塘的分店,那兰进去吃午饭,等饭的时候,从包里拿出手机,才发现错过了陶子打来的一个电话。
“你在哪里?”陶子劈头就问。
“在一家避风塘。”
“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在避风。”
“避什么风?我昨晚到的江京,本来准备突然出现,吓唬你一下,结果发现宿舍里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我想就等等你吧,等你在外面玩儿疯了,一推宿舍门,我还是可以吓你一跳。谁知我等了一宿,你也没出现,我这才明白,原来我回家省亲这么几天,你就嫁入豪门了。”陶子说话,永远那么夸张。
那兰对着手机苦笑:“你不知道,我是有家难回。你知道吗,宁雨欣死了?”
陶子“哦”了一声,说:“不是都说她为情所困,自杀了吗?这和你嫁入豪门有关系吗。”
“是我发现了她的尸体。那天,她和我约好,到她家去。”
陶子更惊,好久才说:“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情敌?”
“她本来是要和我促膝长谈的,大概是要劝我不要再给秦淮打工。我赶到她家的时候,发现她上吊身亡。巴渝生不肯多告诉我案情,但我感觉,他们已经排除了是自杀,肯定有人害死了她。随后呢,我就发现有人在跟踪我,甚至要除掉我。”那兰压低了声音。
“那你……”
“我只好躲到外面去住,有时候在我表哥那里,有时候在旅馆,有时候在秦淮那里。”
“我的老天,我可怕的预言不幸应验,你终究还是嫁入豪门了。”
“‘豪门’?嚎啕大哭的‘嚎’吗?。”那兰觉得有些不安,她不愿陶子知道太多秘密,知道得秘密越多,越有危险。“你回来了就好,小仓鼠有人喂了。这几天,都是我那外甥女成媛媛到宿舍来给它喂吃的。”
陶子说:“我见到成媛媛了,她还算是有点责任心的小女孩。”
那兰说:“我可能无法多和你联系,怕给你也牵扯上麻烦。”
“什么麻烦?你太见外了。”陶子有些愠怒。
但那兰决定恪守原则:“真的,你相信我……下次,你见到我就知道了,我现在,真的很麻烦。”
那兰是昨晚夜深后从湖心岛游回湖岸的,上岸后,在秦淮的奥德赛里更换了衣服,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酒店。现在离天黑还有十个小时,她吃完午饭后,直奔江京市图书馆。
她想立刻就看到岑姗姗提到的那本“笔记小说”。
虽然开始正式在秦家“卧底”,秦淮不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不会让自己在他的书房里肆意游弋。
图书馆服务台边上有两台供读者检索用的电脑,那兰键入“江京”、“笔记小说”,只出来了一串以江京为背景的悬疑小说,作者有叫秦淮的,有叫方文东的。那兰看着秦淮的名字暗暗发恨,忽然灵机一动:无论是明朝还是清朝,关于江京的笔记小说,流传至今的,又整理成册的,一定屈指可数。关键是自己不知道书名,其实只要找到有关专家问问就可以。
这样的专家,难道不就应该在图书馆?
服务台前的图书馆员是位蓄着几撇稀疏小胡须的白脸男生,眼睛一直盯着电脑的方向,如入定一般,眼球却一直跟着那兰移动。那兰终于走到他面前,他故意将目光聚回电脑屏幕,显现出“视美女而不见”的定力。那兰微笑,轻声问:“你好,我想问一个笨笨的检索的问题。”
“和检索相关的问题都不笨笨,否则,我大学四年都在学笨笨吗?”图书馆员笑笑,露出有些参差的牙齿。“跟你开玩笑,只管问吧,知无不言。”
那兰说:“我在找一本书,不见得是完全关于江京的,但肯定和江京有关,大概是清朝人、或者明朝人写的,笔记小说类的……这样的书,可以在哪里找到?”
小胡须原本踌躇满志的神色消减了至少一半,抓了抓同样有些稀疏的头发,说:“你这个问题……不但不笨笨,还很专业嘛,所以,需要专业人士来解答,我正巧……”
那兰等着他说,“我正巧就是这样的专业人士”,谁知他抓起桌上的电话,说:“我正巧抓瞎。”又对着电话说:“姚老师吗?我是小郑,我给您接了个生意,对,大活人,这就带她来见您。”撂下电话,说:“跟我来吧。”
那兰皱眉:“接生意?大活人?你们不是要拿我做人肉包吧?”
“有幽默感的美女真是难得。”小胡须小郑走出服务台,带着那兰往地下室走,边走边说,“这位姚老师是我们古籍和地方志方面的专家,如果她再不知道,我们就得烧香请神了。”
姚老师自我介绍叫姚素云,虽然被称为“老师”,其实一点也不老,三十出头,眉目姣好,出人意料地上着和图书馆员形象不太相符的烟熏妆。她的服务台前有块小牌子,题着“副研究馆员”的字样。她听完那兰的问题,想了想说:“这样的书,还真的不是铺天盖地般多,我给你取几本,你翻一下,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姚素云离开的当儿,小郑也向那兰告辞,说:“如果还有笨笨的问题,只管来找楼上笨笨的我。”那兰笑着谢了。
不到五分钟,姚素云就捧了三本书回来,她指着其中厚厚的一本说:“这本的嫌疑最大,是本明清笔记的合集,收集了十几位江京府文人的笔记,都是关于江京和周边地区的。”
那兰连声谢谢,拿过那本书,上面是《昭阳纪事》四个字,的确有很大的嫌疑。她急切地翻开,一条条读着目录,寻找着“一蓑烟雨”的字样。
没有。
她回想着《一蓑烟雨咒》引子一里的人物和场景:昭阳湖、伯颜宝藏、凤中龙、闻莺。她又浏览了一遍标题,果然发现了一篇《闻炳杂录》。闻炳就是秦淮大作里的那个闻太师,小姐闻莺的爸爸,权倾朝野的高官。
虽然不是直接的一蓑烟雨咒故事,但说不定有关联。
那兰按照页码找到了那篇《闻炳杂录》。
闻炳,字弘锡,号沙翁。其先江京蓟缭人。父充,袭祖职隶锦衣千户。炳幼从父叔辈习武,长身隼目,勇健沉骘。稍长,积学工文,诗名隆起,尤著边塞意境,有“戟挑残月宵拔帐,旌卷狂风晓破关”之句。举嘉靖七年武会试,授锦衣副千户。九年文试,授翰林修撰。父卒,袭锦衣署指挥使,却职翰林。未几,擢都指挥同知,独掌锦衣事。
炳与严嵩诗酒欢,党朋朝野,以锦衣、豪吏为爪牙,异己或囹圄苦终,或见诛暴尸。炳每擒杀要员,爵禄必加。二十六年擢太子太保,次年,加太傅,三十年加太保,仍掌锦衣卫事,权盛无出其右。
炳腾达登贵,概因交好严嵩。妻严氏,嵩侄女也,仅育一女,名莺。莺甫及笄,容色盈盈,肌肤莹澈,因元宵京园灯市游,遇弱冠士子,面如冠玉,气宇轩额,遂互通眉目。士子实为盗,号凤中龙,有行梁飞椽之能事,水性尤佳。次日夜半,龙潜入闻府,与女欢洽缱绻,往来有日。翌年秋,龙入宫窃得宝图,图指元相伯颜贪金聚财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