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
淋雨 更新:2021-02-20 04:22 字数:4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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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昊躲闪着,问他:“你为啥喜欢我?”张波说:“我说不出为啥。每回看你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就会让我想起我妈。我妈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
魏昊悄声问:“你妈死的时候,你多大?”张波说:“十三。”他把后背衣服撩起来,从腰里抽出一样东西,塞在魏昊手里。魏昊问:“这是啥?”张波说:“是箫。”
魏昊在黑暗中摸索着,感觉到细细的竹管上有几个小孔,下面还坠着一个凉滑的穗子。她说:“这是笛子。”张波说:“这不是笛子,这是箫。”魏昊把箫递回去。“你吹一个我听听。”张波说:“我不会吹,我妈会。她说等我长大教我,可是她死了。”
魏昊说:“你把你妈的东西拿出来干啥?”张波说:“送给你。”魏昊说:“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不敢要。”张波说:“那你先替我收着,免得叫他们弄坏了。”
魏昊用手感觉着长箫的光滑和清凉,心里浮起一丝怜悯。她问:“你后妈是不是总那么厉害?”张波说:“看见你,我就啥也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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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昊心里起了一种冲动,温柔地把身体靠向张波。张波低下头将她吻住。两人在迷乱中开始互相抚摸,互相吮吸,忘记了时空,甚至连彼此都被忘记了,能感觉到的只是相互的身体。
张波又说:“我喜欢你。”魏昊说:“我也是。”张波觉得有咸咸的东西流进自己嘴里。他把魏昊横抱在怀,一只手再次带着强烈的欲望钻进她的衣服,像醉酒一样口齿不清地说:“让我摸摸你。”
仅仅只有片刻的犹豫,魏昊顺从地摸索着把胸衣解开。她听见张波像受了雷击一般本能地叫了一声,她最丰沛的生命,就在这个男孩子的掌握之中了。
在无数次的想象和期待之后,张波终于触摸到魏昊丝绸一样光滑、柔软的肌肤。他手上有一块茧子皮翻起来,像没有刃口的刀片一样,刮在她细嫩的皮肤上,隐隐生疼。这次的拥抱不同于上次,上次是胆怯的,试探的,这次却是激|情充沛的释放,是不顾一切的交融。两个年轻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好像双方都想把身体嵌进对方身体。两人在亲吻的间隙,呓语似的轻唤着对方的名字。魏昊所有的女性意识在这一刻都被唤醒,觉得自己的双|乳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张波焦灼地问:“明天还来这儿,好吗?”魏昊含混地说:“我不知道。”张波说:“答应我,明天还来。”他的手来回动作,身体绷得快要炸开。魏昊语气缠绵地说:“我该回去了,太晚了我妈要疑心。”她想把张波的手扯出来,张波反倒把手向下探去。手和手僵持着,张波最后不得不妥协。
魏昊起身整好衣服,刚挪步要走,被张波一把拽住,重新搂进怀里。张波问:“你会不会永远对我好?”魏昊说:“只要你永远对我好,我就永远对你好。就算你对我不好,我也永远对你好。”
张波紧紧搂住她。“我不会对你不好。我要对你不好,就叫砖塌下来把我砸死。”魏昊抡起箫管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说:“我又没要你赌咒,为啥说这种话?”张波嘿嘿一笑,说:“你放心,我死不了。”
终于不得不分手了。张波缠着问:“你明天真的不能来吗?”魏昊说:“真的不能。我妈管得严。”张波说:“你都这大了,你妈还管你?我就是今天晚上不回去,屋里也没一个人问。”魏昊问:“你爸也不管你?”张波说:“他管我?他管我就是打我。他除了会喝酒,没别的本事。”
益生堂 第三章(6)
魏昊回到家,魏学贤和汪洋、魏晨都睡了,家慧一个人还在坐着刮筷子。见她面颊潮红,两眼明亮,不禁疑惑。“你脸咋这么红?”魏昊心里一惊,忙说:“看见晚了,跑回来的。”她腰里藏着那支箫,不敢坐下。家慧说:“快去洗洗睡吧,明天还要上工。”魏昊说:“你也睡吧。”家慧说:“我把这点儿活赶出来,明天要交货。”
魏昊到自己屋里把箫藏好,出来坐在家慧对面给她帮忙。家慧瞟了她一眼,问道:“你闹肚子那天,到屋里问信的那个孩子还在不在砖厂做?”魏昊手里的筷子哗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怕家慧看见自己的脸,有意磨蹭着往起捡。
家慧说:“你知道他亲妈是谁吗?”魏昊直起身问:“是谁?”家慧说:“就是往日做杂货生意的养兴谦二小姐。”魏昊突然恍悟。“就是你常说的那个梅秀玉?”家慧说:“就是她。”
魏昊受了突然的震撼,一时里惊喜莫名。“原来他妈就是梅秀玉。他妈过世,是你穿的老衣?”家慧说:“是,那时候他还小,突然没了妈,哭哞哞的,可怜得很。”
魏昊对梅秀玉失踪的事依稀有些印象,万料不到时隔数年,她的儿子会跟自己成为恋人。因为是偷着出去幽会,她不敢跟家慧多谈张波的事,心里惴惴不安地沉默着。家慧看她愣愣的,以为是累了,催她:“你还是先去睡吧。”
第二天,魏昊吃完饭正要出门,士霞匆匆忙忙跑来,说:“我姐弄了个胎盘,叫赶紧给莲花池送去。我今儿有事走不开,昊昊你去跑一趟吧。”消息来得突然,魏昊一时有灭顶之感。她不甘心地问:“过两天去不行?”士霞说:“这东西不能放,非得当天弄当天吃。”家慧说:“反正这几天砖厂上工总是半天半天的,你就跑一趟吧。”魏昊就是再想见到张波,这会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赶到莲花池,家贞一家都还在坡上干活儿。有泉要留她住一宿,她被某种东西牵挂着,非要当天回城。家贞说:“叫花子姨这儿留不住你。”魏昊百口莫辩,只一味地赔笑。下午五六点钟,她饥肠辘辘地回到家。跑进厨房,看见中午剩的稀饭,连盆抱起来不歇气地喝了个精光。她很想立刻赶到厂里,可是砖厂已经下班。她在心里宽慰自己:“明天就能见到他了。”
魏学贤晚上回来,问她:“五姑跟姑父咋样?”魏昊说:“五姑跟姑父都老了。”魏学贤又问:“姑父跟你说啥没?”魏昊说:“啥也没说,五姑光是哭。”家慧听了这些,就不停地唉声叹气。
第二天早晨起来,魏昊煮了一锅稀饭,自己却只吃了一小碗。出门刚拐上北大街,就看见孙大炮老远朝她挥手。“嗨,魏昊,魏昊,你去哪儿?”魏昊说:“上工啊。”她今天看见孙大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觉得亲切。
孙大炮表情怪异地看着她,问道:“厂里出事了你不知道?”魏昊问:“出啥事了?”孙大炮说:“你还不知道哇?张波死了。”她的嗓门很大,引得路人都侧头看她们。
魏昊脑袋嗡地一响,伸手把孙大炮的胳膊抓住。“你说啥?”孙大炮夸张地拍着胸脯。“可把我吓坏了!到这会儿说起来,我浑身的肉还在打颤。”
魏昊浑身抖作一团,不得不紧紧抓住孙大炮的胳膊,以免自己倒下去。孙大炮说:“好惨哪。也不知道那小东西咋回事,中间歇工,我们都找地方躲阴凉,他一个人顶个大太阳靠砖堆坐着。一辆装砖的车进来,没看见他,倒车时把砖堆拱倒,活活把他压死。等我们过去,他连话都没有一句。哎哟那个血呀,一口一口地往外冒。”魏昊已经抖得说不出一句话,心里有个声音反复在说:“我要在那儿就不会!我要在那儿就不会!”
孙大炮终于发现她神色不对,说道:“你咋啦?脸巴子白得像张纸。”魏昊像一根灯草轻飘飘地靠在她胳膊上,两眼睁着,却看不见街上来往的行人,耳朵里响的,都是孙大炮的声音。虽然字字椎心,句句见血,她还是想听,生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孙大炮说:“张波年轻,又是凶死的,隔夜就要出殡。”她把胳膊从魏昊手里抽出来。“你自己先回吧,我得赶紧去他家。可怜这孩子没个亲妈,老子又哭得起不了床。厂里男人都在那儿帮忙。”
魏昊木然地让她从自己手下把胳膊抽走,木然地看着她拐上辕门街。那个嘈杂的深巷里再也没有一个年轻挺拔的身影出入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品味生活,还没有机会了解生命的秘密,他们刚刚在彼此的爱恋中看到一点生活的色彩,命运就让一切戛然而止。仅仅只有一天时间,两人就被阴阳阻隔,永远无法再肌肤相亲了。
魏昊恍恍惚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听见一阵哭声,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辕门街那条巷子口上。巷子里,两根长条板凳架着张波的棺木。张波的弟弟孤独地坐在一边儿哭得涕泪滂沱。几天前在天井训斥张波不去挑水,咒他不得好死的蓬头女人站在人群里装模作样地用一条脏污的手帕抹着眼睛。她听见孙大炮在人群中咋呼着,即使在悲哀的气氛里也没忘了和男人打情骂俏。
魏昊把背抵在墙上,给出殡的人让开地方走路。粗糙的棺木里躺着她第一个心仪的男孩,这个男孩的母亲是她家的恩人。她还没来得及回报,他就不辞而别。他的幸福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这个年轻人因为死于非命,人们甚至不按常规为他停灵三天,他的肉体必须尽快消失,才能使活着的人活得安心。
益生堂 第三章(7)
“你会不会永远对我好?”
“只要你永远对我好,我就永远对你好。”
“我不会对你不好。我要对你不好,就叫砖塌下来把我砸死。”
这些对话带着记忆的温度,恍如就在耳边。可是,她活着再也见不到那个大眼睛的、挺拔的男孩了。他随意的赌咒竟然一语成谶。
灵棚撤去,街巷很快恢复往日的喧闹。魏昊不愿回家,迷迷糊糊下了东门河,晃悠着进了和张波幽会的林子。那堆石头还在。她背靠着石头,虚脱了一样坐下去。她从地上抓了把沙土攥在手里。湿润的沙土带着一丝清凉。那晚什么都是热的,他们的亲吻,抚摸,呼吸,爱语……现在一切都变得冰冷,那个死去的身体,和她死去的心,连她的眼泪都是冷的。
家慧从士霞嘴里听说了张波的凶耗。她说:“这母子俩太可怜了!我还说等手头松泛些,把他接来吃顿饭,没想到他年轻轻的竟把命丢了。”她问士霞张波埋在哪儿,士霞说只知道是在河西岸,具体位置不清楚。家慧说:“要能跟他妈埋一块儿,母子做个伴多好。”
魏昊没有参与这些议论,也没让人看出自己一滴眼泪。她跟张波悄悄开始,又悄悄结束。张波留下的唯一可以触摸的东西就是那支箫。它原来是梅秀玉的遗物,现在又成了张波的。母子两代用同一件东西跟汪家相连。世上的事情为什么会如此阴差阳错?
魏学贤隐约感到魏昊的恍惚,去问家慧。家慧说:“许是累的吧。这孩子话少,累了也不说。”魏学贤说:“昊昊是个心事重的人,你得在她身上多操些心。”家慧说:“我咋不操心?前段看到家义,我还想跟他说说,看他们学校老师里头有没有合适的,帮昊昊说一个。可魏昊没念多少书,又生在我们这样的家里,想找老师怕是困难。”魏学贤说:“倒不一定非找老师。其他地方有合适的……”家慧说:“三姐倒是想把皮蛋说给昊昊,跟我们结个姨表亲……”魏学贤立刻说:“这可不行,他俩不合适。”家慧说:“我知道不合适,所以她不说穿,我也不挑明。”
2
皮蛋中学毕业就下了乡,每年回一次城,每次回来,都像从牢里关了刚放出来,食量大得惊人,豌豆面糊糊一顿能喝四五碗。总是他最后一个去刮鼎锅的底子。铁铲碰铁锅,声大刺耳。
家瑛住的四合院原来是茅山杂货铺久盛斋的房子。公私合营不久,久盛斋的掌柜死了,家人从老屋迁出来,由街道上另行分配住房,宅子里就先先后后住进七八户人,每户人家又都在五口以上。一进三重的房子被改造得支离破碎。许多地方不砌墙,只用竹编的隔扇分成大小不等的空间。隔扇编得很细密。细致的人,还要在隔扇上糊上旧报纸,和糊了报纸的墙壁分不出两样。但它有一个缺点,能隔断视线,却隔不断声音。七八户人家寸土寸金地挤在里面,饮食起居各类声响,彼此交错,声声入耳。
家瑛认为皮蛋把家里一点穷底子都漏给别人听去了,气得拍着巴掌骂他:“刮你婆子个头啊!你是饿死鬼托生还是咋的?你一回来,我们大大小小都快把脖子扎起来了。”话里话外,带着些不希望他回来的意思。
皮蛋说:“在乡下顿顿吃不饱,越吃越饿。每个月一分粮食,赶紧做几顿干饭。月底没粮了,再找队里借。乡下人都坏得很,尽看我们笑话。说我们上坡像雀子,吃饭像骡子。”几个孩子听了,坐在一边哧哧地笑。皮蛋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