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淋雨      更新:2021-02-20 04:22      字数:4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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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铺床的时候,章婶按照老规矩一边铺一边念叨:“铺床东,铺床东,生的儿子在朝中;铺床南,铺床南,生的儿子点状元;铺床西,铺床西,生的儿子穿朝衣;铺床北,铺床北,生的儿子拜相爷。”铺完了,两人又把枣子、花生和桂元干往被褥和枕头下面一通乱塞。章婶问:“昊昊也有这么大了,你们没想再添一个?”家慧说:“不是不想添。生完昊昊,我这身子就不行了,吃了好些药,也不见好。”两人把街坊四邻送的缎子被面和枕巾枕套整整齐齐摆放在床上,像办展览一样。然后把玉芝喊来,要她看看是不是满意。玉芝笑着说:“你们快别抬举我了,叫新郎官自己进来看看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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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生堂 第一章(37)
  谁知找了一圈儿,没找见家廉的人。问繁丽,繁丽也说不知道。家慧说:“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一屋子人为他忙得晕头转向,他自己倒跑一边儿躲清闲去了。”家礼说:“快去找找,看他去谁家了。”玉芝说:“这可不好找,他又没个固定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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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都想不到,家廉这会儿正在家义的宿舍里躲着,跟家义发牢骚说:“就是为了逃避这套陈腐的东西,我们才在学校结的婚,想不到回来还是鸳鸯蝴蝶老一套。”家义问:“繁丽呢?”家廉苦笑着说:“她呀,好脾气,人家说啥是啥。”
  家义的口琴放在桌上,他拿在手里,用袖子擦擦,放在嘴上吹了个音儿,问道:“你还吹不吹了?”家义说:“太忙,没心情吹了。”家廉笑着说:“怪不得上头都是灰。下去土改那会儿,你可是最爱吹口琴的。他们都说你吹得好听。”家义脸上浮现一丝讥讽,说道:“你再别提了,就为这点事,我就差把皮剥下来。”
  家廉问:“你不在家住,到底真的工作忙,还是跟大哥有啥隔阂?”家义挠挠头发,心里像是藏着很深的隐痛,眉间锁着一层阴云,说道:“咋说呢,我对大哥没啥,但大哥对我是不是有看法我不知道。反正三言两语说不明白,往后你自己慢慢看吧。”
  家廉说:“过两天我想去五姐那儿看看,在学校她给我写过一封信。”家义吃惊地看着他。“你上学的事她咋知道?”家廉说:“走前我悄悄去看过她。”他停顿了一下,神情黯然地说:“五姐很可怜。老少三代,吃饭睡觉都在一间屋里,出进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家义一时无话,瞅瞅家廉,没从他眼里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心下稍稍安定了些,问道:“她写信都说些啥?”家廉淡淡地说:“没说别的,都是些家常话。”家义问:“她提没提二姐夫?”家廉说:“提了。”家义不敢再往下问,手里拿着口琴翻来覆去地看。
  家廉一拍腿站起来。“我该回去了。出来久了,他们肯定到处在找。”家义说声:“等会儿。”起身把墙角的皮箱打开,从箱子底摸出五块钱。“这点儿钱,你替我带给五姐。”家廉看看他,接过去揣在兜里。家义叮嘱道:“别说是我给的。”家廉好生奇怪,问道:“为啥?”家义说:“为啥你就别问了。反正,你若说是我的,她肯定不会要。”家廉不解地摇摇头,说道:“这次回来,发现你们一个个都怪怪的。”
  在家礼的坚持下,一共为家廉和繁丽请了五桌客。魏学贤、家慧、家义、章达宣一家,家廉在家的同学,还有些亲朋旧友的都来了。
  魏学贤写了一副婚联贴在新房的门上。
  友以瑟友以琴梅花香度桃花暖
  麟之趾麟之定仙人信付玉人来
  横批:
  麟趾呈祥
  贺喜的人都说,这副婚联选得好,尤其是魏学贤那笔字,既有柳公权的风骨,又有颜真卿的圆润,还有魏旷臣的遗风,不可多得。家廉同学里有个顽皮爱开玩笑的,把欧阳修那首《 南歌子 》用蝇头小楷抄在一个扇面上,送给家廉。
  凤髻金泥带,
  龙文玉掌梳。
  去来窗下笑相扶,
  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
  描花试手初。
  等闲妨了绣功夫。
  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
  这首词倒真是可以用来形容他们的感情。家廉看了一笑,将扇子收起,心下颇有些得意。玉芝代表家礼,把一只金戒指交到繁丽手里,算是正式接纳她为汪家的媳妇。
  贺喜的人都走了,家瑛还坐着,说要听墙根儿。玉芝笑着说:“人家又不是头一晚,有啥好听的。”家瑛说:“在外不算。”玉芝说:“你也不怕耽误瞌睡。”家瑛不急不慌地抽着烟,说:“你是真不想听,还是假不想听?别心里想着,嘴上躲着。”玉芝笑着不再跟她理论。结果听了半天,屋里亮着灯,静悄悄地没一点动静,气得她在窗户底下大声喊起来:“家廉,都啥时候了,还不关灯睡觉?”家廉在屋里应道:“三姐,你还没走哇,我们正看书呢。”玉芝远远站着捂嘴直乐。家瑛过去指着她说:“该不是你挑唆的他们故意这样吧?”玉芝啪一掌打在她手上,说道:“亏你想得出,我当嫂子的能做这事儿?”家瑛说:“咋的?嫂子疼小叔子有啥稀奇?”玉芝说:“疼也不是这么个疼法。”家瑛扫兴地拍拍屁股,说道:“回去睡觉,真是你说的,耽误瞌睡。”
  14
  益生堂现在大大小小又有七个人吃饭了,家礼脸上添了不少喜气。公私合营的牌子挂出以后,公方要求私方人员都要搬到店里去住,以店为家。他就和其他几家药铺的掌柜一起,带了铺盖和几件换洗衣服,到店里安家。他现在有了一份人民政府发的医务人员证明书。
  茅山县人民委员会医务人员证明书
  兹有汪家礼,现年四十岁。原籍系湖北省茅山县城关区三街乡。经审查资历合格,准予在本县执行中医业务,特发给证明书。此证。
  后面是茅山县长的签名印章。时间是公元一九五六年五月十七日。祖宗传下来的招牌虽然没了,但靠自己的劳动,再加上祖宗传下来的一点家底,保证一家人吃饭总不成问题,他一直悬而未决的心事,这时多多少少得到些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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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生堂 第一章(38)
  茅山大家庭吃饭人多,少则十几人,多则二十人左右。按老规矩,要由妯娌轮流值日做饭,一人一天,一圈一轮。会做不会做的,谁也不能例外。谁做饭谁买菜,菜钱到家里管事的人那儿支取。繁丽进了益生堂,做饭的事儿就改由她和玉芝两人操持。玉芝腾出时间,在街上揽些缝补浆洗的活儿贴补家用。士云虚岁十七,邱德成帮忙把她安排在医院做护士,天天在门诊的注射室给人打针。家廉被分在了茅山人民路小学,他原是可以去中学的,因为家义已经在那儿,两人不便在一起共事。去后不久,就被任了个教务主任。繁丽分得更远一些,在城西的杨泗庙学校。
  看着家廉和繁丽整日双进双出,家义的婚事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常议的话题。家瑛逢到益生堂就要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老二的婚事你们当哥嫂的也不给张罗张罗?”
  自从为梅秀玉的事得罪了家义,又得罪了梅秀成,家礼对这件事就有些灰心。他对家瑛搪塞道:“如今新社会了,他自己在外头工作,婚姻大事用不着我们操心。”
  家瑛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家义他再有能耐,总不能自己去找媒婆子说和自己的婚事吧。”玉芝插言说:“他当哥的是想管管不了。”家瑛说:“要不,我替他谋划谋划,寻个人。”家礼笑着说:“你能说成自然好,就怕他不领你的情。”
  家瑛说:“这个说不行,那个说也不行,他到底要找个啥样的?”她跑到家慧那儿,又跟家慧叨叨。家慧说:“都是当姐的,我咋能不急。”家瑛说:“干急不救急。你得替他寻个活人进屋,要不,人家该说益生堂不积德,连个媳妇都娶不回。”
  家慧回去,把家瑛的话如此这般跟家礼学说一遍。家礼愁眉苦脸地说:“家瑛这么吵吵可以,我要这么吵吵,又得跟家义呛起来。我说好的,他说不好。他心里到了咋想的,又不跟我交底。”家慧说:“听三姐说,他好像对梅秀玉有点儿意思,该不是心里放不下那头吧?”家礼想起写拜年帖那事,不好说不是,也不好说是,含糊道:“她的话哪有个准头儿。要不你直接找家义问问,看他咋说。”家慧说:“我去试试。”
  她托人带信把家义叫到家里,见面就问:“你工作也有这多年了,打算啥时候成个家?”家义一听是说这事儿,就不想往下谈,把魏昊抱在怀里逗着玩,故意做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有谁会看得上我?”家慧笑着说:“咋的?咱益生堂人走出去,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哪点儿配不上人家?”家义说:“就算配得上,我这辈子也不打算找人。”家慧吃惊地问:“好端端一个人,为啥不娶亲?”家义说:“一个人自静,吃饭一只碗,睡觉一张床,多好!”
  家慧手里拿着魏昊的一件衣服在钉扣子,这时停下手里的活儿,把衣服搁在腿上,看着家义问:“我听大哥说,梅秀成早几年上门提过亲。”家义正托着魏昊举高高,手臂一晃,差点把孩子甩下来。魏昊不知道,反而乐得咯咯直笑。
  家慧瞅着他的眼睛问:“你总不娶亲,该不是对梅秀玉放不下吧?”家义避着她的目光,支支吾吾道:“放得下也好,放不下也好,如今说起来都没啥意思了。”家慧紧追不舍地问:“我只问是不是真的。”家义说:“四姐你就别问了。”
  家慧看他欲说还休的表情,特别是眼睛里隐约浮现的一丝痛楚,多少看出些道道。她重新拿起针线缝着,故意叹惋道:“要说梅秀玉,那可真是个好姑娘。谁找了,算是谁有福气。”
  魏昊被家义两只手夹得生疼,挣着要下地。家义把她放下去,怔怔地看她扭着小屁股跑出去,心里像浸了黄连一样苦不堪言。这些年了,不要说提起婚事,就是偶尔想想,他的心里也会一波一波地开始痛。为学校的事儿,他和梅秀玉的丈夫打过两次交道。有时开会,两人坐在一个会场,家义总奇怪地觉着是和梅秀玉坐在一起。看见他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心里就会想:这都是梅秀玉一双手拾掇的!竟会隐隐地生出些嫉妒来。
  家慧原以为自己能说服家义,现在才相信大哥说的话。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竟然真的摸不透他的心思。玉芝说:“叫家廉试试,他的话家义兴许会听。”
  家廉听说让自己去做说客,不知山高水低,一脸自信地说:“这事好办,包在我身上。”家慧笑着说:“这事不比别的,你先别忙着拍胸脯。”繁丽也说:“二哥可比你成熟。”家廉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要说不动他,就没人能说动他。”
  谁知刚一开口,家义劈头来了一句:“你咋也跟着掺和。”家廉大咧咧地,说道:“我咋就不能掺和?”他随手拽了把抽屉的耳朵。“你是不是已经有人了?把抽屉打开看看。”家义把他的手往开一拨,说道:“又在胡扯!”家廉把手收回来,笑着说:“好,我不翻,你自己说。”家义瞪着眼说:“叫我说啥?”家廉说:“说说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嫂子。”家义说:“我啥样的也不要。”家廉说:“这就怪了。你好端端的,为啥不成家?”
  家义感到心里慢慢裂开一道缝,从那道缝里沁出的苦水辛辣而又灼热。他用指甲掐着掌心,自卫似的反问道:“凭啥你成家了,别人就都要成家。”家廉说:“你这么说话,简直是在跟我抬杠。”他又去拉抽屉。“你要不说,我就自己翻。”
  益生堂 第一章(39)
  家义又无奈又恼怒地窝他一眼,说:“你真是个莽张飞。”家廉说:“来前四姐给我办了交待,要我无论如何从你嘴里掏句实话。你就算帮我,也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家义想了想,把抽屉打开,随即又关上,看着家廉说:“我给你看了,你不许往外说半个字。”家廉说:“对天发誓,我要是说出去,天打五雷轰。”
  家义这才从抽屉摸出一沓信摊在桌上,家廉拿起一封,发现信没有封口,信封上也没有一个字,便问:“这是写给谁的,咋没发出去?”家义从上衣兜里把钢笔取下来,旋开笔帽。他旋笔帽的动作很快,像是被人追赶着。他在信封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字,然后推到家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