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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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就是 更新:2021-02-20 04:13 字数:4777
。因此好不容易到手的上尉军衔也被撤了,又成了一名普通士兵。
有一次,他骂得特别难听,团长威胁说要把他交给中统特务,让他的死相比五马分尸还惨,他才不敢在公开场合揭那个男人的短。
国共正式合作抗日的那一天,小赛Q朝天开了十二枪,然后当着全军的面,跪倒在地上高呼蒋委员长万岁。
小赛Q感觉到那个男人逐渐萎缩的形象瞬间又膨胀成一座巨峰屹立在他的心头。这个时候如果谁敢说蒋光头的不是,他一定会站出来拼命。
那天,这个从来对战争唯恐避之不远的军人一反常态,把刺刀磨得锃亮,仿佛随时准备着把刺刀送进小鬼子的胸膛。
抗战全面爆发后一个多月,也就是在1937年8月上旬,小赛Q所在的部队进驻山西,没过几天,太原会战正式拉开序幕。
小赛Q杀敌立功的机会终于到了。
小鬼子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打。他们的武器装备远远优于国军,再加上国军最高统帅部长期以来为了服务于攘外必先安内这一战略目标所采取的一味妥协、退让政策,成了助长敌人士气的兴奋剂。小鬼子根本就不把中国军队当回事。
第一批坚持了六天六夜退下来的士兵说,狗日的小鬼子,冲锋上阵嘴里还叼着香烟,有的甚至一手拿枪,一手提着酒瓶,好像是在自家的院子里嬉闹一样放肆。
一位断臂老兵说:“每位上阵的中国军人心里都憋足了一股劲,就是要多砍下几颗鬼子的脑袋,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鬼子手里拿的都是新式武器,况且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坦克,再勇敢的人也是血肉之躯,抵挡不住猛烈的火力攻势啊——”这位老兵仰天长啸,涕泪纵横。
小赛Q握着老兵像树皮般裂痕深深的手,说:“放心吧,我们有的是人,小日本灭不了我们!”说完,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走上通往阵地的路口。
小赛Q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如此勇敢,甚至可以用视死如归来形容。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可以做一回真正的男人了!在他心中,豪情逐渐演变成义不容辞的使命,仿佛他不只是一个人,是一支军队,一支笑傲沙场永不言败的军队,是一股无法抗拒的神力,可以藐视一切,战胜一切!
在硝烟弥漫的阵地上,小赛Q的记忆深处随时回荡着他对老兵说的那句话。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近乎伟大的话,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军人了。他在心底暗暗发誓,要对得起这句话,对得起那些死在鬼子屠刀下的人。
小赛Q他们打退了小鬼子一次又一次进攻。
每次小鬼子发起冲锋时,小赛Q就会全神贯注地瞄准前方,他想把每颗子弹都送进鬼子的五腑六脏,但事与愿违,他越想打中目标,子弹越像是在戏弄他似的不着边际。每浪费一颗子弹,小赛Q都会小声地咒骂自己无能。不过,他知道急躁是提不高枪法的。
每次部队借鬼子撤退之机喘口气时,小赛Q还在继续练习枪法。几天下来,进步很明显,可他还是不满意,花了两个袁大头请他们军团的神枪手老巴给他传授了几招。
绰号为飞天蜈蚣的老巴原是土匪出身。据说他带着七个人靠一把斧子起家,起家的招牌还是那块老掉牙的旗帜:“反清复明”。那已经是宣统年间的事了。老巴他们一致认为没有响亮的口号难以立足,可这一口号并没有给他们的“土匪事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效应。人们早也厌倦战争,一听到这口号反而觉得恐惧。只要明白人都清楚,明朝没有多少外患,可实际上比清政府更无能,更腐败,更恐怖。清初的极端民族主义者们提出这样的口号也不过是言不由衷的战略方针罢了,不外乎就是想拉拢那些患有唯我大汉独尊的思想疾病的少数人。
老巴他们的“义举”只有一个把青春都奉献给科举考试的老童生响应。于是老巴自封为复国大元帅,封那个因书读得太多而眼睛眯成一条线的老童生为复国大军师。那七个人都被老巴封为将军。如此一来,他们没有一个士卒可供差使,连诸如倒洗脚水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要自己动手,因此他们尽管身居“高位,”却根本就没有享受过一天手握重权的滋味。
据老巴说他们在云南的丛林里坚持了好几年。他精湛的枪法就是在那几年里锻炼出来的。
如果不是老巴枪法好,老巴说他们早就饿死了。清军最初睁只眼闭只眼,后来忍无可忍,进行了一次大扫荡。他们九个人就是靠他这双手打游击活下来的。
再后来,为了生存,老巴红着脸说他们也抢一些过路商人。
有一次,山下来了一伙商贩。当时他们已经弹尽粮绝,于是拿着空枪虚张声势。快到手时,商队里为首的一位老汉抱住老童生的脚嚎啕大哭:“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把我的命也拿去吧!”
老童生吓唬他:“放手也,不然老夫开枪了也——”
“我一辈子的心血都被你们抢光了,——开枪吧——”老汉摆出一副以身殉“货”的架势。由于老汉用力过猛,老童生冷不丁被他拽了个狗抢屎。
气急败坏的老童生扣动扳机怒声喝道:“狗日的,老子毙了你!”
可是,枪并没有响。
众商贩发现这一天大的秘密后,信心陡增,于是像老狼遇到病羊一般围殴老巴他们。老巴他们被揍得鼻青脸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逃生。
是役后,老巴他们灰心丧气,最终决定散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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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赶上蔡锷在昆明搞护国运动,于是老巴成了一名勇敢的护国军士兵——
老巴的故事还没有讲完,鬼子又发动了新一轮攻势。
小赛Q听到身边的老巴大声说:“狗日的小鬼子,——老子再有几只手该多好!”他话落枪响,黑麻麻的鬼子堆里已经有不少人被他送到小日本去了。
小赛Q手里的机关枪不停地喷出火舌。他感到手臂发麻,扣在扳机上的食指肿得像一根生了虫病的红萝卜,可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老巴大声说:“时间还长,休息一会儿,暂时我们还顶得住。”
小赛Q却很固执:“鬼子不撤退,我不会让枪停下来!”他把牙咬得格格响,这样似乎可以减轻一点疼痛感。可后来,时间长了,全身麻木了,也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再后来,他只隐隐感觉到枪口还有火舌不断地喷涌而出。
已经是第七天了。
小赛Q所在的团部只剩下十几个人,团长已战死。大家一致推举老巴做代理团长。
傍晚,一抹血红色的阳光残照在阵地上。硝烟在每个幸存者的眼前缭绕。
老巴从怀里拿出一支笛子,望着远方乌黑的天空吹起一曲《满江红》。尽管七个笛孔已在战火中受损,声音有些许走调,但是老巴慷慨激昂的满腔豪情还是融入混浊、闷热的风里飘向远方,传到坚守阵地的抗日将士的耳中——
又三天过去了。
由于人手不够,枪法稍好的战士在老巴的指挥下,左右开弓,每个人同时扣动两把机关枪。小赛Q等枪法孬点的,老巴是绝不允许他们冒这种风险的。他总是说:“你们只要把手中的那杆枪瞄准敌人就行,打一个算一个。”他还再三强调,“大家要注意保护自己,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人,不要轻易让小鬼子打倒!”
这一战下来,十几个人就只剩下来了小赛Q和老巴。
他俩背靠背坐在战壕上。
盛夏的夜晚十分闷热。月光懒懒地洒在凄凉的战场上,几棵被炸断的松柏在月光下垂头伫立,像是给战死沙场的将士们默哀。
偌大一个战场没有一点声响。这应该是夏虫的狂欢夜,这个季节的每个夜晚本来就是它们的节日,可今晚它们都伴随着远逝的枪炮声不知去向。
“这人最怕寂寞,”老巴拿出昨天忙里偷闲修过的笛子,对小赛Q说,“我给你来一曲《春江花月夜》,也许咱俩没有机会再见到春天了。”
笛声悠扬甜美,没有丝毫伤感,反而洋溢着一种祥和的平静。
小赛Q不怕死,但他落泪了。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笛声。
小赛Q沉浸于美轮美奂的曲调中,他想起了江南水乡,乌篷船,模糊的月色,月色下,水乡女郎在江中似在采莲又似在赏莲——
笛声戛然而止。
老巴自语道:“小鬼子,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听出一丝一毫的怯懦。”他转身问小赛Q,“蔡子,你碰过女人吗?”
小赛Q摇摇头。
老巴接着说:“我曾经有过一个女人,她很俊。也很疼我。后来得痨病死了——”
“哎,我老巴这辈子就是没有一儿半女接过手中的枪,继续打鬼子。”他擦了擦眼角,叹息道。
小赛Q听到老巴说睡过女人,又忌妒又难过:“老巴,你真走运,有过女人——唉,临死之前能吃上一顿饱饭我就知足了。”
云层越聚越厚,徐徐布满天空。月亮左奔右突并没有冲出密不透风的包围。战场顿时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只有老巴那支烟斗忽明忽暗,不时闪动着火星子。
拂晓时分,小赛Q和老巴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他们把仅剩的弹药搜集在一起,选择了一个俩人都满意的位置。他们拉拉手,说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鬼子又发动了新一轮攻势。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鬼子的战术明显发生了变化。鬼子集中炮火猛烈地轰炸小赛Q他们的阵地,而地面部队去按兵不动。鬼子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把小赛Q他们的阵地夷为平地,然后从这里打开通往太原城的缺口。
小赛Q和老巴对敌人的战术变化猝不及防,伏在战壕上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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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弹犹如雨点般扑向阵地,有几段战壕瞬间被夷为平地。小赛Q拿着四五个手榴弹不知所措,像暴雨中逃亡的蚂蚁般晕头转向。
“快卧倒!”小赛Q只听见老巴大叫一声,把他摁倒在战壕里。
头顶一声巨响,小赛Q顿时失去了知觉。
小赛Q醒来时,感觉周围一片漆黑。这会不会是阴曹地府?难道我在阎王的地界上?他心里不免有些慌张。他使劲捏捏拳头,感到又麻又疼,他断定自己还活着。于是奋力挣扎。原来他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土,差别把他的腰压断了。
强烈的光线使小赛Q睁不开眼。他把衣服脱下来蒙住脑袋,静静站了几分钟。
小赛Q猛然想起老巴。他把衣服从头上扯下来丢在地上。四处没有老巴的影子。他疯狂地叫着老巴的名字。
突然身边厚厚的土层抖动了几下,老巴破土而出。
小赛Q振臂高呼:“小鬼子,你是炸不死咱老巴的!”
老巴抱着小赛Q说:“伙计,我们还可以多打几个鬼子。”
不过四周的情形就像一瓢雪天里的冰水,让他俩从头冷到脚——阵地已经被炮火夷为平地,支离破碎的泥块上留下了乱七八糟的脚印和装甲车的痕迹。
阵地失守了!
那些可恶的脚印就像踩在他俩的心窝上。
正当小赛Q和老巴因为没有守住阵地而黯然伤神之际,远远地一辆挂着太阳旗的坦克从敌营方向向他们这边开来。
老巴对小赛Q说:“把手榴弹拿来!”
小赛Q找了半天一无所获。那点仅剩的弹药已在鬼子猛烈的炮火中不翼而飞!
坦克离他们越来越近!
说实话,无论是老巴还是小赛Q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坦克,对这庞然大物的“底细”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它叫什么来着。
老巴说:“如果我们有一把枪就好了。”他天真地想,只要有把枪,他就能把这笨重、丑陋的家伙干掉。
一发炮弹打在附近半截光秃秃的树桩上,被炸碎的木片在两人的眼前飘飞。看来,他俩被那笨东西盯上了。又一发炮弹在他们附近开花。
两人看得很清楚,炮弹是从那庞然大物头部长长的空铁管里飞出来的。
坦克蠕动着笨重的身躯逼近两个手无铁寸的中国军人!
老巴小声说:“蔡子,不能坐以待毙了。你注意到没有,那空管可以前后转动,但降低到一定程度就降不下来了。只要我们随时改变位置,它应该打不中我们——注意——出击!”
老巴弓着腰,大吼一声,抱着一块大石头从侧面向坦克冲去。“咣当”一声,石头重重地砸在坦克厚厚的铁壳上。不过这蠢东西却若无其事地把那铁管转过来对准他。
老巴不愧他那“飞天蜈蚣”的美称。说是迟,那是快,他一个旱地拔葱,闪过黑洞洞的炮口,连续翻了几个跟斗,躲到坦克屁股后面去了。几乎与此同时,坦克正前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沙飞石溅!
小赛Q发觉用这种原始的办法对付这庞然大物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