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20 04:06      字数:4919
  “这样……好吗?”许妈接下药粉,有些心虚,  “她醒来必然将尚书府拆了……”
  “总比每天拆咱们“驭奴馆”好吧?”燕嬷嬷虽也心虚,但一想到身受其害已久,不免理直气壮起来,  “要不是老娘用心计较,想到这么一个法子将这些米虫兼害虫推销出去,咱这间“驭奴馆”肯定被这几个死丫头搞垮!”
  她说得激动,一吐多年的怨气。
  原来,所谓的四大金钗,也就是“驭奴馆”创馆以来的四大败笔。
  为了将这四个脾气古怪、空有美丽外表却一无是处,快成为“宅女”的丫头推销出去,燕嬷嬷特地对外放话,为她们塑造完美又神秘的形象。
  这招果然奏效,毕竟人性是好奇的,越是遮遮掩掩搞神秘,越引人注目。
  “唉!说的也是……”许妈深叹口气,语气透霸些许不舍,  “不过,她们也不是那么冥顽不灵啦……”
  照顾这四个丫头也好几年了,她们的脾气她最了解,虽然有些难以忍受但人相处久了毕竟有感情。
  “我也舍不得呀!但总不能养她们一辈子吧?况且,师父说过,这几个丫头通命理,不能让她们继续赖在“驭奴馆”,他们的姻缘近了,要走出去才遇到命定的对像呀!”
  燕嬷嬷其实也不是那么急着想将这些丫头送出去,但她的师父天机老人精通命理,前阵子算出这四个丫头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不能继续赖在“驭奴馆”。
  因此对于将她们送走,她心里实在是忧喜参半,因她早已将这四个跟在身边最久的丫头当成自已的女儿。
  “可是,万一这丫头性子一起,烧了尚书府怎得了?到时王尚书肯定找咱们理论,要求赔偿……”许妈一想到那后果,不免心惊胆战,  “况且,她知道咱们这么对她,肯定不放过“驭奴馆”  !”
  “所以我警告那些买家“货物既出,概不退还”,到时定要叫他们在契约书上画押。从此便不关咱“驭奴馆”  的事,至于金丝那丫头……”燕嬷嬷眼眸一眯,不由自主露出慈爱的神色“那孩子只是怕被欺负,才会武装自己,其实她心肠比谁都软,比谁都脆弱……”
  她怎会不了解这孩子的心思?第一眼见到她时,她被关在笼子里,金色的眼眸里充满恐惧和愤怒,像只困兽做最后的挣扎。
  就是那眼神令她心疼,才会在半胁迫之下让杂耍团的团主让出金丝,将金丝买下带回“驭奴馆”。
  为了补偿金丝过往的遭遇,燕嬷嬷给她极度的自由,也养成金丝后来我行我素的习性。
  “听您这么说,我还真舍不得那孩子呀!”许妈也跟着心软。
  “她终究要走出去,虽然这条路不会平顺,但时候到了,谁也挡不住……”燕嬷嬷语重心长,平静的脸庞流露出一丝忧心。
  师父说过,这孩子将会遭遇一番波折,但最后终能获得圆满。
  只希望金丝到时不要恨她呀!
  “哎呀!无聊死了!”
  “驭奴馆”后院的石洞内,突然发出一道尖细的吼声。
  这里是金丝的秘密小窝,不怎么宽敞的空间里居然放了一张卧榻,上头铺了厚厚的被褥,看来舒适又隐密。
  宁愿舍弃舒服的寝居窝在这儿,只因为她痛恨被关在屋子里。
  金丝懒洋洋地仰躺在榻上,一头金色发丝散落被褥上,如黄金波浪般卷出自然的弧度。她仰望着石洞顶端跳动的烛影,金色的眼瞳也跟着跃动闪烁。
  近日她经常这么无所事事地发着呆,大概安逸的日子过惯了,空荡的脑袋竟跑出些许奇怪的念头。
  她也不想被困在“驭奴馆”,而且根本没人拦得住她,但入馆之后,她却始终不曾踏出一步!只因这头该死的金丝和一对眼珠子,让她失去了面对人群的勇气!
  她狠狠甩开金发,翻了个身,眼里浮现许久未见的恐惧。
  十二岁以前的遭遇,被关在笼子里当作野兽般对待的日子记忆犹新,让她从此对密闭空间存有极度的恐惧。
  即使燕嬷嬷让她获得自由,如同她的再生父母,但她仍不相信任何人。她知道“驭奴馆”做的是什么买卖,总有一天她还是会被卖掉,如同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
  因此她极力“捣乱”,从不肯好好学习那些伺候主人的招数。每天不是到处捣蛋就是搞破坏,所以到了双十年华还继续赖在“驭奴馆”。
  她知道燕嬷嬷不愿自毁商誉,更懂得她对自己的那份心疼和无奈。
  只是,近日“驭奴馆”又要送走一批人,虽不关己事,但她却感觉心浮气躁的,总是定不下心……
  “烦死了!”金丝又翻了个身、大声释放压住胸口的烦闷。
  此时,肚子忽然咕啥作响,提醒她用膳时间似乎过了。
  那些人不知道她在这儿,肯定不会帮她留饭菜。金丝猛然翻身下榻,走出洞外,往膳房奔去。
  岂料,膳房里早已空无一人,餐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些家伙,也不帮我留个饭菜,看我吃饱了怎么收拾你们!”她快速地往厨房奔去,希望能挖到一些食物,却在厨房门口遇上伺候燕嬷嬷的小玉儿,她正端着一托盘的饭菜。
  “慢着!”金丝不客气地拦住小玉儿的去路,“放下手上的东西。”
  小玉儿面露难色。  “金丝姊姊,您别为难小玉儿了,燕嬷嬷等着用膳呐……”
  金丝是“驭奴馆”里的土霸王,个性古怪,脾气又暴躁,特喜欢整一些年纪小的丫头,大家对她总是散而远之。
  “她等着,我就该饿着肚子吗?”金丝凶恶地瞪着小玉儿,金色的眼眸像是要喷出火光,像极了画里的夜叉。
  她不顾小玉儿的抗议,便拿起盘子里的鸡腿啃了起来。
  “嗯……真好吃……这盈光真谄媚,最好的都留给……”话还没说完,金丝忽然感到一阵晕眩,连手中的鸡腿都握不住。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下药了!
  “你……”她指着小玉儿,努力撑大眼睛不想倒下。
  “不……不干我的事……”小玉儿吓得直摇头,手中的托盘也摔在地上,因为金丝那指控的眼神实在有够恐怖。
  “我……不会……放过……你……”金丝再怎么硬撑,也敌不过强力的药效,双眼一闭,整个人也跟着瘫软倒下。
  等躲在墙后的燕嬷嬷和许妈一现身,小玉儿这才松口气,脚一软跟着跌坐地上。“嬷嬷……”
  “你做得很好。”燕嬷嬷给小玉儿一个称许的笑容,随即在金丝身边蹲下,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孩子,别怪我……”
  她喃喃说着,语气流露着慈爱。
  第二章
  尚书府的人依照燕嬷嬷的吩咐,天黑后才前来领取战利品。
  李总管本以为可以亲眼目睹金丝姑娘的丰采,尤其那双比黄金还诱人的眼瞳,但收到的却是一个被捆绑的包裹,只露出鼻子可供呼吸。
  “这里头……真是金丝姑娘吗?”李总管指着轿子里横陈的包裹,问得疑惑,却不敢太得罪燕嬷嬷的权威。
  “如假包换。”燕嬷嬷松开包裹的床单一角,霜出一小撮发丝,在灯笼映照下竟如黄金般闪亮。
  望着李总管露出垂涎的神色,燕嬷嬷有些不忍将金丝交到这样的人手中,但师父的告诫言犹在耳——
  金丝的命运有如她的外貌和名字一般,唯有经过烈火悴炼,才能散发动人光彩,前途虽然凶险,但这是与她命定之人相遇的唯一方式,还好终能全身而退,有惊无险。
  天意难违呀……
  “听着,谁敢欺负我“驭奴馆”的人,就是和我燕嬷嬷过不去。”燕嬷嬷望着李总管,以眼神做出严厉的警告,  “还有,在她醒来之前不可松开她,否则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万一有任何闪失,  “驭奴馆”概不负责。”
  再望向轿里最后一眼,燕嬷嬷敛起不舍目光,放下轿帘。
  见李总管在契约书上画押,她才交出金丝的卖身契,冷然地转身进门,  “驭奴馆”的大门随即被关上。
  “起轿。”李总管对这状况感觉诡异极了,却不敢再对金丝存有任何邪念,毕竟“驭奴馆”是他招惹不起的。
  轿子行到转角处,却突然停下,尚书王敌璋从黑暗处走出,神情同样急切。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一掀开轿门,王敌璋也被眼前的谜团迷惑了,  “她真的是金丝姑娘?”
  他从随从手中抢过灯笼,掀开覆盖金丝脸孔的斗蓬,整个人如同被收了魂般,直瞪着沉睡的容颜。“好……美!”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李总管及时说出燕嬷嬷之前的警告,王欧璋这才打消解下金丝身上束缚的念头。
  真是便宜了那小子!若非为了独子,他绝不愿将这稀世珍品让给那小子!
  王敌璋恨恨地啐了一声,百般不舍地抚上白皙似雪的绝世容颜。
  见她睡得沉,似是被下了药,他不懂“驭奴馆”为何这么做,却让他省了不少事。
  从怀中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将它塞入嫣红小巧的檀口中,他才依恋不舍地放下轿帘。
  “赶紧将人送到,记得我之前的交代。”沉寂了多年的心房从不为谁悸动,但见了金丝后,拥有三房妻妾的他,心里却再也容不下家里那些女人。
  直到轿子消失视线外,王敌璋才不情愿地上了软轿,神情如同遗失了心爱的珍宝。
  关霁远直到深夜才回府。
  一进大厅,总管杨顺立刻趋上前,语带兴奋。
  “贺喜王爷喜获珍宝!”
  “此话怎讲?”关霁远皱着眉。
  杨顺也疑惑了,  “您屋里……”
  “我屋里有什么?”
  见关霁远皱着眉,杨顺急着解释:  “是这样的,约莫一个时辰前,尚书府李总管送来一样旷世珍宝,说是代爷儿寻觅所得,于是属下便自作主张收下……”
  “王敌璋送来的?”关霁远脸色一沉,朝杨顺瞪去。
  执掌刑部的他处事向来公正不阿,尤其对王公贵胄更是不留情面,近日为了王欧璋之子王源强占民女、凌辱致死一案,王欧璋不断前来说情,这下还以这种方式行贿赂之实,更让他瞧不起。
  京城众人皆知他对金色毛发的兽类情有独钟,看来,王敌璋不知从何处找来类似的珍兽,投他所好的目的昭然若揭。
  “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还不知本王的性子?”关霁远冷冷斜睨着杨顺,看得他心惊胆战,  “而且本王和王欧璋本无任何交情,怎可能和他有所牵扯?我看你是过得太安逸,脑袋瓜都生锈了……”
  “属下知错!”杨顺连忙弯腰认罪。
  他当然知道王爷从不收受任何馈赠,但这次送来的真的是稀世珍宝,比“珍兽园”里搜藏的任何珍兽还要美丽,王爷看了肯定动心,加上李总管说得头头是道,所以他才将东西留下。
  “把东西退回去。”关霁远不再理会,起身便要朝自己所居的“霁月阁”走去,杨顺连忙叫住他。
  “但是……爷儿……那“东西”正在霁月阁……”他说得战战兢兢。
  “在我屋里?你老糊涂了吗?我何时让“霁月阁”里的丝儿进我房里?”霁月阁眯起双眼,极度不悦。
  杨顺吞吞吐吐地说:  “那……并非个“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快说!”关霁远已失去耐性。
  “那是个……女人!”
  “该死!”关霁远狠狠瞪着杨顺,眼里似要喷出火焰,  “待会儿再跟你算帐!”
  “但……那不是个普通的女人……”杨顺跟在后头急着解释,关霁远却听若未闻,满怀怒气地大步迈向“霁月阁”。
  这王敌璋居然送来一个女人?!当他是那种好色之徒,随便一个妓女便要收买他?
  而杨顺这家伙也真活得不耐烦了,胆敢自作主张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进他屋里?这次真的要将他调到马房去清马粪!
  关霁远怒气冲冲地踢开房门,恨不得立即将那女人赶走,以免玷污他屋里,岂料,花厅里空无一人。
  “人呢?”
  随后赶到的杨顺指着内室,关霁远脸色更加难看地奔进内室,却瞧见床上窝着一个人形。
  真是厚颜无耻,居然主动爬上了他的床!?
  “起来!你这个女人……立即给我滚出去!”大脚往床上一踢,他根本不屑碰触她。
  床上蜷成一团的身影动了一下,只发出轻微的呻吟,却依旧躺着不动。
  “你这个女人!赶快给我起……”关霁远气得翻过她的身,覆在金丝头上的布滑落,一头波浪金发霎时映入眼帘,还附送一张五官深邃的沉睡容颜。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脸上尽是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