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敏儿不觉 更新:2021-02-19 21:42 字数:4877
太奇怪。因为即使我不言不语地在我自己心里考虑这一切,可是言语却限制了我,我几
乎让普通言语的词句引入错误;因为如果人们把原来的蜡拿给我们,我们说我们看见这
就是那块蜡,而不是我们判断这就是那块蜡,由于它有着同样的颜色和同样的形状。从
这里,假如不是我偶然从一个窗口看街上过路的人,在我看见他们的时候,我不能不说
我看见了一些人,就如同我说我看见蜡一样,那么我几乎就要断定说:人们认识蜡是用
眼睛看,而不是光用精神去观察。可是我从窗口看见了什么呢?无非是一些帽子和大衣,
而帽子和大衣遮盖下的可能是一些幽灵或者是一些伪装的人①,只用弹簧才能移动。不
过我判断这是一些真实的②人,这样,单凭我心里的判断能力我就了解我以为是由我眼
睛看见的东西。 ①“一些幽灵或者一些假装的人”,法文第二版是“一些人造的机器”。
②“真实的”,法文第二版缺。
一个人要想把他的认识提高到比一般人的认识水平以上,就应该把找碴儿怀疑一般
人说话的形式和词句①当做可耻的事。我先不管别的,专门去考虑一下:我最初看到的,
用外感官,或至少像他们说的那样,用常识,也就是说用想象力的办法来领会的蜡是什
么,是否比我现在这样,在更准确地②检查它是什么以及能用什么办法去认识它之后,
把它领会得更清楚、更全面些。当然,连这个都怀疑起来,那是可笑的。因为在这初步
的知觉里有什么是清楚、明显的,不能同样落于最差的动物的感官里呢③?可是,当我
把蜡从它的外表分别出来,就像把它的衣服脱下来那样,我把它赤裸裸地考虑起来,当
然,尽管我的判断里还可能存在某些错误,不过,如果没有人的精神,我就不能把它像
这个样子来领会。
可是,关于这个精神,也就是说关于我自己(因为直到现在除了我是一个精神之外,
我什么都不承认),我将要说什么呢?我说,关于好像那么清楚分明地领会了这块蜡的
这个我,我将要说什么呢④?我对我自己认识得难道不是更加真实、确切而且更加清楚、
分明吗?因为,如果由于我看见蜡而断定有蜡,或者蜡存在,那么由于我看见蜡因此有
我,或者我存在这件事当然也就越发明显,因为,有可能是我所看见的实际上并不是蜡;
也有可能是我连看东西的眼睛都没有;
可是,当我看见或者当我想是看见(这是我不再加以区别的)的时候,这个在思维
着的我倒不是个什么东西,这是不可能的。同样,如果由于我摸到了蜡而断定它存在,
其结果也一样,即我存在;如果由我的想象使我相信而断定它存在,我也总是得出同样
的结论。我在这里关于蜡所说的话也可以适用于外在于我、在我以外的其他一切东西上。 ①法文第二版:“一般人所发明的说话形式”。
②法文第二版:“更仔细地”。
③法文第二版:“在这个知觉里,有什么不同的呢?有什么好像是不能以同样方式
属于最差的动物的感官里呢?”
④法文第二版:“这个好像……的我,是什么呢?”。
那么,如果说蜡在不仅经过视觉或触觉,同时也经过很多别的原因而被发现了①之
后,我对它的概念和认识②好像是更加清楚、更加分明了,那么,我不是应该越发容易、
越发明显、越发分明地认识我自己了吗?③因为一切用以认识和领会蜡的本性或别的物
体④的本性的理由都更加容易、更加明显地⑤证明我的精神的本性。除了属于物体的那
些东西以外,在精神里还有很多别的东西能够有助于阐明精神的本性,那些东西就不值
得去提了。 ①“被发现了”,法文第二版是:“使我更清楚”。
②“概念和认识”,法文第二版是:“概念或知觉”。
③法文第二版:“我必须……承认我现在认识了我自己”。
④法文第二版:“不管什么别的物体”。
⑤“更加容易、更加明显地”,法文第二版是:“更好地”。
可是,我终于不知不觉地回到了我原来想要回到的地方;
因为,既然事情现在我已经认识了,真正来说,我们只是通过在我们心里的理智功
能,而不是通过想象,也不是通过感官来领会物体,而且我们不是由于看见了它,或者
我们摸到了它才认识它,而只是由于我们用思维领会它,那么显然我认识了没有什么对
我来说比我的精神更容易认识的东西了。
可是,因为几乎不可能这么快就破除一个旧见解①;那么,我最好在这里暂时打住,
以便,经过这么长的沉思,我把这一个新的认识深深地印到我的记忆里去。 ①法文第二版:“因为,既然事情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明白了,即物体本身并不是由
于被看见或者被摸到,而不过是被理解到或者通过思想被了解到才被认识的,那么我看
得很清楚,没有再比我的精神对我来说更容易认识的了。但是,由于不容易这么快就破
除一个习以为常见解”。
第一哲学沉思集
第三个沉思
论上帝及其存在
现在我要闭上眼睛,堵上耳朵,脱离开我的一切感官,我甚至要把一切物体性的东
西的影象都从我的思维里排除出去,或者至少(因为那是不大可能的)我要把它们看做
是假的;这样一来,由于我仅仅和我自己打交道,仅仅考虑我的内部,我要试着一点点
地进一步认识我自己,对我自己进一步亲热起来。我是一个在思维的东西,这就是说,
我是一个在怀疑,在肯定,在否定,知道的很少,不知道的很多,在爱、在恨、在愿意、
在不愿意、也在想象、在感觉的东西。因为,就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即使我所感觉和
想像的东西也许决不是在我以外、在它们自己以内的,然而我确实知道我称之为感觉和
想象的这种思维方式,就其仅仅是思维方式来说,一定是存在和出现在我心里的。而且
我刚才说得虽然不多,可是我认为已经把我真正知道的东西,或至少是我直到现在觉得
我知道了的东西,全部都说出来了。
现在我要更准确地考虑一下是否在我心里也许就没有我还没有感觉的其他认识①。
我确实知道了我是一个在思维的东西;但是我不是因此也就知道了我需要具备什么,才
能使我确实知道什么事情吗?在这个初步的认识里,只有我认识的一个清楚、明白的知
觉②。老实说,假如万一我认识得如此清楚、分明的东西竟是假的,那么这个知觉就不
足以使我确实知道它是真的。从而我觉得我已经能够把“凡是我们领会得十分清楚、十
分分明的东西都是真实的”这一条订为总则。虽然如此,我以前当作非常可靠、非常明
显而接受和承认下来的东西,后来我又都认为是可疑的、不可靠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呢?
是地、天、星辰、以及凡是我通过我的感官所感到的其他东西。可是,我在这些东西里
边曾领会得清楚、明白的是什么呢?当然不是别的,无非是那些东西在我心里呈现的观
念或思维。并且就是现在我还不否认这些观念是在我心里。可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是我
曾经确实知道的,并且由于习惯的原因使我相信它,我曾经以为看得非常清楚,虽然实
际上我并没有看出它,即有些东西在我以外,这些观念就是从那里发生的,并且和那些
东西一模一样。我就是在这件事情上弄错了;或者,假如说我也许是按照事实真相判断
的,那也决不是对我的判断的真实性的原因有什么认识。可是当我考虑有关算学和几何
学某种十分简单、十分容易的东西,比如三加二等于五,以及诸如此类的其他事情的时
候,我不是至少把它们领会得清清楚楚,确实知道它们是真的吗?当然,假如从那以后,
我认为可以对这些东西怀疑的话,那一定不是由于别的理由,而只是因我心里产生这样
一种想法,即也许是一个什么上帝,他给了我这样的本性,让我甚至在我觉得是最明显
的一些东西上弄错。但是每当上述关于一个上帝的至高无上的能力这种见解出现在我的
思维里时,我都不得不承认,如果他愿意,他就很容易使我甚至在我相信认识得非常清
楚的东西上弄错。可是反过来,每当我转向我以为领会得十分清楚的东西上的时候,我
是如此地被这些东西说服,以致我自己不由得说出这样的话:他能怎么骗我就怎么骗我
吧,只要我想我是什么东西,他就决不能使我什么都不是;或者既然现在我存在这件事
是真的,他就决不能使我从来或者有那么一天没有存在过;他也决不能使三加二之和多
于五或少于五,或者在我看得很清楚的诸如此类的事情上不能像我所领会的那个样子。 ①法文第二版:“现在,为了进一步开展我的认识,我要小心谨慎,仔细考虑在我
心里是否还能发现我至今还没有看出来的别的什么东西”。
②法文第二版:“在这个初步的认识里,只有我所说的清楚、明白的知觉才能使我
确实知道真实性”。
并且,既然我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有个什么上帝是骗子,既然我还对证明有一个上帝
的那些理由进行过考虑,因此仅仅建筑在这个见解之上的怀疑理由当然是非常轻率的,
并且是(姑且这么说)形而上学的。可是,为了排除这个理由,我应该在一旦机会来到
的时候,检查一下是否有一个上帝;而一旦我找到了有一个上帝,我也应检查一下他是
否是骗子。因为如果不认识这两个事实真相,我就看不出我能够把任何一件事情当作是
可靠的。而为了我能够有机会去做这种检查而不致中断我给我自己提出来的沉思次序,
即从在我心里首先找到的概念一步步地推论到后来可能在我心里找到的概念,我就必须
在这里把我的全部思维分为几类,必须考虑在哪些类里真正有真理或有错误。
在我的各类思维之中,有些是事物的影象。只有在这样一些思维才真正适合观念这
一名称:比如我想起一个人,或者一个怪物,或者天,或者一个天使,或者上帝本身。
除此而外,另外一些思维有另外的形式,比如我想要,我害怕,我肯定,我否定;我虽
然把某种东西领会为我精神的行动的主体,但是我也用这个行动把某些东西加到我对于
这个东西所具有的观念上;属于这一类思维的有些叫做意志或情感,另外一些叫做判断。
至于观念,如果只就其本身而不把它们牵涉到别的东西上去,真正说来,它们不能
是假的;因为不管我想象一只山羊或一个怪物,在我想象上同样都是真实的。
也不要害怕在情感或意志里边会有假的;即使我可以希望一些坏事情,或者甚至这
些事情永远不存在,但是不能因此就说我对这些事情的希望不是真的。
这样,就只剩下判断了。在判断里我应该小心谨慎以免弄错。而在判断里可能出现
的重要的和最平常的错误在于我把在我心里的观念判断为和在我以外的一些东西一样或
相似;因为,如果我把观念仅仅看成是我的思维的某些方式或方法,不想把它们牵涉到
别的什么外界东西上去,它们当然就不会使我有弄错的机会。
在这些观念里边,有些我认为是与我俱生的,有些是外来的,来自外界的,有些是
由我自己做成的和捏造的。因为,我有领会一般称之为一个东西,或一个真理,或一个
思想的功能,我觉得这种功能不是外来的,而是出自我的本性的;但是,如果我现在听
见了什么声音,看见了太阳,感觉到了热,那么一直到这时候我判断这些感觉都是从存
在于我以外的什么东西发出的;最后,我觉得人鱼,鹫马以及诸如此类的其他一切怪物
都是一些虚构和由我的精神凭空捏造出来的。可是也许我可以相信所有这些观念都是属
于我称之为外来的、来自我以外的这些观念,或者它们都是与我俱生的,或者它们都是
由我做成的;因为我还没有清楚地发现它们的真正来源。我现在要做的主要事情是,在
有关我觉得来自我以外的什么对象的那些观念,看看有哪些理由使我不得不相信它们是
和这些对象一样的。
第一个理由是:我觉得这是自然告诉我的;第二个理由是:我自己体会到这些观念
是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因为它们经常不由我自主而呈现给我,好像现在,不管我愿
意也罢,不愿意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