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
一意孤行 更新:2021-02-17 01:42 字数:5007
“那…铁队你说什么才算男的喜欢上男的了?”
铁行终于被问地脑毛直竖,趁早截止这个问题制造机,“你怎么这么多问题?热心过分。我又不是主人公,又不是研究这个的,哪来的答案。”
“哦…”吕天不知道被他哪句话刺激到,莫名脸一热,嘟囔一句:“人家好奇嘛。”就消了音。
鬼灵精缩回脑袋,停止住他的无休止问答,顿时四面安静。铁行埋头看了不知多久,再抬头才觉已入了午夜,晃着昏暗灯光的屋外早是漆黑一团。
看天气,雷雨没完,第二波就快来了吧。大敞着窗户却吹不进一丝凉风,很闷,很蒸,笼罩起一种让人不喜的氛围。好似本该热个脱皮拆骨的夏天突然变的温吞内敛,把那洋洒的热都塞回肚子里,回炉,添柴,却不让释放。又似乎是气味变的不对了,本该甜蜜干爽的夏日气息里忽的混杂上哈喇油的味道,躲避不及地钻进你的肺中。
轰隆隆,隆隆,闷雷的声音滚滚而来,不大却清晰。铁行走到窗前,看着天空上一纹一纹的波纹云,黑到发着暗郁的深蓝,而稀落的雨持续着,笼罩了槐树的茂盛枝桠,无风却自有变幻的阴影。
他看了一会儿,转过身重新回到位置上,才发现一旁的吕天已经不堪疲惫的睡着了,他在睡梦中还小撅着嘴唇,侧脸压住了半边书角。
铁行抖开毯子盖在吕天身上,端详着忍不住嘴角浮笑,这个小警察,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好奇生物。
待铁行重新坐好,打起精神继续翻看时,只听得窗户猎猎震动,突然涌进一大股风。于是吕天细碎的短发在侧吹的力度下轻轻的飘浮,而未压住的半边资料哗啦,哗啦地一页页的翻动起来。
铁行先是觉得通体一舒,而后视线聚焦,莫名的被轻微呲起的毛发浸透到三月小雨般的酥软感中。他失神了,因而并没留意到吕天压着的资料在随风翻转的某一刻,于某一页恰好清晰地闪过两个字——祭祀。
轰隆隆,又是雷声翻滚而过,伴着轻微闪电的光芒,是橘红色捉狭般的裂缝。铁行听到雨脚的落地声,便知雨又大了,可他却不知晓,这一晚屋外不止有雷声阵阵,还有野猫的撕叫和潺潺雨滴般幽怨的呼唤。一单元却仿佛被琉璃罩子封闭住了似的,什么都没有听见。
在跟着顾远晨进入402时,周何生把自己看了个透。
早已中毒,无药可救。他从什么时候起竟愿意陪着这个人上刀山,下油锅而不问一句因果?第一次见面的特殊兴趣?逐渐接近后的不可抗吸引?或是被他拒绝后的揪心之痛?
现在他只知道,无论是否能溯本追源,他都陷进去了,傻乎乎,莽撞撞,连一个爱字都没讨回来就把自己赔了进去。
“帮我,和这个一样的珠子。”顾远晨抬起眼看着他,半陷在睫毛里的眼仁黑的看不清,只有白净的底子大片泛滥。
周何生苦笑,认了。
于是两个人开了手电筒,在清晨六点多,刚死过人尸体尚在的房间里,借助穿透茫茫混浊的光芒大海捞针地寻找那粒小小的珠子。
满地的狼藉在不明朗的光线下越发显得颓败,珠子很小,范围就更大。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一点点在凌乱万分的房间里翻着,找着,手中的电筒光芒射远射近的移动。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整间房子几乎被翻遍,还是一无所获。周何生关上搜寻完的抽屉,转身却捕捉到顾远晨呆立的身影。
他背对着自己,面对地板上盖着白布单的人形隆起默默看了很久,才把哀伤的眼神收回。这个漫长的停顿让周何生心中一痛,便从背后拦腰抱住他,小心的靠紧。
顾远晨的表情慢慢松下来,苦涩的笑道:“算了,别找了。也许并不在她手里,也许她只是赌了一把。”
两人只得闷声出了402,周何生刚要开自家的门,突然想起似的攥着钥匙说:“我去帮你把行李搬下来,既然找不到珠子不能走,那我们就一起住吧,有个照应。”
在顾远晨的默许下,沉重的皮箱被周何生搬下楼,靠在卧室的墙壁边。
想起第一次见到顾远晨,就是在楼道上艰难的搬这个箱子,还面临胡碧玫的骚扰,周何生忍不住打趣说:“你都带了什么行李,怎么这么沉又没见你用。”
顾远晨没有回答,只淡淡一笑。
周何生看出他精神不足,显然还在为那颗珠子发愁,不由得拽住他坐到沙发上,安慰着:“再想想别的地方,我陪你找。”
槐树里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皮箱
章节字数:1793 更新时间:07…07…21 05:14
叮铃铃的车铃声穿透迷朦的雨雾,萦绕在楼下。
鲜乐披着件墨绿的雨衣,摇摇晃晃地踩着自行车而来。
到楼道口,他先给二单元送完了报纸,才返回一单元。虽然他知道订报的用户除了顾远晨外,都已经不在人世,还是很认真的把中学生学习报和足份的晚报塞进报箱里。
这里真是个不祥之地,人命比豆腐还软,象割韭菜一样成茬的完蛋。就连他这个四处晃悠,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小子也忍不住心有余悸。
紧了紧雨衣,鲜乐背着军绿书包走入雨中,噼里啪啦的雨点大滴砸落在身上,他一边咒骂着下个不停的雨,一边推着车子向前走了几步。
口里不爱闲的随口哼起平日里最喜欢逗趣的小调,“我家的英子二十七八呀,没了老公想婆家呀,英子妹妹你…”
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有些熟悉又飘忽的声音,“鲜乐!”
鲜乐诧异地抬起头,自然想起那个扭着腰小寡妇,然而眼光仰望着,却见到402的阳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盆有几分委顿的绿叶植物半露在雨帘中,其它的窗户全是紧闭。
“吓,出鬼了!”尽管这么说,鲜乐还是倾向英子在设计逗他玩儿,指不定哪里就有盆水啊什么的等着他。可今天本穿着雨衣,谁怕谁?
于是索性支了车子,笑嬉嬉地从宽大的雨衣帽里露出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换了一首应景的歌曲。
“哥哥想妹泪花流哦啊,不见妹妹心忧愁心忧愁,望穿双眼盼妹妹,花开花落几春秋…”
他眯着小眼只顾开逗,却不料那盆秋海棠缓慢的移动起来,一寸,两寸,三寸,整个花盆越来越多的悬空在平台外,当空出的部分重量过半,它猛的栽下去,恍惚可见砖红色的花盆上印着一只黑色的手印,很是清晰。
看到压顶而来黑色物体,鲜乐惊恐的倒退了一步,却哪赶得上自由落体的速度。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人倒在泥地里,从砸的稀烂的头部中迅速流出鲜血,几乎在一瞬间染红了整片水洼。
周何生洗到半截澡,发觉水量不足,猜想是压力不够,于是草草擦了身子出来。
觉察到顾远晨在厨房里做早饭,他心中荡起一丝甜意,便蹑手蹑脚的溜到门口,准备偷偷端详他做饭的模样。
灶上有锅冒着热气的食物,闻味道象是粥,周何生惭愧的想想自己的家底,米也没,菜也没,那大袋的燕麦是好久前买的,上次顾远晨就寻出来做了一次,这次看来依旧。
厨房里的顾远晨面对着粥锅有几分发呆,他的侧面在稀薄的白色蒸汽下很是柔和,眼光如星地盯着台面上的瓷碗。半天,轻叹了口气,伸手关掉煤气灶。
周何生刚要笑着吱声,却猛然发现顾远晨从裤兜里掏出一瓶药,旋开盖子,他下定决心的放了两片进去,又盛上粥,慢慢搅拌着使它融化。
这画面让周何生如逢电击,他实在无法从情感上接受任何怀疑,只是仓皇的退回客厅,软坐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顾远晨的声音把他从失神中拉回现实。
“洗完了?来,喝粥吧。”
周何生抬起头,面前的顾远晨手里端着粥碗,笑容淡淡的,仿佛隔着雾气一般。
他机械而缓慢的端起碗,拿起勺子刚要送到嘴边,哦了一声,装做突然想起似的说:“今天报纸还没取,反正粥有点烫,我先去取报纸回来再喝。”
顾远晨没有起疑,却拦住他说:“你喝吧,我去取,反正我已经吃完了。”
周何生怀着不知什么滋味的心情看他弯腰换上拖鞋,轻轻带上门离去。
眼光在那碗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粥上逡巡而过,周何生在呆滞了两秒钟后,猛的站起身,先把粥倒在厕所里用水冲掉,接着跑进厨房里搜寻,终于在垃圾篓底发现了那瓶药片。
顾远晨刻意在上面丢了一块沾油的抹布遮盖住,因此染脏了药瓶的标签,然而周何生还是分辨出药的名字——安定。
他捧着药瓶,脑子里无数的混乱念头膨胀起来,顾远晨到底要做什么?他还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他是谁,他要干什么!
这些让他疯狂的疑问都无法从这点蛛丝马迹中获得答案,周何生顿时变作了困兽,不断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他不安地胡思乱想,突然脑中闪过一丝亮光,便大步走进卧室内。
巨大的黑色皮箱仍安静的靠在墙角,很是孤单,和初见时没有区别。周何生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大,忍不住走过去,一狠心拉开了皮箱的拉练。
槐树里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逃
章节字数:2307 更新时间:07…07…21 05:14
顾远晨打开报箱,塞满的报纸纷纷落下。他只好蹲下身体,一张一张把它们捡起。
侧头看外面的天色,蒙蒙的灰,又搀杂着黑色迷雾般的深色空气。顾远晨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左手腕刺痛起来,他握紧它,也握住了那串珠子,感觉到有股气息在招引着自己。
放下报纸,走出楼道,在冷冰冰的雨中来到楼前的泥土地里。顾远晨看到一个穿墨绿雨衣的人俯倒在地面上,满地的水,泥,花盆的瓦片残骸和有着茁壮根部的植物,还有被雨水冲淡的血和碎骨、脑浆。
顾远晨默默的立在死人身旁,看着雨水努力的冲刷着散落的泥土,一点点,一点点…直到一个淡黄色的点儿露出,接着变大,变圆。
顾远晨屏着呼吸,伸手扒开覆盖在那点颜色上的泥土,一颗浑圆的玉质珠子完全露在面前,大粒,饱满,和他左手上戴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顾远晨眼一阖,无法抑制地把珠子贴在胸口,他在笑,在哭,任由雨水冲刷着脸庞,苍白的手指攥住的是他自己的,珍贵到不能再珍贵的东西。
开门的声音传来,周何生已经坐回沙发上,安静的抬着眼。
从外面走进来的顾远晨似乎淋了雨,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精神却很好,连两颊都染上了容光焕发的浅红。
周何生刚走上前,就被顾远晨抓住胳膊,连肩头都颤抖着说:“我找到珠子了,找到了!”
周何生吃惊的问:“在哪里找到的?”
“在秋海棠的花盆里,胡碧玫把珠子埋在里面了,所以她死时会指着阳台,她是在指花,她死时还想要告诉我啊。”顾远晨说着哽咽起来,苍白的脸褪去了兴奋的光芒,哀伤黯然下来。
“找到就好。”周何生知道自己不该去触碰他,可还是忍不住拍拍他的背。顾远晨把眼光投向桌上的空碗,渐渐平歇了兴奋,轻声的问:“粥喝完了?”
周何生把目光扎进他的眼睛里,嘴角一牵动,说着:“粥很香。”
当这句话落了地,周何生却扑上前,紧抱住顾远晨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支吾的话语都被塞到对接的嘴巴里,周何生带着顾远晨将他推靠在墙壁上,两个人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吻着,不忍放开。直到觉得顾远晨身体慢慢变得酥软,周何生托住他的脸,开始磨蹭下巴和脖颈。接着手指伸向脖子,往上,往上,直到后脑勺。
柔软的指腹终于搜寻到那个遮盖在头发里的坑,只一毫米左右,却深。摸上去只觉得那是个无底的漩涡,把周何生陷了进去,漩到最深。
顾远晨象被火燎一般弹跳起来,他睁大眼睛望着周何生,眼中的痛并不比那漩涡浅。
“你是怎么知道的?”好半天,顾远晨嘴角浮上一丝惨淡的笑,他的眼睛里潜伏着受伤小豹般的凄厉,来不及躲闪。
周何生走到卧室里,几乎无法去弯腰打开箱子,可还是在顾远晨惨白的脸色中,一点点拉开了拉练,掀开箱盖。
另一个顾远晨躺在里面,安静的面容,冰冷的躯体,周何生挽起他的袖口,左手臂上青紫斑斑,再拖起他的脑袋,后脑上有血迹,用指头一摸能感觉到一个和刚才一般的深深创口。
吕天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被天边的一个炸雷惊醒。
他揉揉视线不清的眼睛,只见铁行在一旁的凉席上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