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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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2-17 01:39 字数:4812
秀贵人惊讶看着静娴,疯颠的大笑:“你有孩子了?你怎么有孩子了?”忽而,她面色凶狠,咬牙望着静娴,“你说过要护我孩子周全,你说过的,现在我没有孩子了,你却有了。我眼睁睁……眼睁睁的看着她没了呼吸。你没有救她,你没有保护她。你骗我,你只是利用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静娴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秀贵人直直冲来,小信子一把将她推的老远,静娴忙拦住欲再次上前的小信子,“莫要伤了她。”
“娴妃?”
静娴回头,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慢慢走来,那眼底带着岁月划过的痕迹,泛黄干枯的发丝垂在腰间,这样的面庞十分眼熟,静娴一震,脱口而出:“你是……仪答应?”
几人只顾凝视着仪答应,却忘记已经慢慢站起的秀贵人,她迅速的冲向静娴,仪答应大喊了一句“小心”,便扑在静娴身前,一支七彩八宝镂空金钗直直刺进了仪答应的胸膛,她从静娴的面前缓缓滑落到地下,用尽最后一句力气嘲讽道:“活着……未……必……好。”
静娴猛然抬头看着秀贵人,怒呵道:“本宫若是骗你,今日便不会来此。”
秀贵人凄然痛苦的哀嚎,那凄厉的哭声像是悼念自己苦命的人生,她看着金钗上的血迹,用骨瘦如材的指头抹去了残留的血红,轻声喃喃:“这是我升为贵人时皇上相赠,皇上,哈哈……皇上。”
一股浓郁的血腥从她的喉间喷出,溅了静娴一脸,那一声声凄惨的“皇上”震彻上空,化为一缕乌云盘旋在头顶,那粘稠的血液从静娴的额头滑到鼻尖,她木讷的望着这一切,她错了吗?她为了秀贵人腹中之子与柔儿闹翻,她为了让柔儿与永璋平安度日,想来这样两全其美的方法,可到头来,一个恨她,一个要杀她,她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
静娴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她怕,她怕再一次失去的感觉,她拼命叫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啊……”
“娴儿,醒醒,娴儿……”弘历握紧静娴的手,左手抚着她的额头。
静娴缓缓睁眼,熟悉的熏香,温暖的面庞,她猛然抚住小腹,待触摸到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时,才心安的搂紧弘历的脖子,“皇上,臣妾……对不起。”
“你胆子真大,怀有身孕竟然敢私自去冷宫,若是有个意外,叫朕如何是好?”
静娴委屈的抱紧弘历,“臣妾知错了,臣妾快当额娘了,想着昔日秀贵人失子失宠,便一时心软,想去看看她。”
弘历抚了抚静娴的头,语气转柔:“你虽顾惜姐妹情,她却未必下手留情,看她对庆贵人做过的一切,你还不长点教训吗?”
“皇上打算怎么处理她们呢?”
“仪答应虽是罪无可赦,但念着她救你一命,便以贵人礼下葬吧,至于秀贵人,念在她为朕诞育过子嗣,便同以贵人礼下葬吧,朕看在年关将至,已是格外开恩了。”
“是,皇上是念旧情的人。”静娴贴着弘历的胸膛才感觉到了十足的安全感,皇上的确是格外开恩了,昔日打入冷宫的妃子不过以一张卷席入葬。
万里雪飘的腊月天,像是祭奠着旧的一年又要翻过,她站在高高的廊台上望着偌大的紫禁城,既熟悉又陌生。年复一年,往昔不在,长叹兮,空留余念。
时光飞逝,韶华不在,静娴抚着已五个月大的小腹,在殿外漫步,忽见一只红嘴绿鹦鹉停在盛开的桃花枝头。她上前一步,见它油亮亮的羽毛像是穿了一件小袄,一时间觉得好看,便叫小信子将它抓住放在了鹦鹉架上。
织锦一进殿内,便疑惑道:“这是主子从何处得来的?”
“也不知打哪飞来,便停在了咱们宫里。”子衿回道。
织锦谨慎看了看,对静娴说:“主子怀有身孕,最好不要养小动物。”她凑近了静娴,望了眼她鼓鼓的小腹,低低说道:“事有蹊跷,奴婢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静娴立即收回了手,“本宫看它的确惹人喜爱,那本宫不碰便是,若无人来领,便将它挂在廊下图个乐吧。”
织锦回头对小信子说:“你去问问,可是哪个娘娘养的?顺便让太医看看可否妥帖?”
小信子一点头,便拎着它走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小信子便回来了, “刚刚奴才问了一大圈,并未有人养鹦鹉,可想是哪宫的奴才偷偷养的,但又怕主子责罚才不敢说话,奴才刚刚让李太医仔细瞧了一番,并无不妥。”
静娴微微一笑,冲廊下一扬头,小信子便将其挂在了廊下。
织锦一向小心仔细,她仍旧劝说着静娴不可常常逗弄。
五个月的身孕正是胎儿发育的时候,许是有了身子,许是春困秋乏,她常常困倦难耐,稍稍靠榻歇息,便能小憩一觉,也因此回绝了一些登门献媚之人。
承乾宫中时时都是香气弥漫,皇上抱着永珹在院中晒太阳,永珹抓着盘里的果仁放入自己口中,还不忘时不时的往弘历口中塞上几粒。
嘉妃妩媚的笑意似枝头盛开的娇蕊般撩人,“皇上,让臣妾抱吧,莫要弄脏了皇上的龙袍。”
永珹却一噘嘴,抱紧弘历的脖子不撒手,弘历慈爱的抚着永珹圆圆的小脑袋,笑着说:“朕还是喜欢小孩子肆无忌惮的样子,等再大些,便会怕朕,与朕有隔阂了。”
“皇上哪里的话,阿哥们不是怕皇上,而是敬皇上,大阿哥生母去的早,性子难免有些孤僻,也怪臣妾没有照看好他,三阿哥也愈发懂事了,每每看着他,臣妾便盼着永珹快些长大。”她喝了口茶,又说:“五阿哥才满一周岁,现下娴妃又怀有身孕,真是好事不断,皇上年年添龙子,这不是时时都有小孩子陪在皇上身边了?”
弘历开怀一笑,盯着嘉妃的娇容,“年年添龙子是好,可朕也喜欢可爱的公主呢。和敬也时常吵着没有玩伴。”
嘉妃难为情的一别头,顺手抱过从弘历怀中挣扎的永珹,理平了他的衣服后,便抬头无意问道:“皇上今年可还去热河行宫避暑?”
“现下未做打算,怎么突然如此问?”
“热河行宫定是一块宝地,娴妃去此后便身怀龙种,荣亲王去此后便成就了美满姻缘,没准臣妾也能沾沾喜气,为皇上诞育一个小公主呢。”
弘历的笑容有些僵在唇边,是啊,多年以来娴妃并无身孕,自热河归来后,便有了两月的身孕,两月,这个数字似针锥般绞着他的心。但是,弘轩不是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嘛,他该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翌日,弘轩下早朝后心不在焉的望着永寿宫的方向,三天后便是他大婚的日子,这几个月时时事事躲避开,只是想给自己找个收心的借口,只有他自己知道,越是躲避,便越想念,他的的确确想她了,他想在大婚之前再光明正大的见她一次,以后,他就不是一个人了。可哪里那么容易相见呢?
弘轩转了个弯,向慈宁宫走去,有的时候,你不得不相信有种巧合连自己都瞠目结舌,弘轩看见织锦扶着小腹隆起的静娴朝这边走来,这是自知晓静娴有孕后第一次相见,他挪了挪步子,负手挺拔而立,冲几月未见的她一笑。
静娴也有些吃惊,她见弘轩扫了扫她的肚子,便有些面红一笑:“王爷来给太后请安?”
弘轩点了点头,“你也是。”他看着她并未因有孕而变化的面庞,只是稍稍显些疲倦, “你可好?有了身子该处处小心,忧思过虑也会影响胎儿,定要好好歇息。”
“本宫一切安好,只是睡眠尚浅。”静娴抚了下面容,微笑道:“怕是本宫面容憔悴,吓着了王爷。本宫这副样子,倒怕太后担心,还是改日再来请安吧。”
织锦看两人各怀心事,便冲弘轩一俯身:“奴婢先恭喜王爷大婚了,想罢太后等着王爷商量婚宴的事呢,奴婢便先扶主子回宫歇息了。”
织锦一句话,点醒了两人,相见争如不见,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一切都没有变,只是伤口又深了。
第75章 (七十四)良宵缱绻奈何天
静娴没有回宫,而是去了养心殿,弘历皱眉盯着桌案上的奏折,满脸烦心。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可是有烦心事?”静娴深知后宫不得干政,便只是瞟了一眼奏折,关心问道。
未想到弘历却将手中的朱笔一扔,扬起的墨迹滴滴落在案几上,他往后一靠,怒道:“噶尔丹策零虽遣使奉贡,但表奏狡诈,仍见蠢蠢欲动之心,唉,朕还应晓谕西北两路大臣多加防范。”
“恐是噶尔丹俯身称臣,心中不服,若是能知晓些他们那里的情况便好了。”
弘历叹了口气,“噶尔丹的将士都是豪气冲天,视死如归,极难为朕所用啊。”
静娴靠在他身旁,为他揉了揉肩膀,又递上了一旁的明目茶,宽慰道:“皇上不是跟臣妾说过,是人就有弱点,攻其薄弱之处,假以时日,定会如愿,皇上莫要着急。”
她扫了眼桌上被弘历翻开的《孙子兵法》,心中顿时涌上一计,但又无法直言,便起身,持起被弘历扔到一旁的朱笔,欲要递给弘历,当弘历伸手接过时,她纤手一松,刚好掉在了《孙子兵法》上,一滴红色的墨迹在纸上如一颗朱砂痣。
静娴忙起身,弯下笨重的身子,“臣妾笨手笨脚,弄脏了皇上了书。”
弘历半晌不语,他盯着墨迹旁的一句话“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生间者,反报也。”
弘历恍然大悟,敌方想必也派人混入我方阵营,若是不可深入敌人内部,那便一方以反间来扰乱视听,诱敌深入。另一方,攻其弱处,收买内间。里应外合,才可知己知彼。
弘历皱紧的眉头渐渐展开,被薄雾笼罩的黑眸变得清晰明了,静娴心中一喜,弘历是想到了妙计。
“哈哈,娴儿,你不亏是朕的解语花,只你寥寥几语,朕便豁然开朗了,哈哈,朕要赏你些什么好呢?”弘历把静娴拉到面前笑着说。
静娴护着小腹,靠近弘历,调皮问道:“皇上当真要赏赐臣妾?”
弘历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怎么?不信?”
静娴温婉一笑,眼睛一转,便大胆开口:“臣妾……臣妾想要皇上腰间的鲤鱼玉佩。”她的脑海中似乎还浮现出她第一次见他的情景,她只记得那枚与众不同的玉佩,这便像是他们的“媒人”一样。
弘历瘪嘴一笑,“你真是会要,那枚玉佩,朕向老七要了许久,他在朕与你大婚之日,才不得不割爱,作为贺礼送给了朕。那玉质自是无话可说,难的是要在美玉上嵌一颗血红的鸡血石,还不能损了美玉的纹理,不过既然你已经开口,朕是千金一诺,着日便让吴书来给你送去。”
静娴有些微怔,大婚之日?大婚之日弘历才得到那枚玉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中混乱不堪,可表情还带着僵硬的笑意,眼中恍然望着弘历滔滔不绝的英唇,可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能听见自己 “噗通,噗通”的心跳,像是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她害怕这种没有着落的感觉,这便如命运硬塞给她的一个玩笑,她只能荒唐的笑着,却无能为力。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了永寿宫,她站在廊下好久好久,那只鹦鹉扑扇着翅膀,歪着头盯盯的看着她,静娴拆下了她脚下的链子,走到院中,扬手抛向了空中“走吧,飞过红墙绿瓦,去适应外面的世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世上有多少的无可奈何都化成了一声轻叹,随风而散。
早春三月,阳光明媚,绿柳成行,鸟语花香,荣亲王府张灯结彩,桃花铸成的红毯芳香艳丽,朱红门窗上的大红喜字,殿内高挂的红绸,案几上的瓜果喜饼,到处弥漫着一团喜庆的氛围。
弘轩看着放在床上的喜服,这是用金线绣成的五爪金龙四团纹案,贵气非凡,他着上了平日里的衣着,先去宫内给太后和皇上请了安,晚间时,皇上和太后会主持大局,他这样一来一回,便到了下午,婚宴的时辰是不能耽搁的,他从宫中回来便急忙换上了喜服,着人备好花轿,骑着御风直奔莫府。
秋娘坐在铜镜前,不声不响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柳眉纤细入鬓,杏眼含情脉脉,小巧的鼻尖圆润闪着光泽,艳若玫瑰的朱唇微微嘟起,乌黑的鬓间插着大红的朱花,金光闪闪的凤冠沉重的扣在她的头上,那垂下的珠帘遮掩着她若隐若现的娇颜,耳间摇摇闪烁的珍珠迷色耳坠是弘轩所赠,金线织就的嫁衣层层裹的她透不过气,她抚摸着衣襟上那几只金色的蝴蝶,紧张向窗外看了看。
外面飘忽的喜乐声由远及近,直到听的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