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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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2-17 01:39 字数:4818
子乔冷静沉着的开口:“让他去吧。”
“可……可王公大臣不得出入东西六宫啊?”明俊焦急的看着子乔,随后看见子乔投来 “鄙夷”的目光,才恍然大悟,大半夜的,谁有轻功不用,会直闯六宫呢!
弘轩策马奔到紫禁城东南角的小门处,侧身一番,便腾空到宫墙上,他见宫道无人巡守,便飞快往沁秀园走去。他站在高高的宫墙上,可见殿内的窗户散发着微弱的烛光,他踟蹰后轻轻落地,甚怕吓到了旁人。
几棵树木稀稀落落的屹立在此,像是忠贞的侍卫守护着主人。弘轩刚想拿起腰间的洞箫吹奏,又怕夜深人静,被旁人听了会徒惹是非,他望了眼四周,见无一片青翠的叶子,便合起双手,简单吹了几声,却有春江花月夜的韵调。
静娴本要歇下,却忽而听到这样的响声,她心惊肉跳的向门旁走去。弘轩只见一抹身影在门前迟疑了一下,便又走回内殿,他失望的垂首看着地下的孤影,这样的结果不过意料之中,可他仍旧无法控制的走到现在,他胡思乱想间,却听见一声开门声,他从未感觉开门声竟然如此悦耳。
静娴着了一袭青色藕莲外罩站在门前,隐隐发亮的烛火显得静夜格外凄冷,她双手攥着领口,迎着瑟缩的寒风,向弘轩缓慢走过去,“这么晚了,王爷怎么来了?”
弘轩看着静娴走出,心内欣喜若狂,她标致的脸颊更显瘦削,灵秀的眼眸不似昔日有神,他想起在念安寺中她清澈见底的黑眸,这里便如一座囚笼,它让每个女人的瞳孔都污秽不堪,失望,失落,绝情,绝念。弘轩忍住颤动的心脏,轻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说道:“我忘记你不喜‘君山银针’了,这是‘庐山云雾’。”
静娴看着他认真的脸庞,抿唇间,为难开口:“现下这般情形,我有何资格享用此物?王爷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我若不能适应此景,日后更是难捱。王爷心地仁慈,上至君王大臣,下至平民百姓,都慷慨相助,可我……不便再劳烦王爷了。”
弘轩一急,听着这话像是要生生断了联系般,他忙脱口而出:“知音之情,可遇不可求,与之相交,生必有难,弃之乎,视为不信,君臣之情,可敬不可畏,为人之臣,朝必有诽,避之乎,视为不忠,你可是让我成为这不忠不信之人?”
静娴看着他的星眸,仿若夜空中闪闪发亮的繁星,若如他口中所说,顾忌君臣、知音之礼,为何又会夜半探访?想起他紧张的神态和欲言又止的样子,静娴便觉得他待她大为不同,现下更是肯定了这种想法。
“只是……如此相见于理不合,王爷还是早早回去吧。”
弘轩走近几步,将茶塞进她手中,他食指轻轻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身体便像被闪电击中般发麻,他郑重说道:“我就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儿。”话毕便转身朝宫墙走去。
“喂!”静娴急切开口,盯着他的背影说道:“宫中人言可畏,王爷……切记避嫌。”
弘轩停住脚步,细细品味着这番话,忽听落微在后让静娴回殿内,他脑中突然蹦出他与魏常在交谈的画面,落微是静娴的近身奴婢,她定会将所见之事一字不漏告诉她,他顺着清冷的月色,回头却刚好在欲关上的门缝中看见静娴复杂的神色。他宁可理解成静娴是吃味,也不愿理解成静娴认为他是个多情公子。
织锦看着静娴神情恍惚,便沉吟道:“主子,王爷他……”
“织锦,本宫累了。”她急忙吐出此话后,便朝床榻走去,缓缓躺下。
是呀,就算此事挑明后,又能怎样呢?一个不说,一个装傻,这样不是很好吗?织锦默默的拉下了帐幔,长夜漫漫,尤其在寒冬中更难入眠,静娴伸开双脚后触摸的只有一片冰凉,她蜷缩成一团,像是要用瘦小的躯体捂暖冷冰冰的心房。
翌日,静娴刚刚起床,便见小信子通传:“主子,昨夜……皇上路遇永和宫门前遇刺了。”
静娴大惊失色,手上的玉梳清脆落地,“啊?”
“主子无须担忧,只是……只是海贵人为皇上挡了一刀,皇上只是受了些惊。”
“海贵人?”静娴满腹疑问,“皇上夜里为何会路过永和宫?他身旁不是有许多近身侍卫?那刺客又是何人?”
“奴才听说,皇上昨夜潜退了众侍卫,只吴公公从旁侍奉,那几名刺客便是在回宫的路上混进来的,想必又是一些反清教会,不过他们当场便被侍卫了结了,至于皇上为何会路过永和宫,奴才便不知了。”
静娴转念一想,皇上路过永和宫,也许是打延禧宫出来,“那海贵人……怎么样?”
“伤及了肺,想必会落了病根。”
静娴低头沉思,不语,海贵人为皇上挡了一刀,挡去了暗无天日的折磨,抹掉了罪不可赦的过错,想必又会迎来一个崭新的开始吧。
第66章 (六十五)唯恐相逢是梦中
静娴想的没错,皇上不但复原了海贵人的位份,还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名贵药材。门可罗雀的永和宫一时间竟然成了诸位妃嫔饭后茶余的话题。
林常在一副嘲讽的口吻,抓着盘中的瓜子仁,不经意的说道:“纵使她又得盛宠,不过看在她救驾有功,哪里比得上皇上打心窝里喜欢的人?”
嘉嫔一副饶有兴趣的神情,问道:“可谁是皇上心窝窝里的人呢?”
林常在扯着嘴角,像是一朵瞬间盛开的昙花,“当然是皇后与娘娘了,现下可与皇后一比高下的,只有娘娘当之无愧。”
嘉嫔笑的花枝乱颤,“林常在与钦天监大人一样,都有着一张能言善辩的巧嘴,不过,若是与皇后一比高下,那本宫可比娴妃差远了。”
林常在在脑海中搜罗了一圈,对“娴妃”这人不甚了解,她听见门外魏常在来请安,便对嘉嫔尴尬一笑,跪安后退出。
嘉嫔看见魏常在温婉知礼,不似林常在般张扬,便随口与她谈了几句,见她言语间颇有随遇而安之态,便未将她作为挡路的石子儿。
永和宫中,弘历吩咐着奴婢们从旁照看海贵人,自己缓步走出了内殿,他长叹了一口气,欲潜退后方的侍卫,但见吴书来大惊失色的不敢从命时,才知道上次一事的确是命悬一线,他便懒得再费口舌。
吴书来看着皇上的脚步越走越慢,他虽在身后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依这些年的经验,他也能揣测出几分,他看着前方幽静的沁秀园,仿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不能自主的朝它走近。
弘历临到园门处,猝然停止了脚步,身上温暖的貂裘丝毫掩饰不住他内心空荡荡的凉意,这里是他曾赐予给她的,他仿若还能想起她那天喜极而泣的泪水,她温柔娇羞的眼神仿若蚕丝般轻柔,而今却要她在这里怀念着往昔的一切,他的确愧对了她。
吴书来看着弘历站在宫门前犹豫徘徊,忽而,看他目光坚毅,便忙上前一步,扯着奸细的嗓音道:“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静娴手一抖,两指尖的绣花针顺势落地,她慌忙起身向前走,只听“哎哟”一声,她栽倒在地,弘历进殿时正见她摔在地上,忙急步上前将她抱起,而后放在了软榻上,他看着她素雅微旧的鞋底上插着一颗尖细的绣花针,忙让人去请太医。
弘历见她略显几分清瘦,花容失色的玉面上带着躲闪的目光,这样的气氛紧张而尴尬,仿若两人之间竖着一道华丽的屏障,他未想到他们之间竟然如此生疏,他故作平缓问道:“疼吗?”
静娴听到他这样怜香惜玉的问候,便抬眸望着眼前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知道她是最怕疼的,可他给的疼痛还少吗?她冷淡的开口,仿若要将这段时日的委屈倾泻而出,“疼是疼,不过臣妾能忍住。”
弘历巨大坚强的心脏本是有力的跳动,当听到此话后,心脏仿若爆裂的气球,他到底在对这样一个弱质女流做什么?他轻轻向她凑近几步,缓儿开口:“娴儿,朕……”
“皇上,太医来了。”吴书来不应景儿的话在门外飘来。
李太医拔掉了静娴脚上的绣花针,顺便涂了些消肿的药膏便退下了。织锦一干人也识时务的退下听候吩咐。
弘历思量后,还是开了口:“娴儿,是朕错怪了你。朕……”
静娴低眸淡淡回道:“皇上是天子,皇上哪里有错,若臣妾的品行实至名归,也不会惹了皇上猜忌。”
弘历负手,往日的帝王霸气早已烟消云散,“此处冬日阴寒,你虽身子怕热,但体性偏寒,不可再沾染了邪气,朕已命人将永寿宫打扫出来了。你可随时回去。”
静娴起身,摇摇晃晃的一福身,“臣妾德行有愧,无颜面君,更无颜居于西六宫,臣妾便在此处为太子爷诚心抄经,免去素日无知之罪。皇上便先回吧。”
弘历吃惊的盯着她深锁冷漠的眼眸,那瞳孔射出来的光如灯油般燃起了弘历心中的一团火,他面上已显露出几分怒气,但又强忍着说道:“朕知你素日性子倔强,便亲自来此,未想到朕多次忍让,你竟还是如此。”
忍让?他若忍让便不会让她未来得及见额娘最后一面,他若忍让便不会让她居于此地,他若忍让便不会才来看望,他若忍让便不会说出刚刚的话。弘历的一番话,让他平静了许久的心蓦然翻滚出漩涡,“臣妾让皇上失望了。”
弘历的胸口窝着一腔怒火,他撇嘴冷冷笑了笑,轻哼着点了下头,便转身走了出去。吴书来愁眉不展,急步走在殿门前,惋惜的说了句:“娘娘何必这样,娘娘可知皇上为何遇刺?便是那日,皇上潜退了所有的侍卫,欲从延禧宫来沁秀园见娘娘。”
静娴抬头一愣,正对上弘历远去的背影,那抹明黄刺得人眼发酸,稍一眨眼,便有凉爽的液体顺势而落。
“奴才看的出,皇上待娘娘是比旁人上心的。”吴书来话毕,便紧追着弘历那渐渐远去的身影。
织锦扶着站立不稳的静娴,长叹一声,“主子,这是何必呢?”
静娴低声轻颤的话语显出几分无奈,又露出几分聪慧,“若是任他呼之即来喝之即去,想必日后还有这样一天。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落微从旁问道:“皇上若是真对主子不理不睬,那岂非弄巧成拙?”
静娴冷静的一笑:“现下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织锦与落微对望一眼,皆不语。
弘历从那日回去后便病了,他躺在宽大的床上看着窗外大雪纷飞,地下虽是放了许多的暖炉,他仍旧瑟瑟发冷,他想沁秀园地势偏僻,定是更加湿寒,他亲自下旨让吴书来禀告内务府,娴妃的衣食份例依旧如初。
乾隆五年初,湖南绥宁苗疆作乱,皇上本欲派冯光裕带兵剿之。但听见弘轩在他面前有意提醒年关将至,可大赦之,弘历想起上次自己做的多此一举,心中便激愤难抑,他不耐烦的一挥手,便顺口让弘轩与冯光裕同去了绥宁。
皇后站在弘历的身后轻轻为其揉着双肩,“皇上刚即位不久,便力剿生苗,本以为他们已经偃旗息鼓,未想到又蠢蠢欲动。”
“唉,先帝爷的‘改土归流’好是好,只不过也激起了矛盾。但革旧除新是历朝历代都必须躬身实践的事情,所以此为朕之责任。”弘历拍了拍皇后搭在他肩上的手,像是老夫老妻般的亲昵动作。
皇后温婉一笑,如三月阳春,“皇上为大清宵衣旰食,臣妾只求皇上龙体康健。”话毕,她便扭头轻咳了几声。
弘历握着皇后的手,年复一年,她的容颜便如初次见面时秀婉,只是历经岁月冲刷的眼眸告诉他,即使留得住容颜,也留不住那颗沧桑的心。
弘历染病时,皇后便不眠不休从旁照看,他拉着皇后坐在身旁,像个温柔的新婚男子般说道:“都怨朕将风寒过给了你。”
皇后抿着一抹笑意,“臣妾已然好了,只是还有些咳嗽,这几日还多亏了魏常在从旁服侍。她性子温婉,善解人意,真真讨人喜欢。”
“朕也甚是喜爱她沉静的性子,比起庆贵人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她倒是平易近人了些。”
皇后从不避讳与弘历谈论旁的女子,也许这便是她与众不同之处吧。“皇上可否知晓?魏常在所绘之画可是出神入化,栩栩如生呢。”
弘历吃惊一笑,宫内的妃嫔皆是才艺卓绝,可若论及绘画,他还未遇到所长之人。
皇后依旧大方的笑着,“臣妾今日身子不爽,便不能服侍皇上了。”
“墨心,你总是这样……你说旁人善解人意,那是因为你只看见了旁人的好。”弘历轻吻了一下皇后的额头。
皇后心满意足的品味着这从未少过的帝王之爱,心内百感交集,愈是放开得到的便也愈多。
吴书来甚懂眼色的吩咐着抬轿的太监,“摆驾延禧宫。”
乾隆五年的除夕夜过的热闹非凡,海贵人虽卧病在榻不能赴宴,但她亲手缝制了两只大红灯笼,红火火的甚有喜气,像是昭示着她东山再起。林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