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2-17 01:39      字数:4853
  入冷宫,而娴妃也形同在冷宫。这让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嘉嫔的“肚子”上,只有这么一件事可以算得上喜事。
  正月十四卯时,承乾宫乱作一团,弘历已非初为人父,他坐在外殿听着内殿里传来一声声痛苦的呻吟,面色倒也平和,直至一声响亮的啼哭似划破夜空的繁星,他才有些坐不住了,看着急急忙忙出来报喜的稳婆,他笑了,他看着怀里红通通的婴儿,便知他定会如羊脂玉般纯白洁净,大清乾隆帝的第四子,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终于享受了他的第一个荣宠,乾隆帝赐名为“永珹”,“珹”,无瑕疵般美好。
  第63章 (六十二)一朝选在君王侧
  “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静娴若不是遭受冷落,便无心观赏这样一番雪景。沁秀园地处偏僻之地,虽是正月十五,只能依稀听到丝竹管弦之声。静娴看着园内连成一片的宫灯,借着昏黄的烛光,铺洒下的雪花朦胧如醉月之美,又如月宫仙树上落下的片片玉叶。
  织锦听着敲打宫门的声音很是奇怪,待开门见到溪薇时便欣喜一笑,“姑娘来了?”
  溪薇亲切的一笑,“主子命奴婢给娘娘送些糕点和衣服,娘娘可还好?”
  织锦接过溪薇手上之物,淡淡说道:“贵妃无需担心,主子一切都好,只是主子吩咐了,她现下这样怕连累了贵妃,这段时日,还是少些往来吧。”
  “姑姑可告诉娘娘,若是有时机,主子会在皇上面前……”
  织锦听着溪薇要说的话,心中一急,忙道:“千万不要,主子现下落难,还有贵妃从旁照应,若是贵妃也落难,那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更何况现下嘉嫔如日中天。咱们小心谨慎都会落人口风,若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旁人再煽风点火,岂不是遂了他人心意?”
  溪薇拉了下袖子,叹了口气,“唉,姑姑说的是,奴婢自是会劝着主子些,只望娘娘可以熬过这段时日,东山再起。”
  织锦点了点头,忙说道:“姑娘快回去服侍贵妃吧,这样的宴会每年如此,不过尔尔,主子不在,倒也省了这番做作。”
  溪薇亲切的握了下织锦的手,抿唇点头后,姗姗走远。
  织锦进内殿还未多久,便又听到敲击宫门的声音,这次她是真的疑惑了,她在想会不会是纯妃,若是她,主子当真会欣喜,可她开门后,却看见是明俊,他手提琉璃宫灯,丝丝荧光照着纷纷落下的雪花,好似飞舞的萤火虫,她还未来的及开口,便听明俊说:“见过姑姑,奴才是奉王爷之命将此物给娘娘送来。”
  织锦心知肚明,接过宫灯后便对他意味深长的一笑,“王爷去府中了?大人可还好?”
  明俊咧嘴一笑,“姑姑是明眼人儿,有咱们王爷在,自然都是好的。”
  织锦含笑点了点头,此一时彼一时,患难才见真情,一方相负,一方相抚。主子心思细腻,但不知能否看清眼前之事。
  织锦转身进了内殿,将宫灯递给静娴,“主子,王爷让人送来的。”
  静娴提着灯杆,细细描摹着灯罩上的图画,往事便一幕幕在指尖滑过,在她最苦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嘘寒问暖的人一直不是弘历,可让她承受着一场场蚀骨疼痛的酿造者却是他,在多少个日日夜夜,当她终于坚定了一颗不管不顾的决心时,弘历又亲手将它击碎。若不是永琏早殇,她便不知晓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此不堪一击。
  琉璃宫灯在窗前隐隐发光,好似静娴一颗久久不能平静的心。它温暖着她的心,又让她心乱如麻。
  弘历虽未对静娴禁足,但她自打进入沁秀园便未迈出过此地。最难熬的冬日终于被翻过,在这和风习习,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掩埋在冬日中的紫禁城终于换上了一身明艳的新装,像是为了迎接那批花样年华的女子。
  因着皇上对永琏的事情耿耿于怀,无暇顾及选秀一事,此次便改为大选宫女,但太后的意思是若有温恭淑慎之人,也可纳为妃嫔。
  内管领魏清泰的女儿魏婉依穿了一件淡粉色绣着迎春花的锦缎,乌黑的细发抿成一个祥云髻,鬓发缀着些珍珠和攒花,未穿金带银但却别有一番不同。她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走下来,站在碧蓝的天空下,好似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她青涩的面庞带着好奇观望着四周,不时还注意下旁人的神情,她跟在队伍的后面,看着前方鎏金的匾额“顺贞门”,恭送忠贞之意,进了宫内,就算是宫女也要恪守己得。
  几人小心翼翼的走到静怡轩等候内务府筛选。皇上、太后和皇后在不远处的观望台上品茶,太后是想让皇上从此处观望她们的德行,这醉翁之意早被弘历看穿,他不愿违了太后之意,只好故作不知。
  只见染秋佝偻着背,迈着蹒跚的步伐,手提一个木桶,她吃力的从众位女子身旁走过,众人见之立即避开,她们都用诧异嫌弃的目光盯着她手中的“粪桶”,甚至有几个人捂鼻后露出了厌恶的目光,喧哗道:“好臭啊,好臭啊……”
  染秋故意缓步而行,面上还露出痛苦的神情,她左手扶腰,右手拎桶,摇摇晃晃的几乎要栽倒地上,每迈一步,嘴里还痛苦的呻吟几声,“哎哟,你们不用嫌弃我,说不定你们进了宫也要干这个活儿。”
  几人小声议论道:“我可不要……”
  “不是听说宫女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了吗?”
  “哎哟,有命出去才好啊,若是摊上个厉害的主儿,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一命呜呼倒也罢了,最惨的莫过于做了错事,在宫中孤独终老……”
  “你们别说了。我害怕……”
  婉依听着众人纷纷议论,虽是心乱如麻,但只能默默低头深思,抬眸间,她见染秋舀着桶里的东西浇到了天竺葵的土壤里。染秋见众人撇嘴,弯腰后便大叫一声“哎哟”。
  婉依见染秋僵在原地不动,忙上前一步问道:“姑姑怎么了?”
  “我的腰……我的腰不能动了。”
  婉依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上前扶住了染秋,“姑姑先歇歇吧。”
  “不行啊,今日的活若是没干完,会受罚的。”她用哀求的眼神环顾了下众人,“你们……各位姑娘可否帮帮忙?”
  众人惊讶之后,都避之不及。
  婉依犹豫顷刻,甚是无可奈何道:“众人只见花开娇美之态,却未想到若未用肥料灌溉,它也不过是残花一枝。若姑姑不嫌弃婉依笨手笨脚,我便帮姑姑施肥吧!”
  染秋心里一喜,将舀子递给她时,故意将“秽物”撒到了她身上,婉依先是一惊,微微蹙眉,而后想到这番情形说不准会落选,她心里顿时添了丝平静乃至感激,她温和的说了句“无妨”后便自然的撒起了肥料。
  婉依恬静平淡的笑容像是微风撩拨过湖面。太后在心头一笑,面色仍旧淡然。倒是皇后先开了口,“不骄不躁,温婉和顺,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弘历心头颤动了一下,他看皇后是真心说出此话,又见太后并未多加劝阻,便抿了下嘴,眼眸如月影般迷幻。
  吴书来适时宜的开口,“那是内管领魏清泰的女儿魏婉依。”
  “温婉和顺,这般小鸟依人的名字倒是合适。”弘历深思了一会儿,沉吟道:“便给个常在的位份吧。”
  皇后点了点头,神情纹丝未动,像是早已司空见惯,“现下东西六宫只有储秀宫、景阳宫和延禧宫未有妃嫔入住。皇上的意思是?”
  弘历沉着说道:“那便延禧宫吧。”
  太后用丝帕轻点了点嘴角,起身说道:“咱们便下去看看吧!”
  众人正见婉依舀着肥料,却听见不远处一声奸细嘹亮的声音“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忙手忙脚的跪地请安,个个颔首虚待。婉依慌忙放下手中的舀子,蹙眉跪在地下,心想自己满身污秽,莫要触犯了龙颜。
  皇后脚底未站稳,轻轻一滑,花瓷紧紧扶住的同时,只听一声清脆悦耳的嗓音,“娘娘小心。”
  弘历几人顺声望去,只见一位女子跪地,圆圆的娇艳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为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话吓得腮鬓赤红,忙低下头惶恐不安。
  弘历冷静说了句,“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小心翼翼,声音虽小,但宛若银铃般清脆,“民女林沅霓。”
  弘历点了下头,不语,向染秋站着的地方走去。
  太后冲染秋讳莫如深的一笑,眼神瞟了眼婉依,幽幽开口:“你倒是有‘出污泥不染’之态,染秋,你快带她换件衣服去吧。”
  婉依大吃一惊,她曾听阿玛说,染秋姑姑是太后的近身奴婢,她陪在太后身边多年,太后的心思她最是清楚明了,她余光瞥见染秋莲步轻轻,便知晓了刚才的一幕是试探之举,柔风拂过她额间的碎刘海,只见一层细密的汗珠闪着莹光,她终于明白了事与愿违便是这种揪心的沉沦。
  染秋款款一笑,“小主,请随奴婢来。”
  婉依颔首后忐忑不安的从弘历身边走过,仿若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住心头,几乎让人窒息。弘历并未在意她身上还染着污秽,她深深的凝视着这个“含苞欲放”的娇人,剪水秋瞳,俏面薄唇,他忽而盯住她下颚的朱砂痣若有所思。
  几日后,静娴未想到沁雪来了沁秀园,她一看见静娴瘦了一大圈,便心急如焚,“你巴巴的请求来到这种地方,便是纯心让我不安,我明儿便去请求皇上。大不了咱们就有难同当。”
  “姐姐勿要说这气话,我在这里好歹是眼不见心不烦。”
  沁雪低头刚要拉静娴的手,却见她手背一道明显的伤痕,她忙问道:“这是如何弄的?”
  静娴抽回了手,微微一笑,“无妨,不过是夜里抄写经书被烛油烫到了。不过,姐姐给的凝脂膏很是好用呢……”
  沁雪转头对落微说,“落微,你来说。”
  落微看了眼静娴的眼色,甚是为难的说道:“窗子坏了许久,奴婢去禀告了多次,也没有奴才来修。那夜风大,吹倒了蜡烛,主子便是在桌前抄经,被烫到了。”
  沁雪怒气冲冲,大声说道:“这还了得?溪薇,你便去营造司告诉那些个奴才,今日晌午前若是不将窗子修好,本宫便让他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静娴瞪了落微一眼,忙将茶盏端到沁雪面前,“姐姐压压火,近日姐姐可好?”
  “唉,左不过是熬日子。皇上又封了两个常在,一个是内管领魏清泰的女儿魏婉依,一个是林慕和的女儿林沅霓。”
  沁雪见静娴不语,遂道:“你可知林慕和是谁?”
  静娴狐疑的望着沁雪,只听她沉着说道:“他便是说你与嘉嫔龙子相克的五官灵台郎。”
  第64章 (六十三)情来情去情随缘
  静娴躺在床上反复想着此事,又觉得毫无头绪,她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荧光,便渐渐进入了梦乡。
  翌日,营造司早早便派人修缮漏窗,落微好一通指桑骂槐,惹得小信子和子衿憋得一肚子笑,最后还是织锦将她支走,小信子们的耳旁才清净了些。
  京城的春日十分短暂,容不得你挽留便带着那抹清爽烟消云散。转眼间,又是夏日炎炎,静娴脚踝的扭伤已经渐渐好了,她想起与弘轩那样亲密的举动,心脏还会狂跳不止。
  落微轻轻问道:“主子,皇上说是这几日要去圆明园避暑,咱们……”
  静娴毫不在意的修着盆里的茉莉,“无须准备了,今时不同往日,可知晓都有谁会同去?”
  “贵妃、纯妃、嘉嫔自是要跟着的,还有新晋的两个常在,宫内妃嫔本就不多,想必除了庆贵人要调养身子,都是会同去的。”
  “那倒落了个清净。”静娴将修剪好的花放在桌旁的檀木香案几上,提笔挥洒:“花开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
  咸福宫中,庆贵人靠在贵妃榻上,从打开的窗子直直望着湛蓝的天空,她青丝松散的披落在一旁,像是心中千丝万缕的情网。
  雨筝手里拿着一封信,看着熟悉的字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她将信轻轻递到庆贵人面前。刚刚还冷漠沉静的庆贵人,面上突然添了几丝欣喜。她激动的看着一行行字迹,像是要将它嵌入眼里。
  雨筝看着她掩面而泣,忙问道:“王爷都说什么了?”
  “他……他让我防着裕太妃。”
  “是她……”
  庆贵人点了点头。
  雨筝愤愤的说道:“主子心心念念的都是他,而让主子到这斯田地的竟是他的生母?主子可值得啊?”
  她苍白的娇唇轻轻动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吐出两个字,让人对她的坚贞不容置疑,“值得。”
  “纵使主子对王爷再坚定不移,可主子现下这样,王爷有心无力,若主子再不取悦龙颜,要如何熬过这漫漫人生路?”
  “为了他,我亦不会自甘堕落。只是心疼他,不知又与裕太妃闹到了何种田地?”他将信笺放在胸口,像是要感受着他亲手给予的安慰。
  雨筝无奈的闭口,爱情也许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