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片片      更新:2021-02-19 21:23      字数:4872
  人上前讨问哭那般伤心为啥……
  醉酒人有醉酒人的故事,故事中有让人可以流传一时,或者很长时的笑料。
  之扬很平静,不哭笑着闹,也不说话。自觉难受,只想吐。
  转弯到第二个墙角,之扬没忍住就吐了。之扬清楚自己身边除了妹妹之若,还有是夜开花。本来是努力控制了,想坚持到家。但最终没能坚持到底。
  大吐,一口出来全是喝下去的酒水吃下去的菜。那些美味,包括可口的角麂肉,可惜了。
  “臭死了!你这个醉鬼……”之若也不忍之扬这个气味,喊着,又骂着自己的哥哥。
  之若骂得亲热又可爱,让夜开花听来好笑。夜开花不是没觉着臭,只是忍着。谁叫她扶着的是之扬。
  “若若,你回家去拿杯水来。还有毛巾。”夜开花一面替之扬捶着背,一面和之若说。
  之若一领命,赶紧往家里跑。
  不一会,玉环端了杯水,一手拿着毛巾急急赶来。后面跟着之琴和之若。
  “咋又喝多了?”玉环边走边说。
  “这个醉鬼,真把我给臭死了。”之若一手捏着鼻头,一手指着之扬,和之琴说。
  之琴跑过来,她也不在乎哥哥臭,一直走到之扬身边,又抬头问夜开花。
  “姐,哥喝了那么多?”之琴所说的那么多,到底是指多少,之琴不知道,也没人能知道。
  “我去后没喝多少,可能开始喝了不少。”
  之扬大吐之后想站起来,但腰弯着,完全直不了。夜开花伸手又扶着他。
  “来,漱漱口……”玉环把杯子递到之扬嘴边。
  之扬说不要,一把推开母亲手里的杯子。杯子差点从玉环手上滑脱。
  一边的雪地,两只狗看着他们。它们像是等待着,希望人快点走开。
  之扬似乎不认识在场的人,但似乎又没忘记回家的路。大吐之后,开始还不要人家来扶着,把夜开花和之琴的手重重地拨开。然而站不稳,又一个踉跄。
  夜开花一把抓住,才没倒下。
  “拿雪擦擦他的脸,给他醒醒。”之若想出一个自己认为的好主意。
  “你还开玩笑。”之琴说妹妹。
  “没开玩笑,以前爸喝醉了,就洗冷水面……”之若坚持自己的观点是对的。
  夜开花和玉环都笑了。
  “你们先回家。”玉环对两女儿说。
  第八章
  雪后晴好的天,加上雪光的照亮,让夜幕迟迟未能降落下来。这个辰光,人们多半已经吃完晚饭。
  夜开花一家这时也吃过晚饭,除了中午酒醉的阿明。阿明一直没有醒过来,喝多了酒,阿明比起之扬来还要安静。
  这样的场合,又是自己家里,家人都在,喝醉了,谁也不会有埋怨。夜开花甚至还笑说他们醉酒的样子。父亲今天也像是开创了先河,说了好几句话。他是掂量着之扬送给他的那包烟说的。
  “从来没抽过这么好烟。之扬这孩子还真不错。他是不是赚很多钱了?”
  传秀真想把话接上去,问问男人,假如之扬给你做小女婿,会不会高兴得合不拢嘴?传秀把话藏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
  海红今天没有多少高兴。她更不想和姐姐对话。
  吃了晚饭,海红独自在院子空望了一会屋顶上的雪,也望了天空和旁边的提花山,对面的过云山。要出门的时候,夜开花正端着脸盆出来。
  “海红,你咋不洗脸就出去了?”
  “不洗。我不去找之瑛。”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可能听不出音来。夜开花听得出来。不去找之瑛,意思是她不上之扬家。
  然而,夜开花明白了,她又能怎么说呢。夜开花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夜开花上次听玉环说过后,还特意问过母亲,母亲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夜开花。夜开花含糊其词地回答了一通,既没表示赞同,也未明说反对。赞同和反对都是需要理由。对夜开花来说,反对和赞同的理由,有,也没有。
  不要太多的日子,海红也上二十岁了。夜开花除了发现海红喜欢之扬,也看出她身子在变化。海红可能长不出自己这般风韵的身子,但一个瘦弱的影子总算是脱去了。
  之扬还是如往常一般对待海红,夜开花也看在眼里。之扬没带特殊的眼神去看海红,夜开花也看在心里。之扬没心思和海红像人家处对象一样相处,那是肯定的。
  今天夜开花心情特别好,也是因为之扬。不管怎么样,之扬和自己还是有说有笑。他们之间突然中断的往来,好像又有了某种苗头。
  那么明天哪?过了明天还有后天,后天又是怎么样?再往后,甚至还有很多往后,又会怎么样?
  夜开花还拿瑞香和阿坤之间的事去和自己与之扬的事做对比。阿坤和瑞香,他们是偷偷地相好。阿坤是要了瑞香的身体,才让瑞香死心塌地地跟上了阿坤。然后让瑞香死心塌地地喜欢起阿坤的理由,其实最简单不过了。
  瑞香说,自己就是没有太多去想,一味地就只知道要与他好。到后来还觉得不能没了他。
  那么简单,也许也是一种幸福。夜开花觉得自己和之扬之间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海红出去了,她说不会去找之瑛,意味着不会去之扬家。夜开花回身把脸盆放回厨房,和她母亲招呼了一声,自己去了之扬家。
  踏雪行走,没有方向。没有方向,所有的道路都是方向了。海红踏着雪走,心里不能说是冰着,但温度还是相当的低。
  这个村子对她来说,似乎越来越不可爱了。如果不是因为过年,不是想趁此机会看到之扬,海红轻易不会回来。
  开始恨姐姐。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和之扬在一起了,谁知好事中间她横插了进来。乍看不是故意,再看又像是故意。这夜开花,你自己已经是有了婆家的人,干吗还要缠着之扬不放。海红不是不知道姐姐和之扬之间的那份好。
  海红也恨着之扬,总是对自己那般亲情,但又不能让自己完全近身。惹得自己进退两难,一颗心悬着,收放都不是。
  说好了不去找之瑛,其实之瑛也不一定回家。昨天她去厂里看之瑛了,之瑛忙得和自己说话的工夫也没有。何况即使之瑛在家又怎么样,自己的心事能和之瑛说嘛,说了又有什么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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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红朝村外走去,向南,很随意地上了机耕道。机耕道的雪被拖拉机碾得一塌糊涂。遮坑两岸的雪倒是很干净。遮坑还在流,但遮坑这时流得无声。那些水也像是暗色的,亮着,那是暗色的明亮,恐怕也是借了雪光的。
  没意思透顶,海红还是想想城里的生活。
  如今在城里,海红除了嫌工资不够高一点之外,没有觉着不好的地方。同样是在服装厂上班,城里的要轻松许多。轻松对年轻人来说,不仅仅满足了那份惰性,更重要的是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让自己去逍遥。逛街,走公园,和朋友们一起玩各种好玩的游戏。城里的工厂有专门的礼拜天,各个节日也会放假。不像在固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春节,日日夜夜坐在缝纫机面前。
  服装厂轻松,工资不高,曾经也让海红有过念头重新找一份工作。海红曾经去找过,但没找到合适的。再说了,自己也没有什么靠山,想得到一份好的,悠闲的,又是高工资的工作,谈何容易。
  这样想着,无聊地想。海红觉得自己是无聊的想。走着也是无聊,心头虽不堵着,但也开心不起来。
  也许是因为无聊,心思又转回来了,重新和之扬搭界起来。然而自己一旦想到之扬,夜开花就像之扬身后一只萤火虫,无声却有光地随了上来。
  草草地想了一会,还是觉得没意思。
  天慢慢地暗下来,那暗得不慌不忙的天,不能暗到彻底。前面的山还是白皑皑的一片。再往前就是南山畈了,没有村子,没有人影。有人可能又在缸爿山那边打猎了。但这会没有听到沉闷的枪声响起。
  一条狗从村子提花山下村道里窜出来,朝海红“汪汪”了几下,后面有人在斥它。
  “畜生!现在鬼叫什么?去——”
  从村道出来好几个人,其中有两个扛了枪。那种长筒子的土枪。
  夜开花走进之扬家的阊门,之若正在院子给雪人装扮。她大概玩雪尚未尽兴。母亲玉环和二女儿之琴还在屋里吃饭。见夜开花到来,大家又热情相迎。
  “姐,”之若放弃了玩雪人,和夜开花来搭话。似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和夜开花说,还将嘴附到夜开花耳根。
  夜开花见之若有话要说,稍弯了腰将自己的耳朵递给了之若。
  “刚才我哥说梦话了,喊着‘姐’。你知道他后来怎么说吗?”
  听到之若说起之扬的梦话,心里特别想知道。何况之若已经说了,哥在梦话里喊“姐”。夜开花不敢直腰,继续等之若把话说完。
  “我哥说,‘姐,你别把我的斑鸠赶走了,我要开枪了……’。”
  之若说着“咯咯”地飞笑起来,从她口腔里出来的热气,直往夜开花耳朵孔里灌。
  “你哥还没醒?”夜开花心头热着,问之若。
  “醒过一次,又睡了。太有意思了。姐……”
  夜开花也被之若给逗笑了,她扶着之若的肩头,走进厨房。
  第九章
  “嘭——,啪——”
  声响引发了山谷的回音。那不是什么人在山里打猎,而是村子上有人燃放爆竹。过年把人们的心情带往某个高处,那高处好像应有尽有——物质与精神,被集中了起来。人们用各种方式去消费,去索取,同时也祈求明天,明年,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可以消费和索取的物质与精神。
  雪化去了,村子的晒谷场搭起了台子。这个晚上的夜场,戏班子的开场锣鼓刚刚响起。刚才的爆竹,有几响还是戏班子人放的,他们送戏来,也送来吉祥,给这个村子,也给自己戏班子和戏班子人。
  之瑛带着两个妹妹来到戏文场,之瑛给妹妹们买了一人一包瓜子。
  “姐,我还想吃葱油饼。”
  之若接过之瑛的瓜子,依旧不满足。
  “这还不简单,姐给你买去。”
  东墙弄的三姐妹不能说完全长大了,但她们都在变。这三姐妹确实是荒地村里上眼的三朵花。不仅仅因为她们美貌,还因为她们之间的和睦相处的情分。姐姐有姐姐的样子,妹妹有妹妹的腔调。她们是平凡的,但又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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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瑛拉着妹妹们来到葱油饼摊前。
  “要几个,自己拿。阿琴,还有你。”
  “姐,我不要了。”之琴是真的不要。之琴本来就不馋,她嗑着瓜子已经满足了。
  三姐妹离开葱油饼摊,朝戏场的一个角落走去。那边有一块高地,站着或者坐着都可以看戏。
  “姐,你说晚上阿欣姐把哥找去是为了什么事?要不阿欣姐肯定会跟我们一起来看戏。”之若问之瑛。
  “不知道。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之瑛回答。
  之瑛听之若提起阿欣姐和哥,心里不是什么也不想。她也快二十岁人了,思想不会像之若那么单纯。但她不能把自己想的说出来给妹妹们听。
  提起了阿欣姐,之琴也接上来说。
  “姐,你说阿欣姐和人家结婚了,就会跟人家去部队吗?”
  “应该会吧。”之瑛吐掉瓜子壳,回答之琴。
  “要是以后姐走了,我肯定会很想她。肯定很想……”之琴情绪里带着对夜开花的依恋。
  “我也会想。不过我自己也会离开村子。姐,我想去大城市读书。像上海,或者杭州。北京太远,我不想去。太远了,更加会想家……”
  “若若,姐,上次我听妈说过。妈说,要是将来你哥能给你们找一个像阿欣姐这样的嫂子,就好了。你们说,他们俩这么好,为什么不处对象?”之琴说话,不再磕瓜子。
  “今天你们俩怎么了?”之瑛扭头看看两妹妹。
  “我听到刚才人家放爆竹,想到阿欣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所以……”
  “姐出嫁,不一定马上就走。你们担心什么?”
  之瑛心里不是不担心夜开花会离开,但她毕竟人大了,知道得多,想得也开。她劝着妹妹们。
  闹头场的锣鼓停止了响,戏场顿时变得安静了。不过那份安静只是相对的,去了这份安静,还有场子里面的那份热闹,人们哄闹着,有高声嚷嚷,尖叫,还有吵闹。
  有人过来,借着夜色一个一个地凑近了脸看。大概是在寻找什么人吧。
  没有月亮,星光却把夜空点缀得很完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