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片片      更新:2021-02-19 21:23      字数:4967
  和之若一起刚到墙弄口,夜开花过来了。夜开花喊了“之扬”,之扬回了一声“姐”。两厢都很自然。
  夜开花看到之扬身边还有之若在,便和之若打起招呼来。“若若,好久不见你,长高了。”
  夜开花说着,走到之扬和之若跟前。
  “姐,”之若喊着,听夜开花说自己长高了,高兴。之若还踮踮脚尖说:“姐,我要是长到哥的耳根就够了。”
  现在,之若的发顶刚好和之扬的肩头齐过。
  “我看还不够,起码要长到比你哥高。”夜开花存心和之若说笑。之若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好与她说笑。
  “比我哥高?”之若看看之扬,笑了,说:“这样我可以去打排球了。参加中国女排……”
  听之若说来,之扬和夜开花都笑开了。
  “你们这是去哪里?”
  “去后院看我种的瓜。”之若回答。
  “你种的瓜?”
  “对,我种了十棵脆瓜。姐,你也一起去看看……”之若过去拉夜开花的手。
  “去看看我们若若种的瓜到底长个什么样。”夜开花反过来牵了之若的手,跟着之扬去后院。
  玉环不看好海红。她内心是喜欢夜开花这样的女孩子。不娇气,通情达理。有时玉环也想,将来自己儿子要是能找个夜开花这样的姑娘,过门了,自己肯定少操心。
  刚才她已经听到夜开花和之扬他们说话了。等他们三个从后院回来,听到夜开花在喊之扬去她家吃饭时,玉环出去看了。
  “已经来了,就别去了。阿欣,你也别再回去,就在这里吃。哪家吃饭不是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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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开花要之扬过去她家吃饭,玉环反过来要夜开花留下。
  “婶子,这不是‘羊吃麦’了吗?再说家里还等着……”
  “让他们等着。你只顾留下。阿琴,你过去和阿姆说,姐和哥都在这里吃了,叫他们别再等了。”
  玉环前半句说让他们等着,后半句又让之琴过去说一声,让他们别等了。
  之琴听母亲这么一说,赶紧出门去了。夜开花见之琴去了,也没再坚持要回去。拉着之若,夜开花进了厨房。
  等饭菜端上来,玉环叫过大家吃饭,之琴还没有回来。
  之若说:“姐也‘羊吃麦’了。”
  注:羊吃麦。方言,意思为差去叫人的人,自己也不回来了。
  第三章
  正像之若说的那样,之琴也“羊吃麦”了。之琴从夜开花家吃了饭回来,这边也刚好吃完饭。之琴一进门就嚷嚷着说。
  “我过去,哥把我给拉住了。”
  之琴这会说的哥,是指阿明。
  “你和姐,晚上都是‘羊吃麦’。”之若缓声缓气说话,把大家给逗笑了。
  夜开花又要帮玉环收拾桌子,玉环这回让夜开花带着之扬走了。
  “你们自顾玩去,这里由我。之扬,你把门口吊着的几爿鳗鲞拿下来,这是你爸上次来带来的。你带去给你阿姆。”
  之扬父亲在海边,虽说不是和捕鱼人打交道,但和海边人家有交情,家里从来不缺海货。
  “上次已拿去过了,这次还是留着。婶子,你今晚把她蒸熟了,明天让之扬带去。”
  夜开花拉了之扬一下,叫他别去取了。
  “家里还有。这几爿就是准备拿你家去……”玉环让之扬取下来。
  礼尚往来,乡村邻里之间是风俗,更是一种和睦相处的传统。夜开花见玉环这么说,也不客气了。之扬搬来凳子,上去取下鳗鲞,提在手上。
  出门时,天色已经黄昏。提花山还有些亮光,那边过云山已经昏茫。听不到鸡鸣,但有狗吠。村子渐渐沉入夜中……
  回家的路上,夜开花和之扬挨得不是一般的近。她也不选择走提花山下的小路,径直穿过村子的墙弄。
  “要不你先回家,我去阿寿家坐一会?”之扬征求夜开花的意见。
  “找阿寿有事?”夜开花问。
  “也没什么事。回来了,就去看看他们。”
  “急什么?等我把东西放回家,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瑞香。瑞香快满月了……”
  “瑞香姐生了?”
  “嗯。生了。”
  “男孩还是女孩?”
  “你猜猜。”
  “这怎么猜得着。真是……”
  “随便猜。”
  “男孩吧。”之扬不是猜,而是选择了乡下人都希望的。在乡下,很少有人不希望自己生男孩。
  夜开花不回答是还是不是。她问之扬:“你将来希望自己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我希望?我希望有什么用?我希望是没有希望,随便。”
  说话时,夜开花看着之扬,之扬不看夜开花,他看过往行人,偶尔也与人找招呼,而且走路时尽量和夜开花保持恰当的距离。
  “你能那么开明?”
  “什么开明?我又不是地主。”
  小时候提起开明,总是和地主联系在一起。这会说起开明,之扬还是往那边想。
  “说什么哪?什么地主富农,还右派反革命哪。”
  经历了从前那个年代,对那些特殊的名词会有敏感。话题一起来,那些“常用词”又被搬了出来。
  “还有特务,叛徒……”之扬一口气说了一连串反面角色的名称来,两人开始嘻嘻哈哈了。
  大概是夜开花也要去阿寿家,之扬就不单独去了。之扬陪夜开花到过她家,然后出来,朝阿寿家走去。
  经过屋前的小竹林,夜开花站住了。
  “怎么不走了?”
  “我忘记了。人家瑞香还没满月,那是产房,你一个后生去干什么?”
  “我不去看瑞香姐,我找阿寿。”
  “我不去了……”
  “你不去了?”
  “对,不去了。你也别去……”
  “你想去哪里?”
  “我想——,”夜开花装着思考的样子想了想,然后说:“陪我散步去。”
  “去阿寿家也和散步一样。”
  “你和阿寿他们凑一起了,今晚肯定得玩一宿。我……”
  “那也要看有没有人。你有事?”
  之扬看出夜开花心里有事,便问她。
  “没事,就想让你陪我走走。”
  之扬看看天色,天暗了。天暗了,心里才踏实。他不希望自己和夜开花在一起太引人注目。夜开花可是就要订婚的人了,而且吴家就在附近,要是让吴家人或者与吴家亲近的人看到,怕招来闲话。
  “要不回家,陪你玩牌。”
  “玩牌。我才不要。今晚就要你陪我散步。走。”
  夜开花见之扬还磨蹭,干脆伸手拉他起步。
  夜开花要之扬随她往村南走。之扬问她:“去哪里?”
  “你随我走不就行了。干吗跟老太太似的,婆婆妈妈问过没完。”夜开花把之扬的手臂抱在怀里,用了全力拉。
  之扬的手臂感触到了夜开花前胸的那个硬实。
  “你别拉,我跟你去就是了。”
  之扬想抽手出来,但夜开花还紧里抱。
  春夜,也有虫子在草丛里躲着鸣叫。只是鸣叫还不是带急,带嘶声。远处偶尔也有野兔子的长声叫唤。那种带着春情的叫唤,不知道是不是灌进了夜开花的耳朵,同时也在启发着她,怂恿着她。
  夜开花要走小路,而且是上山的小路,之扬惊讶了起来。
  “天那么黑,跑山上喂野猫去?”
  “你怕了?”
  “我才不怕。”
  “那你……”
  夜开花没说下去,自顾就朝着山上林子走。这是一处松树林,也是整座提花山最为密集的林子之一。
  之扬望着隐入在夜色中的夜开花,他也不敢喊,因为这里还和村子近着。喊起来,人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弄不好还会跑过来看。
  之扬追上去,一把拉住夜开花,压着声音说:“姐,回去。”
  之扬明白了夜开花的心思。
  夜开花站下,转身回来,尽管看不清之扬的脸,但还是盯着之扬。
  “之扬,今晚我想和你说清楚。我不想再闷在心里了。之扬——,我爱上你了。我喜欢你了……”
  夜开花说着,把之扬紧紧抱住,几乎不给之扬一点思考的余地。
  夜开花虽没过分激动,但她把之扬抱着,两只手是使了劲。之扬感觉来,自己就像被突然绑缚了。
  之扬的心也像是被突然绑缚了。
  “姐——你听我说,好不好?”
  之扬不去扳开夜开花的手,让她抱着自己,把嘴贴到她的耳根,他想好好和她说。
  “你不用劝我。我不是冲动。我想了好久……”夜开花自己松开手,平静着和之扬说。
  让之扬听来,要好好说的还是她,要好好听的还是自己。
  “姐,我们……”
  “先别说,我们上去……”
  夜开花执意要拉之扬上山。
  夜开花是平静的,之扬也让自己平静下来。既然夜开花执意要上山,之扬就同意和她一起上山。夜开花既然有这样心思,之扬反倒觉着更要好好与她说说了。
  半山有一棵大松树,大松树边上有一块大石头。要是白天,站在村里就能望见那块大石头。那也是之扬和夜开花他们小时候常来玩耍的地方。大石头可以上去,但不容易上去。
  夜开花指指石头说:“我想上去。你推我。”
  “算了吧,姐,这么黑,万一……”
  “你怕了?”夜开花说:“摔不了,我命大着哪。有你在,我命会更大,你放心吧。”
  “这是什么话?还有我在,你命会更大。”之扬不明白夜开花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不明白,将来总会明白。废话少说,推我。”
  “怎么推你?”
  “你傻啊……”
  之扬不是不知道怎么推她,无非就是托着她的屁股,然后送她上去。之扬看着夜开花还是犯难。
  “你不推也没事,我自个爬。假如我掉下来了,你可别后悔。”
  夜开花犯固执了。
  之扬没办法,只好上前。
  夜开花一脚蹬上,另一只脚也蹬上,再蹬时就要之扬推了。
  以前也一样。以前的话,之扬会毫不犹豫地托住夜开花的屁股,然后用力把她推上去。现在,之扬犹豫了,她望着夜开花的屁股,想伸手又不敢伸手。
  “推我啊。”夜开花回头又说。
  之扬这才伸手去推。
  夜开花上去了,之扬也上去。两人平坐在一起。
  “现在是不是不好意思碰我了?”
  之扬默声了。有很多原因需要之扬默声,之扬不得不默声。
  “我记得我十六岁那年,你还……”
  夜开花十六岁,之扬是十四岁。十四岁的之扬,怎能和如今二十出头了的之扬比?不过夜开花也不是拿现在的之扬和十四岁的之扬比。夜开花像是说着过去的事,回忆过去。
  之扬想不起来,夜开花十六岁那年,自己对她做过什么。
  “还十四岁,你还不如说我们上学前做过的事。”
  “你想听的话,我也可以说。”
  “那就说呗。有人七岁还尿床。”
  “七岁?我七岁你才几岁?你能知道?”
  “我听阿姆说的。我怎么能看见你尿床?”
  “瞎说。没看见就是瞎说。”夜开花说着,将身子往之扬身上靠。
  之扬不动,就让夜开花靠着。之扬也不去反驳夜开花说自己说的是瞎话。
  “今晚就想和我说这些?”
  “不行?还是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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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我也想听。要是再不听,恐怕也没机会了。”之扬又想到夜开花要订婚的事。
  夜开花要订婚,之扬高兴。但之扬想到夜开花一旦和吴昌海结婚,以后会远走,心里其实也有些不忍。家好好地在一起,突然远离了,肯定会有想。
  “你是不是想说,我会和姓吴的订婚,结婚?然后……”
  “然后离开荒地,想见到你也难了。所以我还是抓住机会,听听你说。”
  “如果我不和姓吴的订婚,结婚呢?”
  “除非你犯病了……”
  之扬不是激她,而是警告她。
  “你才有病哪。跟木头一样。你是不是……”夜开花说之扬跟木头一样,心里还是想到了之扬和梅子的事。她本想说,你是不是把全部感觉都给了梅子。再想,这话不能说。现在提起梅子,可能会刺激之扬。弄不好,他一拍屁股会走掉。
  今晚,夜开花存心要心平气和着和之扬说话,把自己的全部想法都告诉他。
  第四章
  “一、二——三。”
  之扬光着膀子,和几个民工合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