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片片      更新:2021-02-19 21:23      字数:4902
  夜开花拉的是之扬的手臂,而之扬牵的是夜开花的手指。
  之扬还是平常心,因为他们之间接触,起码手与手之间的接触,原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这会牵着夜开花的手,其实是有引路的性质。
  夜开花不是这样想。夜开花被之扬牵手,自己给握了个紧。
  两人手牵着手,一直到进入车站广场才松开。之扬要去售票处买车票,夜开花再次拉了之扬一把,问:“你买一张还是两张?”
  “你真的想让我陪你回去?”
  之扬看出夜开花眼神里有要自己一起回去的意思,便问。
  “行不?”
  “那好,我就今天回去。”
  之扬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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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扬觉得夜开花一旦和吴昌海办了订婚酒,出嫁顶多也是一年之内的事了。这一年内,自己也回不了几趟,一旦新的工程上马,白天黑夜连轴转,别说回家,就是想好好睡一晚的机会也会愈来愈少。
  再想到海红,之扬觉得海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之扬进了售票处,夜开花在外面等着。等之扬出来,夜开花赶紧上前一步,随手就挽住之扬的手臂。
  之扬回头看了她一眼,会心地笑笑。
  “这下满意了吧?”
  夜开花不吭声,只让自己的手挽得之扬再紧些。
  离开车还有些时间,之扬带着夜开花又去了对面的商店。
  “姐,你想吃点什么?油枣,豆酥糖,还是面包蛋糕?”之扬指着柜台说。
  夜开花“嘻嘻”笑了两声说:“你还把我当小孩?别替我想了,给妹妹们带吧。明天还是礼拜,下午若若肯定也回家了。”
  “你就不馋?”之扬觉得夜开花那是客气,平日里她也是馋嘴。“别客气了……”
  “随你吧。我又不挑食。”夜开花还是中午吃饭时那句话。
  既然夜开花这么说,之扬也不再专门为夜开花挑吃的。大凡大家都喜欢吃的,或者在乡下不容易见到买到的,选了一些。
  一路上,夜开花一直依偎着之扬,中途还睡了一觉。快近固湖了,之扬才把她叫醒。夜开花揉揉眼睛醒来,冲着之扬甜甜地一笑,说:“我做梦了。”
  “春天乱梦吧……”之扬显然又是一句玩笑话。
  “对,春天乱梦。梦见有人把我带到天堂去了。”
  “乱说。天堂是什么,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你以为我是白痴啊。”
  “知道还这么说。”
  “天堂怎么了?你又不知道我说的天堂是什么意思。你才傻哪……”夜开花说着,身子又往之扬身上靠。接着又说:“天堂真美,还有好多蝴蝶……”
  之扬不再去接她的话,权当是她自说自话。
  第二章
  回到固湖,夜开花让之扬带着,匆匆赶回家,把海红的事情跟母亲说了。传秀已经去过工厂,从之瑛哪里得到消息。心里正挂记着,也希望夜开花能找到海红,并且带她回家。
  如果换了是夜开花,传秀可能没那么担心。海红胆子小,她怕女儿在外吃什么苦头。
  见夜开花没带海红回来,先是一顿埋怨。后来经之扬一解说,心里稍安了。
  “之扬,如果你见到海红,务必劝她回来。”
  之扬应承着。不过之扬心里明白,海红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话,但她也有犟的一面。如果海红和自己一样是下了决心要出去,叫她回来恐怕不那么容易了。
  有些话觉得还是不说为好,多说了,免得大人们担心。
  和传秀说了一些话,之扬问起阿明。传秀说阿明和他父亲这些天就在山上,眼下春茶正是采摘的旺季,要不是海红的事,今天她也上山了。
  “姐,我想去清水岙看看,你去不?”
  之扬想去清水岙,他问正换好衣裳的夜开花,要不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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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也不早了,他们也应该快下山了。我做饭。之扬,晚上就在这里吃。”传秀说着,开始洗锅做饭。
  “那我先回家一趟。等会过来。”
  之扬刚走出大门,夜开花追了出来。
  “之扬,你去了不会不来吧?”
  “不会,我去去就来。”
  上次之扬回家,春花春草还在整装出发中,眼下已是春意盎然。这个时节,是山村最为妖娆时。
  之扬特意走提花山下的小路回家。才出几步,忽又想起往日的事情来。想起梅子,想起广禄阊门,也想起阊门里的阁楼,还有那棵香樟树。
  这是一份抹不去的记忆。尽管之扬不是有意要去记它,而是受风这么一吹,内心的意味自然而然慢慢地往上飘了。
  记忆里的东西不尽然是美的,然而一旦成了记忆,抢先出来的肯定是最容易打动人的方面。
  和一年前相比,场景没有变,人变了。梅子从这个场景里的主角变成了虚无缥缈的影子。那次之扬去见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往日的那种深情,那份甜蜜。但结果是让之扬大失所望。
  曾经也有好些日子,之扬为梅子伤心难过。
  再回头仔细想来,自己走过的那些日子,之扬觉得应该感谢工地上那份艰辛的工作。为梅子而情绪低落,之扬需要找到一种发泄。之扬没处发泄,只能来折磨自己的肉体和思想。他拼命让自己身陷于疲惫之中,不去想,无力无心去想。久而久之,那份体力劳动成了之扬另类的,特殊的安慰。
  之扬原地站着,回头顺眼朝下荒地村望去。之扬望不到广禄阊门,广禄阊门这会被隔壁大六房的房子挡着,连个屋顶也看不到。之扬能望到的,只有广禄阊门旁边的香樟树。
  那只老斑鸠的窠被自己捅散了,那老斑鸠可能也没能活多长时间,死了。年轻的斑鸠不知道有没有再在那树上做窠;也许做了,也许没做。
  望了一会,想了一会,之扬回身朝自家屋子走去。
  之扬进自己阊门,看到妹妹之琴和之若正在院子里坐在小凳子上剥笋。笋是那种野山小笋,眼下正得市。荒地村四面山上随处可以拗到。
  “哥——”两妹妹几乎是同声喊来。
  “阿琴,若若。这笋是你们拗来的?”
  之若回答说:“姐下午一个人拗了那么多,明天我也要去山上。哥,你这次回来能呆几天?”
  “还能几天,明天就走。”之扬把手里的包裹递给之若,又问:“妈不在家吗?”
  “妈刚出去,”之琴回答着,转口又向之扬问起海红的事来:“哥,海红姐是不是找到了?”
  “海红姐?你海红姐又没有失踪,哪来找到不找到……”之扬不拿海红的事当严重来看,所以说得轻描淡写。
  “我早上碰到阿姆,她急得都快掉眼泪了。”
  “没事了,放心吧,你海红姐本事大着哪。”之若放好东西出来,之扬又问她学习。
  之若回答说:“还行。”
  “这还差不多。”之扬说着,也找凳子坐下,和妹妹们一起剥起笋来。
  没多久,母亲玉环手里拿了一纸包进来。
  “妈。”之扬叫过。
  “之扬。你真的回来了?”玉环见到儿子突然回家,别提有多高兴了。“我在小店就有人告诉我,说你回来。我还说没见着,说他们是不是看错了。他们说你和阿欣一起回来。我知道你可能去了她家。才信。对了,是不是你把海红带回来了?”
  看来大家都为海红的事给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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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海红我没见着。不过她去找过我,也给我打过电话。没事,海红有朋友在一起。”
  “之扬,你进来。”玉环好像有话要和儿子说。
  玉环进了厨房,把纸包放到桌子上。纸包里是盐。
  “什么事?”之扬进门就问母亲,他是看出来,母亲有话要说。
  玉环转身问之扬,声音也放得特别轻。
  “之扬,你告诉我,海红去城里是不是为了你?”
  “妈,您怎么会这样想?海红……”之扬看看窗外,生怕妹妹们听到,于是也小了声说:“海红只是想去城里找事做,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
  之扬明白母亲的意思,但他觉得母亲是多虑了。他本想再说海红还小,能往那方面去想?
  “我看出来了,海红是喜欢你。你可得与妈说实话,是不是对海红说了什么。”玉环大概有自己的看法,或者海红的什么举动和言语让她不得不多心。
  “没有。妈,您放心。海红就跟之瑛一样,我怎么会……”
  “妈可有言在先,不管你有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妈提醒你,海红做我家媳妇,我不会喜欢。不是说她人不好。妈不喜欢她那副身……”
  “您可别这样说海红……”虽然之扬对海红没意思,但他还是不希望母亲背后这样说海红,也不希望母亲对海红有这样的看法。
  “看你……”玉环还是担心。
  “真没有。也不会。”
  “你别偏袒她。这孩子就是难说按什么心思。如果海红有阿欣的一半,我这会就不会这样和你说。我还会巴不得……”
  “又来了。看您不说这个就说那个,离谱不离谱?”
  “没有就好。就当我是提醒提醒你。海红既然去了城里,我想你们之间还是会有来往。我给你打预防针了,不能……”
  之扬笑了。之扬觉得母亲的话可笑。
  要是往常,之扬不会把母亲的话当回事。存在他心里,海红就是自己的妹妹。这和夜开花就是自己的姐姐一样。要说以前对夜开花有过什么幻想,多半也是青春期的那种朦胧想。谁没有过青春期,没有过幻想。之扬觉得那也正常。然而今天经母亲一提醒,又想到夜开花一路上对自己的那份依附,那些多少带了缠绵的话,心里反而起了疙瘩。本想在家呆一会就去夜开花家,之扬这会和妹妹们一起剥着笋,不动身了。
  没想到时,很多事情实际存在着,也会忽略。一旦想到了,就容易去注意其细节。夜开花对待自己,尤其是这大半年不见之后,对自己的那些举动,言语;当然,还有以往的那些过程,一时间都让之扬回味上了。
  “难道姐……”
  之扬自问着,突然起了敏感。
  不会。之扬想了一阵,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妈,我出去一下。晚饭就不回来吃了。”之扬起身,朝屋里喊。
  “哥,你是不是又去阿欣姐家里吃饭?”之琴问。
  玉环这时也从屋里出来,问道:“你去哪?”
  玉环要问清楚之扬去哪里,还是第一遭。
  “刚才和阿姆说好了,晚上去她家吃饭。”之扬这回不说去姐家里吃饭。
  玉环迟疑了一下,想说,但又没开口。
  “哥,他们家都忙着茶叶的事,你就别去了。”之琴也来阻止,这也是以前所没有过的。
  之扬看看母亲,又看看之琴,也看看之若,心想着家里人今天是怎么了。
  “说好了,不去他们也会来叫我。我还是过去一下,要不等会再回来。”之扬折中着一说。
  没等玉环开口,之琴开口了:“哥,你现在也是家里客人了,难得来。我们都想和你一起吃饭。你就别去了。”
  之琴不这样说,之扬可能还不会想到这一点。之扬这会除了迟疑,内心里也开始反思起来。
  之扬没再坚持出去,坐下来,说:“那好,我不去了。”
  之扬说话时看着之琴和之若。之琴和之若听之扬这么一说,相互看了一眼,笑了。
  之扬再坐下,笋也已经剥完了。之琴起来,端了剥好的笋肉进屋,又去拿扫帚和畚箕来扫笋壳。
  之若起来对之扬说:“哥,我们去后面院子看看。上礼拜回来,我在那里种了几棵脆瓜,现在长很大了。”
  之若拉着之扬要去后院。之扬起来,便随了之若去后院。
  和人家习惯上去后院有所不同,人家是通过后门去后院,之扬家要从隔壁的墙弄绕过去。
  之若拉着之扬的手。
  每每出门,只要和妹妹在一起,不管是哪一位,肯定是相互手牵着手。如果换了身边是海红,有时候也是这样。
  之扬想起母亲的话,心里又觉得好笑。奇怪的母亲,怎么会这样想。再想,之扬倒想起海红来。今晚她在城里了,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会不会遇到什么难题。万一生出什么事来,假如自己在城里,或许还能帮她一把。但愿海红不会有事。
  之扬也迷信,心里想到海红有事,暗自呸了几下,算是解了。
  和之若一起刚到墙弄口,夜开花过来了。夜开花喊了“之扬”,之扬回了一声“姐”。两厢都很自然。
  夜开花看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