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节
作者:
辣椒王 更新:2021-02-17 01:35 字数:4765
“那又如何?”明夏依旧想不通。
端睿王却攥紧拳头,眉宇间愤慨难当,说到:“她扮作我的模样,给你娘喝了那药水。控制魅生的药水。”
明夏黑眸一瞠。
“那药水能令魅生受尽摆布。”他只微微一解释,再也不愿意说下去。他沉痛的阖眼,心中的痛不可抑止的迸发出来。祁明夏深吸一口气,当即霍然站起:
“我要杀了她!!”
“孩子,够了,她已受了她应有的惩罚,日日承受钻心蚀骨的痛。她毕竟是云翘的亲娘,云翘她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端睿王扯住明夏的衣裾,竭力挽留。祁明夏黑眸圆大,血丝满布,他忿忿说道:
“她可怜,我娘就不可怜了么。从小我就没有娘,等我有了,却是这么个结果。魅生又如何,因为是魅生就要赶尽杀绝?如若不是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人,怎会有这般下场!!”祁明夏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居然如此凄凉。现在的他,甚至能理解,为什么祁烨的恨,会到这个地步。换做是他,他也不可能让他们好过!
“夏儿,为父的对不起你,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杀了她。但为父只求你,保住祁胤!!”他端睿王死不足惜,那个女人为了得到他的爱,作恶多端,也是死有余辜。只是,一切的一切可以由他来背负,却不能让祁胤的百姓担负。
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何其冤!
“为父虽犯下太多罪孽,但都是为了祁胤百姓。如今遭此劫难,祁胤将亡,为父拼尽全力也会阻止。等一切过去后,我自当领罪自缢,还你娘一个恩情。”
祁明夏顿在原地,太多的真相让他措手不及。他有恨,可这恨却无处可泄,他该恨谁,恨那个女人,恨养他育他的爹爹?还是像祁烨一般恨天下的黎民百姓?
他想不明白。
可是,要他看着祁胤亡,他却于心不忍。曾几何时,他披甲上阵,为国与外敌浴血奋战,看见那些在他庇护下的百姓,笑靥绽放,安居乐业,他由衷的感到自豪。他的血内早已与祁胤连做一体,怎能割舍得开。
是的,即便他有了恨,他也不可能迁怒百姓。
“祁胤,我自会全力守卫,但对你,我已无法再像以前一般了。”他甚至心痛到,无法喊他一声父王。
端睿王缓缓站起身,他曲躬的背,宛如有千斤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他苦涩的笑了笑,说:“孩子,可我一直都会当你,是我的孩子。”
两个人男人,咫尺天涯。
命运,何其残忍,曙光,何时会临?
※
女子跪坐在帐内,窗口的毛毡微微耷拉,肆意的风把它吹着左右摇晃。黎明的光晓,从那缝隙里射入,落在她跟前一处。她的眼,就这么直直投在地上,追随那光线,看着它慢慢变粗,慢慢拉长,又看着它渐渐削弱,渐渐湮灭。
日夜交替,芊泽就这么坐在帐内,一坐三日。
这日云翘送了点心入帐,芊泽仍旧像个木偶一般,怔然发呆。她从与皇帝回来后,就只闷不吭声,这几日更是足不出户,让她好不担忧。云翘总觉得,芊泽隐隐的在变化,她感到她正在下一个巨大的决心。
“芊泽,吃些点心吧。”
芊泽缓缓抬目,望着云翘,她莞尔一笑:“不饿。”
“还不饿,你再不吃,人就饿瘪了。每日三餐阿嬷都送来,你却只沾了沾边,就搁下了,你还想活不想活了?”云翘撅起嘴,一骨碌的嘟囔道。芊泽望着她,说到:“谢谢郡主关心,芊泽不饿,饿了,我自然就会吃了。”
这时,帘幕被赫然揪开,一道高大俊朗的身影疾速走了过来,云翘一侧头,发现是夕岄。
夕岄似是前日夜里回来的,云翘隔日去找他,他只是闭门不出。今日倒好,他一出门居然第一个找芊泽。云翘想时,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把碗筷搁下,悻悻然的站起:
“你怎么来了?”
她大大咧咧的走向夕岄,夕岄的目光却过关斩将,直接跃到芊泽身上。
他大步流星的走来,拽起芊泽道:“你那日与他,同时掉崖?”
他问的突兀,问的忧心似焚。夕岄完全忽略一旁的云翘,只蹙眉盯着芊泽。芊泽笑曰:“是啊。”
“他没发现什么?”
“什么也没发现。”芊泽当即回答。云翘倒吃了一惊,前几日问起芊泽,芊泽都避而不谈,今日怎一问就出?莫不是因为问的人是夕岄,她就老实了?
云翘心中本就有醋意,这一想,心中更怒,索性道:“你们聊着吧,我走了!”她走时还故意‘不小心’踩了夕岄的脚,夕岄只是轻‘哎’了一声,便当没事一般扭过头去。云翘更是忿然,颦起柳眉,攥着拳就出了帐。
“你说的可是真,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夕岄一再询问,芊泽却只笑,笃定道:“没有,一点都没有发现。”
她说时,轻然从容,一点都没有撒谎的意思。夕岄知道,以往的芊泽,只要一撒谎就会脸红心跳,瞧一眼便认得真假。如今她泰然自若,他倒放下心来。可是为什么,他隐隐的觉得,此刻的芊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她的目光虽是柔和温婉,却透露着一丝凛然与决意。
只是一点点,藏在她眸底,些小翻涌。
“芊泽,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夕岄又担心的问来,芊泽捶捶他的肩,佯装有愠色:“哪有什么事,你总是多想,也不怕白了头。”她还有力气与他说玩笑话,看来真的没事。夕岄舒了一口气,心忖是自己多心了,便说:
“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嗯。”
芊泽微微颔首,面容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
夕岄走后,芊泽的笑容顿时凝固。她转回身,坐回蒲垫,从桌上扯出一张纸,思忖下笔:
——黎紫。——
而与此同时的西郊。
红发女子一袭黑衣,躲在阴翳之地,就像融入了树荫一般。她拜在男子脚下,毕恭毕敬,而男子只是眯眼看着她,笑道:“明日,朕就走了。”
祁烨负手而立,一挑俊眉又问:
“朕要送给漠西营地的大礼,你可有准备好?”他意有所指,黎紫在他身下一顿,继而坚定道:“主上放心,主上离去之时,便是他们收到此份大礼之时!”
“很好,朕真的很期待。”
祁烨阴森森的笑,俊庞些小抬起,天空闷声一响,顷刻间乌云密布。
第一百二十三章 悬疑
皇帝走时,成熵军正欲兵临丘都。
而此日,东风骤起。
明黄的麾旗在风中鼓张翻卷,犹如一面傲然的雄鹰。御营军的银铠在晦暗的天色下,乌冷森然。端睿王一席人叩拜在营寨之外,目送皇帝的辇驾离去。銮铃清脆,在烈风下声声急促,那铃声由远及近,在端睿王面前一停。皇帝掀开幕帘,瞟了地上的人一眼,旋即递了一封明黄的绢书下去。
刘钦匍匐上前接下,端睿王则在一旁微有诧异的注视辇驾里的人。
皇帝似笑非笑的勾唇,缄默了一刻说到:“这是朕送给你的大礼,这只是第一份,而后一份朕走了,爱卿自会收到。”他说罢,缓缓把帷幕放下,空留端睿王一双错愕的瞳眸。
銮铃声又渐渐离去,铮铮马蹄跟随其后,往祁胤愈城的方向前行。
皇帝走后,众奴仆和将士自是如释重负,只是端睿王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惊肉跳。他站起身,望着刘钦手上的黄色绢书,一时无语。祁明夏大步上前,说:“刘钦,打开它。”
“是,将军。”
刘钦解开丝绳,把柔软如少女肌肤般的绢布展开。
其上只有两个字:
——准战。——
“何为准战!?”端睿王一行人已回帐内私谈。此时夜已正浓,营寨里万籁俱寂,刘钦的厉声一喝,倒打破了这岑寂。他双眸霎时圆瞪,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两个笔锋硬朗的字迹。一旁的祁明夏亦是如此,粗粝的大手反复摩挲这两个高深莫测的词。
“这意思是说,皇帝他是答应了我们,出营与成熵对战?”奏书一封又一封的往上递,均是石沉大海。为什么这一次皇帝来营地游了一遭,就改变心意了呢?莫不是那天晚上,王爷和皇帝洽谈融洽?
对于那晚的事,刘钦尚不知情,但祁明夏与夕岄心知肚明。夕岄扶着剑上前,望了望其他人的脸色,只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他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每一步都算的恰到好处。我们可曾想过,他来营地所为何事?”孤坐在一旁的夕岄一语中的。皇帝来漠西,像是走了一遭自家花园一般惬意怡然。什么都未带来,什么也都未带走。
空留下一句莫名的准令。
一切太过平静,让人愈发忐忑不安。
“但这些日子里,皇帝都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他能做的什么手脚?而他所说的第二份大礼,究竟是什么?”刘钦想不明白,众人亦想不明白。皇帝的心思埋得太深,任谁也不能参透。“他会不会只是来吓吓我们,挫了我军的锐气?或者搞烟雾弹,让我们摸不着头脑?”
端睿王抚须,只是默然的听着刘钦与夕岄商量。
他只是一味的回忆祁烨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仿似挑衅,仿似宣战,像在告诉他,你敢不敢跟我下这最后的一盘棋。
“他是不会束手作罢的。”端睿王突兀的说来,打破了刘钦一骨碌溜出的分析。“他定是在盘算什么,只是他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下棋最忌讳,被对手牵制。皇帝已占了先机,他们需防,却不知从何防起。
祁明夏至始至终都不说话,四人围坐,一时面面相觑。
帐内有一时的寂静。
突然,有侍卫在外传告:“王爷,将军,芊泽姑娘求见。”
明夏身子一震,黯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异。刘钦与夕岄也大为诧然,倒是端睿王除了一些讶异外,还有一缕期盼和好奇。他知道芊泽的事情,更知道芊泽对于皇帝,是特别的。一直以来,他都想见见她,却无奈自己没有任何身份,与之说些什么。
芊泽勾身,碎步入内。
“你怎么来了?”夕岄挑眉一问。芊泽却置若罔闻,径直走上前,规矩的作揖。她神色从容,淡然与之前大有区别。祁明夏不免也问:“出了什么事么?”
芊泽并没有急着回复明夏的话,而是走到端睿王面前,俯身跪下。
端睿王一惊,蹙眉一扬:“芊姑娘?”
“王爷,芊泽有一事禀告,还望王爷相信芊泽。”
端睿王见芊泽郑重其事,赶忙说:“你说来便是。”
芊泽坚定启音:“请王爷断了营地的水源。”
“断了水源!?”刘钦瞠大双眼。芊泽一语惊人,四人纷纷做疑惑伏。芊泽知道这话太过突兀,于是起身,上前坐在案几旁。她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做三叠的纸,搁在众人面前。摊开纸一看,也只有两个字。
——黎紫。——
“黎紫?”刘钦一凛眉,又诧异一分。
“不错。”芊泽笃然颔首。
刘钦有些摸不着头脑,又问:“这个古怪的女人,和水源有何关联?”
芊泽莞尔一笑,娓娓解释道:“我不仅认为,她与水源有关联。更认为她事实上,是皇帝的人。”
“黎紫,她是皇帝的人?”夕岄脱口而出,他虽然觉得黎紫分外诡谲,却也没有把她与皇帝相连。毕竟这两人,宛如两道平行线,并无交集。
芊泽颔首,说到:“世上不会有太多巧合的事,黎紫的突然出现,和皇帝的驾临,虽然表面没有任何关联。但我们姑且可以一猜。”
端睿王并不知道有一个叫黎紫的古怪女人入营,芊泽这么一说,他的思维便转了起来。
“你是说,她是皇帝派来,潜伏在营地的?”
浑厚的嗓音里,带着一份质疑。芊泽说:“假定她是皇帝的人,那么她做的一切,都是在为皇帝办事。由此,皇帝的驾临,很可能只是一种掩护,为的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让我们无暇想其他。”
芊泽说到此处,刘钦倒觉得很有道理。之前他们都在议论黎紫的事情,但皇帝一来,就忘了这茬了。
“对啊,这个女人太可疑了。上一次芊泽落崖,她的表现就很奇怪。”当时她哭得梨花带雨,险些没晕过去,刘钦就觉得她猫哭耗子,十分之假。芊泽听刘钦这么一说,却一点也不吃惊,她又从腰间的口袋里,挑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众人的视线又放回到这银针上。
“这针是从马的尸体上找到的,它是整根没入马的后身,而当时站在我身后的,只有她。”芊泽笃定说来,刘钦附和道:“果真!”
夕岄则挑眉,凑近那银针一看。这针甚长,如能一下没入马身,要的功力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在坐的四位男子,都是练武之人,每个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