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1-02-19 21:10      字数:5072
  赐官迅速地发动车离开,开出三条街后却把车在一个寂寥无人的角落停下,“你能不能不要生气我等一下的回答?”
  我拿眼睛瞄了瞄他,“你偷听,然后,来,这里,找茬?”
  他恶狠狠地回答:“对!”
  “无聊。”
  “我知道,所以叫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单纯地吃一点无聊的醋,”他抓抓头发,“上海是你的地头,广州这里我总比你清楚些,这个地方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正好,今天火气大……那个日本鬼子!”他的鼻子呼呼地往外喷气,“好多次听见你在上海的消息,我就想杀过去干掉那个变态了,但是因为不敢去上海……”他叹口气,“我也知道自己很无聊,但是……怎么了?”
  “让我,靠一下。”我低声说,“我,刚刚,杀了,一个,很像,黛林,的,女孩子。”深深的绝望再度翻上来,“她,尚未,满,十八,岁!”
  他闭上嘴巴,伸出手紧紧地抱住我,任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慢慢渗透他的衣服……
  过了一会儿,我恢复平静,抬头坐直身体,用手抹了一把脸,“走吧,莲香楼。”
  他摇摇头叹口气,用手指戳戳我手臂上的伤口,“你就这样去莲香楼?”
  我痛得蹙了蹙眉,本能地一巴掌扇过去,“别碰!”
  他仿佛早知道地闪开,手却拉着我的衣袖一撕,然后从车后座拎过来一个医药箱,打开,熟练地开始给我包扎伤口。缠好绷带又拍一把,“三天内不要碰水……算了,反正你要洗澡的时候,我会帮你处理。”
  我诧异地看他一眼,什么意思?他,他不是指以后的日子都要24小时跟着我吧?那我怎么做事?
  “不会吧?!”他看见我的眼神,立刻哇哇叫起来,指着他自己肩头湿透的衣服,“利用完就不要我了?”
  “……”这算什么跟什么?
  但还没有等我来得及问出口,他扔给我一包衣服,“换衣服,赐官哥哥带你去莲香楼吃饭!”
  “我……”
  “走了!”他猛地发动汽车,猝不及防,我差点一头撞在前面的车窗玻璃上,“过去莲香楼只有五分钟的路,你衣服换快点,否则没有好吃的了,不要怪我!”
  ……这个人!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在他的身边,也许或者可能,我终究会慢慢地快乐起来。黛林,那样的话,我欠你的,又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
  莲香楼门口岗哨林立,不过一想到这些人模人样的东西对我“保护”的力度,我就不寒而栗。这一窝熊兵,迟早一个个拾掇你们!
  “周老板!”有人在门口跟赐官打招呼,“来得迟了啊,这位是?”
  “这是新收的小弟,哦,我路上耽误了一会儿。”他扬着讨乖卖巧地酒窝说,“呵呵,是陈老板也到得太早了些吧?”
  “没办法啊,”那个陈老板浑身瘦得没有几两骨头,一说话就习惯把眉头蹙得跟别人欠他几十万债一般,“这次下贴的是上海过来的阎罗王啊,谁敢迟到?不过赐少你有靠山当然是不同的,”他抖一抖,小声地凑过来,“据说,那个鲍局长啊,杀人是不问原因只管高兴的——是就着人血当三餐吃呐!上海广州会馆回来的刘先生,就是通利行的掌柜,他说上海滩上都用他的名字来吓小孩夜啼了……”
  我不着痕迹地撇撇嘴,这群人还真是悠闲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来传八卦。
  “不会吧?!”赐官一脸忧虑的样子,“我们都是规规矩矩的良民,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啊,他找我们什么事?”
  牙根有点酸,这句话他还真是说得顺口啊!
  “怎么不是呢?”陈老板更加忧虑了,“我就怕又是来讨债的,现在国军来一次就要一次钱,日本人来一次又要一次钱,好了,多了一个临时政府,结果来一个什么局长,只怕又是来要钱的,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他叹气,“还是周老板你好啊,早早地把家人都迁到香港去了……对了,太太和少爷都好?”
  我微微停了一下脚步,他立刻反应过来,“小东啊,你先进去吧,我跟陈老板叙叙旧。”
  我拉着帽沿向陈老板点点头,拎着他的包走了进去,果然一路上一个前来盘查的人都没有。
  看来明天开始就该驻扎到军队去重新训练人了,否则,怎么堪用?
  ***
  重新见到罗靖安换好衣服出现在宴会上,是七点,还在所有人可以接受的迟到范围以内。在座的基本上都是广州的商业名流,彼此也都认识,随便哈拉哈拉的,过去一小时根本没有人觉得。
  我含笑着跟往来的名流打招呼,间或断续地问候一两声,亲民的形象立刻深入人心。
  “阎罗王”?!哼,那群人竟然编派我做“阎罗王”,你们倒是找一个这样的阎罗王出来看看!混帐!就着人血三餐……王八蛋,那是白骨精!但我呢,我是军统第一帅哥!
  ……完了,好像有些被某人传染了的狂妄,我一面笑着,一面不由暗暗汗颜。
  “鲍局长!”一个矮胖子千辛万苦地从人群里挤过来跟我握手,“在下是樱之会社的社长唐年,多年来深受大日本帝国皇军的照顾,是大日本帝国在广州的商务总代理之一。今日得见鲍局长的风姿,真是三生有幸。”
  汗渍渍的肥手握起来非常恶心,我笑意不变地看看他,“辛苦了。”多年来……嗯,这个汉奸当得算辛苦了,“稍时,宴后,请,留步。”
  他老鼠屎大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当然,当然,自然,自然!”
  我笑笑,转身准备离开。但是这家伙还来罗嗦,“鲍局长!”声音急切。
  我斜眼思忖一下,回过身,“何事?”
  “在下,在下,有机密……情报,对,情报!想要报告!”他紧张得结结巴巴的,“请鲍局长拨冗片刻,在下保证,这件事对局座,有十分之大的好处!”
  我抬抬眉毛,失笑一下,“十分,之大,的,好处?”
  “正是,正是!”豆大的汗从他泛着油光的额头上渗出来,但他看看我,却似乎连掏手帕出来的勇气也没有。
  我和颜悦色地对他笑笑,“那,倒要,请教。”
  “啊啊!”他整张脸都泛出油彩光,但是又左右看看,“这里不太方便吧?”
  我耸了耸肩膀,挥挥手,罗靖安立刻走了上来,“局座,请跟我这里来。”
  我们走到一间小房间,罗靖安先进去搜查了一下,然后出来请我们进去,他自己留在门口守着。
  我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才拿了一支烟出来,唐年立刻就擦亮了火柴小心翼翼地递过来。
  我点上烟看着他,“现在,可以,说了?!”
  “是,是,当然……”他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整整衣衫准备坐下。
  我笑了,“我让你,坐了,吗?”
  他的动作顿住,姿势僵硬尴尬,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心情大好地呼一口烟,“玩笑,请坐。”
  他这才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汗水则不受控制地流得满头满脸。
  我弹一弹烟灰,“说吧。”
  “在下,在下深受日本皇军厚恩,多年来一直,一直思之欲报,却报效无门。”他结结巴巴地说,“不过,日前,日前在下终于发现了一件大事,想来,对皇军统一中国,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噢?”我的笑容更加“和蔼可亲”了,“说来,听听。”
  他见我似乎有些心动,连忙把屁股只沾了小半个沙发,凑近身体,“局座可曾听过广州周家?”
  回收站 009
  “周家?”我微眯一下眼睛,“广州,首富,周家?”
  “什么首富!”那个什么樱之会社的社长唐年“哼”了一声,又连忙看看我的脸色,没有发现什么,这才又小心翼翼地给我报告,“他们早就不是什么首富了。”他说,“去年周家大少周天赐前往上海办事,不知如何的,啊,据说是迷上了一个男人,偏偏那个男人犯了事,结果他为了救那个男人一口气扔掉了五十万。自古以来玩玩女人玩到倾家荡产的不少,但玩男人……您说,这周家大少是个什么货色哪!哎,五十万啊!周家本来就只剩一个空壳子,何况他还结束了广运船行,结果他回到广州不到两个月,周家就彻底完了。”
  “哦?”我把背脊慢慢地靠上沙发背,“是吗?”我就说他当时是凭什么说动老杜来救我的,原来是……这家伙!
  “可是您看,不到半年周家又被那个败类周天赐整得重新横行霸道起来,如果说他们没有一点问题,您信不信?”唐年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为此,我特地作了调查,结果我果然有了发现……”
  他等着我问他有什么发现,可是我只是看着他,笑笑。
  唐年等了半天,自己也觉得很没滋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在下发现,周家正利用他们以往的运输渠道在向中国内地不断地运输枪支弹药,药品,补养!仅去年一年他这条线上就承担了运往国内各类补充品的60%以上。”他咬牙切齿一下,又得意洋洋地宣布,“他们还在做着中国会打赢这场仗的白日梦,以为靠着他们补充国内的消耗就可以让这场长长时间的持续下去,呸!做他们的梦去。”他说,“鲍局长,您是调查局的局长,这次来广州,就是来彻查这件事的吧?在下已经有了十分的把握,那补充内地消耗的走私,就是由周天赐亲自负责的!”
  “嗯。”我点点头,“做得好,只是,证据呢?”
  他露出尴尬的表情,“周天赐极其狡猾,每次手脚都干净得找不到一丝半点差错。在下,在下一时间……”
  “这是,一个,讲,法律,的,社会。”我理所当然地说,“定罪,要,证据!”
  “是,是,当然,当然!”他又开始冒汗了,突然挺直腰板,“不过在下已经跟周天赐的舅父,就是广州警备部的司令达成了共识,我们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破坏大日本帝国统一中国计划的蛀虫存在!”他急切地说,“只要他下次再有任何动作,我们一定能够抓到他的小辫子。”
  “是吗?”我再和蔼地笑笑,翘起腿,“倘若,成功,我当,谢谢你。”
  唐年大喜,跳起来说:“多谢局座栽培,多谢局座栽培!”眼睛转了转,“其实,在下还有一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抿抿嘴,勾起唇角,“讲。”
  “周天赐对他在上海的情人显然十分在意,每个月都会专门派人前往上海打听消息。”他眼神闪烁着说,“听说上海是局座的天下,我们不妨把那个小男人抓过来,”阴恻恻地笑一声,肥手还在半空中虚抓一把,“当着周天赐的面操他,我看周天赐还能嘴硬到什么地步!”
  “嗒”沙发的扶手在我的手里被捏得粉碎,然后一声长长的叹息从窗外传过来……
  唐年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什么人,什么人?”
  一个人影从窗外翻身进来,转手就把我嘴里叼着的烟抢走,“肺还伤着别抽烟。”
  唐年浑身僵硬地呆立当场,“周,周,周……”
  “唐老板,你……”赐官看着他,结果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慢悠悠地站起来,心里的火气足以烧干整条珠江,“你,刚才,说,”我微侧着头问唐年,“什么,来的?”一巴掌抽过去,“嗯?”
  唐年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反应过来,“你,你,你们……”
  “他的,情人,就是我。”我看着他说,然后微微勾起唇角,“操我?嗯?”猛地一脚蹬在他的心窝上,他整个人弹飞出去,嘴角黑血溢出,身体抽搐两下,眼见是活不了了。
  “啊!”赐官阻拦不及,不禁回过头来看着我皱起眉头,“你怎么下手一点分寸也没有?”
  “分寸?”我气极反笑,“那,赐少,是想,等我,被……”
  “东卿!”他大喝一声,“别把对别人的火气迁怒到我们的事情上!”
  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