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节
作者:
插翅难飞 更新:2021-02-19 21:06 字数:4706
机取巧,看人眼色行事,今日若不管教于你,只怕你将来仗着父皇宠爱,恃宠而骄,移了性情,那便不可救了。来人,拿手板子来。”似玉应了一声,偷看永璘。我喝:“怎么还不去?!”她才急急去拿了手板子过来,呈给我。我喝:“公主,伸出手来!”她知道不好,忙把小手缩到背后,求救似的看着永璘,得不到回应便哇地大哭起来。永璘神色不忍,转过了头装没听见。我喝:“不许哭!”她吓的抽噎了一下,大约是呛着了,大声咳嗽起来。我狠下心不理,|乳娘跟公主的宫人全跪了下来,叩头,叫:“娘娘,请饶了公主吧!”我冷冷道:“你们平时对公主失于约束,本宫不追究你们素日的失职之罪已是对你们宽容,若再阻拦本宫管教公主,本宫将加罚公主,并将你们全撵出公主宫,发去辛者库为奴!”他们才不敢作声了。我道:“平姑姑,将公主的手拿过来!”
平姑姑走上前,轻轻掰开公主的小手,推她过来,低低道:“娘娘仔细伤了胎气,公主虽该教训,娘娘也要保重身子。再说公主还小,手脚细嫩,若是打伤了,太皇太后,皇上跟娘娘也会心疼的。”我不理她,拿起公主的左掌,手中板子落下,“啪”的一声,公主立时惨哭起来。我眼角扫到永璘身子一抖,显是心痛之极,却仍是没开口。我问公主:“知道如何敬重父皇母妃了吗?”她见这次真的没人理了,哭了几声便收住了,忍着痛抽噎道:“知道!”我又是一下,问:“知道不可恃着宠爱,恣意妄为了吗?”她痛得小脸变了形,道:“知……道!”泪水早如珠子般落下,我心痛如绞,但咬牙拚命忍住泪,再次举板正要打下,突然腹中猛地被踹了一下,剧痛之下,手板子落在地上,身子前冲,永璘正在身边坐着,眼疾手快扶住我,急叫:“稚奴!”我一时说不出话,只吸着气摆摆手,示意没事,永璘急道:“送公主去慈宁宫,立即叫太医来给公主治伤——小心别碰痛了她的手!”|乳娘宫女乱作一团,忙忙将公主抱走了。
永璘问:“稚奴,你怎么样?”我扶着他肩,喘气,腹中孩儿受了惊动,正大力踢动,我痛得说不出话来。“稚奴,躺下。”他扶我躺了下来,我抓着他的手,忍痛,他的手大而有力,给我不少安慰。
77.妙手回春辨病因(下)
过了许久,痛渐渐减轻。我呼出一口长气。他见了,神色也放松了,给我擦了擦汗,道:“公主小,你犯不着跟她生气,即或她真惹你不高兴了,朕来管教便是,为她一个小人儿伤了自个儿身子,值么?”我反问:“皇上下得去手么?”他沉默一下,道:“怎么说公主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她皮肉娇嫩,这么重的板子打下去,万一打伤了她,你就不心疼?”我道:“臣妾自然心痛,俗话说打在儿身上,痛在娘心里,但既然皇上忍不下心,只好臣妾做恶人了。强如将来惹不痛快呢。”他笑:“朕的女儿,又在宫中长大,就淘气些,又能淘到哪儿去?稚奴多虑了。”我恼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公主犯了错你不管,臣妾管了你又怨臣妾,这孩子还怎么教?”“你别生气,”他忙道:“是朕的错,稚奴管的有理,以后你管教孩子,朕再不拦着了,你千万别生气,看伤了身子。”我看他又急又无奈又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嗔道:“你呀——就是会呕我生气。”他笑了:“稚奴管教孩子也真叫朕又佩又怕,又……心痛。”我笑:“你呀,疼公主疼的也太过份了……”“朕更疼稚奴,”他环过手臂搂住我:“刚才稚奴的样子可吓着朕了。”我靠在他怀中,笑道:“皇上又哄臣妾了。”他轻轻吻我,也不说话。
永璘去看折子后,我一直躺着休息,腹自上午那事儿后一直隐隐作痛,我就躺着没敢动弹。原以为忍忍就过去了,谁知用了膳后,胎儿有了力气,动得越来越厉害,我觉着不对,叫平姑姑让陆天放进来看看。
陆天放问了情形,诊了半晌,皱上了眉头,道:“娘娘脉息正常,怎会剧痛不止?臣实在不明白。”沉恩不语,平姑姑担心出事,叫人将永璘叫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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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璘坐到床边,问了陆天放情况,也蹙眉不语,过了半晌方道:“若是没办法治,对娘娘和皇子有无影响?”陆天放道:“照脉象看应是无碍的,不过娘娘痛得久了,身子乏累,怕是会虚弱,影响龙胎。”永璘问:“就没一点儿因头?”陆天放道:“微臣惭愧。”我忍痛道:“皇上,不怪太医,臣妾……能忍得住。”永璘将我抱入怀中,对陆天放道:“你赶紧给朕设法,朕不想让稚奴如此痛苦!”陆天放尚未作答,忽听有人高声吟道:“翻手为云覆手雨,轻薄纷纷何须数,君不见管鲍贫时交,今道中人弃如土!”我一喜:是三哥!
永璘怔了一下,笑容登时浮了上来,高声道:“三郎么?快给朕滚进来!”一个太监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回禀:“皇上,萧三公子……在……在外头……”看样子,三哥象是让宫人受了什么惊吓——后来才知,三哥骑鹤从天而降,宫监开始都疑为天人——“多日不见,皇上可好?”三哥朗朗的笑声,悠闲而空旷。“稚奴有难,还不快来相救?”永璘急道。“噢?”三哥惊诧的声音,随着这一声,白影一晃,三哥已持箫立于床前。见永璘并非玩笑,才收起笑容,过来搭脉。
永璘自他进屋,便一直盯着他瞧,问他:“你几时回京的,为什么不先来见朕?”三哥道:“我早上刚到,见过母亲就来了。”说着放下了手,道:“小妹脉象并无异常。”与陆天放说的一样。永璘对三哥说话从不客气,听到他这么说,怒上眉头道:“你没见她痛不可支么?这也叫与常无异?”三哥沉吟着问:“小妹这两天可遇到了什么事?比如磕碰,生气,劳神,摔倒之类?”永璘道:“今日上午与公主说话时,被公主不小心推了一下,稚奴摔倒在地,因本是蹲着的,没怎么摔着,便没在意。”三哥神色登时恍然,道:“小妹跌倒之时是否右身侧扑地?”永璘怪道:“是,你如何知晓?”三哥笑了,道:“我明白了,陆太医,你先下去吧。”陆太医看了看永璘,永璘点点头,他便退了下去。
三哥自怀中拿出一枚红色丸药,递给我道:“你先吞下去。”我接过放入口中,永璘递过水喂我喝下。“过会儿小寻或会吐出瘀血,此属正常现象,皇上勿惊。”三哥道。永璘更惊:“你是说公主那一下已致稚奴受伤?”三哥笑眯眯地望着他道:“令小妹受伤的并非公主,乃是皇上。皇上还记得去年雷霆之下的那一掌么?”永璘脸一下子红了,有点忸怩地道:“朕也是一时失手——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它干嘛?”三哥道:“皇上当时一掌,小妹摔在地上,右身侧仆地,小妹便已受伤了,只是因胎水多,减缓了震荡,才令当时腹内的公主毫发无伤。太皇太后和小妹为替皇上掩饰,一直未对我言明伤在何处,伤逝如何。后小妹产下公主,腹渐平复,一直平安,便没引起我的注意,以为旧伤早已痊愈,此刻再度怀胎,胎儿在母体内长大,占据母体,便引发了旧伤。我想问问小妹,自怀孕以来,是否常隐隐感到右身侧有微微刺痛的感觉?初时不显,后越大痛感越强?”我点点头。“可见我的诊断没错,”三哥道:“我刚给小妹吃的丸药是江湖中常用的治疗内伤的内丹,已经我改良,小妹服之无害,服下两三个时辰后,小妹当吐出旧伤所瘀之备,或可替小妹稍减些痛楚。如要完全痊愈,须待产后再行治疗。”“嗯。”永璘看看我,脸有惭色,我冲他安慰地一笑。
转而问三哥:“你的事办完了?”他笑道:“办完了,真爽利。”转向道:“你得给我兜件事儿,我路过扬州时见到士绅沈从逸的儿子沈笑城强抢民女不成,居然杀了那女子的全家,我一怒之下拔剑杀了沈笑城,现扬州府衙正在悬赏通缉我。”他仍是满不在乎的笑。我却大惊,他杀了人居然还这么泰然自若,那可是杀头之罪!永璘也是又惊又气,道:“就算沈笑城该死,也当提交有司衙门,审结定案后再行处死,哪能动用私刑,自行格杀,你目中还有王法么?朕护不了你!”伸手要叫人进来,我忙紧紧抓住他衣袖,道:“皇上,臣妾求你救救三哥!”永璘怒道:“不是朕不救他,一来这是杀人大罪,二来你看看他那幅样子,有一点点知错改悔之色么?照这样下去,下次他只怕还会做同样的事,朕还能次次都回护于他么?”三哥确是过份,我一方面恨他不懂事,枉顾律法,另一方面也恨永璘平日纵容,到头到又见死不救,心情动荡之下,腹痛得越厉害,死死拉住永璘,瞪着他问:“你当真不救?”“朕……”他见到我的神色,只能改口:“救!”我方松了口气。
永璘板着脸,斥三哥:“朕这次救了你,下次可未必,你杀人前最好想想清楚,别动不动就拿那套江湖义气来做借口,天下之大,不平事甚多,你未必管得完,不然朕设那么多官员行省干嘛?”三哥笑着长揖:“谢皇上!”“你也少操心,”永璘跟着斥我:“嫌朕的烦心事还少啊?什么事儿都要管,自己身子偏又不争气,要朕操心了朝廷还要来操心你么?”我只好强笑:“皇上勿罪!”眼见得衣裙被腹内的孩子顶得东一个包西一个包,为了引开永璘注意力,忙道:“皇上,你的皇儿在打架,臣妾治不了了,快来帮帮臣妾。”逗得他破颜一笑,以为没事,哪知他旋即又紧紧皱上了眉头。
两个时辰后,我吐出了一堆浓浓的红得发黑的瘀血,累得睡着了。
过得几日,我渐渐恢复,三哥配了药给我吃,我的身体逐步有了力气,精神也见长。大哥在朝中任职,自是知道了三哥所做之事,虽经永璘设法回护,未予追究,反将扬州知府申斥一顿,便大哥还是告诉了母亲,母亲治家极严,当即叫了三哥去,让大哥监法,家人执杖,脊杖三哥,三哥身有功夫,也不在意,在家养了两天,便依然如无事人一般悠悠荡荡地进宫找永璘。永璘知道后又心痛又生气,一边叫太医进来给三哥治伤,一边结结实实把三哥臭骂了一通,三哥依旧笑嘻嘻的,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倒是我见了他身上的伤痕,暗自难过不已,又不能指责母亲,唯有暗暗吞泪罢了。
注:①“翻手”句:杜甫,《贫交行》,唐。作者最喜欢的诗词之一,因为的确现在的友谊复杂得多,并且许多美好的传统观念已是“今道之人弃如土”,如之奈何啊——
78.瑞雪初降赐华服
天渐凉了,我接到姐姐家书,说她行动日渐不便,已不大出房间。婆婆自她怀孕后对她也还不错,岑无忌只要不在官衙便镇日陪伴于她,她说陆天放已断出是男胎。我很为她高兴,有了这个儿子,在她夫家地位便巩固了,以她的性子,自是会接掌内政,婆婆对她也没奈何的。
永璘正批着折子,抬手要茶时抬眼望见我,笑问:“瞧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姐姐信中定是好消息,说给朕听听,也让朕开心一下。”我合上书信,缓缓说了。他笑道:“你姐姐甚是能干,朕听说她将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仆从丫头见了她大气也不敢出呢。”我睨着他:“她可比臣妾厉害多了,臣妾便没这个本事。”他喝了茶,放下杯子,道:“自从你上次整治后,宫中确是好了很多,只是你是个没长性的,朕看你这些日子又懒下来了。”我缓缓靠向椅背上,道:“你看臣妾这些日子七病八灾的何曾停过?臣妾理不动了,皇上担待一二吧。”永璘一笑,转向窗外,轻声道:“下雪了,朕倒想起了去年中事,与稚奴闹别扭,虽是有酸楚,但如今想来,依旧是心内暖融融的,仿佛就在昨天一样。”我道:“臣妾也是。”与他目光相遇,均会然一笑。
我慢慢撑身坐起来,走到他身边坐下,靠在他肩上,他伸手搂住,低下头继续看折子。我不去打扰他,只回思以往,忽笑忽恼,他忍不住笑斥:“痴丫头,自想自笑,喜怒无常的,弄的朕也不得静心批奏折。”推开折子,道:“好久没听你吹笛了,不如你吹一曲来听。朕也松快松快。”
话音未落呢,就见三哥走进来,一头抖身上头上的雪,一边笑道:“如此好雪,你们却闷在屋里,多没趣。”我看他穿了一件鹤氅,毛色炫烂,华彩无比,心中暗地惊异,笑问:“这件衣裳倒华贵好看,又是皇上赏的吧?”永璘笑而不语,三哥道:“那是他旧年许的诺,该当还我的。”看向永璘时却是暖暖的感激。
永璘上下打量着他,对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