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团团      更新:2021-02-19 21:05      字数:4787
  流川大概常常坐在这里吧?和他此刻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姿势,想着……想着甚么呢?
  --死去的亲人?黑色的过去?还是还未上色的未来?
  仙道想不出来,唯一能肯定的是,习惯了独处的流川应该不会在北野那里过夜才对。所以那时他才能走得那样心安,不怕北野有甚么不利的举动。
  只是,黑夜渐渐滑过,黎明的曙光也隐约可以预见,屋子的主人却还没回来,仙道开始有了一丝不确定。
  会不会他判断错了呢?
  流川,你不会傻到把密码告诉北野吧?如果你知道密码的话。
  终于,在曙光乍现的一刻,枫红大道上悄然无声的滑进了一辆雪白的跑车。
  跑车准确地在流川宅铁门前停下来,黑发少年步下车,笔直地往屋子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流川。」
  流川半转过身,用着漠然的目光看着立在车旁的绿衣少年。
  「你……」少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淡淡说了声:「好好考虑吧!」
  流川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接着便转身开门走了进去。
  穿过了小径,他一眼便看见了台阶上低垂着头,样子像睡着了一般的仙道。
  有些惊讶,不懂仙道这家伙干嘛跑来他家门口睡觉。不过一来不想打扰他,二来自己也疲累不堪了,所以他只是轻轻经过仙道,走向最靠近他的床--客厅的沙发。
  经过了一整夜的奔波、谈话,此时此刻只要一沾上沙发,他可以在三秒钟内睡着~
  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仙道?」流川从半昏迷状态中张开眼,看着握住他肩头,阻止他躺下的黑影。
  「这样就想睡啦?你不觉得该先给我个交待吗?」仙道扯了下嘴角,眼底却没有笑意。他没睡着,睡觉在他来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当他心底还缠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结时,更是如此。
  「甚么交待?」流川咕哝着,眼看沙发就在面前了说,眼皮快张不开了。。。。
  「一切。」
  「我不懂你在说甚么。」不管了,先睡再说。流川横身想躺下去,仙道又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喂--」流川皱起了眉头,仙道却仍坚持着:「北野找你去说了甚么?你打算怎么做?回翔鹰?还是继续当警察?在你躺下来之前麻烦你先报告清楚。」
  流川坐直了身体,睁大眼,睡意全消了。
  「你不用瞪我,」仙道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目光没离开过他:「我今天才从老总那里知道一切的,很遗憾,没听你亲口说。」
  流川静默了片刻,「我的私事,为甚么要告诉你?」
  没想到流川会回得这么绝,仙道一时无话可说,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尴尬的气氛,即使迟顿的流川也察觉了,他看着仙道,突然有点后悔起来。
  「好,我是没权过问你的私事。」沉默了会,仙道的语气变得有些艰涩:「那么密码的事呢?总可以告诉我吧?」
  「……」
  「你把密码告诉北野了吗?」
  「怎么可能?白痴。」
  「我就是怕你耍白痴呀。」
  甚么?流川噘起嘴瞪人,方才一丝丝的后悔不见了。
  「说真的,结果怎么样?」
  流川看着他,不答反问:「你都知道了……不觉得奇怪吗?」
  「甚么东西奇怪?」仙道搔搔头,被问得雾煞煞。
  「……我。」流川闷闷的说。
  仙道眨眨眼,突然歪着头很认真的打量了他一会,点点头:「嗯,没错,不过你本来就很奇怪呀,这有甚么大不了的。」
  「仙道彰!」
  仙道哈哈笑了起来,身体一倾,也坐到了沙发上,「你在乎我怎么看你吗?」还以为流川面无表情的皮相下是没有神经的说。
  怎么可能?流川皱了皱眉:「谁在乎了。」
  这话明显是口是心非,仙道也不道破,径笑说:「那不就得了,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所以结论是--大家通通不在乎,行了吧?」
  是……这样吗?流川盯着眼前的爽朗笑脸,良久,才叹了口气:「真搞不懂你。」
  嗯?仙道眉眼一挑,突然勾起一抹微笑,倾身注视着男孩漂亮的眼眸:「这话的意思是,你想了解我吗?」
  流川眨眨眼,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困进了沙发的一角,不由剑眉一凝,想也没想的伸手就推--「呀!」仙道没防备地仰身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撞在沙发另一头的扶手上。「啧!」痛苦的抚着后脑勺,他慢慢撑坐起来,皱眉道:「你真是粗鲁耶,菜鸟。」
  「哼。」活该!流川站起来,觉得空气中有种奇怪的气氛让人感到十分不自在,索性迈开长腿走向屋外,在惯坐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袭袭凉风迎面吹来,拂动着他的发,还有薄薄的衣衫,他猛地瑟缩了一下,睡意一消,背伤的疼痛又逐渐强烈了起来……
  树叶在四周沙沙作响,仙道无言的陪坐在台阶上,静了一会,男孩低柔的嗓音突然说:「北野告诉了我田岗和我母亲的事。」
  仙道点点头,没接口,明白这不是开口的时候,果然流川接着又说:「他说,要不是田岗一直怂恿我母亲游说我父亲,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所以?」
  「所以他要我回翔鹰,用密码换回风帮继承人的地位。」
  「哼,果然是这么回事。」仙道冷笑一声,目光定在自己的手背上,良久,问道:「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做?」
  打算?「这还用问吗?」流川感到受辱的瞅了仙道一眼,「我不相信他,当然也不会回去,何况我根本不知道甚么密码。白痴。」
  啊!被骂了。仙道无辜地撇撇嘴:「可是他认定你知道的,不是吗?」
  这话说得没错,流川吐了口气,闷闷的说:「他说我父亲应该有留下线索。」
  「甚么线索?」
  「纪念物。」不懂为甚么对身边这烦人的家伙有问必答,但是流川还是说了:「他说我父亲曾经告诉过他,为了安全起见,他把密码记在一件极具纪念价值的物品上,要我仔细找找看。」
  「这样啊……」看来田岗还是失算了一步,漏算了北野和流川芥的老交情。
  「那,以后你要加倍小心了,北野一定会想办法逼你说的。」
  「哼,我会怕他吗?」
  「当然不会啦,有我在嘛。」
  嗯?流川闷闷的转头,「关你甚么事?」
  「耶?怎么不关我的事,你都把秘密告诉我了,我又算是你上司,当然有义务保护你了。」
  哇咧,甚么保护?!当我是小孩吗?流川翻了翻白眼,霍地站起来,「我要睡了。」突然,一阵晕眩袭来,身体猛地歪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廊柱靠去。
  仙道也发现不对劲了,空气中除了草香外,还有一股……血腥味……
  「咦?怎么……」他呆愣地往上瞧,赫然看见一片惊心的鲜红,流川雪白的衬衫正自腰部开始漫开大片的血色。
  「老天,你受伤了?!」仙道叫着跳起来,猛地想到,对了,那时在通道上就曾听南烈手下说过他受伤了……啧,见鬼的,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三两下剥开流川的衬衫还有腰间那条染红了的毛巾,看清了被血模糊的伤口,仙道从没像此刻这么对流川生气过。
  「好冷,你干嘛?」流川皱着眉头将被扯开的衣服拉回来。
  「干嘛?」仙道脸色乍变,怒气凝聚在眉头之间,「这是我要问你的,你是不是一直忍着,没让他们替你疗伤?」
  流川咬着唇,「没必要。」
  「甚么没必要?」仙道差点没跳脚:「真是个任性的家伙。这样的伤口你随便用条毛巾了事?你知不知道失血过多会死人,伤口严重感染也会死人的,学校没教吗?」
  这么脸红脖子粗的干甚么?一点也不像仙道。流川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原来……你也会生气?」(1)
  仙道愣了下,突然将双手搁在他的肩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真是……败给你了。」
  东方露出一大片鱼肚白,晨曦带着凉意降临了大地,此时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幽微的晨景中出现了火焰般的红发少年。
  双脚站定,两眼圆睁,嘴巴慢慢地张开,少年终于喊了出来:「仙道,你给我放手!」
  (注1:这段对话,大概是受DP的仙流跳海那段影响吧,不知不觉就给它冒出来了……^^)
  沙……沙……
  黑暗中,有海浪的声音。
  赤足踏上细软的沙滩,眼里便跃入一幅美丽的画面──
  深蓝的海浪与红色的火焰,在它们当中还有群孩子,无忧无虑的跳着笑着。
  来玩呀!来呀!孩子们发现了新人,毫不犹豫的热烈欢迎。
  别去!
  他停住,回眸望着父亲。
  走吧,那不是你的世界。
  ……为甚么?
  父亲不语,执起他的手默默往回走。他身不由己的走了几步,听着逐渐遥远的笑声,似懂非懂之间,忍不住低低哭了起来……
  「你醒了?喝点水吧。」
  流川接过杯子,视线由窗外沙沙作响的白杨转回到室内,茫然的打量一切。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认识这穿着睡衣、满脸胡子的男人,但是周围的一切却散发着亲切感,让人莫名感到心安。
  「放心吧,你的伤口看起来是很吓人,不过没伤到要害,死不了的。」
  「唔。」流川无可无不可的,低头喝着水。
  男人趁机打量着他,目光肆无忌惮的,一会,他索性将药车推至一旁,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开门见山的就问:「我说,流川小兄弟,你两个男朋友,打算选哪个?」
  咳咳咳!甚么男朋友?流川差点噎着。
  「我们小彰不错啦,你要不要考虑考虑选他?」男人又自顾自的说。
  这家伙到底在说甚么?「小彰?」是说仙道彰吗?听起来乱肉麻的称呼,可自这男人嘴里说出来却像十分自然。
  「对,小彰。」男人又说:「唉,你别看小彰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其实很纯情的……」
  咳咳咳咳咳!流川这次咳得更厉害了,为免被开水噎死,他赶紧放下茶杯。
  「怎么?你不信啊?」男人瞪起眼珠,配上一脸胡子,模样挺吓人的。
  不过流川没被吓着,他老实的摇摇头。
  男人又瞪着他好一会,叹口气,低头喃喃自语:「唉,好吧,也难怪你不信,谁叫咱家小彰成天爱开玩笑,真真假假的,让人家没安全感………看来改天有空我得说说他……」
  听到这里,流川再也忍不住了。「我是男的。」
  男人愣了愣,然后,像听到了笑话般笑起来。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可是…没办法啊,谁叫我那儿子第一次为了男人跟人打架呢,我这做老爸的也只能祝福他了。」
  「你是他爸爸?」流川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男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看不出来吧?」
  「唔。」岂止看不出来,简直吓一大跳。男人的模样虽然邋遢,但是仔细看却颇年轻,了不起三十几罢了,一点也不像有个仙道那样大的儿子。
  「呵,不只你,很多人都看不出来的。」男人笑了笑,又突然叹口气:「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我是因为很早就结婚了。十五岁那年认识小彰的妈,她看我长得英俊又可爱,而且立志当医生,就迫不及待把我拐上床………唉,遇人不淑没话说,只好结婚,十六岁就做了爸爸,唉。」说是遇人不淑,还连篇哀声叹气的,可他的表情却充满得意。
  流川开始相信他真是仙道的父亲了。
  「啊,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有伤就跟你说了一堆,对了,你还要喝水吗?」
  「不了,谢谢。」流川赶紧摇头。
  男人于是站起来。
  「那好吧,你再休息一会,想走的时候就可以走了。至于我刚才说的话,你就自己斟酌斟酌吧,感情的事,总要两情相愿才有意思嘛,是不?呵~~」
  打了个呵欠,走到门口,又想起甚么的回头:「对了,小彰说他有事先走了,还特别叮咛你今天乖乖待在家休息,出任务的事有他就够了。还有,你那另一个男友还在外面,走时记得顺便把他带走啊,谢啦。」
  跶跶的拖鞋声出了门廊,流川还没消化完他说的全部,便听见门外传来红毛猴的声音。
  「浑蛋,甚么男友不男友的,你再说我就扁你喔…」
  「唉唉唉,随便吧,你说不是那更好啊,呵~~不行了,不行了,趁还有几分钟诊所才开门,俺要去补眠了……」
  「浑帐,有甚么样的儿子就有甚么样的老爸~~」拖鞋声消失了,红发少年还不断对着他的背影挥着拳头。
  「大白痴。」咦?樱木停住一切动作,霍地转身过来。相视片刻,流川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