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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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是不进球 更新:2021-02-17 01:31 字数:4729
到得方才开拓道路尽头之处,这股真气似滚滚洪流从山顶倾泄而下,带着巨大的能量向前撞去。
凌云飞只感浑身剧震,一种撕心裂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传到了他的大脑,如果不是他忍受痛苦的能力远超一般,韧性绝强,势必得昏过去。原来就在这瞬间的功夫,失去阻挡的真气飞泄而下,到达了长强穴。这会阴穴是任脉最下方的穴道,它与人体背面督脉最下边的长强穴相隔大约九寸,真气到达长强穴等于凌云飞终于打通了任督二脉之间九寸的道路,任督二脉得以贯通。千千万万武人梦寐以求的生死玄关在这种时候贯穿,凌云飞算是因祸得福。
真气一过长强穴,道路变得平坦通畅,立时自腰腰俞、阳关、命门、悬枢诸穴,一路沿着脊椎上升,走的都是背上督脉各个要穴,然后是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痖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而至顶门的“百会穴”。
真气冲到百会穴中,一刻不停,从额头、鼻梁、口唇下来,通到了唇下的“承浆穴”。这承浆穴自然属于任脉,真气过承浆后一路下行,再次自廉泉、天突而至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巨阙,经上、中、下三脘,而至水分、神厥、气海、石门、关元、中极、曲骨诸穴,又回到了“会阴穴”。如此一个周天行将下来,凌云飞只感神轻气爽,飘飘欲飞,舒适之极。
至此凌云飞的伤势完全得以痊愈,内力大进。
大喜过后,凌云飞并不知足,便想趁热打铁将全身数十个玄关全部贯穿。反正任脉中积淀的能产生寒气的物质没有了,督脉、甚至身体其余各经脉还有,留着也是无用,不如趁此全用掉算了。到时所有玄关全部贯通,估计内力定不在宗喀达汗之下。如此一来,自己虽然招式上还是远不及他,但依靠“螺旋真气”神奇莫测的威力,却也不用再担心他能把自己怎样。
他的想法虽好,哪知上天偏不让他如愿。就在他贯通任脉之时,这“人”形温泉竟然失去了热度,变成了普普通通的一眼泉水,再也不能称之为温泉了。他的这一番运功疗伤不但将泉中蕴藏的灵气吸净,复带着将泉中的热量也给全部耗完。
轻轻叹一口气,心道:“上天对你已经不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人的贪欲无穷无尽,哪有知足的时候?自己在做大盗时养成的贪婪习惯,还是趁早改过来吧,不然以后非坏事不可。”
要知贪婪是人的天性,“人心不足蛇吞象”,谁能真正堪破这一点?二十多年前,凌云飞被人称作“贪婪大盗”,其心之贪可想而知,他今日想到了要改正,却不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脑袋轻轻一动念,就能改过了?真是有些异想天开,将自己估计过高了。但人往往就有这个毛病,却也不能说凌云飞有什么错处。
果然后来凌云飞因为太过贪心,遭受了重重的挫折,差点翻不过来身。经此打击,他贪婪的毛病才算有所改观。
凌云飞略一动念,轻飘飘已落到泉边。意到身到,这可是他以前从不敢想的境界,如今能至于此,他再一次兴奋莫名。这时他终于理解了云鹏随手拍到他肩膀的那手轻功——当时他与云鹏隔着一张桌子,这云鹏随手一拍,身子仿佛没有动作就已到了他的身边。虽然他当时想到了“意到身到”,但这次自己也能做到此点,那才是真正摸到了大高手的境界之门。
温泉既已失去热力,洞中雾汽不久便完全消散。凌云飞内力大进,目力也随之水涨船高,只一瞥间,已看到古曼丹丽正爬在离温泉不远的地方,似是睡得正香。然而她嘴中不断呢喃的梦语,又说明她睡得很不踏实。
“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哪?”凌云飞听了半晌,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句。心下明白他长时间不言不动,古曼丹丽等于孤单一人呆在这黑暗之中,焦虑担心恐惧时时侵向她的心灵,这样的折磨对她一个弱女子来说实是难以想象之事。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大起怜惜之意。
“温泉不在,这洞中已变回了冬天,她如此睡下去,非大病一场不可。”凌云飞想到此节,便想将古曼丹丽唤醒。转念又一想,她如不是已心力交瘁,如何能够睡着,此时唤醒她,也太不近人情了,不如就让她好好睡吧。虽然睡着了人体对寒气的抵抗力减弱,但逃禅和尚的药丸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它的极佳效果,估计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至不济自己运气帮她驱寒就是。
凌云飞带着一种感恩的心情走到“温”泉边,才发觉那些细细的如人体七经八脉的线条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存在过。凌云飞在感叹大自然神奇的同时,心中有咱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洞中里里外外走了足足有十遍,每块岩石,每个窟窿都用手仔细感知,凌云飞也未找到出路。他虽然大感失望,但心中总存了一丝侥幸——既然上天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又赋与了他这么大的恩赐,总不会白做无用功吧,它一定会给他留下一条生路的!
如此想着,脚步不停,不知道又走了多少遍,依然丝毫无得,凌云飞的心终于开始下沉。他一生遇难无数,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内心深处已不知不觉将自己的命相高看许多,认为自己很可能老来有为。
“人不能一辈子都走背运吧,上半辈将该受过的苦都尝试过了,这辈子总会好些。”正因为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事实恰恰印证了他内心深处的自矜,他才敢与梅念臣等人搅和一处,不顾实际情况从事起世上风险最大的“勾当”。
“人不能靠别人施舍,更不能靠天靠地,必须自己依靠自己!”凌云飞走出洞口,开始了在峡谷中寻找活路的历程。
经过了漫长地低头,再经过长时间地抬头,除了头顶的一线天空,凌云飞未发现任何能够让他出去的通道。
大喜过后的大悲,更是让人心碎。凌云飞扑通一下,坐到雪地,将脸贴在双掌中,差点就此崩溃,放声大哭。
“你在哪?你在哪?”一阵歇斯底里,动人肝胆的嗥叫从洞中传出。凌云飞压下破碎的心,飞奔入洞。
“我在这!我在这儿呢!”凌云飞边跑边喊。他功力大进,身子一掠就是二丈多。脚在雪地一点,半点痕迹不留,速度之快,犹过骏马。到得洞口,速度不减,身子平平飞起,头前脚后射了进去。
远远见古曼丹丽跌跌撞撞向他跑来,凌云飞连忙迎上前去。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突然古曼丹丽身形前扑,往岩石上跌去。凌云飞大急,身子猛然向前掠去,看看势已不能将她扑下的身体阻住,凌云飞双臂前伸,脚向后摆,身子与地面平行,如水燕掠波,伏到了他意念中古曼丹丽要跌倒的位置上。身到身到,古曼丹丽实实扑到了凌云飞的背上。
将古曼丹丽扶起,凌云飞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古曼丹丽呆楞了一下,猛的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这是什么样的哭啊,直哭得声嘶力竭,嗓子发哑,哭得凌云飞衣服湿了一大片,犹自不止。凌云飞将别哭说了几千几百遍,将轻拍她后背的手拍到手腕酸麻,这哭声才渐渐低微下去——不是古曼丹丽要止住哭声,而是她已哭不动了。
洞中终于安静下来,只余下轻轻地噎语,细悄几不可闻的呼吸——古曼丹丽刚醒过来,又沉沉地在凌云飞的怀中睡了过去。
***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两瓶宝贵的药丸已是所剩无已,两人的眼光若是利剑,早就应该将高达百仞的崖壁破出一条路来,两人眼光如是大锤,怎么也能将那山洞砸通到悬崖之外——两人的焦急一日胜过一日,绝望一天强过一天。
峡谷的积雪至少被两人踏下去了一尺,山洞中的岩石估计也能被他们两人磨去了几分,出路依旧杳无踪影。凌云飞不止一次飞身上崖,那崖上附带有冰,滑不溜手,虽然凌云飞内力非比寻常,然而最好的成绩也就是爬上去个十多丈,便已精疲力竭,只好灰心溜下。如此试过多次,轻功不免有所寸进,但这百丈岩壁,依靠他这点进步,再过千年万年,或许才有出去的希望。
事已至此,再坚强的人也只有气馁一条路可走了。生即无望,两人整日茫然四顾,或絮絮叨叨,或大眼瞪小眼。眼中神情初悲哀无限,后来只剩下一片深情。
若是在平常,他们俩人一个有权势涛涛的恋人,一个孽缘绕身,心中沟壑纵横,无论如何也走不到这一步的。但峡谷萧萧,洞中寂寂,除了偶而从一线天空转瞬闪过的鸟类,再无半点寄托,两人自然而然将全部身心投注到对方身上。生出无望,两人之间再无一丝阻挡,感情如开闸而下的激流,飞速升温。
这日最后一粒药丸由古曼丹丽服下。看她的手抖抖颤颤,一点点将手臂抬高,将药丸送往嘴边的漫长过程,看着她凄切无比的眼神,凌云飞心都快碎了。
药丸骨碌一下顺喉而下,最后的生机落入了古曼丹丽的腹中。过了今日,凌云飞或许还能撑上几天,然而古曼丹丽纤纤弱质,即使不饿死,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与寒冷相抗的。尽管那卷被子还在,但此处常年累月寒气积聚,气温之低难以想象,再多几条也是没有的。
古曼丹丽服下药丸,将身体倚入凌云飞的怀中。
“想不到我会和你葬身这与世隔绝之地,博纳赫彦之神对我还算仁慈。”
凌云飞只有苦笑。
古曼丹丽双手环住凌云飞的脖子,身体突然之间滚烫无比,喷着香气的小嘴在凌云飞的耳边喃喃道:“我还未尝过做女人的滋味呢,临去之前,我要你好好让我做几天真正的女人。”
~第七章通关(二)~
中州,大牢。
新上任的知州大人闻人方静静地看着熊适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说道:“你的两位朋友把一切都招了,算是已经过关,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还在硬撑。最后我再问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熊适履身上的衣服就剩下几块布了,凌乱地挂在身上。露出来的皮肤,这一条,那一块,青紫、血红、黑色的痂疤满布,几乎找不出完好的一片来。
他拭了拭嘴角的血迹,亦是淡淡道:“已经跟你们说过无数次了,我只是一个屡试不弟的秀才,手无缚鸡之力,胸无半个甲兵,拿什么去附逆,别人想造反也不会找我这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物人吧?”
“难道净饭不是你的朋友?梅念臣不是你的同伙?你敢说不认识这两个逆贼?”
熊适履闻听此言心头跳了两下,旋即又松了口气。没有听到凌云飞的名字,无论如何对他来说都是个极大的安慰。只要火种还在,火总是会烧起来,而且会越烧越旺的——尽管他很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教泉下有知,只要能想到自己未出卖同伴,同伴们能在成功之日,给自己备上一杯薄酒,烧上两柱香,那也不枉白来人世一遭。
“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都是极好的人——那可是咱睿丽王朝一等一的顺民哪,大人凭什么说他们是逆贼?”
闻人方深深地看着熊适履,轻轻叹口气,道:“想不到你一介文弱书生会有如此风骨,佩服!佩服!若不是站在我的立场,我一定会交你这个朋友。”他略略一停,又道:“不过我想再问一句,你个人生死是小,但殃及九族,让你们熊氏一脉自此而绝,你的朋友值得你如此付出吗?沽名吊誉,为了自己的名声,不忠不孝到如此的地步,你不觉得太自私了吗?”
熊适履微微一笑,说道:“大人太高看我了,熊某可当不起你如此赞誉。不过我也想问大人一句,既然我没有附逆,你也未找到任何熊某附逆的证据,大人凭什么灭熊某九族?难道你不怕天下众口相铄,坏了你清白的名声?”
脸上一黑,眼中冒出火星,闻人方长吸一口气,冷冷说道:“我上领皇上旨意,下尊民众心声,骨头坚硬得很,销不了的。倒是你,今晚要好好休息,明日刀子一片片割肉的时候,最好不吭一声,也好让你的同伙多给你上几柱香。”
熊适履哈哈一阵大笑,“闻大人,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到了晚上,中州的数万冤魂没有居处,都涌到你家,那可是热闹得紧呀!”
***
太苍峡谷,将将到五更的时候。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峡谷而过。这时从凌云飞当年劫镖曾停身的那棵大树上落下一人。
“诗人,人救出来了嘛?”
“好悬!若没一黑衣人相助,别说救人,连我也摞那儿了。”梅念臣跳下马,将怀中所抱之人缚在背上,照着马背狠狠一击,“去吧!”那马一声长嘶,向来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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