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周意白看着她，睡姿实在不算文雅，也没有书里写的睡美人气质。
  可以说，她活的真的很糙。
  可是，却很真。
  林渊正做着梦，梦见周意白用狗尾巴草来弄她的脸，痒得很。用狗尾巴弄很容易发痒，林渊立刻发怒：“周意白，想死吧你！”
  “……”周意白听着忽然而至的梦话，默默半响。
  才无奈了。又缓缓凑过去，在林渊脸颊上亲了一下，轻轻说了声：“晚安，别在梦里都叫我么，真是的。一点都不含蓄。”
  然后轻轻退出房门，关上门。
  林渊迷迷糊糊的醒来，头有点昏。
  下床穿上拖鞋，墙壁上的镜子上反射出一张苍白有无神的脸。林渊眼睛亮了亮，她啥时候这么白了，明明没用急救面膜啊。
  不解地耸了耸肩，便换上一身黑色皮夹克。
  周意白晨跑完毕，冲了个澡然后到林渊家里一起吃早餐，然后一起去公司。
  到格子间还没坐热，就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女声有些陌生：“林渊小姐，立刻请来30楼总裁办公室。”林渊吓得不轻。
  总裁办公室？
  她没做啥自掘坟墓的事儿吧，都惊动总裁了？
  又是不解地放下电话，起身准备朝电梯走。周意白也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她挑挑眉说：“你尿急？”
  “你才尿急呢。”林渊翻个白眼，然后一起走向电梯。
  在电梯里林渊表现得很紧张，一会儿搓搓鼻子，一会儿揉揉头发。周意白倒是半分紧张感也无，和陆之深太熟了，他当年丢人的寻妻一万里，他还是个东道主呢。
  敲了敲门，里面温声答：“请进。”
  林渊和周意白一起进办公室，林渊像个小学生一样站得端端正正，收腹提臀，简直拿出当年大学军训站军姿的气势来了。而反观周意白，双手随意地插在衣服口袋里，一副随意的样子。
  陆之深朝林渊温和一笑：“林渊，请坐。”继而转向周意白，语气明显低了几个温度：“坐吧，混蛋。”
  混蛋显然不以为意，在办公室沙发上舒服地坐下了。秘书很快进来，送上两倍冒着热气的咖啡，陆之深双手交叉，半天不开口。
  林渊心中更为紧张，想着一定是周意白平时行为举止不注意，屡次对总裁不礼貌，导致总裁将火发到她和他的身上。
  周意白端过咖啡杯，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后说：“说吧，又是什么事？”
  陆之深的笑意更浓，好像终于等到了要等的猎物一般：“早这么问多好。”然后转身将桌上的电脑拿过来：“这段时间不少企业都有系统被侵入的现象出现。前几天开始我发现电脑有点不对劲，不过不以为意。今天却忽然蓝屏了，又有很多不明数据。”陆之深摊摊手：“我相信不会是电脑坏了，唯一的解释，你懂的。”
  “给我看一下。”周意白将电脑从陆之深手中接过来，这里弄一下，那里弄一下。
  林渊茫然地坐在那里。
  这种局面，她好像坐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陆之深的心理。
  趁着周意白对付电脑的时候，陆之深对林渊笑了笑，说：“林渊啊，程序部老是加班，辛苦吧？”
  林渊点点头，立刻又摇摇头：“还好，不是……特别辛苦。”
  不辛苦才怪。
  想老大几乎都快把过夜的装备全都摆在公司了。
  像什么牙刷、牙膏、毛巾、小型枕头、小被子，甚至前几天还打着要带个睡袋来的主意。但是由于一个睡袋后便会有更多的睡袋出现，到时候程序部肯定放不下才作罢。
  有些刚搬家不久的人，对家里的熟悉程度甚至不如公司，连门牌号都快忘记了。
  程序员的苦，真是有苦也说不出。
  现在的老总果真是笑面虎，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她也没办法说出来，没办法向老总抱怨。
  因为知道，这是所有企业的写照，并非只有这里如此。
  周意白按键盘的声音依旧在继续，正偌大有有些空旷的办公室显得异常明显。他抿着唇，忽然说：“我觉得特别辛苦。我老婆每天起早贪黑，都没时间和我培养感情，害得我还要专门搬到她隔壁去，抓紧每一份每一秒。”
  陆之深哈哈大笑：“你追到了吗就是老婆了。”
  “反正迟早的事。要不你特许我老婆不加班？”
  “我倒是无所谓，”陆之深将双手放到脑后，“不知林渊意下如何？”
  “我老婆当然听我的。”
  林渊听着两个男人讨论着关于老婆加班的问题，偏偏自己还无法插嘴。
  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全世界只有她自己坚守自己不是周意白的女朋友了。
  好像忽然遇到了难题，周意白眉头皱紧了一些，按动键盘的速度也更快了，陆之深挑眉，转而对林渊说：“林渊，你们到哪一步了啊？”
  深入（3）
  林渊呆住。
  很快，陆之深电脑里的问题便被解决，周意白松了口气说：“最近有人想造反啊。”
  陆之深将目光从林渊身上收回，落到周意白身上时已经变得深邃：“怎么说？”
  “就这两次而言，我查到的IP都是同一个地方，而且，最近发生这种事的公司，不止我们一家。”周意白揉了揉头发，有些开玩笑的样子：“最近有得烦了，陆之深你得给我加点工资。”
  陆之深挑挑眉：“怎么？还嫌你公司不够高，放眼整个C市，有哪个程序员工资敢跟你争锋？当然，我知道你并不在乎一点工资……”还想说什么，周意白忽然使了个眼神，陆之深立刻了然得微笑了一下，说：“就你家里的背景，你想自己开公司当老总也行啊。”
  周意白言简意赅：“你加还是不加。不加合同一满我立刻去恒远，前几天言宸还拐弯抹角地想挖墙角。”
  陆之深表情变得无奈而苦恼：“这个言宸，倒是从不忘记你啊，你回国的时候就跟我争。都现在了还没放弃呢。”
  “珍品么，当然谁都想要。”
  林渊眼角动了动，放眼整个C市，大概也没有哪个程序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老总要求长工资吧，还开始威胁了。
  虽然明白周意白只是说笑，不过陆之深还是考虑了一下，说：“OK。”然后，用手指比出一个数字。他当然知道周意白其实是开玩笑的，但是他自己也在考虑给他加工资的事情。因为除了制作游戏，周意白还替他做了很多事情。
  有些事情，公司的员工不能够解决，找黑客，要价可就说不清了。
  林渊疑惑：“什么意思唉？”
  “六位数。”陆之深佯装着心疼地揉揉眉心：“要是还不满足我就只能砸锅卖铁了。”
  周意白挑挑眉：“不用那么肉疼，我帮你创造的财富，远远不止这个数。”
  陆之深立刻笑得温吞：“我几时肉疼了，林渊你看见了吗？”眼神忽然变得犀利，又包含几分威胁，林渊一颤：“没有看见。”
  周意白将陆之深此举尽收眼底，淡定地说：“以后你再威胁我老婆，我就拿顾昔的电脑开刀。”
  “……”
  在陆之深伤痛万分的注视下，周意白准备拉着林渊离开总裁办公室。陆之深忽然叫住她：“林渊，你留一下。”
  “……唉？”林渊指指自己。
  “对，就是你。意白不介意我把你老婆单独留下来说会话吧？”陆之深笑道。
  “当然，陆总。”
  办公室门已经打开，几位秘书好奇地朝里面望，周意白已然恢复一副恭敬的样子，看了一眼林渊，便轻轻关上了门。
  陆之深比了比面前的沙发，说：“请坐，林渊。”
  说不紧张是假的，在认识周意白之前，她哪有这样的面子在这种级别的办公室坐下，而对面还是面容英俊身子挺拔又家财万贯的总裁大人。
  哪里又有秘书会看着她笑眯眯的呢，她记得刚进公司的时候，穿着并不好，其他部门一些漂亮的女孩子甚至都有些看不起她。
  她在沙发上坐定，陆之深微笑说：“知道我留你下来做什么么？”
  林渊摇头。
  又将身子坐得笔直。
  “还记得刚才我问你的问题吗？”
  林渊又是摇头。
  陆之深显然有些苦恼的样子，温和地笑了笑：“不用这么怕我，我只是发给你工资，除却这一点，我们是平等的。”
  林渊紧张地点点头。
  陆之深也不计较那么多了，直接切入主题：“刚才呢，我问你的问题是，你和意白进展地怎么样了。当然，刚才观察了你一下，看来意白还是没有成功。”
  接下来的话，也不知道是早已酝酿好的，还是现成编的。
  陆之深像是回忆一般地说：“我和意白认识得很早，从他出生起我们便认识。我、意白、顾峥当然，还有言宸。顾峥和言宸你也许不认识，不过以后应该会很熟。意白呢，是我们圈子里面年纪最轻的一个，当然，也是最不受束缚的一个。他很小就被送去了美国，甚至连自己的祖国是什么样子都还没有认清楚。一个小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使有人照顾，也不大开心吧。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引起你的同情，因为连我也不同情他。那些想象中的打着越洋电话回来哭闹的狗血事件，在意白身上一次都没有发生过。在失去了一些东西的同时，自然也会找另一些东西来填补。所以意白迷上了电脑。”
  “懂事以后，几乎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他都面对着电脑，之前只是游戏，直到发现现有的游戏无法满足自己的时候，他开始自学C、C＋＋、NET、VB、Java、Javascript、html、php，自己写一些小游戏自娱自乐。再然后，开始编写各种程序，也就成就了今天的他。当然，天才的诞生都有一个荒谬的故事，说起来，意白算是很含蓄了。以后你会知道的。”
  林渊抹了抹汗，多么含蓄啊。
  “现在，是我要说的重点，虽然美国女孩子豪迈漂亮，但是意白很明显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什么姑娘在他眼里都没他家的电脑吸引力大。所以……”陆之深有些遗憾的样子，叹了口气：“从娘胎出生二十二年，他妈的竟然还是个处男啊……这在美国是多么不容易。然后毕业，遇到了你。天雷勾动地火，也不知道怎么的，臭小子就开窍了。”
  喝了口咖啡，又想回忆起了什么似的，陆之深摇摇头：“那小子，简直就是个行动派。见公司里没什么相处的机会，就想把你隔壁的房子买下来，幸亏我眼疾手快，抢先他一步以更高的价格买了下来。”陆之深满意地微笑了：“不然怎么能让那小子心甘情愿的替我办事呢。说多了……所以说，意白这小子呐……”陆之深摸了摸下巴：“我们圈子里，多少人关注着他的初恋呐，作为女主角的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最后两句的语气可以说是温和了，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的歌声。
  林渊觉得自己被催眠了。
  告别了陆之深晕晕乎乎地回到格子间时，还忍不住朝小办公室瞟了两眼。
  很小很小就去美国了呐，玩游戏玩得没有新意之后就开始自己写……然后自学C语言。
  怎么想，怎么和自己的生活不同。
  正想着，易然忽然凑过来说：“今天晚上去酒吧玩，去不去？”
  林渊本能地摇摇头：“不去。”易然有些遗憾的样子：“怎么你老是不去啊，同事之间的聚会，你也参与一下啊。”
  “庆功宴我不是都去了吗。”
  “那哪里能一样。”
  说服了很久，都无法说服林渊，易然也就放弃了。转头向一边的王威去说。
  自从上次和周意白去酒吧后，林渊便记住了周意白嘱咐的不可以一个人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
  周意白从办公室出来，要回家的样子。被易然一口喊住：“意白！”然后被自己吓到，有些不好意思：“我叫你意白，不介意吧？”
  “当然不。”周意白微笑。
  易然的紧张情绪顿时缓解许多，见周意白很好说话的样子，又想起之前部门好些人对他存了嫉妒和不满，也觉得有些不好。
  林渊看出易然的心思，其实她很想告诉易然，周意白性格不那么细腻，不会在意那些。但捧着茶杯，到底没有说出口。
  易然犹豫了一下，说：“你晚上有空吗？同事约好要去酒吧玩。”周意白目光很快落到林渊身上，林渊飞速地将目光移开，装作在看别处的样子。易然早就觉察出这两人之间关系可能不那么简单，便说：“林渊不打算去的，我想如果我们说服了你的话，林渊也不好意思一个人不去的。”
  然后展开招牌微笑，周意白仿佛苦恼地思索了一下，晚上确实没有什么事情，该写的软件都写好了。如果去酒吧的话……
  周意白微笑着点点头：“好啊。”
  程序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