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vol。66Los
  「滴答、滴答、滴答……」
  「……你看见夕阳西沉的天空了吗
  它告诉了我们接受现在或是将来的事情
  或是失去的事物是什麼　总有一天会到手的事物
  周边慢慢的变暗似乎在夜空描绘的点线般的星辰
  恩在明日来临前　就做属於你自己的梦想吧……」
  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屋子里很安静；我坐在客厅那里听着时钟走动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的只是天花板上被周围映蓝的白色吊灯；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的，是晦暗未明的天青色光幕。拿下耳机看着挂钟；因为听了一整夜的音乐此刻大脑开始眩晕；凌晨四点；原来我已经坐在这里等电话响起这么久了。今天是……努力想要记起日期；我索性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摇晃着走到厨房冰箱那里，开门的巨型冰箱里装得满满的，只有各种牌子的纯净水和速食面。看冰箱里食材消耗的情况……今天原来是第三天了，应该去上学了。
  收拾完空的食材盒，看了看挂钟，六点三十分，我从衣柜里拿出校服外套的制服裙，重新把耳机塞回耳朵，在门厅换好鞋子后我按下电话的答录键。
  第一条，是收到的电话录音。
  『亚由，我是麻美，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帮你递交履历参加TBS电视台的偶像企划？现在已经收到回复的消息了，这一次如果能够通过甄选的话就可以顺利签约事务所了，有在听么，亚由？如果收到的话请尽快给我回复，5日之内我们需要去参加甄选。』
  第二条，是发出的电话录音。
  『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并不是想这样逃避下去，而是我暂时没有这个能力和勇气去区分、去判别究竟这种情感来自于什么。再给我点时间好吗？让我冷静一下，好好的想想，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在不久的将来，请相信我，我是不会骗你的。』
  两条电话录音，直到我走出房门的那一刻，都没有收到回复。
  ×
  日光晒在脖子里很温暖。拐过街道的转角，树影掠过了眼角的余光，再往前走下一个缓坡，映入眼帘的就是学校大门，然而我却在已经推开教学楼的玻璃门那刻，鬼使神差般思维延迟了两拍，本能般作出停下脚步转身向车棚走去的果断决意，亦步亦趋的走到这里，大约是因为知道会有人出现在这里的缘故。因为时间太早的缘故，车棚的位置远没有停满，余地仍旧很多，因而四周稍嫌空旷。背靠着旁边的墙壁慢慢听着从远至近的车轮碾在地上发出清促的声音，我抬起头，确切地将那个熟悉身影映入眼帘，流川面无表情，在他的眼里我甚至能够看到自己有些冒失和惶恐的身影，脚步踏出去那刻我想说些什么，然而在他骑车经过我的那一刻速度稍显停顿后便继续向前，与我擦肩而过。
  从吃惊到尴尬，然后平复为打算处理现况的冷静，我相信那一刻我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他停下车子后一言不发地再次从我身边绕过，默默注视着流川平静的侧脸，那上面没有显露出更多的情绪，他只是径直走下去直到进入体育馆，而我在地下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其实说到底他此刻的表情和行为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即使是在走廊遇见时，看我的表情和眼神也和一个陌生人没有什么其他的不一样的地方。转眼间已经几天过去了，我从一开始遇见他还会努力抬起脸微笑到现在彻底假装不认识，就连一向迟钝不已的晴子都曾偷偷跑过来问我是不是和流川吵架了。
  ×
  「哗啦」
  看着因为我失神而被扫到课桌下面的笔记本，我弯腰打算捡起来时却被前面的人抢先一步，洋平把地上的笔记本捡起来将上面的灰尘扫干净放回到我桌上，我后知后觉般露出尴尬的笑容，随意翻开它，视线却只是在纸张之间漫无目的地飘荡。
  「之前的考试成绩单已经下来了？亚由成绩如何？」
  「……还可以，没有不及格的科目，除了英语和国语外，其他科目的成绩都只是勉勉强强。」
  我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双臂支着桌面，垂头打量着笔记本。
  「明明都是经常不听课的，两个人还真是有天差之别啊。」他意有所指，我看着靠窗边那边的樱木桌上的试卷，还有围在他身边唯恐天下不乱的大楠和野间，高宫则是很快跑了过来。
  「花道这家伙，跟流川枫一样都是全科不及格啊，哈哈哈。」
  他掩着嘴偷笑着，被怒气冲冲的樱木拎了起来，其他几个人又是一阵大笑，洋平移回视线，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
  「没有。」
  手指尖转动着笔，我回答的也出奇淡定。
  「听说最近，有一个外校的女生追流川追的很勤快啊。」他很快转移了话题，慢条斯理的说着，「听说人长得也很漂亮，就是脾气似乎不太好。那个人，应该是亚由认识的人。」
  「涩谷……她没有问题的。」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不断慢慢发酵，原本还在转笔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忽然脑子里就蹦出了一个想法，并不是因为知道了这样的事情而觉得愤怒想要去找他理论，也不是一种我曾经说过的希望看见流川有女朋友自己也会很开心的感觉，而是那种流川并不是我的所有物，根本也谈不上失去的复杂心情。
  「亚由？」
  「这，算喜欢么？这样连心情都搞不清楚的自己，真是让人觉得恶心。」缓慢眨了一下眼，我无意识抚过自己的左手掌心。
  「并不是这样的。」
  他在我话音落下的那刻慌忙开口，在注意到樱木他们几个人看过来的愈发奇怪的眼神，偷偷靠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亚由，不如我们翘课吧。」
  「唉？」
  他脸上浮先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我则是在愣神过后慢慢点了下头。
  ×
  路上的汽车接连着两三辆，从身边车道上掠过，呼呼地卷起了一阵温热的风，而抬眼望去，夏日遥远的天空则看起来无比辽阔，连吸入胸腔的空气分子，都让人倍加感受到夏季的气息。
  「最近遇到了麻烦？」
  轻轻咳了一声，洋平看着我把三支甜筒吃完后，直接挑明话题，我抬眼看向他，黑色的头发很罕见的放了下来，制服衬衫的扣子头两颗也没有扣上，下巴格外瘦削。
  「麻烦算不上，问题倒是一大堆。」我利落的把最后一个甜筒从包装袋里拿出来，啃着上面的巧克力脆皮，「其实有点搞不清楚什么才是喜欢，说喜欢这件事的话，总要为对方付出很多，做很多事情才对吧？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也不会觉得不甘心。因为一直以来在和他相处的时候都觉得面对那样一根筋笨蛋，花力气去衡量得失简直就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一副静候下文的模样，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告诉洋平，话到了嘴边也无论如何没有办法表达出来。
  「那个人是流川枫么？」
  「我表现的很……很明显么？」日光刺眼，我抬起手挡在脑门前，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那家伙表现的太明显而且太没有风度了，我想即使是晴子都能够察觉到吧。」洋平的话明显戳中了我的痛处，我想起那天去体育馆看训练的时候，当那个篮球从馆内飞出来落在地上我下意识走过去捡起来，然而流川走出来后只是把球从我手中拍掉然后重新捡起来走了回去，于是原本身边还在调侃樱木再一次以脸击球的诙谐轻松的氛围似乎都因为流川这一举动变得尴尬起来。
  「这种事情，虽然我很想帮忙，不过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不知道……」
  「你可以的，想一想你的认真。」
  「认真……？」
  然后洋平垂下眼从台阶上跳了下去，悠闲地踩过长长一络亮白的光痕，回过头对我说道，「没错，现在时间还早，你可以仔细想一想。差不多该回去了。」
  阳光从枝缝里漏下来，摇曳成了一地晃动的灰蓝叠影和亮斑，在脚底踩过的街面上，安静而明亮地汨汨流动着。我一路都在思考着洋平那句话的含义，直到我想起那个可以告诉我答案的人。
  「洋平，我要去KTV，点名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喂？还真是说走就走啊……」
  ×
  忍着刺耳的音乐和发疯般的尖叫声，我打开了那间专属于涩谷的K歌包厢，不出我所料，她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任由旁边国中部的学妹替她小心翼翼地装饰着指甲，面前超大的屏幕居然放着县大赛时候湘北和海南的那一场比赛，只不过根本没有看见其他几个人的镜头，全部都是流川的近景大特写，我攥紧拳头，推开前面挡着高声叫好的太妹们走到她面前。
  「涩谷，跟我出来一趟。」
  「亚由酱？你怎么会来这里？干脆坐下来我帮你做指甲吧？」她挥了挥手手让旁边几个人让开，看着桌台上颜色各异的甲油和装着闪钻和亮片的装饰盒，「桃红色的甲油和爱心装饰如何？」
  「我有事情想问你。关于流川枫的。」我上前一步，她抿了一下唇，纤长卷曲的睫毛，因眨眼而微弱颤动着。她的眼睛霎时间就瞪了过来，身上的危险气息也不断加深，有几个太妹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涩谷的怒气，相互看了几眼讪讪离去，而剩下的几个都被她一声大吼连滚带爬的吓走了，电源也在混乱中被拉下，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该不会，亚由酱不想看到我们在一起吧。」她刻意压低的嗓音仿佛嘶嘶燃烧着，褐色的眼眸中火光幽暗，眼神寒冷无比，「国中的时候就说要替我报仇，结果还不是借着自己是他邻居的便利轻轻松松站到他身边对么？」她猝不及防的过来伸出脚踢在我的膝盖上，我退后了几步，「已经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再来掺和这件事情了，如果亚由酱再来一次的话，我绝对奉陪到底。」
  「涩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你，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我不是因为看到你追她所以才过来质问你的。」与她较量般对视着，我开口说道，她胸脯起伏着，停顿了片刻，哼了一声。
  「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原本打算送给别人的花朵，你却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占为己有，现在在这花朵已经无法在让你留恋半分的时候，你却因为想要得到称赞，又把它送了出去？」
  她抬起一只手指直直指向我，隔在我们两个人脸庞之间，「你明明也是喜欢他的，不要装傻了！不过是在等他的主动告白而已！」
  「我……」
  像是被突然说中心事，我的脸色变得惨白，涩谷一动不动地眯着眼睛，高压在她上方，削瘦的下巴紧绷出格外漂亮而气势夺人的流线。
  「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么？我来告诉你，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帅，尤其是打篮球的时候最帅，只是想一直陪着他这么走下去，仅此而已。」
  难过像潮水一样从心底涌了上来，我觉得喉咙里异常苦涩。
  「如果你只是过来问这个问题的话，那你可以离开了，我今天还要去给他加油，我不想见血。」
  她重新靠回沙发柔软的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
  到现在我才可以确定，原来我是喜欢流川的。
  喜欢流川，这点毋庸置疑，但世间的喜欢不是单一而是多元的，程度上也千差万别。
  拿极致一些的来讲：对亲人的喜欢叫亲情；对朋友的喜欢叫友情；对恋人的喜欢叫爱情。亲情、友情、爱情，这三者到底谁程度更深，想是无法比较。客观来说，三者也不可能完全的分离独立。简单的举例，亲人之间可以有朋友般的轻松和信赖；朋友间的感情升华能够发展为爱情，或是不输亲人血缘的深厚羁绊；恋人之间的相处进而成为家人又产生了亲情，如此看来，三者至少是互为基础，相互依存的，少了任何一个，都不能说是完整的感情。
  所以，对于某个人是抱有怎样的感情，更多是以哪种情感所占的比重较大来判定，同时也不能否定其他成分的情感的存在。不过即使以此为标准，当各种感情的配比很接近时，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感？该归属到哪一类？这就变得很困难了，『暧昧』这个词也应运而生。
  从国中时候就生活在一起，不是亲人又胜似亲人，这是我在我和流川关系里最能确定的事。
  总是站在我前面的流川，无论什么时候似乎都可以让我依靠的流川，在我对家庭感到失望，甚至近乎绝望的时候，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