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孤独半圆      更新:2021-02-19 20:42      字数:4861
  那一天,他背着她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天色越来越黑,路好像没有尽头。
  她渐渐撑不住,含含糊糊说了一句:“这里应该有一个山洞。”
  “什么?”他有些没听清。
  “武侠小说里这里都会有一个山洞,让咱们疗疗伤避一避。”
  “……”
  过了好一会她都再没声息,他忍不住喊了一声:“连初。”
  “……嗯?”
  “你不想就这么睡过去吧?想点什么事情。”
  她睁开眼睛用力想,“你认识裴殊城吧?就是我老公。”
  “认识。”
  “如果我真死了……你告诉他,为我守孝三年就行了,那样我就不怪他了……”过了一会,她又低声说:“算啦,一年就可以啦。”
  他沉默一会,问:“就这?毒贩也不抓了?害死你的那几个也不抓了?”
  连初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感觉她轻轻闷声笑了笑,可是他知道她哭了。
  “怎么了?”
  “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笑话,”她强打起精神说:“你听说过世界上有地狱吧?”
  “听说过。”
  “我没干过坏事,就算死了也不用下地狱,不过我就留在里,我要申请当个刑罚官在那里等着那些毒贩。”
  “等着送他们下油锅?”
  “那算是轻的,我要造三间刑罚室,让毒贩自己选去那一间。第一间我会支好油锅等着他们,第二间会把他们绑起来用生了锈的刀子慢慢割,第三间是一间齐腰深的大粪池,必须站在里面喝茶吃饭。”
  “嗯哼,他们肯定会选第三间。”
  “就是,我也这么想!”她虚弱的声音里透出几许兴奋,“哈哈,等他们进去了,我就走进去告诉他们,先生们,午餐时间结束了,现在请恢复倒立姿势。”
  他脚步微顿。
  过了好一会,说:“祁连初,你真是太恶心了。”
  若是此时此刻当真有她等在地狱,他知道了,无论如何不能选第三个房间……他猛地迸发出积聚于身的最后一口力气,纵身而起,从车窗处破窗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周六转钟三点也算周六吧?
  ☆、坠落
  殊城挂了电话,沉默许久。
  虽然强尼在电话里一再保证夜燃绝对活不了,他却觉得事情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James得知情况后大怒:“把事情搞成这样他还敢要钱,一分也别给他,我去和他谈!”
  殊城淡淡道:“当然得给他,专门替他准备的。”
  强尼喜滋滋跑地去南非接收矿山,不多时与当地非法采矿者发生激烈冲突,枪战中有多人丧生,强尼也在其中。
  “殊城,快出来看!”连初在门外面喊。
  殊城应了一声,顺手关掉电脑上的新闻页面。
  院子里,连初穿着套鞋站在新砌的鱼池旁,“过来看看我刚钓到的鱼,鳜鱼、居然是鳜鱼!”
  殊城立刻跑过去拿起池子边的渔网,一把就将那条长相威猛、背鳍如皇冠般抻开正在池子潇洒里游曳的鳜鱼给捞了起来。他直起身瞪她:“你不知道鳜鱼食肉啊?把它搁着儿想把我刚放下去的墨冠珍珠鳞全部吃掉?”
  连初愣愣道:“啊?那怎么办?”
  殊城犹疑地看看灰色渔网里肥美的鳜鱼,“这个……当然只有晚上炖给你吃了。”
  时间过去三个月,一切美好而平静。
  ***
  楚盛公司会议室。
  宋歌汇报完近期工作后说:“……我们公司在岳珈山的采矿权明年底就到期了,市里近期将举行招标会竞卖下一期的采矿权。我打听了一下,报名参加竞标的公司除了我们,还有湘源、岳鑫、达成、鼎越……”
  正看着手里资料的殊城忽然抬起了头,眼里异光一闪:“鼎越?”
  “是的,这个公司是一个新锐的地产公司,总部设在A市,之前从未涉及过矿业,您可能没有听说过。不过我认为它是我们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具体资料我已经准备了一份,待会拿给您过目。”
  殊城略略点头:“好。”
  ***
  莫湖畔,聂伯坤的别墅。
  聂伯坤走进书房,正在交谈着的夜燃和虞明停了下来,夜燃微笑道:“爸。”
  闭门修养数月,他的皮肤更加苍郁无暇,白得不带一丝血气,只有乌黑的眉和俊挺的鼻更显英气。
  聂伯坤心里暗叹了口气:这个孩子长的一点不像自己,反倒更像他妈妈,不过狠绝的性子倒是一等一,既像自己又像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样?时间一晃三十年,自己竟然一时想不起来了。当初那个女人走的时候决绝的连一章照片都没有留下。
  夜燃见他盯着自己微微晃神,又唤了一声:“爸。”
  聂伯坤回过神来道:“阿城,今天身体怎么样?”
  每每听到这个称呼夜燃便暗暗反胃,面上却和朗地笑道:“早就完全恢复了。”
  聂伯坤皱眉:“不能大意了,你那一枪伤了内脏,如果不调养好一辈子都会留下病根。”
  说着他目光一戾,咬牙道:“那个姓裴的居然玩阴的,老子让他不得好死!”
  夜燃道:“这个事慢慢来,不急。爸,你让李勇他们别轻举妄动。姓裴的不是雇几个流氓打几个埋伏就能干掉的。”
  聂伯坤一愣,“那你说怎么办?”
  “要对付一个人得从他的根基动起,裴殊城的根基就是那座矿山。”
  “这个你放心,鼎越已经参加竞标了,无论花多大代价我一定会把岳珈山的采矿权给拿下来。”
  夜燃缓缓摇头:“楚盛资金雄厚,在桐城口碑极好,而且裴殊城本人与林市长一家交情匪浅,硬拼我们没有胜算。”
  “那你说怎么办?”
  夜燃清隽一笑,“没什么比矿下更容易出意外的地方,他既然那么重视那种矿山,那里便是他最好的葬身之所。退一步说,即便让他逃过一劫,一个出了安全事故的公司,怎么着也得大打折扣。”
  ***
  9月30日,大雨。殊城带领一行人进入矿区进行安全检查。
  自从成立楚盛,殊城就极为重视安全问题,日常的安全检查和安全作业都非常规范,后来即便总部搬到了A市,他也会定期不不定期地回来亲下矿井检查安全。
  这几日连下暴雨,极易发生井下渗水事故。他已经嘱咐过宋歌要进行全面彻底的检查,后来依然不放心,还是过来亲自查看。
  检查至南部1458巷时,发现低洼处有积水并且水量增加,岳矿长脸上一变:“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巡查过了的。”
  殊城当机立断:“所有人先撤到1456进风巷观察,岳国兴你安排人到地面相应地点巡查。”
  十五分钟后基本确定附近有裂隙,河水透过裂隙渗入井下。
  殊城立刻通知井下所有工作人员撤离上井。井下片刻喧哗后,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撤出。
  随行的吴经理道:“裴总、宋总,你们快上去吧。”
  殊城面色峻严凛然道:“让工人先走。”
  吴经理不禁为难地看看宋歌:“宋总你看这……”
  宋歌冷声道:“吴经理你先上去吧,还要主持地面上的工作。没有提早排查险情是我的责任,我不能先走。”
  吴经理犹疑片刻,叹了口气,随大部队登上直升井中的罐笼。
  幸好,这次渗水发现的很及时,在大规模渗水之前人员已安全撤出。
  2号直升井这边已经没有滞留的人员,宋歌在对讲机里询问:“岳矿长,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矿长岳国兴在对讲机里回答:“宋总,我这边的人已经全部撤出。”
  宋歌道:“好。”
  她回头对裴殊城道:“裴总,我们也上去吧。”
  殊城点点头,走进空荡荡的升井罐笼,宋歌随后而入。
  罐笼在幽深的直升井中缓缓上升,钢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缓缓升至一半、忽然开始回落。
  殊城猛然色变,按下门旁的控制键,毫无反应!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宋歌蹲到地上惊声尖叫起来。
  殊城厉声喝道:“起来!抓紧安全杠!”
  她什么也听不清,只是抱着头跪在地上不停惊声尖叫。她这个样子只会重心不稳跌倒全身骨折而死。
  殊城脸色铁青,一把拎起她、将她的背按到内壁上的横杠前,喝道:“手抓紧、吸气、膝盖弯曲、双脚踮起。”
  同时自己也尽量做好保护姿势。
  宋歌茫然照做,殊城方舒了一口气,罐笼“轰”地一声巨响停了下来!
  ***
  连初正主持例会,秘书走了进来,“祁总,你的电话。”
  连初接过电话方听了一句,脸色霎时苍白。
  ☆、心愿
  等连初赶到的时候林致已经先行抵达了;她看着他的脸色心中不由一沉,问:“情况怎么样?”
  他缓缓摇头:“和下面失去了联系,搜救人员已经下去了,现在还没有具体消息。”
  连初一下子颓坐到靠墙的板凳上;面色苍白。
  这时一个男人跑过来满脸自责地说:“祁总;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把董事长和宋经理劝上来的;我劝过他们了;可他们非要坚持等所有人都上来了再上来……”
  旁边另外一个男人喝骂道:“吴昆;你好意思说?你是分管安全的经理;你怎么不坚持留在下面?自个看见危险跑路了现在还有脸来推脱;现在也不知下面渗水渗成什么样子了!”
  “岳矿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我愿意的……”
  两个男人就在那里大声争闹嚷嚷起来。
  连初胸口越发喘不过气来的憋闷,头痛欲裂。林致冷声喝道:“你们要吵滚一边吵去!”
  两人都是一愣,顿了顿,沉默退开。
  连初低垂这头,茫然无语。林致犹豫片刻,缓缓蹲到她面前,抬头看着她和声道:“不会有事的,老六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无论如何他都会挺住。”
  连初轻轻点头:“是的,我知道。”
  两人一阵沉默,这时一个身材高大行色匆匆的男人走了过来,林致站起身:“刘队。”
  那人冲他点点头:“来了。”
  林致介绍道:“这位是救援指挥部的刘队。”
  连初也站了起来,闻言急切地问:“刘队,情况怎么样?”
  刘队面色凝重地摇摇头:“不是很乐观,救援人员乘座的吊笼下至地下215米遇到阻碍下不去了,现在正在清理障碍,所以里面的情况还没摸清楚。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清障工作预计几个小时就能结束,现在最担心的是被困人员的身体状况,以及地下渗水情况。”
  林致问:“井下空气质量怎么样?”
  刘队沉默一会说:“硫化氢和二氧化碳超标。”
  一时间,众人又是一阵压抑地沉默。
  ***
  殊城挣扎着睁开眼睛,触目一片死寂般的黑暗,远方隐约传来滴滴答答的滴水声,没有一丝人声。他试着动了动,浑身僵痛但还能动,右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方才坠地时,宋歌站立不稳,他拉了她一把,这只脚垫了一下,想来是严重挫伤或是骨折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用手大略检查了一下,还好,虽然多处外伤和挫伤,但应该没有更大的问题。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低声问:“宋歌?”
  过了一会,对面传来带着哭腔的女声:“裴总,是不是你?我们都还活着?”
  他心情也是略一舒朗,“是,我们都还活着。”
  宋歌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想爬起来,结果浑身一痛又猛然摔回到地上。
  殊城听到她的声音,说:“慢慢来,身体能不能动?”
  她试了试,“可以。”
  “行,那就没大问题。你慢慢坐起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保持体力,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一种坚定人心的力量,原本那些缠绕着她的疼痛和恐惧仿佛都融雪般消褪,她慢慢撑着坐起来,犹豫一会,没有往就在就近的墙壁,而是往他身边挪去。
  他察觉到她的行动不禁一怔,只听她颤声道:“裴总,我很冷,你能不能……让我稍微靠一会儿。”
  此刻温度不算太冷,但失血的身体却透体生凉,关节僵硬而冰冷。在这样的地方也许只有彼此的体温和气息才能支撑着活下去。
  她向他靠来,他仿佛没有动,宋歌心跳如鼓,原本毫无生气的肢体因这忽然燃起的渴望活络起来,原本一直压抑羞怯着的心忽然变得狂妄而大胆。黑暗中,她如一只轻柔曼妙的猫,缓缓地爬向他,带着暧昧诱人的气息一点一点靠近蔓延,在堪堪要触到到他体热边缘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