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插翅难飞      更新:2021-02-19 20:41      字数:4959
  下一刻,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力的臂膀和那种沉稳的气息,让她想要一直依偎,甚至忧伤的想让时间停止。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
  男人垂首在她耳边低语:“你走不过数月,我却竟生生有了天荒地老的错觉。”
  低沉的嗓音透着深情,字字句句,敲击在黎瑾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良久,黎瑾都没有说话,她内心灰蒙一片的尘埃终因这个男人的一句话变得渐渐清晰。
  “倾音?”重楼抬头凝视着她。
  觉得有些不对劲。
  倾静水云间,音醉半生迷……
  黎瑾忽然紧握玉梳,那两句诗,原来是题名诗……
  “你是谁?”凌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像抓不住的流云一样,散在空气里。
  “你说什么?”重楼显然震惊,从刚才起那双灰眸就带着冷漠,如同没有丝毫温度的霜雪,想看待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你是谁?倾音是谁?”
  我是谁?
  黎瑾复问,看着那深邃的红瞳里的自己,专注的只有自己。
  她的记忆有限,就像是破碎的瓷片,明知碎裂的纹路,却始终无法完整的拼凑出原有的图案。
  算了,还是我娶你,终我一生来爱你这个多愁善感的丫头。
  忽而响起的某句话,宠溺而温馨,那层层余音仿佛嵌入听觉深处,让她莫名心痛到顺利呼吸都很困难。
  眼泪从眼眶落,顺着脸颊,滴在地上。
  她为什么会流泪?
  “你不记得我了?”重楼尽量冷静的思考以掩饰内心越发空白的恐惧,看着原来的恋人眼中的疏离,心中刺痛骤然复发。
  “你我何曾见过?”
  此时黎瑾越想理清楚便越乱,越想看明白却越来越不解。
  “你怎么可以忘记?”
  重楼松开抓着黎瑾的手,薄唇勾出一个苦涩的弧度,他很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身为六界魔尊的他一向强势,无论做什么他都有把握能成功,在艰难的事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
  而这次他却无法洞悉一切……
  看着他的样子,黎瑾心中就像被狠辣的疾鞭鞭笞一样疼,指间不断颤抖,一步步退后。
  倾音……
  倾音……
  她是谁……
  失去的记忆就如抽空的空气一般,令人窒息。
  脑海中,模糊了谁微笑的脸。
  “重楼……”口中不自觉的呢喃。
  灰色的没有任何焦距,神识不安的浮动,极近濒临爆发。
  紧闭这眼睛,脑海中闪现的画面让倾音头疼欲裂。
  双手越握越紧,鲜红的颜色从指缝晕出,不断落下,水中化开,形成血色妖影。
  “告诉我,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张开眼睛,灰眸不再沉寂,而是换了一个灵魂般,怒视着一切。
  墨发无风自扬,深蹙长眉,就连灵力也不再平稳。
  那是自己心中熟悉的容颜,现在却全然变了,重楼不确定,站在他身前的人到底还是不是,他喜欢到患得患失的人。
  再退一步,便是湖面。
  重楼走过想将她拉回,却不想只听一道利锐划拨空气的声响。
  时间瞬间凝止。
  三尺寒霜,直接击碎胸前暗甲,刺入胸腔,穿过身体。
  就算如此重楼的手仍抓住黎瑾的手腕不放,没有半点松懈。
  冰凌剑锋的另一端被赤色染红,不断滴着深色血珠。
  心脏被刺穿,那冰寒的凉意从血液渗入骨髓,不断扩散。
  结界依附重楼法力得以施展,如今重楼受伤,结界不攻自散。
  影响到整片桃林开始迅速溶解,从花蕾到花瓣再到枝干。
  有的直接碎成粉末,散于空中。
  顺着冰剑流下的液体,沸灼的让黎瑾缓缓松开,手刚离开,冰剑便碎成冰块,跌落湖底。
  黎瑾怔怔的,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原就不能控制的灵力,刚才控制了她,伤了想要保护她的人。
  重楼看着倾音红了眼眶,颤抖的用手帮他抚住伤口。
  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颈侧,笑语:“果然,花落之时,你便归来。”
  黎瑾不明,便听他继续说:“我们回家吧。”
  “好。”几乎是习惯般的应道,她似乎找到了避风港,再不抗拒。
  重楼就这样执着她的手,牵引着她回到,她的归属地。
  ☆、第十五章
  隔着花飞花落,冰雪消融,重楼永远都不会知道,在桃林岸边有一名女子一直在等他。
  同样有着灰眸相貌,却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从重楼进去时她便在这里等,她进不去,却相信,只要她一直在重楼身边,他定能感到她的情意。
  她本是灵峰之巅上一冰雪小妖,长居灵峰修行千年,只为成仙,却在成为半仙之身时,遇见了足以让她动凡心的男人。
  他是魔界至尊,六界之中无人能敌,如此一个冷俊狂傲的人,竟在冰雪极寒的灵峰寻找被埋藏雪下得冰晶石。
  漫天大雪,飞雪如絮,遍地白色,刺得人目眩,毕竟,那冰晶石千年才孕成一颗,实属难找,他却也找了许久才找到。
  当他拿着冰晶石,忽然笑道,却也只有一句。
  有了此物,便不会轻易凋零。
  从此那低沉的声音便久久回荡她的心田,每每想到她都会非常快乐,她知道她冰做的心脏也有溶解的一天。
  那时的她还不明白,重楼为何会说那样一句话,为何他要找一颗对他而言并不需要的石头。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找冰晶石是因为,化桃林,化了桃林,才能让那个女子开心。
  她喜欢了重楼很久,却始终不敢现身,只因自己低微的身份,不配留在重楼身边。
  直到重楼的属下寻到她,知道冰族是有变幻容貌的法术时,他要求她变化容貌,陪在魔尊身边,取代那个人。
  只是一开始就被识破,她连做影子的资格都没有。
  她一直跟着重楼,就算重楼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她依然执意跟着。
  就在她遇上危险时,重楼护她而流露疼惜时,她都清楚的明白,那份深情不属于她。
  结界渐散,露出桃林原貌,看见两人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冷再没有感觉。
  就算那个人如何伤她,就算被贯穿了心脏,他依然会护着那名女子。
  这张脸真正的主人,是他心爱的人。
  她很想上前看看他伤的如何,可俩人中间没有她的位置。
  从来都没有。
  她才懂得,有些事不是付出了就会有回报的。
  比如感情……
  她一直站在岸边,看着他们,执手相牵,不离不弃。
  笑着却流下了,她以为她一生都不会有过的眼泪。
  原来心疼到某个极限,就会流泪。
  抬手,抚摸脸侧,食指指尖闪过寒光,半圆的长指甲贴着丝滑的皮肤,从脸颊轻划过至下颚,一条长长的血痕留在她如雪的脸上。
  面上之容貌,微微扭曲,细细密密碎散在风中。
  换容之术,毁去容貌,即失。
  长眉含烟,杏眼冰眸清澈如水,琼鼻粉唇,虽不能比之之前相貌,却也如生生玉雪所调,可如今却是残貌一副。
  这才是她最真实的脸。
  从此,心死,无怨,得失,无喜。
  ☆、第十六章
  竹影斑驳,细雨微笼,清新寂静。
  又是风起,青叶纷纷落下,散了一地,气流中飘转着茶香余韵。
  仿佛回到千年前一人独居之时的黯淡空冷。
  她又回到这里了,不过这次她不是一个人。
  手被身旁的男人紧紧握在手中,那阵阵厚实的温度,传入心肺,熨帖心底。
  “倾音,还记得这里吗?”那人回头问她,深沉之音回响林间。
  “这竹林碧水伴我千年,我又怎会忘记。”伸手接住一片竹叶,指腹摩擦,可感叶脉纤细。
  似是失了先前心情,她不解:“倾音……是我原来的名字吗?”
  回想原来,她从不记得听过此名,却也实在想不起自己未回天界之前的名字。
  “可笑世事无常,你竟……全然忘了……”
  他本从不信世间命运,也无人能左右他之命格,却唯独她一人,可以让他寂寥枯索的生命,有了甜与涩,有了五味俱全的浓墨色彩,他曾何其有幸,遇见她。
  可当生命褪去苍白,爱过之后,他回至原点,只因他喜爱的人忘记了所有。
  赤红血瞳泛起幽冥之火,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将倾音变成这样的,他一定会让那人承受比之生不如死还要痛上千百倍的刑法。
  玉白细透的指尖,拂过那人紧皱的的眉头,满是歉意:“对不起……对不起……”
  霎时,她的话如一泓清泉,浇熄了重楼的的盛怒。
  不知道为什么,重楼就是对眼前之人生不起气来。
  想必自己是爱惨了她才会如此,不然她又怎能如此轻易就牵动自己的情绪。
  拥住她的人,圈禁在自己怀中,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一般抱着。
  纵使有些喘不过气,黎瑾也没有挣扎,反而安然接受。
  只听他说:“想不起来也无妨,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一切都能重新来过。”
  忘记了不要紧,只要她以后的每一天都属于自己,无需想起,就这么相守一生。
  竹叶颤动,气流从重楼身边外扩,圈圈扩大,湖边银蓝结界由下而上,缓缓溶成了赤金色。
  同样的错,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放开黎瑾后,带着她走向竹林中心。
  那紫木镂空矮桌上仍放着一套青瓷冰片茶具。
  丰润饱满的瓷杯中盛着幽香扑鼻的碧色茶汤,杯沿水面升起袅袅烟雾,蒸腾如雪,化于无形。
  是谁静温茶水等待,良人归来。
  是谁一曲清音相伴,慰人倦心。
  黎瑾走过,坐在木桌边,微颤的手拿起杯盏,看着墨叶水清,由浮而沉。
  “茶取世之清白,使人神定,静心,纵琼浆玉露,犹不可及。”
  重楼说道,也坐了下来。
  黎瑾抬头看着他,不可思议。
  那句话,是她说过的。
  重楼抓住她放在桌上的右手,转身,躺下。
  动作一气呵成,他就这么躺在了黎瑾的膝上。
  靠着她,那淡泊的清香萦绕鼻尖,并非水粉熏香而是干净的茶馨,氤氲的水雾。
  那味道就像是一盏醇香的酒,在心湖上划出一波一波的纹路。
  沉淀之后,迷醉不返。
  他看着黎瑾微微惊讶的表情,笑的得意。
  灰眸忽明忽暗,心中说不出的灼痛。
  低头时,看见自己的衣襟上竟沾着片片血迹,几乎下意识才想起,他受伤了。
  放下杯盏,用手扶住他的伤口,心脏的位置。
  念出灵咒,掌心透出点点雪光,四散而下,将伤口愈合。
  就在这时,重楼暗扣住黎瑾的手,与其十指相握。
  “痴又如何,忘又如何,我,只要你。”
  听完,黎瑾细白的五指不知怎的便渐渐回握,心有灵犀一般,两只手如同心锁一样,合著了就再难打开。
  湖泊冷清,空气透着丝丝凉意,她却能靠掌心温度取暖。
  良久,重楼呼吸缓缓平顺,灰眸越发清澈,她凝视着怀中人。
  那本是一副冷厉威慑如君王的样子,可现下闭着眼,全然卸了防备,就这么静静靠在她怀中,眉眼间竟透着温和柔软,实在不可思议。
  水色的凌唇不自觉的挽起一抹浅笑,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却似相识很久。
  “你曾经是否也这样守着我?不然,我怎会觉得你是如此的熟悉?”她似问似叹的说道,清冽的声音,由风转松,慢摇扩散。
  “黎瑾,倾音,我到底是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