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插翅难飞 更新:2021-02-19 20:41 字数:4905
当他们走至花海中心时,倾音看见绿草如茵的地面立着一块碧灰石碑,石碑中并未刻字只是边缘刻有蛇型古纹,棱角处挂着一条彩石苗族额饰,简单精巧。
重楼在石碑前放下一束紫菀,单膝跪下抚摸着石碑上的蛇纹,沉声道:“紫萱,我来看你了。”
站在重楼身后的倾音,瞬间把目光移在石碑上。
不可思议,女娲后人紫萱,竟葬在这里。
虽然倾音不闻天下事,可女娲一族与她联系起来也颇有渊源,她竟不知道女娲后人早已去世,更加不明重楼女娲后人有何联系。
回想,那天重楼的借酒消愁,难道是……
“女娲后人紫萱,便是让我不能再快乐的人,她让我明白何为感情,可惜心却不在这里,不管我如何努力,仍敌不过他们缱绻情深,直到她灵力消陨,都不肯向我求助亦不肯回头,那时我就在想,当初到底是谁的错,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重楼站起,语气中有着掩藏不住的悲伤,伟岸的身影投下落寞,墨袍飞旋,红发缭乱。
倾音看着背影,重楼的痛苦不断蔓延,她好像都能感受得到。
看来这片花海也是重楼特意为她而建,付出如此心血,原来都是为了她,希望她可以不受外界打扰静静安眠于此。
“你的苦与痛都源于这个人,时光如水飞逝,你心中的执念渐渐疲倦,不肯放过你的再不是那段难以忘怀的回忆而是你自己,像是走入泥潭之中,越陷越深。”
倾音空灵的声音,让重楼转身。
“细细回忆过去,你们曾拥有的时光,你,真的了解她吗?”
“她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喜欢什么样的衣饰,喜欢吃是什么样的食物,开心的时候她会做什么,不开心的时候又会做什么,你都知道吗?”
“闭嘴!”重楼皱眉,煞气横生,怒道。
倾音的话字字珠玑,问的一针见血,竟问的重楼毫无招架之力。
那双灰色的眼瞳带着漠然的直视,高深莫测难以猜透,重楼的威慑与睿智在她面前更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重楼,看清楚自己的心,你真的爱她吗?还是她选择了别人,身为六界魔尊的你的骄傲而出现的悔恨愤怒,使你久久不能放下。”
“那是爱吗?”
重楼看着满目淡紫,赤瞳微缩,这些年,他到底在执着什么?
回想起当年那名紫衣少女娇美可爱的容貌,她手执紫菀,毫不畏惧他魔尊的身份,笑着对他说,‘我喜欢紫菀,以后我一定要住在有紫菀花海的地方。’。
紫萱单纯的笑容他一直记得,那时的紫萱还未爱上任何人,而自己却醉心于武技,等到明白情爱之时,才发现自己已然错过。
重楼此刻终于明白,也许曾经喜欢过,也许不是紫萱不愿回头,而是在更早之前,他不愿珍惜。
“告诉我,你爱她么?“
轻灵之音再起,倾音上前握着重楼的手,掌心相对。
“我爱她。”重楼嘴角弯起一抹释怀,却仍是坚定。
是的,他曾经爱过。
“那就把你对她的爱转移,平分在或一草一木,或一物一景之上,从此你的心便不会被你的爱所束缚,万感由心,你会在快乐起来。”
重楼感到来自手心的一股温润清流,推入心海,曾经的爱恨离别,都已烟消云散。
“这也是你的纸上谈兵?”重楼不免笑道。
“世间情爱我从来不懂,无心无情的人旁观者清,便说出一些连自己也不明白的道理。”
“你真有意思。”重楼笑着捏了捏倾音的鼻子,原是她胡诌的话,竟也不动声色的解开了他多年来的心结。
重楼并未松开倾音的手,牵着她准备离开。
“去那?”倾音问道。
“去看你说的一草一木,一物一景。”
“那这里怎么办?”
“紫萱本不属于这里,她会离开的。”
石碑上的额饰,浅紫晶石在阳光下发出五色彩光,南诏传统:成年女子会把自己的额饰交给心上人,以便提亲之用。
遍地紫菀,风吹花舞,片片成殇。
紫衣少女原来早已离去,那抹淡紫在这花海中,暗香飘散。
也许……
没有也许,只是时间不对,错过而已。
☆、第六章
碧色湖水静卧山间,空气中荡漾着微微湿润的气息。
风絮,云悠,漫天青色映碧水织成绝色烟雨。
踏过脚下竹叶,走过蜿蜒曲径,远远地,便看见了她。
斑驳的竹影倒映地面,此时的倾音,正伏在雕花矮桌上浅眠,她靠在桌边,而桌中放着一壶清茶与两个呈了茶水的杯子。
三千青丝披在雪衣之上,任清风吹拂,眉宇舒展,翘如燕尾的长睫显得俏皮可爱,缓慢均匀的呼吸和微弯的凌唇,使她的睡颜看起来更加恬静自然。
重楼很少这么留心一个人。
静立竹林,光线暖和,一片叶脉清晰的竹叶,从竹梢掉落,划破沉寂。
倾音的安静淡和的存在,让重楼化去冰冷,倾音的笑容像是随时围绕心底,润然清澈,如沐清风。
看着倾音的脸,自己好像永远不能对她生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倾音每一句,每一个表情话他都记得,倾音的快乐可以感染重楼,他越来越习惯生活中有倾音的身影。
从此,重楼狂傲的心,为她而停留。
毫无预兆的,倾音睁开了双眼,琉璃似地灰眸尽显慵懒之色。
“醒了?”重楼弯腰拨开她落下发丝,看她仍伏在桌上,一副未睡醒的摸样,便将自己身上的墨色披风解下,盖在她身上。
感到披风还带着重楼的温暖,不带半点杀伐之气,嗅着披风上淡淡沉香的味道,意识不清的倾音便更加昏昏欲睡。
只见她在自己的袖子上蹭了蹭,找到舒适的位置,便又闭上了眼。
重楼看着像是小猫一样的倾音,终是忍俊不禁,他喜欢看见倾音这种可爱表情,当然这也只能他一人看见。
“今日可是七月七?”
闭着眼睛的倾音模糊的说道。
“今日正是七夕节,你想去人间吗?”
在这静谧的竹林中,重楼低稳的声音很是清晰,拿起桌上碧色茶杯,浅青的绿茶仍有温度,他知道倾音施了法,让茶温而不凉。
薄唇轻扬,他喜欢这种自然而然的归属感。
“当然,我曾听他们说过,七夕有花灯会。”
倾音眨了眨眼睛,浅灰瞳仁终于清醒。
“我们一起去,可好?”
倾音又问,坐起闭眼,白雾过后,衣饰墨发都有所改变,一件纱织茉莉细纹裙,一支玉梳卷起青丝,淡雅如画。
在重楼看来倾音就算穿上简单的衣饰,也都有倾国倾城的资质。
七月七,放花灯,遇姻缘,喜鹊搭桥,双星会。
晴朗的夏秋之夜,天上繁星闪耀,人间欢腾一片。
各家各户挂彩灯,花草树木摆花灯,人来人往提花灯,五彩光线让人眼花缭乱,让天边圆月都黯淡了颜色,灯火通明的街道,到处都是贩卖巧果点心的商贩,阵阵清甜香气溢满了小城。
倾音今天并没有遮住面容,重楼与她并肩走在拥挤的小街上,倾音四处观望,灰瞳充满透着不以言语的透着欣喜。
“来来来,小姑娘,猜个灯谜吧。”花灯小摊旁的大娘笑着对倾音招手。
“灯谜?”倾音走过去,看着琳琅满目的花灯,说道。
“是啊,猜灯谜,猜中了就送你一个你想要的小礼物。”小贩继续诱惑着倾音。
“好,你说吧。”倾音付了钱,心中暗选了待会要拿走的东西,胸有成竹。
“那可得听好了,霜衣雪发青玉嘴,群捕鱼儿溪影中,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打一事物。”
小贩有节奏的讲完谜题,倾音侧目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便答道:“是白鹭。”
“白鹭。”
与她一同说的还有重楼,站在倾音身后的重楼本以为倾音答不出,便也回答了。
倾音回头与重楼相视一笑。
而贩卖的大娘也不亏,倾音便拿走了小摊上的彩纸风车。
待两人临走时,小贩看着他俩又道:“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才好。”
重楼倾音被大娘这么祝福,想着她是误会了,他们也不解释,倾音也含笑离开了。
“看,是花灯船。”倾音指着河中缓缓行驶而来的灯船,拉着重楼走到岸边,希望看的更清楚。
满是莲花的灯船飘过细窄的河道,七彩的灯华倒映水面,幻美绝伦。
接着又是繁花锦团簇拥的仙女灯船划过水面,穿过桥洞,当然,也岸边的人越来越多,倾音被人群拥挤得与重楼分散,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倾音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失足掉水中。
眨眼间,倾音腰身便人被圈住,眼前事物转换,被带出人群,站在街道。
倾音轻呼一口气,重楼将她半抱在怀中,渐渐松开紧环着倾音腰身的手。
而后又紧牵着倾音的手道:“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可……”倾音话还未说完,重楼便牵着她向前走。
重楼走在前面,为倾音挡去人潮的冲击,看着重楼的背影,嘴角露出不经意的笑,是那样的恬静与温柔。
‘咻’‘砰’,烟火在黑夜发出阵阵响声,散发的火光照亮整个夜空。
他们站在人群之中,倾音仰头看着天上的不断燃放的烟火。
重楼却看着身旁的倾音,在月华烟火的光辉照耀下,倾音的容颜更加明艳,心却早已明了,倾音已经不再是朋友怎么简单。
“我喜欢你。”低沉而绵长的表白随着烟火的陨落响起。
眼中绽放着璀璨烟花的灰眸,因此而颤动,倾音回头,就算夜色在暗淡他也能看清,重楼眼中的专注。
“可是,我还不懂……”
倾音小声喃喃。
重楼轻抱着她,在她耳边说道:“时间还很多,你可以慢慢学。”
在拥抱住倾音的那一刻,重楼庆幸在红尘之中他遇见她。
命运的轮回从此刻也许更早就已经开始,当重楼走出了泥沼,却与倾音掉入更无限的深渊。
缘起缘灭,谁人能知,以爱为基石,也逃不过分离。
☆、第七章
“下雪了……”山间流水般空灵的嗓音,淡淡的散开。
雪,纷纷扬扬,如成千上万的白蝴蝶,漫天飞舞,由于实在天寒,街道无人走动,只是一夜房屋树木便被覆上了层厚厚的雪衣,冰棱顺着屋檐而下,足有两三尺长,除去河水没结成冰面之外,大地四周纯白一片,再无其他色彩。
伸手接住鹅毛般的雪片,那沁寒的感觉由指间传入五脏,使本就不暖的手更加冰凉。
澄澈琉璃似的灰眸,倒映着大雪纷飞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因她并不喜欢雪,因它太过纯洁干净,美好的让人忘记被雪所覆盖下的那层污浊。
可是,四季轮回,冬天来了,自然是会下雪的。
倾音披着雪绒暗纹披风走在雪中,任呼啸冷咧的风吹吹起她墨色的发丝,在半空划出半圆又落下。
雪越下越大,倾音却还在雪中行走,被冻住的石阶十分的滑,倾音走在上面却如履平地,并没有半分重心不稳的迹象。
一位身着青灰道袍的老人缩着手站在石桥之上,一双浑浊的双目紧盯倾音的面容,道:“看来姑娘不是普通人那。”
那暗哑的声音中透着苍老。
倾音像是没听见,步步走上石桥,在与其擦肩而过之时,老人却道:“六道轮回,总有聚散,姑娘从哪里来应回到那里去。”
猛然停住脚步,再回头时老人早已无影无踪,冷风中只留渺渺回音。
一阵劲风刮过,蒙面薄纱被吹开,长发飞舞半间遮住倾世容貌,倾音蹲下想捡起地上的的月白薄纱,却不想大风未停,指间刚要碰到的薄纱又被吹起,倾音看着在风中旋转的纱,没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