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19 20:30      字数:4749
  她吸了吸鼻子,勉强将嘴角往上轻扬。“既然这样,就别为这种事吵架了。”
  这种事?程羲张了张嘴,随即紧紧闭起。偏偏这种事是他此刻最在意的,如果不能搬开压在心里的这块大石头,做什么事都不起劲。
  “我无意争吵,只是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他脸色一整,很严肃的说,“你为什么不喜欢烟味?”
  她瞅了他一眼,见他一副非追根究底的模样,只好道:“对一个不抽烟且嗅觉正常的人,不喜欢烟味是再自然不过。没人一喜欢抽二手烟的,即使是个瘾君子也一样吧。”
  “那……以后我不在你面前抽烟了!”他脸色难看的决定。
  “别这么说。”她笑了笑,“你本来就很少在我面前抽烟。”
  这是实情,他只有在情绪烦躁时才会抽烟。而每次回到这里,即使再烦的情绪也会因她而消减,何况在这里有比抽烟更能让他终解情绪的事可做,那就是跟她做爱。
  眼眸因思绪而转黯,程羲注视著横陈在视线下的曼妙女体,每一道优美的曲线都是他熟悉的。她的美、她的娇、她的媚,她的爱欲和喘息,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拥有、独享。他伸手拉她进怀里,低头攫住她的唇!深深的吻住她。
  她的滋味美妙极了,柔软、芬芳,不管是嗅觉、味觉或触觉,都令他满意极了。可她是否也对自己都满意?
  想到她先前提及不喜欢烟味,程羲的心情飘来乌云。
  “我的吻曾经让你厌恶得想吐吗?在最初我吻你的时候,你会讨厌吗?”他不放心地抵住她的唇质问,目光锐利得想穿透她氤氲著情欲的美眸,看清她最隐微的思绪。
  丁铃不知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执拗的非确定这点不可,她徐缓的勾起嘴角,绽出一个柔媚得足以蚀人骨头的笑容,两手勾著他的颈,媚眼如丝。
  “你的吻达圣女也可以哄诱,当你亲我时,除了撩动身心的火热,我无暇想到其他事……”
  她渐次低嘎的语音,微微合起满含诱人情意的眸光,在在令程羲身心陶醉。受伤的自尊心在她柔情的劝说下得到安抚,他心满意足的拥紧她,倾向她香软的身躯,觉得由自己置身在天堂。
  模糊又热切的爱语情不自禁的在吻与吻之间呢喃出声,丁铃听得不分明,却被他声音里充满的感情所震撼,难以自持的投进他掀起的爱欲狂潮。
  喘息声中,男体与女体火热的交缠在一块,完美的默契下,情欲的旋律流转不歇,直至肉体得到满足。但激情过后,看著程羲酣然睡去,丁铃却睡不著。
  刚才的心醉神迷,好像是上一世纪的事,明明在他怀里,她却觉得冷,心好空。
  痴迷的注视著他睡去的俊颜,五年了,丁铃还是觉得他好看,脸上的每道线条都那么迷人,即使是摆出冷酷的表情,还是最帅的。
  这份难以自持的著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记不清楚了,此刻也没有追究的必要。她该记得,想清楚的是——程羲订婚了。
  一直知道有天他会跟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也不断提醒自己,不可以对他有所希求。但当他温柔的求爱时,她投入的不仅是身体,连心都赔上了。
  一次又一次,还可以坚持多久?还可以骗自己多久?
  给他的,只是身体吗?为何心也会痛?
  温热的珠泪滚出眼眶,模糊的视线就像两人的未来,就像她再确定不了的心意。
  好傻……明知这点,却无能回头。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等待他的抛弃,等待一颗心被伤害,等待绝望,等待爱情死去。或许到那时候,心才不会再痛吧。
  从燠热的街道走进五星级饭店,一股沁凉的冷空气拂得人浑身舒爽。
  丁铃玉笋般的纤指捏著手绢,抹去额际的汗珠。
  只是过条马路,身上就出了不少汗,可见天际的烈阳有多毒,怪不得一进入夏天,UV防晒伞就大发利市,人人争相购买。
  姑且不管有用没用,尊崇白就是美的女性朋友只要听闻紫外线指数节节高升,就担心脆弱的肌肤会受到荼毒,除了尽量避免出门外,在非得到外头时,也会做好全套的防护。
  其实,若不是要到银行办事,丁铃也不会拣这种时间离开沁凉舒适的公寓。反正是出门了,她索性一古脑的将些琐事都办完。到美术用品店买了颜料、素描纸、云彩纸、色纸等;逛到书局翻阅杂志、买书;去邮局的信箱取信……看看腕表,已经到了下午茶时间,抬眼看到对面的五星级饭店,便信步走来。
  一楼的咖啡厅有醒目的标示,才到门口,便有名男性服务人员趋前招呼。
  在对方的引领下,丁铃来到靠窗的桌位,目光随意浏览了一遍,发现经济不景气归不景气,有钱有闲上饭店喝下午茶的客人仍大有人在,约坐了五成满,其中以女性居多,这似乎也反映出台湾饮食文化的另一种风貌——属于女性的下午茶形态饮食。
  不过,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独坐。
  随便看过去,都是结伴而坐的客人,像是八点钟方向,与她隔了三个空桌位的那桌,便是四名充满青春气息、各有特色的少女。
  她们就像万绿丛中的一点红,这不是指咖啡厅里的其他宾客都是男性,而是说,在众多有点年纪的男女宾客中,四人年轻、活泼的气息,像绿丛中仅有的几朵鲜妍花朵一样吸引人。
  丁铃犯起职业病,不自禁的注意起人家的打扮及神情。写作、绘画,是她的兴趣也是工作。瞒著程羲,她从升大二的那年暑假开始投稿,起初是为了完成兄长的遗作,后来是自己写出兴趣来。
  她写小说,画小说封面和漫画,四年来,出版了十二本小说,三本漫画和一本插画集。所得的收入,能养活自己了。
  总有一天她得独立,当程羲不再需要她……酸涩的情绪蓦然攫住她胸回,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放她走,但那一日……终究会来临吧。
  他订婚,很快会结婚,昨夜的缠绵终将成为一份记忆,随著时间消逝,再甜蜜火热的爱语也都会褪色成记忆,最后,连记忆都当不成,被遗忘了。
  想到会被遗忘,胸口便难受得紧,几乎无法呼吸。她连忙紧握了一下拳头,努力的深深吸气吐气,不教绝望的情绪驾驭此刻的心情。好过了点后,忧邑的眸光却和四双眸子对个正著。
  被人瞧见自己的伤心了吗?她狼狈的转开眸,其中的三对眼睛也同时飞开,令她警觉了起来。眼角余光瞄见那三颗聚在一块交头接耳的头颅,及三道不时往她瞄来的窥视。
  还有一双呢?那仍朝她专在望来的灵黠眼眸不就是了。
  那大胆、毫不顾忌的凝视,不知为何竟让她脸颊灼热。同是女性呀,为什么会被看得不好意思?
  困惑中,一抹好奇盘踞胸坎,丁铃微垂下墨睫,目光偷偷望过去。幸好那大胆汪视她的眼睛主人,已经加入同伴的讨论,在放心的同时,欣羡悄悄的升起。
  有朋友应该是种很好的感觉吧。看她们聊得好热闹,像在分享什么秘密似的。好久以前,自己也拥有同样一份美好,可惜……心神闪烁间,差一点就将为她倒好水,不知立在桌旁等待多久的男侍者的殷勤询问当成马耳东风。她歉疚的朝对方一笑,好心的男侍者不但没生她气,还很温柔、有耐心的重复问题。
  “这时间我们有精致的下午茶套餐,还是小姐想单点?”
  她翻看著他送上来的菜单,很快找到下午茶套餐的内容,迅速决定饮品及点心种类。
  当侍者离去,她以餐巾纸抿去唇上的口红,举起水杯就唇,啜饮带著柠檬香味的冰凉开水,感觉全身舒畅。
  在等待的期间,她决定看几封读者的来信。对她来讲,读者的来信是孤独的写作生涯里最大的安慰,只有从那些字里行间里,她才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然而,当她从提袋里取出信时,并没机会拆信阅览,一道直直往她走来的身影,闯进了她抬起的视线,攫取了她的汪意力。
  ******
  时间推到稍早之前。
  蔡依苹和三只麻雀……更正,是她的三个死党,坐在舒适的五星级饭店咖啡厅里喝著下午茶……再更正,真正在喝茶、吃点心的,好像只有她那张嘴,其他三张嘴忙著讲话。
  谢孟琳和高晓曙轮流为方书雅转播昨晚宴会的实况,后者是程羲的表妹,本该去参加依苹的生日宴会,却因为生理痛而错过。听到两位好友说到表哥惨遭依苹毒手,忍不住惊叫出声——“你们说依苹吐了我表哥一肚子酸水,还把他推倒在生日蛋糕上?!”书雅瞪圆眼睛,难以置信地将目光转向凉在一旁的主角,发现那人不但一点悔意都没有,竟然还闲适的喝茶、吃点心,不由得满肚子的火气。
  “依苹,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表哥可是公认的美男子,是多少深闺少女的梦中情人,你居然吐他一身酸水,还将他推到蛋糕上,太过分了!”
  孟琳和晓君对视一眼,同声附和:“我也有同感!”
  依苹老神在在,丝毫不为同伴的联口炮轰而失去平静,似笑非笑的眼光扫过三张等待她回答的娇脸,樱唇慢条斯理的开启。
  “你们都知道我对香烟味道敏感,我爸、我哥,非但不在我面前抽烟,假使抽烟了,也得赶快嚼片口香糖,离我有三尺远才敢跟我说话。”
  虽然很夸张,但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三人眼中虽有疑惑,仍然点著头。
  “昨天晚上,爸爸忽然宣我跟程羲订婚,我正震惊得无以复加时,程羲在我毫无心理准备下,凑过来亲我。我一个忍不住……”
  “你是说我表哥的吻让你恶心得想吐?”书雅无法接受这个说法,相心她表哥可是公认的宇宙无敌大帅哥,就算依苹再怎么没有提防,遇到帅哥献吻,也不该会有那种反应呀!
  “对嘛!程羲很帅的。依苹,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个疑问从昨晚就一直悬在孟琳心上。
  “是不是怀孕了?”晓君一言既出,立刻引来其他两人的惊呼。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孟琳恍然大悟,“怪不得uncle会在依苹生日宴会上宣布两人订婚,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哩,”
  “依苹,这是真的吗?你怀了表哥……”
  依苹没好气的翻瞪了一下白眼,虽然早知道这三人的想象力丰富,但没料到会丰富到这样的地步。
  她恼火的连珠炮道:“你们有点脑筋好不好!你们是哪只眼睛看到我跟程羲在一起?他根本达追都没追过我,我跟他之间怎么会有什么?我刚才说得够清楚了,我讨厌烟味!程羲一扑上来,我就被他满嘴的烟味呛得无法呼吸,可恶的他竟然还用那张臭嘴吻住我,为了自救,我只好推开他,接著难受得酸水直往上冒,无法自主的吐出来。那恶劣的家伙边诅咒边跳开,自己不小心撞向蛋糕,可不是我有那种蛮力把他推倒!”
  “啊!”三人异口同声的呼喊。
  孟琳和晓君的“啊”,代表的是“原来如此”的感慨。两人虽然在现场目击,但同其他目击者一样,只看到表象,却不知其中的曲折,直到依苹说明原委,方知众人心目中的大帅哥之所以被吐一身,是自找的,谁教他要犯了依苹的忌讳。
  至于书雅的“啊”,则是为自己竟然错过这么精采的场面扼腕不已。她那位天之骄子的表哥,向来如高挂在天空的太阳神睥睨著她们这些渺小的女性生物,却在昨晚惨遭依苹的“毒手”。如此大快人心的场面她竟然没看到,太可惜了!
  “现场有没有摄影什么的,快告诉我!”她发狂的伸手摇著孟琳,令后者错愕。
  “别摇孟琳了,你想吓死她呀!”晓君制止她粗鲁的举动。“想看录影重播画面是不是?uncle昨晚有请人来摄影,我自己也带了台摄影机过去,最精采的画面我都拍摄到了,今天早上拷贝了好几卷……”
  “晓君,你太够意思了!”书雅喜形于色。
  “哪里。”她得意的扬起嘴角。“别忘了我阿姨在。衣周刊。当总编,昨晚我在电话里跟她说起这件事,她立刻跑来我家跟我要录影画面。等著看后天出版的‘衣周刊’,有精采的画面喔。”
  “衣周刊。不是报导服装的吗?”盂琳纳闷。
  Z衣周刊。有名人时尚单元,报导各地的名人穿著打扮,我阿姨已经为昨晚的宴会想到了个不错的标题:‘亚曼尼遇劫记’,程羲身上那套亚曼尼西装栽进蛋糕里毁了!”
  说到这里,晓君掩住唇发出巫婆般的呵呵笑声,孟琳和书雅也因为想象到那个画面,跟著幸灾乐祸的噗哧噗哧笑著。
  依苹却笑不出来,昨晚是她这辈子最丢脸的一夜。她呕、她怨,也气,偏偏这事在朋友眼中只是个笑话。她当然知道她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