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就让欧阳皓代替你去福利院好了。他那么好身手，可以教里面的小朋友啦。”谢宁宁径自作了决定。
  “呃……欧阳皓假期都会去我爸的公司勤工俭学啦。”仓促之间我乱抓了一个理由。
  “可——颐——”谢宁宁拉长了声音叫我。
  “你没有爱心。”她控诉。
  “嘿嘿……”我赔笑。
  她说：“那晚上……让欧阳皓晚上来教小朋友也可以。”
  “小朋友晚上要早睡吧？”我一针见血。
  “嗯，欧阳皓可以教我……然后我再去转教他们啊……”谢宁宁支支唔唔。
  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
  我忍住心里怪异的不悦感跟谢宁宁说笑：“哟，宁宁你假公济私哦。”
  “什么啊，我只是为了义工……”
  我话锋一转：“可是欧阳皓估计真的来不了，他晚上都有兼职的。”
  “他家境这么差？”谢宁宁似乎有点不肯相信。
  “那当然。”我编起谎来面不改色，“我们每学期的学费不少吧？都要靠他勤工俭学来挣啦。”
  她呆一呆，又来怪我：“你爸爸公司这么抠门？欧阳皓太辛苦了。”
  “不抠门啊，就参照普通员工的工资定级的。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学校号称什么破贵族学校，学费一级贵的？”
  她眼睛一转：“他晚上也可以不兼职啊……”
  “不兼职学费挣不够啊……”
  谢宁宁白我一眼，显然是不高兴我打断了她的话：“当义工，我们武馆也可以开工资给他的……”
  “这样不好吧，还能叫义工吗？再说，你们武馆也是做义工的，没理由义工给义工发工资吧？”
  “我发给他，可以了吧？”她再白我一眼。我怀疑她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以老爸为主的、压迫剥削欧阳皓阶层”的代表了？
  “不可以。”我作大惊失色状，“那岂不是间接告诉了欧阳皓，你知道了他在我们家打工挣钱的事？他会恨死我的……”
  “呃……”
  “宁宁，这事别再说了。唉，我都好后悔跟你说了欧阳皓当我保镖的事。要是他自卑起来，不给我们家打工是小事，如果想不开退学就糟糕了……”我把后果描述得很严重。
  手机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我一看，张丽娜？她要干什么？
  接电话：“喂？”
  “可颐，没打扰到你吧？”张丽娜跟你说话，永远有一大堆客气的开场白。我跟她对答了几句，不得要领。
  想挂电话，可是挂了电话谢宁宁再跟我说欧阳皓的事怎么办？于是拿着手机死撑。
  还好张丽娜有分寸，在我失去耐性之前说到了主题：“上次你不是说家里装饰很久没变吗？我想换几张装饰的画换上去。可颐你眼光好品味好，陪我去挑一挑好不好？”
  “你随便挑挑就好了。”我婉拒。
  她说：“不啊，可颐，你真的要帮我这个忙，我也不知道你跟你爸爸喜欢什么样类型……你知道的，我在这方面真的没什么经验，品味有待培养，不象你，出身名门，眼光一定是一流的。”
  让她这样一捧我还是高兴的。“好吧，我们在哪里等？”顺便看看她是不是又耍什么新花样也好，借机还可摆脱谢宁宁。
  “太谢谢你了可颐，我开车来接你吧。”她用非常开心的语气谢我。
  我警惕。
  “不要啦，你说地点，我叫欧阳送我去好了。”一定要把欧阳皓带在身边。笑面虎比那只头脑简单的母老虎更令人戒惧呢。
  其实张丽娜并不如她所描述的那样没品味。她约我到的那间画廊看外面装修就挺有格调了，黑色的门楣配着银白色磨砂金属的装饰线条，抽象，简洁，颇有现代感。银色的磨砂金属条且弯弯曲曲的拼出几个修长的店标：印象画廊。
  我举步入内。
  画廊长长的，雪白的墙壁，上面错落的挂着一幅一幅的画，一律乌木镶银的画框，看上去十分精致。
  深红的地毯织出暗金的花纹，踩在脚上软绵绵的。整个店堂的灯光设计也颇具匠心，柔和而明亮，每一幅画都可以得到恰到好处的照明。整个装修，细节处都很见心思。
  呃，花了这么多时间表扬装饰的原因是——画框里的画，让我很寒很寒！
  几乎全是红与黑，再加上白色背景的调子。极其抽象。一块一块的黑色是模拟扭曲的人形（我猜的），红色呢，则是暗暗的深深的红，象血，狰狞的渗透其间。
  触目惊心呢。
  非常前卫的风格。可是，个人认为这样的画并不适合挂在居家的地方。我老觉得这些画中纠结着浓重的绝望气息，哪里适合温馨的家居布置？
  我决定收回之前对张丽娜的评价。其实她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没品味。她以为家里挂上这样前卫的画才算时尚？除非她打算把家里布置为迪吧或酒廊。
  她在画廊的深处等我。明亮的灯光映得她色若春晓。如果她再修炼几年，自然也可以练成雍容得体的贵妇一名。而现在，美则美矣，总嫌不够高贵，带点烟火气。
  看到我走过去，她马上漾出一脸的得体的微笑：“来，可颐，我替你介绍，这位是画廊的主人，叶以晖。”
  她身后一个人转回头来。面向我。
  我的脑子嗡了一声。
  竟有这样好看的美少年！
  仿佛整个画廊的灯光在这一刹那都汇聚在了他身上。他微笑，眼睛有如至美至晶莹的黑宝石，折射出熠熠星光。宽广洁白的额头，秀气而不失英挺的眉，迷人到令人失魂的眼睛，挺直的鼻子，不笑也始终上扬象含笑的唇……完美！完美的美少年，连皮肤也晶莹如玉，美丽的一张脸如最娇嫩的花瓣……简直是蒙受造物主特别眷顾而特别造出的完美样本！
  他的身形偏瘦弱，可是这样更显得洒逸。他留长发，发丝很软，带点自然卷，懒懒的披在肩头。他身后的灯光为他飘动的发丝打上朦胧的光影，啊，从来不知道，一个男性也可以美得这样惊心动魄！
  对，惊心动魄！就是这个词！
  我怔怔的盯着他，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怕一不小心，惊扰了这不属于尘世间的精灵。可是心跳声我没法控制，一声急似一声。我听到自己热血沸腾的声音。第　12　章
  他也象是有点失神的望着我。不，好象是望我身后。我回头。咦，没有别人啊。
  回过头来，花样美男眼神中那一点茫然已经不见。难道是我错看？
  他象是完全习惯了女性面对他时的目瞪口呆，甚至带点不好意思的避开我灼灼的目光，伸出手来：“徐小姐是吗？徐太太刚才跟我提起到你。”
  我反过来把他的手握得死紧：“幸会，幸会！”
  他不安的想抽手：“徐小姐，请多指教。”
  “啊？”我魂游天外。
  欧阳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轻轻一拍我肩头。我的手感觉麻了一下，美少年得以把他的手由我手中挣脱。
  “人家在问你对他这些画的意见哪。”欧阳皓小声的提点我。
  啊？
  啊！
  又一个意外。那些……渗透着激烈纠缠情绪的装饰画，难道……都出于这个象天使般纯洁美丽的少年之手？
  “都……都是你画的？”我声音有点颤抖的指着墙上的一幅幅红与黑渗透纠结得难分难解的画作。
  他点头，笑容温软中带点淡淡羞涩，好可爱好可爱：“是啊，目前展出的主要是这一个沉沦系列……徐小姐多多指教。”
  “好美！”
  “好前卫！”
  “好有格调！”
  “意境超好！”
  “创意一流！”
  “真的吗？”他那带点不自信的神情，真是太动人了。我贪恋的看着他。这么可爱的、象从不沾染红尘感觉的男孩子，居然会画这么深沉的绝望的画，人不可以貌相啊。
  “真的！”我超级用力的说。他的个人魅力足够给他的画作加分，加一百分，不，两百分三百分！
  他开心的笑了，好美！美到我感觉一阵心悸。
  “这位先生？”他望向我身后，温暖的笑容，诚恳的语气：“也请你多指教。”
  “啊……”被点到名的欧阳皓仓惶的答他：“我不懂……呃……艺术。”
  张丽娜插进来：“可颐，你觉得这些画可以拿来装饰房间吗？”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美……”紧急刹车，差点叫出了“美人”二字，晕，我岂不是自比昏君？
  定一定心神我说：“叶先生，你自己最满意的是哪一幅作品？我买来挂在我的房间里。”
  这样美的少年，态度一点也不轻狂，倒时常带点羞涩：“是这幅《暗涌》，徐小姐你请……”
  “叫我可颐好了。”我拍拍他的肩。哎，他估计有一米八吧，先前看他瘦瘦的还不觉得他有这么高，害我拍肩膀表示亲善都要伸高手，累。
  “大家都是年轻人嘛，小姐先生的叫着多老气横秋啊。你说是不是，欧阳？”我转过头去，还拉上欧阳皓以作支持。
  美人叶微笑：“好啊，那你也叫我以晖，不要叫我什么叶先生了。嗯，这位先生……你……怎么称呼？”眼角向欧阳皓一扬。哎呀，连这种随意的小动作，都满带着一种无以名之的风情！好美！
  我把欧阳皓拽过来：“他——欧阳皓。”
  “幸会。”他伸手过来跟欧阳皓握手。“我叫你阿皓好吗？”
  “可以。”欧阳皓还是酷酷的，惜语如金。我在旁边悄悄用手指戳他。他转头，瞄我。我把声音压很低很低：“不准扮酷，帮我争取他好感！”
  张丽娜今天简直太善解人意了：“可颐，到底是你们年轻人容易沟通。不如就由你跟叶先生沟通一下，选定了画以后直接签单就行了，单子直接送到家里结帐，这样可以吗？”
  “可以啊。”我点头。
  “那我先走了好吗？跟美容院约了时间呢。”张丽娜意思意思的征询我意见。
  “好啊，你去吧没关系的。”心情好，我的笑容十分真诚。
  回过头看欧阳皓跟叶以晖谈得十分热络。啊，欧阳皓还有这样的口才？或者，是花样美男太有亲和力？
  “你们聊什么？”我凑过去问。
  欧阳皓搔搔头：“以晖在跟我解释这幅画，据说名字来自一首同名的歌，你听过没有？”
  我再瞄一眼小标签：暗涌。“好象听过。黄耀明唱的？”
  “嗯。”叶以晖转开话题：“阿皓好象比较喜欢古典的东西？”
  “你好聪明，这么快就知道他的喜好了啊？”我拍拍欧阳皓，“他啊，整个一个沉浸在旧时光里的怪物。”
  “喂，这样说阿皓，太过份了吧。”叶以晖替欧阳皓鸣不平。
  三个人一下子混熟了。叶以晖甚至带我们去画廊楼上，他的工作间里吃下午茶。啊美好的时光过得真是太太太快了，店员来请示说关店的时间都过了半小时，我跟欧阳皓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嗯，依依不舍的，也许只有我一个。回家的路上我兴奋之极：“欧阳，叶以晖好漂亮，是不是？”
  他专心开车，回我一个字：“嗯。”
  “欧阳，我想追他。”
  他手一抖，车子开出一个小之字。
  “欧阳！”我娇嗔的叫，“用不着这么大反应吧。快说，你会帮我！”
  他无奈的瞄我一眼：“拜托，你能不能不要一看到一个略平头整脸的男人就想追好不好？”
  “这次是不一样的。”我拉住欧阳皓的手，摇：“我真的有很心动的感觉哎……不骗你。再说叶以晖何止平头整脸？简直美若天仙。”
  他百忙之中分出一只手把我的手拂下去：“二小姐，请不要影响我开车。”
  哟，生气了。二小姐都叫出来了。
  我委屈的嘀咕：“欧阳，你说过要报答我的……”
  “闭嘴！”他额角一根青筋直跳，我怀疑他恼羞成怒。眨眨眼，拼命挤眼睛，想得出泪眼盈盈的效果：“偏不闭嘴……呜，你言而无信……”
  “但有驱策，无不从命……呜，这都是你说的啦……”呜呜咽咽，祭出八字真经。
  他停车，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拿来印印眼角，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望了很久很久，终于眼睛酸痛起来，真有水气汇聚在了眼底，我才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不敢让心里的快乐得意流露出来，我拿纸巾掩住脸，听到欧阳皓重新发动了车子。
  有欧阳皓出马，我很快就知道了美人叶的许多大道与小道消息。
  叶以晖，父不详，母亲早逝，据说是某人的私生子。有轻度自闭症，只读了两年中学，就离开了校园。但是，从小便表现出对美术的天份，十二岁时，就有了个人第一次单独画展。成名很早，不过前两年去了法国游学，回来本市才半年不到，印象画廊开张也不过三个月。
  “欧阳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哦！”我欢呼，一边听着欧阳皓的报告，一边翻着手里的剪报资料。
  “他还不到二十岁？”好吃惊。比我还小着一岁呢。呃，这么幼齿的美少年，跟他在一起，会不会有摧残祖国花朵的犯罪感啊？
  “是啊，比你小。”欧阳皓重音说明。
  “那又怎么样？姐弟恋同样可以很浪漫的。”我别开头去，翻另一叠欧阳皓拿回来的资料。
  虽然是孤儿，可是居然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历年来媒体关于他个人身世的报道非常少，而刊登出他照片的次数就更少了，只有两三次，还是他初次开画展的时候。
  “从小就这么俊美。”我捧着他的泛黄照片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