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宗书皱眉“还叫董事长？可该改口了！”
  顾惜朝怔了一下，随即应承下来“恩。”
  “这就对了，以后我们大家都是一家人，做事要一条心。你说的事情我认真考虑过了，你想拍电影，我会全力支持。”傅宗书看着对面男子眼睛无法抑制的发亮，知道自己手里有着顾惜朝的死穴。也有着顾惜朝最渴望的甜头。
  顾惜朝也知道，傅宗书的话，意味着他承诺以后傅氏电影方面的御用班子将全权交给自己使用。从此以后，他自可以不必再担心资金的问题的时候。
  他等的，不过是这样一句承诺。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屋内微妙的平衡感。
  秘书的通报声，黄金鳞在外面等候。顾惜朝向着傅宗书点了点头，推门而出。黄金鳞看见顾惜朝从办公室走出来，斜睥了他一眼，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听说戚少商的‘欢乐’下周起全国全线放映。这些真是多亏了你啊。”
  顾惜朝回望了一眼紧闭的门，转头看向黄金鳞，眼神凛冽，同样以轻声回复“我知道你想我和他一起被龙涉虚灭口。但我不想死，也没有必要让一切都遂了你的愿。”
  黄金鳞愕然，在那个人别有深意的笑容下，自己和龙涉虚勾结的一切仿佛都无所遁形。直到顾惜朝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低咒了一声，悻悻的进去。
  三十五章
  娱乐圈永远不乏热闹和喧嚣，即使在去年年末的艺人车祸绑架事件，以及因此而衍生出来的照片门事件，艺人的安全以及隐私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一时间人心惶惶，而整个正月就在各方争论不休中度过。
  还没有和缓几天，年初就又来了一个重磅消息新闻：
  傅氏集团的董事长，傅氏电影公司的现行负责人公开发表有意向融资雷视，帮助雷视走出长期亏损的泥潭。同时将调整傅氏电影公司的领导层，由新晋导演顾惜朝出任现行管理人士。
  一时间如平地炸雷，还未等人们消化掉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由顾惜朝负责的融资并购雷视方案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以此看来，顾惜朝一跃由崭露头角的新人导演，到傅氏的乘龙快婿再到傅氏的最新的掌舵人，已经是无疑了。
  “你到底看错了他。”息红泪看到电视里滚动播放的新闻消息，只是替戚少商感觉到不值得“我记得你当初说喜欢他就是因为这股绝决劲儿，可是现在……”
  “我知道它如今反过来插在了我身上，”戚少商苦笑“……这件事先不提吧，我一会儿要去见卷哥。你等老八回来，让他再和电视台联系一下。”
  看着戚少商匆匆离开的背影，息红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忍不住低声“呸”了一下。发觉自己真是太爱多管闲事了。
  *******　*******
  戚少商探视雷卷的时候，雷卷比之前瘦了一些，但是精神却是很好。
  “……雷腾和顾惜朝达成了协议，已经同意了合约的部分款项，只差讨论细节了。卷哥，雷视毕竟是你一手创立的，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要看你的主意的。”
  “你自然是早就有了主意，所以才来找我不是么？”雷卷看着那一脸纠结的人，表情淡漠，看上去甚至有些凉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戚少商热血滚沸“按你想的去做吧。我说过，我既然决定帮你，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雷卷之于戚少商，不是朋友，是兄弟。
  有了雷卷的支持，从现在起，戚少商再无后顾之忧。
  既然一切不能避免，那么，顾惜朝，我与你一战。
  *******　*******
  顾惜朝地位的骤升，惹得众人艳羡不已。傅氏是一个综合式的集团类公司。影视业是其发家产业，在所有产业中，地位不言而喻。傅宗书将这一块交给之前默默无名的顾惜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明里都祝贺着年轻有为，背后却是怎么说的都有：攀龙讬凤、靠女人向上爬，或者是占着死人的便宜——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如果铁手还活着，怎么也轮不到他顾惜朝。
  也因此，这艳羡中总掺杂着或多或少的鄙薄。
  顾惜朝一概恍若未闻。雷视的案子牵扯了他太多的时间，他也很难分出精力去关注那些旁枝末节的东西。眼下，由于雷视的很大一部分流动资金仍然牵扯在“欢乐”的投资中，且据说雷卷将一部分不定产抵押给了银行贷款。所以眼下雷视的账目完全对不上。数目不定，去处不明。这就是雷视的现状。
  顾惜朝越来越觉得雷视是一个无底洞，最怕结局会是有始无终。
  “欢乐”正在进行全国范围内的宣传热映。而戚少商的死里逃生的经历更像是为电影里“永不放弃”的主题做出的最完美的注脚。各大电台杂志采访铺天盖地的砸下来。一时间，周围似乎只有“欢乐”的存在。
  顾惜朝揉了揉疲惫的额角，又看了一眼繁杂的报表。几乎不用思考，只凭本能就可以察觉到戚少商在这里面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制造了多少的麻烦。
  因为戚少商足够了解他，所以也知道如何让他在这个进程中充满着挫败艰难。
  顾惜朝仔细思索了片刻，突然笑出声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走至现在这种局面竟是是如此的顺理成章却又是那么的荒谬到可笑：他和戚少商，他们的幸福短暂、突如其来，也许还充满着罪恶吧，可是却似乎又无须宽恕。也许是他们的头上笼罩着厄运，所以连这样一种关联命运，如同宿命一样的爱情，也总是夹杂着自我的嘲讽、催眠——或者自以为的天真无邪以及本能的残酷。
  爱情，它的手段是战争，他的本质是两人之间殊死的仇恨！
  无论有多少的艺术家大声疾呼，爱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是他们终究成了这样。如此的，归于可笑。
  提示音响起来，打断了他亟欲摆脱的思考，顾惜朝寻觅着声音的来源。是新的传真。他拿过来仔细的看起来。上面并无他所需要的东西，内容不过是傅宗书在催促着快些完成这笔收购计划，将雷视添入傅氏的版图中。
  至于顾惜朝在之前的传真里提到的，因着最近金融不稳定，之前前期的仓促投入已经损失了十数亿，即使现在他极力挽救，也依然无法避免损失等事情。传真上只字未提。
  顾惜朝再一次从头至尾仔细的审查了一遍传真，乃至逐字逐句推敲着传真的每一个字。最终确认傅宗书并未有相关回应。他不由得皱紧眉头，手指习惯的轻敲桌面，
  今天即将和雷腾达成最终的协议。可是有些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按照雷腾的想法是分两步：先售出手头的一些股份，即等傅氏成为雷视的重头股东的时候，再完成转让——也因为雷腾刚拿到手里股票的转让权，经济这一阵子不景气，他认为将股票套现更稳妥。
  但是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怎么也要再多等两个月才能将所有的文件审批下来。加上由于之前吸纳的雷视释出股份，却迟迟得不到利益回笼，傅氏损失极大。所以，顾惜朝才传真至傅氏，想要确定傅宗书最终的决定。
  傅宗书只回复，尽速达成收购。
  时间不等人，他现在能选择的只有那一种办法，至于结果，顾惜朝手指一顿，他只有赌一把了。
  *******　*******
  “欢乐”主创人员应约参加了电视台的一个访谈节目。傅晚晴也在其中，录制了约有一半，傅晚晴一双明眸环视四周，适逢戚少商抬头，目光相对。在那张因着良好教养流露出的笑容下，戚少商敏锐的察觉暗中涌动的焦虑和哀伤。期间正值美工和主持人在谈关于和铁游夏片场上的几次偶遇……
  拍摄的间歇，戚少商走出演播厅，到门廊的地方接起电话。电话另一端，赫连春水兴奋的声音“终于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傅氏和雷视刚刚签约成功，已经构成恶意收购并且在收购的过程中涉嫌巨额透支等违规操作……”
  戚少商长长地，压抑地深吸了一口气“非常好。”坚固而强大的敌人，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彻底击垮敌人。
  戚少商沉吟着想，顾惜朝应是明知道会遭到投诉，但仍然答应了雷腾的合约，他必定有后招。众人都道顾惜朝行事嚣张，戚少商却知道他如此行事从来都有他的理由，或者说，他有资本。
  明知道接下来的斗争将会非常的艰难，但戚少商心中难以抑制的涌起混杂着微妙的情绪的痛快。也许他的内心深处，也想看看，顾惜朝在处于他当初的境地，结局会怎样。
  走了进去，节目继续。主持人保持着微笑着说“‘欢乐’历经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上映。虽然过程波折不断，但从另一个方面看，也算间接的为‘欢乐’做了宣传。使大家一直关注着‘欢乐’这部电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穆鸠平在旁边笑着说“好事多磨，欢乐从开拍到现在期间多有不太平，好在都有惊无险的平安度过。多亏了戚导演一直坚持下来。我们中间曾经有几次想过干脆放弃，总比被这一部电影憋死的好。”
  “实事证明，这样优秀的作品是怎样也不应该也不能被埋没的。”主持人接过话题，问向一边的戚少商“请问戚导演，当初在大家都想放弃的时候，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戚少商笑着说了句“过奖。”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他想了想说“当然，因为有很多朋友为这部电影已经付出了很多，所以我不论怎样都不能让他们白白地牺牲了。另外，我一直记得这样一句话——
  在成功的道路上，如果你没有耐心去等待成功的到来，那么你只好用一生的耐心去面对失败。”戚少商的眼里现出蛰伏许久的，可以掠夺并且创造一切的狮子般的光芒。
  三十六章
  自此起一个月的时间，各方拼尽全力，在雷视这个问题上大做文章。顾惜朝安排周密，他甚至带着好笑的心里等待着暗地里虎视眈眈的人能抓到他什么把柄。他料到了所有敌人能想到的打击他的办法，只是，他料不到，最终让他失败的，竟然是一些看似毫不相关的傅氏内部的其他线索。那些当初晚晴为了救他而向赫连春水提供的资料，如今却反过来成为了戚少商给他的最致命的一击。
  “H市警方今日首次搜查因投资并购雷氏影视股份有限公司而卷入39亿亏损恶性收购案事件的傅氏集团总部，由于事件升级，三月十日原本申请于当日复牌的傅氏股票依旧处于停牌状态。据我台报道，16名H市警方商罪科探员三月二日到傅氏集团搜查其高层人员的办公室，并带走多箱档案及证物。警方发言人当天对此事未做出任何评价。消息人士透露称，警方已经着手调查，暂时扣押顾惜朝，并对傅宗书等傅氏高层人士录取口供……”
  戚少商看着电视冷笑，晚间新闻播报极其简练，中间省去了太多的前因后果，和不为众人知的过程。
  比如事发之后，在事情仍未明朗的时候。黄金鳞便公开发表声明，称傅氏也是受害者，在与雷视的交易中，傅氏损失了十数亿美元，并表示这些交易是由顾惜朝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进行的。如今顾惜朝已经被傅氏解聘，并将追究其相关责任。
  傅宗书也公开发表声明指责顾惜朝对风险认识不够，好大喜功，所以才会导致巨大失误。此次造成的失误将对傅氏的股价造成极大的影响，傅氏将会竭力补救。
  至三月四日中午，傅氏公司突然宣布停牌，当晚傅宗书发表声明，证实警方要求该公司的董事和前董事提供部分合约等资料，以调查顾惜朝在接受询问时，是否有虚假陈述和串供欺诈的嫌疑。七日，傅氏继续停牌。而随即出水的证据对顾惜朝极其不利，傅氏这回是铁了心要让顾惜朝一个人背这个黑锅了。
  戚少商换了一个台，经济频道也在分析这个近期的大事件“……监管机构证实这件事并进行调查对小股东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说到底，如果这个巨亏案不被查清，最后损失只能被转嫁给小型的股东……傅氏这次遭警方调查，无疑会对影视界的投资者信心造成打击，当该股复牌后，股价必然收到压力，但是预期跌幅不会太大。市场眼下正密切关注其公司是否会再度注入资产，同时，参与到投资的多家银行所面临的影响也备受关注……”
  戚少商关掉电视，空旷的房间内瞬间恢复寂静。
  在这个当初曾和顾惜朝把酒言欢，高声相和彩树歌的地方，如今只剩他一个。
  如今真是“红荣碧艳坐看歇，素华流年不待君”了。戚少商叹息了一声，突然感觉有些气闷，站起身去拉开窗。因室内外温差相异，窗内壁凝结了一片水雾，承载不住了，便凝结汇聚到一起。
  如同他此时的落寞，静静地滴下来。
  *******　*******
  顾惜朝大概料想过谁会来看他，但是怎么也想不到，来的人会是雷卷。
  想起当初他探视雷卷的情景，一时间仿佛时空倒错，让人不禁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