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停车场，顾惜朝注意到一直停在旁边的宝蓝色跑车，仔细看过去，英绿荷在里面向他招手。他走近了，对车内的英绿荷说“之前的事情谢谢你了。”
  “你过来亲我一口，我就相信你是真的感谢我……”英绿荷看顾惜朝转头欲离开，连忙下车，拉住他“唉，开玩笑的。——你特意过来，是有事找我吧，我说过，只要你有需要，我虽是可以帮你。”
  “你若真想帮我……”顾惜朝收起之前在傅氏压抑的表情，神色恣肆带一丝狠绝“就带我去澳门，见你的那个九爷！”
  此时已是深秋，西风凛冽，残阳如血。
  第十九章
  海面被轮船劈开一道白痕，无数的白沫四处溅开，有一些被风卷起，冰凉的扑在脸上。
  凛冽的让人只觉得痛快。
  “你来见九爷，可想清楚了？”英绿荷背靠在栏杆上，看着顾惜朝的侧脸道“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都是万分的凶险……”
  “无所谓了，”顾惜朝看着远方隐隐约约的城市的轮廓，嘴角勾起一个促狭的弧度“如果我的目标不能实现，至少，要让我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况且，由于‘欢乐’的事情，文局长现在正在被严查，傅董事长现在也没有时间来管我。”他的手覆上英绿荷的肩，表情似笑非笑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英绿荷总感觉那神情中带些勾魂摄魄的味道，一瞬间有些恍惚。但随即便扯出一个鲜辣的笑容“我说过，你想做的，我自然会帮你。”
  ……
  “董事长为什么如此重用顾惜朝？”冷呼儿看着报纸上关于顾惜朝拍摄的头条，皱眉问到“花费这么多帮他铺垫。”
  “呵呵，我知道冷导演一向对小顾有些误解……”傅宗书靠在椅背上，闲适的说。
  “我只是不明白，最开始说的条件明明是把连云整个收购进来，”冷呼儿急迫的说，“可现在，就见他风光的拍电影，也没有见他把正事办的怎样！连云现在被拆的支离破碎，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他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傅宗书安抚到“让他帮我卖命，总要给些甜头才是……况且，他还是有一些才华的。”
  “有才华的多了，凭什么成就他顾惜朝？做导演的，有几个是没有才华的？崔逸飞也有才华！”冷呼儿冷嗤“说句实话，他顾惜朝不过就是一个婊子的儿子！从小到大学的，也不过是如何抄袭别人的创意。成天还自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有多清高。最看不上这种人。”
  “放心，”傅宗书笑容温和，他心知当初崔逸飞在的时候，冷呼儿一直被崔逸飞压着不能出头，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怨气“我做什么事情，心里有数。”
  冷呼儿随即笑着说“傅董事长说的极是。是我急躁了些。”
  “他现在还有些用处，暂且留着吧。”傅宗书说完，不再理冷呼儿，只是看着面前的落地玻璃。隐约的倒影外是楼群遮挡不住的天。
  晴空无云，一片碧蓝。
  ……
  一阵悠远绵长的汽笛声，船势一顿，船身左右轻微的晃了一晃，是到岸了。
  朴素端庄的码头，乘客都是行色匆忙的，各自仿佛有多么急迫的事情要去做，和与这匆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随处可见的悠闲本地人，时间仿佛都被调慢了。这，就是澳门了。
  英绿荷没有多做停顿，直接将顾惜朝带到九爷的住处。
  顾惜朝看着这豪华到奢靡的酒店不禁冷笑。这样的酒店，下面就是赌场，极方便。里面住着许多名流富商。随意挥霍着时间和金钱。
  据说九爷这些年里竟一次也没有出过酒店。如同呆在牢笼里一般。只知在里面豪赌，简直是个怪物。
  “龙哥，九爷在里面么？”英绿荷拉过一个形容委琐的男子问。
  “嘿嘿，刚赢了钱，在里面的呢！英子啊，这么久不见，给哥哥我嘴一个——这个是谁？”男子的神情瞬间变的警戒起来。
  “呸，满嘴里胡噙！”英绿荷用指头将粘过来的大头用力戳开“老娘对你稍加颜色，你就给我臭美！不知好歹啊你！——那个是顾惜朝，我之前和九爷说过的。”她嘴角含笑，有拉过男子“你乖乖的带我们去，有你的好处！”
  男子嘴里嘟囔了几句，还是放他们前行。顾惜朝依稀可以分辨出几句“……每次见那怪物都要找罪受……还不学聪明……”
  顾惜朝前脚刚迈进门，立刻有三把黑洞洞的手枪顶上了他的头。挟迫着他向前走着。
  顾惜朝脸上没有任何的惧色，也不挣扎，甚至在英绿荷回头的时候，还冲她笑了笑。
  绕是龙老大见识的人多，也没见过顾惜朝这样的。
  来见九爷的人，顺服听话的有，负隅顽抗，争执冲突的人也有。但是，如此不卑不亢，态度恰好的人，极少。
  心里不禁暗自有些佩服。
  刚见到对面那个传说中的“九爷”，顾惜朝就被按到了一个沙发上。那九爷看了他一眼，算是打了招呼。倒是看到英绿荷，眉眼间方有了些喜色“好久没见你过来，怕是在那群干爹身边玩的不亦乐乎，舍不得回来了吧！”
  英绿荷上前调笑着辩解，说着话间，那九爷的手却已不老实起来，嘴里胡乱的调笑着。也不管这个小厅里多少人在，肆意妄为。顾惜朝奇怪的看向周围，却只看到了一片习以为常。他终究是有些不忍，闭上了双眼。
  耳边响起一片咿唔呻吟声，在这个宽敞的房间里回荡。
  “你是顾惜朝？”恢复平静后，九爷晦暗的声音传来。英绿荷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顾惜朝再度睁眼，枪已经都撤了下去了。九爷仔细的打量他“眼神太过犀利了，我不喜欢。”
  “人和刀一样，锋利的才好用。还是说……”顾惜朝挑眉看向对面的男子“九爷没有这个信心掌控的住我？”
  “哈哈哈，果然年轻人有冲劲。”九爷起身走进顾惜朝“英子和我提过，帮你也无妨。只是……”他顿住看着顾惜朝。
  英绿荷抬起眼，一片肆无忌惮的妩媚“九爷可不是这样卖关子的人。”
  九爷翻手过去，啪一声，英绿荷脸上浮起一层淡红的指印，偏他语气却玩笑一般的轻慢“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倒是越发了解我了！”
  “九爷是神，我也不过妄加揣测罢了。”英绿荷笑容不变，眼角却闪过一丝狠色。
  “最近那个叫雷卷的，在内地没有少阻我发财的机会。真是惹人生厌。”九爷平静的说。
  顾惜朝眼里一片嚣张的淡定，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如此这般，我便将雷卷送做见面礼给九爷好了。”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年轻人够聪明，知道我是傅宗书背后真正的靠山，对症下药，我欣赏。”九爷对英绿荷说“你去送客，晚上不用过来，我还有一个大牌局。”
  “你就这么应承下来了？”英绿荷说完，感觉后面有跟踪的脚步声，给顾惜朝使个颜色，正打算掩过这个话题不提。
  顾惜朝却刻意加重了音量“如果是我想办的，就绝对不会怕任何人，不像有些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被侮辱，一声都不敢吱！废物！”
  后面的人影闪了出来，却是龙涉虚，他举起枪对着顾惜朝“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谁是废物！”
  他额头青筋暴露，显然是气愤非常“你懂屁！九爷这是在拿英子测我们，要是我们反映稍有不对，下场就是你们过来的那片海。”
  三个人进了电梯，顾惜朝将头边的枪一指拨开“我听英子说，平日里都是你主要帮九爷打理事务，他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你，测你们，哼，你也不过是怕死而已！到是枉费英子和我说的那么多了。”
  英绿荷眼中一转，大概猜到顾惜朝的主意，也不言其他，只是笑得眼中晶亮，如水欲滴。
  龙涉虚急忙问“英子和你说什么了？”
  “嗨，不谈也罢。”顾惜朝长长的叹气“她当你是英雄，谁料你竟然只是狗熊。只当她识人不清吧！”
  “这……这，”龙涉虚看向旁边泫然欲泣的英绿荷，只觉得一时心乱如麻，没有了主意，只呆呆的看着顾惜朝。
  “与其一辈子受这样的窝囊气，不如拼一次，赌一下。赢了什么都是你的。输了，也不过头点地，总好过这样，你说呢？”顾惜朝挑眉看向他，仿佛一切尽在把握。
  仿佛一个世纪一样长久，龙涉虚看了看英绿荷，再看了看顾惜朝，艰难的点了点头“好。我看你是个明白人，咱们就算做成这笔买卖了。”
  “接下来，”顾惜朝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彩“我们这般这般做……”他附在龙涉虚的耳边，低声一言一语的嘱咐到，临末“H市那边，就有劳你来打点，接下来……”他冷笑一声“就看大家的造化了。”
  龙涉虚在五楼出了电梯。英绿荷一直送顾惜朝到楼下，迎着冷风，她却突然有了点温暖的感觉。她想起顾惜朝曾经和她说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不要糟蹋自己。”
  “顾惜朝，你果然好本事。”英绿荷看着顾惜朝粲然一笑“我就知道，你是上天送下来给我的。”
  顾惜朝朝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回到H市的时候，已是深夜，晚风薄薄的吹着，有些凄凉。
  胶片的每一帧里，有人说是真理，有人说是谎言。
  他一直以为他所追求的是真理，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谎言而已。
  二十章
  剧组
  “大家再努力这几天，把剩下的任务赶完大家就轻松了！”剧务在一旁打气，回过头对顾惜朝说“顾导，还差几个主演的对手戏，可是息小姐她……”
  “她的问题我来想办法，你告诉副导，今天先赶着把远景和群戏赶拍完就好。”顾惜朝安抚道。“息红泪那边没什么问题，你先去忙吧。”
  “哦，对了。”剧务想起来什么的说道“黄先生说他今天有事不过来了，说让你结束之后去他家里一趟。”
  “哦，知道了。”
  ……
  “顾导，”息红泪看着顾惜朝犯难“我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能不能让我调整几天？”
  顾惜朝扫了眼息红泪身后那群快要抓狂的助理和化妆师，其他人都准备好了，只差她一个。
  “最近出了很多事。”息红泪垂着首，只看地上的影子出神“我真的没有心情。”
  顾惜朝只看着她微笑，顿了顿说“息红泪，你不要忘记你是一个演员。”神色转冷“既然接了这部电影，就要为你的角色负责。这话是谁和我说过的来着？你不要让我把你瞧低了！”
  息红泪猛的抬头，显然是被顾惜朝的话刺激到了。但到底是倔强的女子“放心，我这辈子最不可能就是被你瞧低了！”
  说完，头也不回，一路和化妆师去补妆去了。
  场记在旁边看的傻眼，半晌才说出话“顾导，还是你有办法！我们在这边劝了好长时间，一点用都没有，你一句话就搞定了！”他树起拇指“果然是导演，厉害哦！”
  “我要是真的厉害的话，就不会有人一直和我生气了。”顾惜朝苦笑。
  “哦，傅小姐啊，小女生难免会任性一些么！”场记摸摸下巴“话说回来，女孩子还是任性一些比较有福气啊……”
  ……
  拿着剧务给的地址，顾惜朝把车停在公寓门前，并不急着上去。
  黄金鳞找他到底是什么目的他并不清楚，或者说，毫无头绪。最近傅宗书最大的兴趣应该是几年一届的立委选举。十年前他错过的机会，这次他怎么都不会再错过的。何况连云现在元气大伤，剧组戏停拍，其他的投资方，也纷纷把钱撤出。估计他是无法翻身了。
  铁手车祸一事以来，连云和戚少商的态度都很值得人玩味。傅氏暂时摸不到头脑，不会轻举妄动。
  直到一根烟燃尽了，顾惜朝方起身，想不明白的事情，浪费时间也没有益处，他掸了掸袖口的烟，暗自想，黄金鳞，我倒要看看你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来开门的是晚晴，黄金鳞小的时候估计是被大家族里繁琐的规矩束缚的烦了，公寓里除了钟点工，并没有其他的佣人。
  晚晴看了一眼夹带寒风的顾惜朝，表情是淡淡的“烟味好臭。”
  顾惜朝无奈的笑了笑，想要摸摸晚晴的头，被傅晚晴闪身躲过“表哥在书房里，说你来了让你进去找他……搞不懂你们，神神秘秘的。”
  看着顾惜朝走进书房，傅晚晴突然想起了什么，尽管知道偷停别人讲话是不礼貌的，但到底还是悄悄的跟了过去……
  “顾惜朝，给你讲个有趣的事，”黄金鳞笑容可掬　“我前几天，百无聊赖的在网上看到有人爆料，之前的著名演员，现在的知名导演戚少商，原来是个GAY啊！你说有趣不有趣？”
  顾惜朝心中一紧，勉强笑道“开玩笑呢吧，谁这么无聊……”
  “据爆料者称是戚少商的邻居来着，不过，管他到底是谁呢，”黄金鳞得意的说“有照片就是好样的！”
  说话间，将抽屉里的一个牛皮纸袋向桌面一扔“我私下花了好多钱套出的密料，就这些照片，